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海堂

来源 :作文与考试·高中版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m6300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春天里,风稍暖时,蜂蝶未至,满庭的海棠先绽。
  我向来不知道怎样去述说春天,但于我而论,春天就是那样率真且简单。若诗人们只说它来时万物复苏,是单调且不够的,但非要我说一说春天,不说海棠就极为过意不去。谁让我家脚下就是一片海棠的花园?每年逢春,许许多多的人潮向这里去,那里去,去看看枯木长了叶没有,去看看樱桃是否成熟。他们播撒着情怀,只为问一问春天是否到来,但像我一样的懒人却没有这些情致和奔波之苦,只需在闲暇时刻抬眼望一望楼下,若是一片姹紫嫣红在流动,在奔涌,那什么都不用想了,这就是春天。
  去年如此,今年也如此,花落了又开,春天过了再来,就这么简单。
  春天,能看花是幸事,所以有些时候,我会走出门,到遥远的天穹下的一角,开满了各色海棠花的庭院中,迎接着吹落海棠花的春风,悠闲地坐着或是踱着步,看海棠。
  海棠的颜色,有刚刚出嫁的小娘子的脸颊粉,也有朝阳横跨天际而来的辉煌红,但我以为那一抹白是最为雅致的。白就是白,干净,不需要多余的形容,只看到那些花,便感觉一切都已经变得率真,可爱。春风一来,飘飘然飞落起些许花瓣,影影绰绰,素雅平淡,又接近传统工美,这令我联想起松尾芭蕉的绯句“飘落樱花瓣”,但这海棠却将樱花落下的哀伤换成了欢快和畅,令人惊奇不已。那纯白色的花径脉络,在清晨流淌下来的阳光下沐浴,花间一丝一点地颤动,都有一种高贵的感动,给我一种另类的欣喜和满足。
  空气中静静弥散开来的,是一种香而不腻的淡味。要香,比不上松香,但也有其特色,若说松香是珍藏多年的老酒,一开泥封便呛鼻子,那么这海棠香就是微微带些酒气的青竹酿,它只是清淡,但又不是没有香气,若是有雅致的人,自然可以渐渐体会。香气入风即散,风也酒鬼抢酒似地猛卷海棠花,又扬起纷纷的落瓣。
  可惜海棠花不能直接当饭吃,不然色香味便俱全了。
  “嫣然一笑竹篱间,桃李漫山总粗俗。”“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我看到的海棠花,从李清照的那一头到苏轼的那一头,都是拿来观赏,拿来抒情,纵观历史,看了陆游的海棠,秋瑾的海棠,实在写的不是海棠花,少有出彩。
  这才觉得海棠在中国文学史上留下的真的是不浓不淡的一笔,这一笔,还是曹雪芹留下的。
  宝钗《咏白海棠》:珍重芳姿昼掩门,自携手瓮灌苔盆。胭脂洗出秋阶影,冰雪招来露砌魂。淡极始知花更艳,愁多焉得玉无痕。欲偿白帝凭清洁,不语婷婷日又昏。
  宝玉《咏白海棠》:秋容浅淡映重门,七节攒成雪满盆。出浴太真冰作影,捧心西子玉为魂。晓风不散愁千点,宿雨还添泪一痕。独倚画栏如有意,清砧怨笛送黄昏。
  随着时间的流逝,仍然记得它们的已经不多了。这难道是海棠花的悲凉么?落海棠、落海棠,落下又开放,无人知无人晓,只与春风闹。但灯晕不移,历史脚步不断,无声的忽略对海棠花近乎残忍。
  远处,保洁员拿着扫帚正在靠近。他细微扫过地上的落花瓣,将他们扫在树下堆积,慢慢的,那些白色的花瓣将会烂掉,腐烂在泥土中,和春风融合。但还在开放的花,风姿依旧。
  也许终有一天,所有人都会明白,原来花中四君子之外,还有几点清淡海棠戏春风。那时候,会有许许多多的人,去往山坡,离开城市,到处去寻找海棠的踪迹,有雅士出头,为海棠赋上纯粹的爱意,海棠的心愿,便在那一刻了结。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这就是又一个春天,樱桃红是春,枯木逢春亦是春,但我看春天比较懒,我只看海棠,看海棠花开放,看海棠花凋落。
  (指导教师:余树财)
  评点:于智博
  这篇抒情散文功力了得。文章写景开合有致,视觉嗅觉结合,对比突出。“刚出嫁的小娘子的脸颊粉”“朝阳横跨天际而来的辉煌红”之类的色彩描绘用语新奇,个性鲜明。文章写景又不单纯写景,勾连海棠文化脉络,深具风骨与情味。值得称道的是,作者目光深邃,坚信海棠终究会为人们所欣赏,大有为之勒铭之志。这何其不是对人生的一种哲理性思考和感悟!
其他文献
想起“新生婴儿”的故事。1831年,法拉第发现电磁感应定律后做了个实验小模型——发电机雏形。有人不解地问:这个不停转动的小玩意到底有什么用?法拉第回答:“新生的婴儿有什么用?新生的婴儿是会长大的。”30多年后,麦克斯韦站在法拉第肩膀上建立了电磁场理论。看到“新生的婴儿”,马上就想到现在有什么用,能不能立刻给自己丰厚回报,属于立竿见影式的实用主义。然而,科学研究的动力与获得感,恰恰不是眼前的功利,而
1930年,法国出版了一本批判相对论的书,书名为《一百位教授出面证明爱因斯坦错了》。爱因斯坦知道后,仅仅耸耸肩道:“一百位?为什么要这么多人?只要能证明我真的错了,哪怕是一个人出面也足够了。”  由此,我想到了有些学生在写作议论文时,擅长举“例”而不善于说“理”,动辄搬出“一百位教授”来壮大声势。证明自己的观点时,总是列举“赵××是这样的”,“钱××是这样的”,“孙××、李××也是这样的”。殊不知
有些肤浅的藻饰,早已被时代的激流漫过;有些庸碌碌者,如今只与泥土长眠。然而,总归会有那样一群鲜活的影像,久久地在我心中回荡——侠气立谈中,义誓死生同。他们,是喷薄欲出的朝阳;他们,是风华正茂的青年。  在《激流总序》中,巴金先生写道:“几年前我流着眼泪读完托尔斯泰的小说《复活》,曾经在扉页上写了一句话:‘生活本身就是一个悲剧。’”悲剧之所以为悲剧,是因为在弥弥众生之上,有一大写的“命运”主宰着万事
2012年11月,我住在纽约皇后区一栋近百年的老房子里。很多朋友觉得我们不应该住这个社区,中国人、东南亚人、墨西哥人,以上三种人会凑在车库里打一桌麻将;路边有黑人高中生抽大麻;再往后走几个街区,发生过连环凶杀案。有个朋友跟我感慨,如果女儿以后一辈子住在“皇后区这种烂地方”,她会非常失望,她的女儿在第二年考进哈佛,大概永远走出了皇后区。  我在皇后区过得很好。身为暂住一年的游客,我体会不到那些让人不
王尔德说:“人们都是生活在阴沟里,却依然有人仰望星空。”读书,能够让我们感受到智慧的力量,提升生命的质量。  “图书公寓”的出现,如一阵凉爽的清风,吹去了人们内心的浮躁,让阅读成为生活中的习惯。带着生活的“慢”节拍,于阅读中感受文化的涵养,岂不是一件很惬意的活动?志趣高洁的有识之士,总会沉醉于书中传递的知识。  三更有梦书为枕,读书时,你的胸中有沟壑,眼里有山川,心里藏了暗涌的海浪,闭上眼都能描绘
Fred: ①So, was it just me, or did someone spike the punch last night?   Susan: Huh, I thought it tasted a bit strong. But that’s not good if someone actually did that. It’s not the same as it was in
刘备原本只是一个卖草鞋的小贩,但趁乱起兵后,就宣称自己是“中山靖王之后、孝景皇帝阁下玄孙”,究竟他是不是汉室后人?不好说,但他宣称自己是汉室后人的目的,和曹操宣称自己是曹参后代一样,无非是要为自己找个阔祖宗,提提身价;朱元璋就是一个放牛的,为生活所迫,还做过小和尚、叫花子,可一旦成为大明帝国的皇帝后,就找了几个帮闲文人替他考证自己的家谱,那些帮闲文人当然心领神会,经过一番考证,得出的结论是:太祖皇
死亡来自背后,即使它看上去来自前方:前方只属于生命……爱是我们往昔的脚步,往昔是我们将至的尘土。  ——叙利亚诗人阿多尼斯  所谓活着并不是单纯的呼吸,心脏跳动,也不是脑电波,而是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痕迹。要能看见自己一路走来的脚印,并确信那些都是自己留下的印记。这才叫活着。  ——东野圭吾  每一朵花,只能开一次,只能享受一个季节的热烈的或者温柔的生命。我们又何尝不一样?我们只能来一次,只能有一个名
600多年前,军事家、政治家刘伯温写了一篇寓言,名字叫《工之侨为琴》。  文章的大意是:工之侨得到了一块上好的桐木,制作了一把琴,装上琴弦后弹奏起来,声音宛如金玉,悦耳动听。他认为这是天底下最好的琴,就把它献给了主管礼乐的官府。乐官让最有名的乐师鉴定,乐师说:“这琴不古老。”官府就把琴退还了回来。  回到家,工之侨让漆匠把琴身漆上残缺不全的花纹,让刻工在琴上雕刻上古代款式的图案,然后装进匣子埋进土
在我就读护士学校的第二个月,教授对我们做了一次常规课堂测验。  我是一位认真的学生,小心翼翼地做着每一道题,直至我读到最后一道题:“学校清洁女工叫什么名字?”这肯定是一种玩笑。我见过该清洁女工几次。她是个高个子,一头黑发,50多岁,但我怎么会知道她的名字呢?我交了试卷,留下最后一道题空白不答。  下课前,一位同学问最后一道题是否要算入我们的常规课堂测验成绩。“这是绝对要算入的。”教授说,“在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