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成一棵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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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里乡下、道旁路边,总能见到树,高高矮矮,或茂盛或萎顿,或稠密或疏朗。之所以记得这些林林总总的树木,倒不是因为亲手栽植,也不曾有过浇水修枝的劳作,很大程度只因遇到或者看见。缘分深一点的,可能在其中的一棵树下乘过凉,或者在另一棵树下躲过突遇的暴雨。
  也曾栽下过一些树,就在春天适宜栽植树木的季节。只一个夏天,原先光秃秃的荒地,也就有了綠油油的色彩。再过两个夏天,已然可以在树丛中躲避午后毒日头的暴晒。看来,乘凉不见得都要前人栽树,自己栽树自己乘凉,也是可以的。只要时机合宜,一切都来得及,也终会等待得到。
  出于希冀更多的收获,欣赏美丽的风景或者只为舒散郁结心中的块垒,有时我会静静地用心去看一棵树。但如何看待和审视一棵树,并联想到什么,那是人的问题,不是树的问题。如同现在,我看着这棵在一场凄风苦雨中被冰棱折损了旁枝,但主干依然昂首挺直的树一样,更为在意和欣赏的,是它从不抱怨,也不弃绝的生存态度。既然生存环境由不得自我选择,与其自寻烦恼地怨天尤人,不如抱定泰然处之的平和从容;也不刻意长多高长多大,被“出乎其类,拔乎其萃”的重负压弯了腰身,只要不辜负头顶的阳光雨露和脚下的泥土就行。这样想来,像树一样活着,最好能活成一棵树,也算是深谙了人生境界。
  也许最终,活不成一棵树,那就学它挺立的姿势,在狂风前傲立,用淡漠的目光,迎送汹汹而来、落荒而去的风尘;在荒芜中独立,对抗亘古不变的孤独和寂寞;在漫天风雪中沉默,聆听春天的脚步,向大地和苍穹,默默地举义虔诚。
  选自《朔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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