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方月萍:“最美村官”的家长里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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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者按:方月萍作为新时代的大学生,有着全新的就业意识和生活观念。2014年9月,她荣获“全国最美村官”的称号。此后,关于对方月萍的新闻报道越来越多,且多数是因她选择做村官造福一方大为点赞。本文并非官方报道,只讲述她为人女、为人妇、为人媳的烟火故事。
  五年前,不顾父母反对,她嫁给了相恋七年的江西小伙;四年前,不顾亲友反对,她跑回丈夫的家乡当了村官;三年前,不顾丈夫反对,她把上海户口迁到农村。2014年9月,她成功入选“全国最美村官”……面对本刊记者,这位出生于浙江省衢州市的乡村姑娘方月萍笑得很甜美。33岁的她清秀活泼,像小姑娘一样略显执拗地告诉我:“当村官只是我的人生选择,我从来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可思议啊。我跟老公干得很带劲儿,我们生活得很好啊!”
  这位华东理工大学的女硕士曾经是大上海的女白领,为了追寻梦想,她来到江西省做了一名村官,并且把这“官儿”当得像模像样,让人不得不刮目相看。
  女硕士回农村,陪你“荒唐”一把
  2011年6月,下班一回到家,方月萍连忙拉着丈夫吴吉亮的胳膊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考试结果出来了,我考上你们家乡的村官了!”看着妻子的高兴劲儿,吴吉亮哭笑不得。他明白方月萍口中说的“你们家乡”是指自己的家乡——江西省宜春市。
  吴吉亮一直反对妻子考村官。两人在大学读书时相爱,2005年,陪女友到上海读研之后,吴吉亮就在那里闯荡。他先后换了几家工作,为的就是挣更多的钱换取未来妻子更好的生活。
  2009年元旦,研究生毕业后,方月萍和吴吉亮结了婚,并于年底生了儿子yoyo。自此,吴吉亮一门心思准备买房,他想在上海这座大都市扎下根。可在这节骨眼上,方月萍却提出考村官。吴吉亮觉得很可笑,一个女硕士,工作又不错,考什么村官?方月萍却解释说:“我学的是化工,干的也是这一行,可我真的不喜欢,继续做不喜欢的事情有什么意义呢?”吴吉亮只当妻子工作压力大,耍耍小脾气而已。所以,见方月萍兴冲冲地报名也没当一回事,只是说:“行,你爱考就考吧!”可没想到,方月萍居然考上了。
  吴吉亮决定与妻子好好谈谈,他苦口婆心地劝说:“在上海虽然辛苦,可天地广、资源多,有利于个人发展。你一个女硕士,跑到山村里能做什么?”方月萍一听便不乐意了:“我就不爱听你这话,为什么大学生非得在大城市扎堆?农村生活照样有新天地,大城市有大城市的苦,都是冷暖自知!再说了,你又喜欢闯,就当陪我换个新环境。实在不行,我们大不了再回来呗。”
  吴吉亮口才很好,但在这件事情上他就是说服不了妻子。是啊,在上海生活那么多年了,虽然在同一座城市,两人一人城东一人城西,每个周末见面都像“鹊桥相会”,好不容易结婚了,却又要为买房子心力交瘁。
  见丈夫不作声了,方月萍笑着说:“是回你老家,又不是带你回我老家,你有什么可说的呢?”提到这件事,吴吉亮眼前一亮:“这事,你还瞒着爸妈吧?他们要知道你回我老家当村官,指不定怎么骂你呢!”
  这次轮到方月萍不说话了,丈夫说的还真是个问题。方月萍是家中的二女儿,她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弟弟,她的父母都是农民,靠养殖为生。对父亲方树渭来说,他最大的骄傲莫过于儿女读书成才。方月萍姐弟三人都考上了研究生并留在了大城市里生活,成为了方树渭逢人“吹嘘”的资本。如今,他怎么同意在上海“光宗耀祖”的女儿再回到农村生活?
  果然,一听到消息,方树渭就炸了:“荒唐!当村官不嫌丢人么?如果去那里,我宁愿你回咱家来!”说完,他便挂了电话。
  方月萍很委屈,可她已经决定了,不想轻易放弃。她不厌其烦地跟丈夫解释:“我爸盼望的活法不是我想要的。咱俩以前都有梦想,为什么不赌一把呢?你的家乡很漂亮啊,都是原生态的美,只可惜经济落后。你不觉得咱们到了那儿可以大展拳脚吗?”听了妻子的解释,吴吉亮心动了,他一咬牙说:“别说那么多了,既然你执意要去,我就陪着你!”
  将上海户口迁农村,再让你任性一回
  2011年9月,方月萍携夫带子来到江西省宜春市奉新县委组织部报到,意外得知她被分配到奉新县赤田镇赤田村做党支部书记助理。一家人高兴坏了,这太巧了,要知道,赤田村才真正是吴吉亮生长的地方。村里人大多都已经见过方月萍这位外地媳妇,听说她这次以“村党支部书记助理”的身份来,大家有些不信,忙完农活都赶到村委会门口凑热闹。
  见吸引了那么多人,吴吉亮打趣道:“那么多人来看你,你现在可是名人了!”方月萍笑而不语,她正盘算着怎么能让纯朴的乡亲们过上好生活呢。见她不说话,吴吉亮又说:“你别把问题想简单了,到时候怕你吃不消!”方月萍却幽幽地说:“农村也是大有可为的,你就看我怎么带大家走上致富路吧!”
  说干就干,方月萍在公婆家安置好后,便到村中各家走访调研,看看村民最缺什么。村民们说的都是方言,很难听懂,偶尔有人能说出蹩脚的普通话,透露出来的信息也都充满疑问:“你放着城里好好的工作不干,来农村做什么?是不是待几年,等娃大一些就回去啊?”方月萍只好一遍又一遍地解释,她不是个急性子,可看到沟通不畅,且有很多人不信任她,便有些灰心。但回到家之后,她从不提这些事情,不是怕被丈夫笑话,而是觉得既然自己选择到这里来,就应该接受一切困难。
  妻子的委屈,吴吉亮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可他帮不上忙。随妻子来到家乡后,吴吉亮没有具体的工作,只是在父母的大米加工厂帮忙。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当妻子到处奔走时当好司机和保镖。
  11月,方月萍出差去南昌。她在南昌的深圳农产品中心批发市场看到有大米出售,但大多都不是奉新的。方月萍知道奉新是中国古代的产粮重地,奉新大米很有影响,曾被纳为贡米。奉新大米出不了县城多半是种植加工技术滞后的原因。回去后,方月萍决定组建水稻种植专业合作社,引导村民大面积种植优质水稻。
  2012年3月,方月萍召集部分村民组建了春晓优质稻种植农民专业合作社,并聘请了县农业局的技术人员作顾问。晚上回家,方月萍说起这些事,吴吉亮笑嘻嘻地说:“我们家可是水稻种植专业户,我也是学化工出身的,你居然还去别处请专家,不是舍近求远么?”方月萍一听乐了,原以为丈夫真会任由她在赤田村的“试验田”里独自扑腾呢,哪知他时刻用眼角扫着她呢。方月萍一不做二不休,从网上订购了一些科技用书。当把一摞书摆到吴吉亮面前时,她故作轻松地说:“你不是爱钻研么?这些书就交给你了,你以后给我当技术顾问吧!”   水稻专业合作社成立后,方月萍提出要把户口从上海迁到赤田镇。吴吉亮一听非常生气:“为什么非要迁户口啊?我坚决不同意!上海户口对小孩将来的教育很有利。再说,如果哪天想走了,我们能随时抽身走。”方月萍却坚持要迁户口,她想给村民吃颗“定心丸”。她说:“孩子未来上学的事就更不用操心了,国家的政策一直是发展变化的,谁知道一二十年后会变成什么样呢?说不定到那时候上海户口和这里的没区别了呢。再说,孩子能否成才不是户口决定的,得看平时的教育,要是靠着上海户口才能考上好大学,那他将来也不会有太大出息!”吴吉亮再一次哑口无言,他闷闷地说:“多一个上海户口总没坏处吧?迁了户口就能安定民心?你纯粹是作无谓的牺牲!”见丈夫终于松口,方月萍嬉笑着说:“是不是无谓的牺牲,我心里清楚。可是迁户口需要村委会签字、村民同意,过程很麻烦。我怕办不下来,你是本地人,你帮我去说说看!”吴吉亮哪里肯同意,他故意撂挑子说:“我说不过你,就由着你任性了。要办你自己去办,以后别后悔就行!”
  给妻子当助理,甘心做“方月萍的老公”
  2012年6月,刚迁完户口不久,方月萍因业绩出色而被选为村党支部副书记,她的担子更重了。为了更踏实地工作,也为了让两人更安心,方月萍又把买房提上了日程。
  那段时间,一忙完工作,方月萍便偷偷地去县城看房子,她劝说丈夫:“总住在爸妈家不是长久之计啊,咱们得有自己的房子。孩子到了上幼儿园的年龄了,要不咱们在县城买一套吧。”吴吉亮却反对:“说不定过段时间咱们就回上海了,干吗着急买房?”方月萍大眼睛一瞪,半开玩笑说:“事业刚起步,哪能轻易走?等哪天,我偷偷把房子买了,看你怎么办!”没事的时候,方月萍总在吴吉亮耳边念叨这件事。有一天,吴吉亮实在招架不住了,就说:“要买你就去啊,买了就不走了。”没想到,方月萍第二天一早便到奉新县一处房产交易中心交了首付。见木已成舟,吴吉亮无可奈何地在合同上签了字。
  2013年年初,方月萍一家便从公婆家搬到了县城,所幸的是奉新县城离赤田镇并不远,只有十几分钟的路程。方月萍每天县城、农村来回跑,一刻也不得闲。白嫩清秀的姑娘渐渐地变得黝黑,只有那灵活的大眼睛和见识不凡的头脑,才让人看出来这个女人与众不同。为了提高农业生产水平,方月萍致力于培植富硒水稻和有机水稻,还打算在有机水稻种植基地周边建立现代休闲观光农业示范区,让城里人体验农耕文化。见妻子干劲十足,吴吉亮也不甘示弱。他脑子灵活,又勤于钻研,所以,无论是理论知识还是实战经验,他都很在行,常跟随方月萍身边像模像样地做“技术顾问”。
  平时,大家都爱跟吴吉亮开玩笑,说他是妻子的“私人助理”。在外面,方月萍是村党支部副书记,带头致富;在家里,她掌管着“经济大权”。吴吉亮也很自觉,只要钱包里有百元整钱,回家后都会主动抽出来交给妻子。有时候,方月萍笑他:“你一个大男人,钱包里存放点钱嘛!”吴吉亮却满不在乎:“是不是男人,不在于是否管钱。况且每天跟着你,我也花不着!”
  2014年,在方月萍的带领下,春晓优质稻种植农民合作社发展迅速,合作社成员已经近600户,优质水稻种植规模为6000多亩,合作社社员平均每亩增收近400元。村里人对方月萍赞不绝口,都说这个大城市里来的女娃不简单。
  9月,中央电视台启动的大型公益节目“寻找最美村官”名单揭晓,方月萍入选2014“全国最美村官”。一时间,她成了村里的“金凤凰”,不仅到北京接受颁奖和采访,奉新县委宣传部还为她举办了一场记者招待会。面对众多媒体,一向口齿伶俐的她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频频望向离她不远的丈夫。方月萍明白,一个人痛下决心是干事业的起步,但如果没有亲人的支持,她永远都不会成功。所以,她羞涩地说:“我的军功章,有丈夫的一半。”
  方月萍出名后,吴吉亮有了一个新头衔——方月萍的老公。有一次,南昌航空大学的一名教授去赤田村调研。多喝了两杯酒后,他对吴吉亮说:“你是方月萍的老公吧,你妻子比你有名呢!”吴吉亮一点儿也没有感到难堪,反而得意地朝妻子眨眼睛。在听说方月萍白天忙工作,晚上还要做家务时,教授拍着吴吉亮的肩膀说:“有这么好的妻子,可不能让她在家干活哦……”
  从那之后,方月萍总拿这事对丈夫开玩笑说:“人家教授都说了,你可不能让我干活哦。”吴吉亮每次都笑着回应:“我都心甘情愿做‘方月萍的老公’了,你还不得多干点活么……”
  (题图由受访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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