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座长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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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城


  长久以来,我怯于将西安称作长安。
  诗里的长安是清冷的,是“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诗里的长安是喧闹的,是“长安大道连狭斜,青牛白马七香车”;诗里的长安是萧瑟的,是“秋风生渭水,落叶满长安”;诗里的长安是蓬勃的,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诗里的长安是初唐四杰的,是李杜的,是韩孟的,是高岑的,是唐人笔下的化境,是诗唐的歌台。
  承载着悠远记忆的城市,历经朝代更迭存在至今,早已不仅是一座城。现在,西安作为“十三朝古都”闻名于世,历史学者研究其历史,建筑学者研究其建筑,文字学者研究其留存下的碑铭、符号,更多人,或只将其当作一个在历史风烟中飘摇着的模糊影子,一个可容纳说不清的记忆和情感的匣子,是渴望真实触及而又永远无法抵达的诗的故居。
  今人小楼曾说:“我一个人走过万水千山,从没觉得孤独。开始觉得孤独,那是到长安之后的事了。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座长安城。我花了一辈子,才弄清楚自己其实从没到过那里。”以前我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等我第一次走出西安站,第一次目睹这座城市风貌的时候,我突然明白了。有些地方,它们存在着,可我们永远都到达不了。
  小时候,我的家在长江边,每天清晨都有轮渡开往江心。很多年后,我问父亲,我是不是坐过一艘开往很远地方的轮渡,我还挽起裤管,把腿放到江水里,只觉冰凉冰凉。父亲说,我一定是在做梦。之后,我们搬家到了别处,每晚伴随着附近火车的鸣笛声度过。我问父亲,火车要开到很远的地方吗?父亲说,也就到那边的一座工厂。我不相信,我坚信每一列火车都将开去很远的地方。
  远方如此,诗也如此,它们存在着,可我们永远都到达不了。所以长久以来,我怯于将西安称作长安。

寻城


  去年冬天,阳光尚可,我去游览终南山古观音禅寺。古刹坐落于终南山麓,距西安市区尚远,行人从村中上山,步行不久就能望见寺里千年古木的枝叶,金黄金黄的。相传那是一千四百年前,唐太宗李世民亲手种下的银杏树。千年银杏,落木萧萧,鸟雀在枝头筑巢,树下层层叠叠的银杏叶恍若满地黄金,参观的游人络绎不绝。我站在银杏树下,静听山风吹拂着黄叶,带来阵阵凉意,美妙而庄严。兴许是因为唐太宗种树的传说,或因古刹涵养千年的灵韵,冬季的银杏并未给人凄凉萧瑟的印象,倒是带来一种别样的温暖。“翻飞未肯下,犹言惜故林”的执念,这里是没有的,黄叶随风而逝,轻轻地落在某处,不惊不扰,似有看惯了千年更变之后的淡泊与超然。
  若问终南山脉之中还有多少这般历经沧海桑田的古木,西安城里还有多少见证过金戈铁马的屋宇,恐怕人们难以得出确切的数字。可纵然有许多遗迹留存,而今,游人也只得从一叶一景中努力搜寻瞬间的触动,将自己的心灵与流传千年的文明之脉相连,从而接近那个“渴望真实触及而又永远无法抵达的诗的故居”——长安。
  我曾告诉过居于西安的友人,我对长安的印象。友人说,等到冬天落雪,这里就有几分长安的感觉了。我暗想,城市与城市果然是不同的,比如在广州,四季皆可感受到其作为“花城”的蓬勃生命力:春夏季节满眼皆是小叶榕、椰子树,它们都是不会枯萎的。秋季,有些行道树会落叶,那也是一边落叶一边长出新叶,生生不息。深秋时节,道路上的落叶,像金色的席,又像秋原的麦,抬头望那金叶的来源——却是发了许许多多新芽的绿树,绿意新鲜而耀眼。冬季时,更是繁花似锦,树梢上缀满了各色花朵。总之,“花城”的四季都是草木葳蕤,生命的活力在这片岭南土地上得到最大的成长与释放。那么,难得一见的雪后的“长安”,又是怎样一番景象呢?

望城


  深冬,西安下了两场雪。
  学校的图书馆和博物馆外观都是古色古香的仿古建筑,有飞檐,台阶两旁是雕刻了莲花的大理石柱。一夜大雪后,天地皆白,所有的楼顶都覆盖上厚厚的积雪,细小的雪花攒聚着,织成了一城大小的素缎,把万物都盖上了。孔子圣像静默在大雪中,图书馆也静默在大雪中,顶着洁白的雪花,像极了古代的宫殿,然而书卷气息又为其平添了几分禅意。
  出了校门,往市中心去,便可看见钟楼和鼓楼。西安的钟楼和鼓楼处于繁华地域,平日喧嚣的市井声使它们显得格格不入。被车水马龙的街道包围着的古建筑,宛如被笼子困住的鸟雀,它在歌唱,你却听不见它的声音。下雪之后,交通受到影响,往日繁忙的街道变得冷清,行人也变得安静,钟鼓楼的美这才以独特的方式显现出来。“晨钟暮鼓”的声音在白雪之下悄悄复苏,你远远看去,远远听去,分明有悠远的声音穿越时空,弥漫在寒冷的天气中。
  西安有不少仿古建筑,许多酒家也自觉建成古代客栈的模样,它们跟真正的钟鼓楼、古城墙相映衬。虽然如此,平日里南来北往的游客多,城市的商业氛围往往重于文化氛围,恐怕只有在商业活动较少的雪天,才最能见其文化风致。“等到冬天落雪,这里就有几分长安的感觉”这话不假,我暗想。

寫城


  其实,盛唐是很难写清楚的,因为它太过宏大而遥远;长安也很难写清楚,因为我们根本无法到达心里的长安城。但是很多东西啊,只要我们相信,它就存在,无须多费笔墨。
  我怯于将西安称作长安,但愿意试着去想象,这座诗的故居就在那里。
  (作者系华南师范大学2015级汉语言文学专业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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