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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去年一直到现在,神庙一直撩乱着我整个心绪,使我忘却不得。
我不能忘记神庙。无论是随南的城区还是乡镇的,也都略信鬼神,虽说城中无大型的靖拜庙宇, 不过转眼看那村镇的山岗上,“泥圣人”也有的是。忆起小的时侯,随父母一起跨入随南,不过几年后,父母所从事的事业由于人情变故,矛盾四起。他们便回到故乡拼博,想干场大事。我呢?执意要留在这里,为了我的求学,也许,一生的命运吧。
父母透露,在他们离开那是非之地时,曾进入浪河工业园的一个山坡的神庙共同许愿,或许为事业,或者为爱情?如今可好了,他们事业有成,彼此也更情深意浓了。于是他们又忆起那座神庙,他们许诺过要为一年前所许的愿望,去继续烟火。
去神庙的前天父母陪我们在随南城看风景,一逗留就是一天。晚上父母也找好了旅馆,歇憩一夜,准备第二天就去那我尚未过去过的神庙。翌日,父母收拾好了一切行李,踏上了前往神庙的路,就在公汽驶在白云河堤之时,便觉得这河可有些奇怪了,古人云:“大江东去,浪淘尽。”此时河却从东方往西面流,仔细想来,其实也不无道理,只不过是反方向开闸放水而已。
渐近浪河工业园,自从形若圆明园拱栓的“圣门”下穿过时,公汽也就驶进了工业区,道路两边到处是工厂,也不枉称作工业园了,我们同父母 一同下车看,父母 很惊喜:“看,看那的山,神庙就在那儿。”我用手使劲的遮蔽太阳光,眼眯成线,终于隐约地看见那里有一座庙宇。
父母显得很匆忙,他们买了香、火纸之类。我不禁一笑,为了一个香纸和所谓的心愿就如此之忙,生活也更倍加忙碌了。的确!他们午后就要奔赴张家港,一切都 似乎很忙……
父母 的两手都 已是沉甸甸的了,我们于是很迅速的到了神庙山脚下,开始 爬山了,这山似乎无异于别的山,青红的沙石被 排在肥沃的软泥下,青草成畦的两边,有几头牛在安闲的啃草,那牛是不是也能变成一头神牛呢?
我们登上山顶,终于到神庙了。大庙宇前的烧香地上,一方水泥砌成的放圣人像的屋台,里面有笑佛、观音、八大圣人……一层又一层的垒起来,一排又一排的往里面伸展。这好像有人来跪,看那被烧得发黑的层台,正无言的承认着这铁的事实。
我环顾四周便也有些惶恐,庙的旁边又似乎有一个坟,只是独欠一个石碑罢了,这也就是所谓的:活佛。人前的伤痛,什么苦海无边回头是岸的禅意,我转身问父母 :“你们曾在这里烧香?”
“对!“”你们没有进去过吗?“尚未踏足”父母答道,也许是当时主人不在家,也就没有叩门,只是在外面烧了香许了愿。
我心里忐忑不安:原来父母他们也未曾真正探究过这神庙的真面目。我们四个人一起把头转向庙的正门,仔细地寻找到了那门顶上已褪却红色的招牌——“清宁寺”三个斗大的清楚的字,我又觉察院里的青藤已长出墙来,甚若“红杏出墙”想必里面也有一番仲夏之景了吧,于是我笑着鼓起勇气,叩响了清宁寺的寺门。
许久,门才“吱吱呀呀”的开了一条缝,从门缝里挤出一张老脸来,然后她又好像很费力的样子,把门开的大些。
这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婆婆,头发长而且乱,像是经久没有梳过了,她的脸上有许多褶皱,最令我注目的是她额上的一块紫红,仿佛能隐隐渗出血气,我不敢再看她,连忙轻轻移了眼,眼前一片蜂飞蝶舞的景像,硕大的太阳花枝迸溅出勃勃生机,攀爬的藤络也露出墙头,似乎很美,这青翠中的艳红,好像把母亲映得更加妩媚,父亲更加潇洒了。
婆婆和颜悦色的问道 :“是来烧香的吗?”
母亲答道:“是的,真不好意思 ,去年我同丈夫一起, 在外面烧的香,当时庙门紧闭,还以为里面没人。“
“我天天在里面的,只是有缘人才能见到。“婆婆说。
“哦,这是我的一家子,今天我带他们来,是要来还愿的,我事业有成,家庭美满,孩子学业进步,特来继香还愿的。”父亲说。
“佛祖保佑你们!来,进来吧。”婆婆引着我们进了里间的一间屋子,这就是佛堂了吧。
刚进佛堂,我便有一种想要眩晕的感觉 ,我便又想到走火入魔一说,这佛究竟是如何 麻醉了人的神经的呢?
佛堂很简陋,灰色墙的中间有一尊释加牟尼的圣像,像座还有他的名字,释加牟尼像前有一草垫,是跪着用的吧,我发现一个我从没看到过奇异的东西:一枚一角的硬币居然能站在案台上,难道真的有一种不可预知的力量?
婆婆显得严肃起来:“你们须先跪圣像,还要穿长衫。”
“长衫?”我们都 愣住了。
“为何呢?”母亲问道。
可此时的婆婆已然不是我先前看到的那个人了,她眉头紫锁,双眼已闭。“佛家有主,跪,须长衫,长久平安,长命百岁。”
我恰在这时穿的是短袖,父亲连忙脱下西服将我套上,夏天的气温很高,我的身休开始冒汗,颇有冲垮我的趋势。母亲是最信佛的,所以先跪,她恭恭敬敬的很虔诚地叩了三个头,然后就是父亲 ,他也依样地叩下去,却很快地站起来。我与哥哥虽不太感兴趣,在母亲 和那婆婆的逼视下也跪了下去。
婆婆拿了一把香纸,母亲忙说:“不用了,刚才在山庙下我们已经买了。”婆婆好像有些尴尬,但随即镇定地说:“这是佛堂专用纸,每一张都用心在佛祖面前祈祷过了,灵验。不过你的那些,倒是可以留在这里等我给你祈祷过了再用。”
祈祷 ?真的如此 神奇吗?她所谓的香纸 ,无非是什么时候也从那里买来的,而每一张都祈祷过,那她岂不是要把头都要磕破吗?我暗想。想必我精明的母亲也知道 ,只是心照不宣而已。她很乐意地掏出一张十元纸币,递给婆婆,她变得那样虔诚。她问婆婆:“我们还要烧香吗?”“不用了,他是古佛,保平安的能力不够,真神在后院,跟我来吧。”婆婆在前头把我领进了后院。映入眼帘的是很大的一尊塑像,三米多高,塑像的脚下有一个大的烧香台和一长条香台。 婆婆说:“你们先烧火纸,再上香,以求开头顺心。”我们都 依她说的烧香,婆婆又说:“你们各自在佛的面前说出你们的心愿吧,若是心向佛,你们都 是他的儿女,他随时都会保佑你们。”母亲忙叫过父亲和他一起许愿,那婆婆说:“千万要心诚,不要鄙薄佛心。”
我和哥哥在旁边,边烧香边等待。然后我们也接着在母亲和那婆婆的注视下,跪了一下。
接下来,最令我惊诧的是那婆婆居然一下子变得激愤起来,她说:“世界万物都是佛创立的,佛就是你们的父母 ,你们的所得全拜他所赐,只有佛,才是我们的保护神……”她还絮絮的说了许多,可谓口若悬河,可是她到底说了些什么,我已是无从知道了,只能看见她两片嘴皮在上下翻动,把我的心搅得一片混沌。
她终于不说了,我悄悄吐了口气,我想到更多的迷信者,他们把没病的人治出病来,让他的精神在生死临界线上挣扎,他们如一群野兽,对自已的猎物张开狰狞的大嘴吞噬他们的思想 ,而他们还对此顶礼膜拜------荒唐可笑。
我于是提醒母亲 ,我们应该走了,父母似乎也没想到会有此一遇,他们于是就准备跨出门槛 ,可是突然母亲被老婆婆拉住了:“钱呢?”。我好像一切都省悟了,我朝她看去,见到的一双眼正盯着母亲的提包,眼里是那样的贪婪,也许她正是嗅到了父母能给她带来的财气。
母亲拿了四十元线,我们正好四人,她却并不接钱,只是说到:“四四生辉,事事如意”。母亲于是又拿出两张十元的给她,她于是一把抓过钱,笑的老脸上开成一朵风干的花。她把钱塞进口袋,然后转身在圣像前拿了两个红黄干瘪的苹果,她对我们晃了一晃:“祝你们早日修成正果。”我和哥终于忍不住笑了,笑这荒唐之行,笑人们与生俱来不可克服的一种畏惧,笑迷信者的可怜与可悲。
我们走出了清宁寺。
忽然又听到有人喊我们,是那婆婆撵了出来,大声的喊:“香纸钱还不曾给啊?”母亲还是很顺从的又给了钱,其实她已给过。我不想看她要了多少,我想跑,想赶快离开。
父母要离开我们再去做事了,母亲在离开我们时,又叮咛再三:“务必要吃掉那个苹果呀!”父亲此时却说:“要是你们实在不想吃,也别勉强。”
苹果我们最终还是没有吃,我疑心这苹果也有某种让我不愿联想的东西。不吃,总会忘 的快些,让那所谓的神庙之气尽早散去。吃了,也许就从此真的难以忘了那神庙了!
我似乎也变得迷信了,不然何以似乎有些恐惧了?唉,人呀!
(推荐教师:马艳)
作者单位:湖北随州市曾都区何店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