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派“搋块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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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鱼”与“搋块儿”(搋念chuāi,用手掌压、揉的意思)这两个词,现在年轻人可能都不知是什么意思。1966年“文革”开始后,看似轰轰烈烈无人不投入,其实转过年来,像中学生,绝大部分就待在家里了。学校革委会着急,没人,搞什么运动?就批判,说这是“逍遥派”,说你们是一群“游鱼”,不关心国家大事,只顾自己闲游。
  “鱼群”庞大,我是其中一条。但当时正是十六七岁长身体的时候,不可能总在屋里闷着,大家就在操场或胡同、花园等处,自制或借用些健身器械,三五成群地鍛炼身体。也没人教,主要是做些双杠、单杠、吊环等最简单的动作,力争在短时间内把胸大肌等如蒸馒头搋面般搋出来。“搋块儿”,就这意思。
  当时,凡是初中男生,几乎没谁不练几下。你想,正经的书不让读了,闲书就《欧阳海之歌》那两本,戏曲才有个《红灯记》,旁的都给灭了,弄得人百无聊赖不说,还时不时有武斗死人。思来想去,年月是越来越凶险了,不练练,一旦有危险都没法自卫。结果,危险呀、自卫呀多没用上,练来练去,都给下乡插队用上了。从知青在乡下的情况看,身体条件最好、最能干活的,当数咱天津知青。
  西安道二池旁复兴花园,进门右拐有一个小娱乐场,本来是给小孩玩的,让我们大孩子占了。吊桥,摇晃走过,从铁管滑下,这铁管成了“捯杆”,用双手攀上去,练臂力。一旁有简易单杠,一高两低三根。先练引体向上,后来都能做出些杠上翻上翻下的准高难度动作。最好的器械,是用铁管组成的,都是七八十厘米见方的铁格子,高宽各四层,一间房那么高,到现在也不知该叫什么。那东西本是给半大孩子钻、攀玩的,由于两管距离如双杠,正好练曲臂支撑,这个动作最能练胸大肌。我是练得晚的,人家一次能撑三四十个,我顶多二十个,练到后来,我一次撑过六十。
  每天下午来,有个指标,一百或二百,撑一次歇一会儿。坐在杠上,生脸变熟脸,也就认识了。那时认识就是问你哪个学校的,家住哪,就行了,不问姓名。如我住长沙路,又有点胖,就是长沙路胖子,还有西安道瘦子、圆茅房大眼、潼关道裤带(裤带断过)等,特别好记。
  练又有文练、野练之分,我们让人一看就是老实的,不出大声,不耍横。有一小伙长得特好,那模样就跟现在韩剧里男主角一样。父母都是教授,钢琴抄家抄走了,他出来“搋块儿”,估计有想法,但不说。野练的是走大街上让人都躲着的,施瓦辛格、史泰龙似的肌肉,来了,一次撑一百个,把我们吓跑了。其实人家也未见得不友善,只是我们胆怯。
  “游鱼”与“搋块儿”的时间,大约有小两年。其间“游鱼”的队伍越来越庞大,特别是干部,多少人都在家生炉子做饭带孩子,还生孩子。那批孩子成长期正值改革前后,生活有对比,自己知道努力,又是好年龄,抓住机遇,有的日后就成了明星。我们这拨儿不行,块儿是搋出来了,机遇不知搋哪去了。
  瘦子“搋块儿”,不明显。我稍胖,练不出刀刻斧凿的肌腱,但总体效果好。再加上游泳,不到一年,宽膀细腰,就像个大小伙子了,浑身有劲没处使,什么买菜、买粮、买票,但凡挤的活儿,我都冲锋陷阵。我爸说,你要这么下去,可就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了。我觉得我爸说得有道理,就让二姐给我弄书看。我二姐在文化局办公室,管着局里的图书,不能借别人,但下班捎回几本很容易。那一阵,她拿什么我就看什么,除中国古典,甚至还看《莎士比亚戏剧选译》,“搋块儿”时偷偷讲哈姆雷特,都特爱听,勾引得旁人也讲他看的书,互通有无。等到下乡时,我箱底藏了一套《三国演义》,45年了,如今还在我的书橱里,算得上“镇橱之宝”了。
  眼下广场、小区都有健身器材,不少老同志双杠、单杠都能玩一气,一聊,敢情跟天津差不多,那几年都练过。但说“搋块儿”,承德人不知道这词。那天,一老哥在双杠上连着“悠”十几下,我才“悠”俩,我夸他,你猜他说啥?他说:咱是寡妇养孩子———有老底!我说,你也插过队吧?他说:没插过队,哪来这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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