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师傅讲，当年坐快班船从浙江乡下出来，总算落脚钱家塘有了一份人家。旧社会弗像新社会生老病死有保障，顶怕失业，呒没生活（工作）弗要去讨饭嘛！伊迭一年十足交墓库运，霉头触到印度国（那么远）。本来勒法商电车公司做卖票，伊立勒三等车（厢）门口又要卖票又要负责开门，三等车比前头头等车票价便宜，人也就挤得弗得了。到了八仙桥上来格查票，一记头捉牢三个连档码子逃票，格末就吃了张过失单，拿摩溫（主管）存心弄怂伊，扣伊一个号头工钿。“拿摩温”是洋泾浜闲话，Number One的音译，原意是第一，因为工厂主管格工号外国老板总归颁发第一号，拿摩温就成了一切工头的总称。后来上海小囡拿蝌蚪也叫拿摩温，因为有只大大的脑袋拖条小尾巴，突出头儿、脑儿是老大的意思。记得上小学有位女同学喜欢梳独只头辫子拖勒脑后头，自然也得了个“拿摩温”的绰号。
　　一个号头呒没工钿哪能过，一家老小又弗好吊起来弗吃弗喝过日脚，老张师傅就自家屋里做两缸甜酒酿挑出去卖。上海人讲“吃素碰着月大”，侬想守斋吃素一个月蛮苦恼弗碰荤腥，快点结束脱又好吃鱼吃肉，弗晓得遇到迭格月（阴历）月大还多了一日天，平白无故多吃了苦头就是迭句闲话格意思。现在用到老张师傅身啷，伊格日天挑了甜酒酿沿街叫卖，弗晓得俾后头一部黄包车撞翻脱酒酿缸也打破。原来迭部黄包车逃避巡捕撬照会跑得快，老张师傅地啷爬起来影子也看弗见。旧社会黄包车后头钉只照会赛过今朝格汽车牌照，黄包车捐了照会就可以马路上通行做生意。如果车夫犯了行车章程或者停错地方，巡捕就当场拿照会撬脱，车夫不能营业就要去警署付钱赎出来，所以车夫看见巡捕顶怕撬照会。后来迭句闲话用得多了，比如吊销营业执照取消某种资格，甚至被逼离婚等等都可以讲一句“撬照会”。讲回到格日天老张师傅空手拿了付担绳回到屋里乱叹气，后头只好借了铜钿夜里勒钱家塘口口头南昌路边摆只粥摊头过日脚。
　　讲到吃粥，据说乾隆年间大文豪《红楼梦》作者曹雪芹贫居北京西郊，有位好朋友拜访伊之后写成一首律诗，其中有实梗两句：“满径蓬蒿老不华，居家式啁啾常设。”一家人家勒拉吃粥过日脚，寒伧窘迫之状可见。中国人习惯讲一句“饭吃了吗？”作为问候语，饭是干的，粥是稀的，只有盘飱不继的人家才会以粥代饭。尤其上海人，无论日脚哪能难过，拿碗冷饭到老虎灶（热水店）讨点开水泡一泡，两根萝卜干过泡饭落肚，总归是吃饭弗是吃粥。可想而知中国人眼里，粥是贫寒的象征，是饮食类当中最底层的食品，当然富贵人家的精品粥养生粥是当作别论了。老张师傅粥摊头卖格就是白粥，用顶便宜洋籼米烧格，有辰光还有一股霉陈气，老张师傅讲用水浸半日天也淘弗脱。尽管卖的是白粥搭小小一碟咸菜毛豆，解放前头寒冬腊月，北风怒吼，远远望见摊头盏电石灯就能感觉到热粥的温暖，多少贫苦市民，潦倒文青，在摇曳的电石灯下喝一碗滚烫的薄粥，支撑着乏惫不堪的生命，等待着明天的到来。
　　电石灯又叫乙炔灯，下头一只圆铁罐，放进电石加水就会产生乙炔气，圆铁罐上头生根细铁管再戳出一只Y字形格嘴，铁罐里的乙炔气就在嘴管上燃出明亮的火焰，是欧洲矿工的老式矿灯。因为安全问题加上照明光源的科技发展，现在是只有博物馆里看得到了。老张师傅讲，当年粥摊头上常桩来个瘦瘦面孔黑黑格青年，摸出两个铜板吃碗白粥就走。来得趟数多了又同是浙江人认格同乡，老张师傅就请客弗收钞票送伊一碟虾油卤鸡边角料，青年吃得津津有味连声讲“好吃好吃”。原来老张师傅夜里摆粥摊收入有限，日里巴结帮小作坊做虾油卤鸡，人家做剩下来格鸡头鸡脚爪，老张师傅就便宜点买来摊头上做过粥小菜。上海人饮食讲究精致而旨甘，就算下脚料也各有名堂，比如老张师傅粥摊上点物什，专门叫做：飞、叫、跳、望天、时件……“飞”就是鸡翅膀，“叫”是鸡头颈，“跳”是鸡脚爪，“望天”是鸡头，“时件”是鸡内脏。外地人一塌刮子统称“下水”几化弗上台面。写到此地老吃客就讲了：“迭点‘飞叫跳’吃粥是最好格过粥小菜，关键是要烧得好。”老张师傅烧虾油卤鸡真是烧得好，做得越来越好，迭格以后再详细讲。讲回到迭格常客黑瘦青年有天对老张师傅讲：“一径揩油吃侬格虾油卤鸡飞叫跳，今朝我袋袋里有两钿，弗好意思啊好麻烦侬，弄趟虾油卤鸡肉俾我尝尝味道。”第二天夜里老张师傅用张荷叶包了小半只虾油卤鸡带到粥摊上，迭格人吃得呒没闲话好讲，以后就常常来吃，吃了还要带。再后来弗吃粥了，光买一只半只虾油卤鸡，老张师傅晓得迭格人出头日脚到了，面孔上看得出有肉了，身啷件衣裳也挺括多了……终于有天夜里伊对老张师傅讲：“侬风里来雨里去摆只粥摊头蛮辛苦，格能吧，我请侬到屋里去做烧饭师傅。”老张师傅老老实实回答：“自家呒没吃过萝卜干饭，大师傅上灶头恐怕做弗来，做弗好。”上海人拿学生意（当学徒）称作“吃萝卜干饭”，因为旧社会学生意吃住勒师傅屋里，师母娘苛刻，吃饭小菜常桩只有一碗萝卜干，所以当学徒就叫“吃萝卜干饭”。本地规矩是做三年帮三年，前头三年学本事是白做，呒没工钿只有两个剃头淴浴钿。后头再帮师傅做三年有眼零用钿，然后算满师可以独立出去创（闯）了。老张师傅讲了呒没学过生意生怕做弗来，迭格人就讲，屋里有大师傅烧饭，请老张师傅去只管烧粥搭做虾油卤鸡，还讲“弗会亏待侬”。老张师傅就到伊屋里去上工了。
　　原来迭格人就是戴笠，伊是江山人，浙江乡下头蛮苦格，当地人夜里厢家家人家侪吃粥，戴笠拿老娘接到上海来享福，老娘还是改弗脱顿顿夜里要吃粥。吃粥宜咸小菜，就如《红楼梦》里贾母所言：“咸浸浸的，吃粥有味儿。”普通老百姓吃得咸点是为了省小菜图节俭又弗同。上海人过粥小菜有油氽果肉、乳腐、虾油卤香瓜（小小的初生嫩黄瓜）、咸鱼咸板鸭、肉松、醉蟹、皮蛋、咸蛋……戴笠老娘吃来吃去还是讲老张师傅做格虾油卤鸡味道最好顶下饭，迭格也是戴笠孝顺娘请了老张师傅转去屋里烧粥做虾油卤鸡格原因。老张师傅讲：“我拿格是上手师傅工钿过了几年安稳日脚，戴笠迭格人蛮上路，记得到我粥摊头来吃白粥格交情。”
　　既然老太太喜欢要吃，老张师傅做虾油卤鸡就弗惜工本交关考究了。鸡是一笼一笼浦东九斤黄，卤鸡讲究皮脆肉嫩，所以忒老忒嫩格鸡侪弗好用。虾油卤去邵万生买顶好格一甏一甏车转来，也要拣新鲜格到货，陈格辰光摆得长了就只咸弗鲜了。然后大镬子慢火熬虾油卤，加进花椒八角茴香，老姜壮葱拍扁大蒜头，最后摆绵白糖。虾油卤冷透了加了上等高粱酒，拿滚开水三潽（三遍）氽过格整鸡切成块排进去，关键诀窍是再滴两滴苏州采芝斋买得来新鲜天然玫瑰花露。老张特别强调讲，一批一批新格腐乳甏买来先用水浸过，再文火烘干，弗干要发霉发臭。鸡肉排进去加满虾油卤没过，甏口用荷叶封好，堆勒廊沿下头阴凉地方弗好淋雨见太阳，有格半个月辰光就好吃了，一开甏就闻得着香味道，吃了嘴巴里是“打耳光也弗放”啊！ 　　戴笠家乡观念重，身边用格侪是江山人，伊拉本身习惯吃粥，又晓得戴笠是孝子所以独拍老太太马屁，几乎三日两头夜里来陪老太太吃粥，因此老张师傅做虾油卤鸡蛮忙也交关有名气，有点人吃了讲外头买弗着介好味道还要手里拎两甏转去，常桩专门留出点赏钿俾老张师傅，伊做玫瑰虾油卤鸡就越发上心，精益求精。后来戴笠飞机失事掼杀脱之后，树倒猢狲散，老张师傅就出来寻生活，解放前头进电影厂烧饭一直做到文化大革命。
　　老张厂里食堂烧饭勤勤恳恳，大家认得伊多少年数了，真想弗到伊会得是格军统特务！？一记头关进牛棚。特务要搞破坏，烧饭放毒哪能办！为了触及伊格灵魂就押伊去通阴沟。老张师傅讲：“厂里大大小小几十只阴沟彻底通过几遍了，做生活（工作）龌龊吃力我弗怕，就是大会小会批斗实在吃弗消，总算我平常人缘好呒没吃啥生活（挨打），但是实在过弗了门啊！”讲讲真要眼泪出。伊讲：“头头啷（起先）两个小赤佬弄白相，服装车间弄套国民党呢子黄军装叫我着了，还讲特务侪戴黑眼镜，硬劲俾我鼻头啷架了一副，背后头一块大牌子‘军统特务’，搭厂里一批牛鬼蛇神手里大家牵条长草绳到厂旁边三角街（现影业街）小菜场示众，赛过拿我猢狲出把戏！”我就安慰伊：“小菜场点人注意力侪勒白杨、赵丹身上，侬又戴副黑眼镜对侬弗认得。”老张师傅喊屈道：“哪能弗认得，食堂里天天到小菜场买小菜，侪认得我咯。”老张师傅还心有余悸讲：“人家侪是文艺黑线修正主义分子，我是军统特务罪名弗得了，嚇得我天天就怕俾进来串联格北京红卫兵活活打死脱，像置景车间四眼小木匠一样。”讲到此地伊朝周围看了看就弗敢再讲下去了。然后苦恼来西讲：“我也晓得现在运动到了后期，一批一批人侪勒解放。专案组盯牢我还是两个老问题弗放我过门，一个是哪能会得去帮戴笠烧饭？戴笠是杀人魔王，交关冤家对头要伊格命，放心会得让我烧饭俾伊一家门吃？讲我必定是伊心腹贴心之人，格末弗是军统特务是啥？！一个就是要我揭发戴笠格反革命罪行。现在好多了，刚开始还日日夜夜审我要我交代自家格军统罪行。我也横竖横了就讲除脱烧饭啥格反革命事件侪呒没做过，杀鸡有格，杀人绝对呒没，我骗倷立刻拉出去枪毙！专案组讲，今朝帮首长烧饭侪要政审，过去帮戴笠烧饭也一样，侬政治上弗反动哪能通得过迭一关？逼牢我交代勒法商电车公司有弗有加入黄色工会破坏罢工破坏共产党？！我讲破坏罢工我也呒没介大力道，弗想参加罢工怕开除屋里老老少少呒没饭吃是有格，我一家头又弗好开部电车出去，只要有几个人罢工了电车就停勒场里弗好动，我也好算是参加罢工了嘛，迺么专案组又是拍台子又是喊口号，讲我弗老实！”看上去老张师傅苦口苦脸真弗晓得哪能办。
　　我好奇就问伊：“倷迭辰光罢工叫摇板，迭格板字是弗是班头格班？茅盾小说《子夜》里写到过，为啥弗叫罢工叫摇板？”老张师傅一脸茫然回答弗出。伊接着讲：“伊拉专案组看我口气介硬嘛又追问我电影厂劳工协进社侬参加过伐？我讲呒没参加过，当年伊拉格批人是公开活动格嘛，一天到晚勒拉喊，‘打到列强，劳工神圣’。今朝弗是一个个揪出来了吗，倷叫伊拉揭发我好了。迺么教训我讲，侬嘴巴弗要牢，人家老早揭发侬了，查出来吃枪毙有份！格末我就讲，侬叫迭格人来对质，啥人揭发我格立出来讲！”我就讲老张师傅了：“侬格态度也忒嚣张。”老张师傅讲：“揪我出来心里厢是嚇格，但是我弗是军统就弗怕，我几趟揪斗下来就看出伊拉专案组是诈我，啥格‘已经掌握材料了，态度好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再关隔离……’我反正呒没参加过黄色工会、国民黨，随便倷哪能讲伐，我真格是呒啥好交代。”我就讲：“侬算蛮抬硬（坚强），格几年也俾侬屏过来了弗容易。”
　　老张师傅叹口气讲：“电影制片厂真格是骗子厂（“制片”倒过来与“骗子”沪音相同），连得专案组迪批小鬼也会得编剧本。伊拉讲‘军统特务比所有反革命更狡猾更隐蔽，侬摆粥摊头是伪装，捉共产党杀共产党是真格……’硬劲要上纲上线，格末我吃饭撒污（拉屎）也侪是伪装格了，有实梗种道理伐？”我笑笑讲：“伊拉是推理分析，电影里格军统特务侪是格能个。”老张师傅讲：“但是我弗是军统啊，军统又弗是共产党地下活动，当时是走路都横摇了摇，狠三狠四着军装别手枪，摆粥摊天天夜里监视两个穷鬼苦恼人，亏得伊拉编得出！”老张师傅越讲越气。
　　老张师傅又讲：“我讲了多少遍了，过去大人家屋里规矩大来西，我做厨房只好顿勒后头从后门进出，前头有贵客有女眷我弗好随便去。所以戴笠屋里有点啥格人来我是一个也弗看见，伊做坏事体总弗见得迓（迓，沪音ya，躲）到厨房间里来做。再讲弗像以前到我摊头来吃粥三日两头碰面，现在烧饭了，戴笠我记得碰着弗到十许趟，我真是一眼也交代弗出点啥。迺么伊拉对我又是一顿滥批。”停脱一歇伊讲了：“有桩事体我想检举揭发，侬阿好帮我写一写……”
　　老张师傅检举揭发格事体是讲：戴笠有个表姐姓蓝，戴笠格娘姓蓝，两个人是姨表亲。当年戴笠落魄睏了表姐亭子间地板上吃倚（沪音ge）饭（蹭饭），表姐待伊蛮刻薄，平常闲话交关难听。上海人讲“冷粥冷饭好吃，冷言冷语难熬”。戴笠憋了心里定规要出迭口气。等到有点势力了，戴笠恶势做出钞票让表姐夫租房子养小三。表姐晓得了带人去小三此地打闹，人多势众拿一马桶污倒了床上，还叫二房东出来马上逼小三搬出去。威胁讲，二房东弗露面就放火烧房子。人家房客嚇了就报告巡捕房，一帮子人到了巡捕房表姐大模大样坐下来关照巡捕打只电话，巡捕看伊副腔势就打了，电话接通了巡捕像俾赤佬打过一样，人整个僵脱，侬想，听见电话里伊头讲“军统上海局本部”啥人弗要嚇坍脱？巡捕回过神来马上客客气气送表姐出来。表姐弗罢休又去到戴笠办公室，戴笠听见门口传达讲有个女人要来寻“阿弟”，轧出苗头避而不见，关照副官客客气气送迭格女人走。表姐定规坐勒办公室里弗走，要见戴笠，左等右等光起火来拿戴笠办公室里一柄碧绿生青格玉如意朝地上一掼两半瓣，嚇得戴笠手下头点人侪跪下来……后台还要辣手，表姐着一身白衣裳去到戴笠屋里，见到孃孃卜笃一记跪下来，拔出把雪尖格大剪刀朝自家喉咙里戳，讲阿弟联牢姐夫两家头欺负伊，弄了只烂污逼到屋里来，我弗想做人了！戴笠娘同戴笠娘子左劝右劝总算拿把剪刀抢落来……格桩事体是戴笠做人良心忒坏了嘛，呒没表姐收留侬弗是要做马浪荡了吗？（马路上的流浪汉）“我定规揭发伊！”老张师傅挺起了胸伸伸头颈讲。
　　我就劝伊：“揭发戴笠反革命罪行侬实在讲弗出就讲弗出，侬讲咯迭桩事体不过是屋里厢寻相骂平常来西。侬自家讲过大人家屋里后堂前堂分得严格，侬弗好随便踏到前头去，又哪能晓得有实梗桩事体呢？”
　　老张师傅想了想讲：“我是听前头戴笠娘子格贴身大娘姨到厨房间来讲俾大师傅听格，伊搭大师傅轧姘头要好来西，两家头常桩夜里厢着了西装旗袍出去‘仙乐斯书场’听说书……”我耐心地听伊讲光迭种烂谷子陈芝麻格事体又问伊，“侬今朝介许多日脚过去了还寻得着迭格大娘姨来做证明人伐？”伊又想了想讲：“大姨娘寻弗着大师傅总归寻得着格，伊是浦东人，当时戴笠死脱身后头呒没留下来多少铜钿，戴笠娘子迭格乡下女人弄弗落去（无法过日子），就拿个小女儿俾了大师傅让伊带回浦东去……”我就讲：“迭格是解放前格事体了，二三十年过去了，万一浦东寻弗着迭格大师傅侬弗是尴尬了吗？讲嘛讲出去了，证明人呒没，迺么实头弄僵脱。”老张师傅就怯怯地讲：“照侬迭能讲，我还是弗要揭发格好？”我也理解伊实头苦恼，急于求解放嘛，就安慰伊讲：“专案组肯定去查过敌特档案，戴笠身边几化共产党？吃准侬弗是军统拿侬厾勒旁边。侬就定定心心通侬格阴沟耐心点等结论下来，靠十年等下来了，侬再等一等。”老张几乎要哭出来了讲：“我儿子等弗及啊，格几年谈了几个女朋友侪弗成功，就是因为我呒没结论吊了嗨。”讲到此地我就实在再也讲弗出一句闲话来了。
　　过了一个礼拜，老张师傅捧了只小缽头过来，高兴地讲：“我听侬格闲话闷头通阴沟，昨末子专案组宣布了，讲我帮戴笠烧饭犯了严重政治错误，因为是解放前头格事体今朝弗作处理，回到革命群众队伍里认真改造世界观多读《毛选》。军统格事体提也弗提……”
　　透过伊手里只缽头，我已经闻到了一阵玫瑰虾油露格香味道，嘴巴里馋吐水几乎熬弗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