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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方孩子的记忆里,总有这么两样东西左右着一年大多数时候的天气:来自蒙古的气旋和来自西伯利亚的冷空气。后者顾名思义,是寒冷的信号,而前者,则代表着“大风吹”——至于这风里都吹些什么,就全看蒙古国的心情了。
即便耳熟能详,但若是说起遮天蔽日的沙尘暴来,还是有些许罕见。到了今年,3月14-18日、3月27-28日,蒙古气旋携带大量沙尘侵袭我国内蒙古、北京、河北、东北等北方大部分地区,那种复古老照片滤镜般的暗黄色天空多次卷土重来,成为近10年来我国所遭遇强度最大的沙尘天气。
为什么大风与沙尘,总是从蒙古国吹来?
黄色的黑夜
如果说在被沙尘暴“路过”的中国北方,尚可以开一开“复古滤镜”“一秒变宋朝”之类的玩笑,那么对处于风暴中心的蒙古国来说,这场沙尘暴带来了切肤的损失,是不愿回想的“黄色的黑夜”。
事实上,对生活在蒙古国南边,靠近戈壁沙漠地带的居民而言,沙尘暴本来算不上罕见。他们早已习惯了每年春季都会来报到的尘土飞扬,也有了一些与之共处、挨过“发作”时刻的方式。但近几年来,沙尘暴发生的频率越来越高,涉及的范围也逐渐蔓延开来——距离沙漠较远的北部也开始不时有沙尘暴出现。
/這边,放牧荒芜了草原,另一头,采矿则枯竭了河流。/
春天冰雪消融,大片的土地裸露出来,草木未长的时节,最容易扬起沙尘。特别是今年,蒙古国的气温明显偏高,降水却越来越少,持续干燥而闷热的天气让裸露的土地更加疏松,为形成沙量庞大的沙尘暴积蓄了足够的“弹药”。
比中国北方的漫天黄沙要早上一天的3月13日,蒙古国的戈壁草原地带就开始出现强沙尘暴了。紧接着的14日,又有暴风雪袭来。在首都乌兰巴托市,有50多座蒙古包和120余处房屋被毁;在蒙古东部地区,“沙尘暴 暴风雪”的强力组合还破坏了输电线路,导致了大面积断电。
首都尚且如此,在靠近沙源的中戈壁省,情况更加糟糕。据该省政府办公厅主任道尔吉巴特在电视台的通报所言,该省“有468人在强沙尘暴中走失,其中9人不幸死亡。全省370多万头(只)牲畜中,约210万头(只)走散、走失;多地发生断电、断水,100多座蒙古包被损毁”……
触目惊心的数字背后是急速席卷的沙尘,一些地区的最大风速可以达到每秒40米。沙尘暴连着暴风雪,让蒙古国的救灾行动陷入僵局:大部分地区能见度太低,开展寻找失踪人员、安置灾民等工作几乎寸步难行。
“黄色的黑夜”背后,是真实发生的苦难,是大自然呼啸而来的惩罚,和“黄天”之下无数个体生死攸关的悲歌。
资源诅咒
为什么是蒙古国?提起印象中的“蒙古”,不应该是“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无际草场、蓝天绿草相互辉映的地方吗?
这个印象并无差错。在蒙古国156万平方公里的疆域之上,拥有近124万平方公里的辽阔草原,是标准的“老天爷赏饭吃”的国家。甚至,“老天爷”还赏了各式各样的饭:在蒙古国的北部,因为山脉的作用,来自北冰洋的水汽在此聚敛,形成了我们熟悉的那种湿润草原地带;在蒙古国的南部,因为太平羊水汽的停留,则形成了成片的干草原。
富饶的草场自然带来旺盛的畜牧业。还记得去年疫情期间蒙古国赠送给中国的3万只羊吗?它们体现了蒙古这个畜牧业大国在“羊”方面的豪气。除了羊,牛、马、骆驼等食草为生的牲畜,也是蒙古国强大畜牧版图的重要组成——就在不久前的2018年,蒙古国的肉类出口总量为5.5万吨,达到了20年来的最多。
/仅仅这样一座矿场,便能为蒙古国完成每年近1/3的GDP。/
除了丰富的草场,蒙古国还是个天生“有矿”的宠儿。目前已发现、确定拥有的矿产就有80多种,全国拥有800余个矿区、8000多个采矿点,源源不断地输出铁、铜、钼、煤、锌、金、铅、钨、石油、油页岩等珍贵的资源。挑几个我们熟悉的来看:黄金,蒙古国储量约3400吨;煤矿3000亿吨;石油,约80亿桶……
烈火烹油,鲜花着锦,蒙古国的实力可谓“生在罗马”。然而关于资源的经济学理论——资源诅咒,早早指出包括开采矿业在内的经济社会问题:上天的馈赠,暗中标好了价格;丰富的自然资源,可能是诅咒而不是祝福。
因为无节制放牧的缘故,丰沃的草原渐渐变得稀薄。牲畜数量的急速膨胀,使植被的生长速度远远不及消耗,土地便裸露出来,甚至逐渐变得寸草不生。数量上的剧增还不够,蒙古国又偏爱养山羊——生长于蒙古高原上的山羊会长内外两层绒毛,价格上也更为贵重,比起其他品种的羊,单位价值更高。但山羊啃过的草地,草几乎不会再次生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