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以意用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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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轼与他的老师欧阳修谈医药问题。欧阳先生讲,有一个人得了惊悸症,医师问患者得病的原因,病人说,乘船遇风浪受了惊吓,于是医师对症下药,取多年船舵木把,从被舵工手汗浸渍过的地方刮下木头末儿,加上丹砂、茯苓等药煎服,一饮而愈。欧阳先生因此议论道,医以意用药这样的情况很多,初看有一点如同儿戏,但有时很有效,不能轻易怀疑。
  从欧阳修的话里,不仅可以了解当时“医者意也”的观点已颇为流行,而且还知道人们对这个观点也有微词。长年在风浪中行船的舵工,自然练就了一身胆量,由此他们手掌中出的汗,也就能够治胆小的毛病。宋朝中医的以意用药,看来确实非常熟练,进入到了很高的境界,但其中的主观想象太大,大得让人产生疑问。
  如果木舵上的汗渍真有这样神妙的效果,那么下面一系列奇迹是否真实呢:用笔墨烧成灰,让学者吃下去就可治他们不会写文章的毛病;喝下古贤伯夷的洗脸水,就可治世上的贪心之人;吃正直的比干吃过的干面饼,就可治那些谄媚奸佞之徒;舔两口勇士樊哙的盾牌,就可治世人的怯懦;甚至嗅一下美人西施的玉耳环,也就可治好人身上狐臭一类的恶疾了。这是苏东坡的问题,欧阳先生不能回答,于是放声大笑:哈哈!
  自从欧阳修讲过“医以意用药”以后,我在好几种笔记里都曾看到过这句话,可见文人一直对“医者意也”津津乐道。但给我印象最深,感到传奇性最强的,是明清之际吴江文人钮琇的《觚剩续编》中的一篇“以意用药”的故事。
  说明朝万历年间一个叫林茂的读书人,因沉溺赌博花尽家产,不得已离家去广东投靠做生意的表兄,谁知没有遇上人,最后衣食无着,流落他乡。一日林茂在街上闲游,看见当地一大官因儿子得了怪病张榜求医。林茂心想自己穷困已极,何不冒充医师先混一顿饱饭?于是揭下榜文,随差人入官府面见大官。大官命人扶出生病的儿子,只见病人面黄如金、腹大如鼓。林茂装腔作势,略作把脉状,随口说道,此病不难治也。大官问用什么药治疗,林茂道,此病不是平常的药能够治的,需要我亲自去采药才有效。大官命人赏林茂酒食,吃过后,派手下随林茂速去采药。可怜林茂已经饿了好几天肚子,鱼肉不免吃得多了些,路上肚子一阵阵疼痛,熬不住要遗矢,诈言此间有草药,一头钻到路边草丛里。也是巧,他抬头看到前面土中长着一朵色白肥大的蘑菇,灵机一动,便连根拔起,藏于衣袋之中,整整衣冠对从人说,仙草已得,咱们回去。
  蘑菇能不能治病,林茂并不晓得,且拿它来搪塞,赚一顿晚餐再说。晚上,蘑菇煎成一碗汤,让病人喝了,林茂自己也紧张得一夜没有合眼。天还没亮,里面急叫林先生,吓得他不知怎么办才好。硬着头皮去看,怪哉,那大官的病儿子正在那儿喝稀饭呢。问周围服侍的人,说药汤喝下去,才过了一更,病人便大吐浓痰,有三团红色的东西随痰吐出,是血裹人发纠缠成团,吐完后腹也空了,饭也想吃了。
  也许这小子有异物癖,常爱吃头发,几年下来,头发吃多了,就生了怪毛病。可是蘑菇汤怎么能治这种病呢?林茂也不明白,偷偷跑到遗矢的地方,仔细查看,原来这白蘑菇是从一把抛在荒野里腐败了的木梳子上长出来的。梳能理发,所以这碗蘑菇汤就把肚子里的头发给驱除掉了。医者,意也,不由你不信服。林茂不仅得到一大笔银子,而且还由此悟出了深刻的医理。回到家乡,林茂便潜心学岐黄之术,估计用不了多久,完全有可能修炼成一位名医。
  这个由文人虚构出来的故事,非常实在地回答了我长久关心的一个问题:为什么文人那么好言医?为什么文人谈起医来常常显得比医师还要高明?关键点就在于,“医者意也”为文人提供了充分发挥想象力的天地。反过来,我甚至假想,“医者意也”这句话的始作俑者就是文人,是他们为满足自己谈医论药的爱好而创造出来的观点。多少年来,它能在社会流行,甚至在医界流行,正是文人们不停地进行传奇式的渲染的结果。它既使古典中医在这句话上有陷入虚妄的危险,同时又使中医增添了种种迷人的魅力。
  坦率地說,“医者意也”是缺乏现代科学性的。然而回到中医的源流上来理解,又会感到它不仅仅是文人用来说故事的题目,而且代表了古典中医的一种思想方法。也许我只能十分留恋地说,没有“医者意也”的中医,是不会再有它的神韵和魅力了,至少是不会再有文人去为它写我们喜欢读的传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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