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悲剧背后的迷惘矛盾与反叛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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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7)-15-0-02
  1774年,歌德的《少年维特之烦恼》在德国莱比锡出版,当即影响了整个德国和欧洲文学,甚至引起了一股“维特热”。维特对爱情的忠贞,他的快乐,他的优伤,他的痛苦,都展现在了读者面前,让无数读者为之动情,为之落泪。
  整部书的故事平淡而又简单,既无扣人心弦的悬念,也无离奇复杂的故事情节,采用书信体的形式,平静地叙写着每个人好像都会经历的日常生活现象和事件。作为一部半自传体小说,歌德年轻时的情爱经历对于小说的有着极大的影响,甚至可以说故事情节是作者有感而发。故事中的少年维特在舞会上遇到了女孩绿蒂,她的美貌和优雅的气质使得维特对其一见倾心。然而天意作弄,维特与绿蒂的未婚夫阿尔伯特成为了好朋友,在爱情和友谊的尴尬境地中,维特选择了离开,但污浊肮脏的社会环境让他倍感压抑与苦闷,在绿蒂结婚之后,他深感自己热烈的情感无处寄托,痛苦衍生了绝望,最终用手枪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世人对维特的解读大多放在他的那段刻骨铭心的无果爱情悲剧上了。谈及维特的为爱献身,往往一言以蔽之,曰:“少年爱情”,甚至有很多人为维特之死感到惋惜。是啊,一个淳朴善良、舍己为人、充满着活力的年轻人为了爱情选择了结束生命,这的确使人同情,但是在维特死亡背后,我们可以读到维特的“烦恼”,他内心的煎熬矛盾与对时代的反抗,以及作家歌德对于安排维特自戕行为的必然性。
  爱情烦恼是贯穿整个小说的最令维特痛苦和绝望的主要事件,也是维特自杀的直接原因和导火索。歌德在《维特与绿蒂》中写道:“青年男子谁个不善钟情? 妙龄女人谁个不善怀春?”对于维特来说,绿蒂是自然,质朴和美的化身,是他逃避现实的避难所,但是无望的爱让他陷入了痛苦之中。在友情与爱情的困境中,维特选择了离开,但他发现他痛不欲生,原来一切让他热爱激动,欣喜若狂的事情再也不能赐给他激情和快乐,在经历了社会的黑暗,爱情的无望之后,他选择了彻底的离开——自杀。人世间少有痴情人为自己所爱之人抛洒热血,以自己的死在年轻人中鼓动起新的、百倍的生的勇气,小说用一种日记、书信体的方式,以一种清新的笔调回忆着青葱岁月里狂热的爱情,他用尽全力去爱,也正因为爱而生发出烦恼,与众不同的是,维特面对这些烦恼的方式是激烈的,求而不得所以毁灭,在神圣的感性的领导下有着一种壮烈之感。
  维特与绿蒂的爱情悲剧还体现在歌德别出心裁的人物情节设计上,读罢作品可以深刻体会到歌德绝不是“除了情郎跪在他的恋人的脚,公主晕了过去和主人公从事决斗以外”[1]就没有情节可写的作家。在歌德所写的这场三个人爱情悲剧里,没有哀求爱情和情敌残杀的俗套,可以说没有真正的反面角色。恰恰相反,他们都是遵从着自我的内心同时也在考虑到自己的行为对他人的影响,所以他们纠结,他们苦恼。维特的克制出于对于现实的考虑与不愿伤害绿蒂与朋友的意图:绿蒂的自制可以说是对于家庭的责任与不愿伤害阿尔比特的初衷;而阿尔贝特则更为无辜,他真心对待绿蒂,并以宽厚来显示对维特的真诚友谊。但正是因为这样的自我克制、遵循所谓的原则而导致了悲剧。诚挚专一的爱情让他痴狂,无法寄托的热烈情感让青年维特无所适从。小说中维特留给绿蒂的绝笔信也看得出维特对于爱情仍然有着纯洁美好的憧憬:“当你在一个美丽夏日的黄昏登上山岗,你可别忘了我啊,别忘了我也常常喜欢上这儿来然后,你要眺望那边公墓里我的坟茔,看我这茂草如何在落日的余晖中让风吹得摇曳不定……”这是至深的绝望和至坚的信念,超越了生死、超越了現实拥有,死后的世界、不会伤害到任何人的世界里他们找到认识对方,相知相守,至爱永远不会被忘记。在这相约中,维特坚定了离开绿蒂的决心,离开了人世,这是维特内心的选择。
  维特之死背后的社会阶级和制度因素的原因更加值得追思。18世纪中叶,德国仍处于封建割据、经济落后的状况下,封建等级制度森严,普通的市民仍受着城里贵族的蔑视和支配。在维特身上不仅体现着青年歌德的世界观、社会观、审美观,还突出地表现了德国狂飙突进时代新兴资产阶级的理想。在维特的身上我们可以看到闪烁着的独特之个性主义光芒,但这种个性主义表现在行动、言论上,却得不到世人的认可,这是先觉者的悲哀。维特的状态也是当时德国社会上很多觉醒的知识青年的写照,他们力求社会解放,渴望摆脱封建桎梏,却往往无力反抗。而书中的维特则是以一种决绝的方式与腐朽丑恶的世界抗争,正如哈姆雷特的困境是“是死亡,还是生存?”书中对于死亡这样写道:“人的天性是有限度的,它只能承受一定程度的欢乐、悲伤的痛苦,一旦超过这个界限,他便崩溃了。”维特敢于在那个连生死都不能做主的年代作出自杀选择何尝不是一种对于人的权利的声诉。在维特的悲剧中爱情的凋亡使他迷茫,而社会的黑暗则是导致其走向灭亡的幕后黑手。
  另外,就歌德本人的经历来看,安排维特死亡这一结局也是某种必然。作为一本有自传色彩的作品,主人公的心理活动,行为取向都是当时年轻的歌德遭遇情感问题时的映像。可以说维特的死也是作家自身的精神的墓葬,他在1775年决然而赴魏玛,实际上也是有一种重生的意味,维特的“死”可以说是歌德获得“新生”一种方式。在书中,歌德表达了自己对生死的态度,或者说是对维特的自杀行为进行了辩护:“正如我们不应该称一个患寒热病死去的人为胆小鬼一样, 也很难称自杀者是懦夫”[2],在歌德眼中,维特是大义凛然的赴死者的形象,其自杀行为是“不得不死”,他的死是一种精神性的崩溃,对于一颗脆弱的灵魂来说,爱情不是救赎,维特只能选择灭亡,以高贵的死来捍卫自己的追求。
  《少年维特之烦恼》决不像那些从人的观点来读歌德的人们所认为的只是一本平凡的感伤的恋爱小说。维特的自杀,不仅仅是因为他的恋爱的失败,更是是因为他在那个时代中自我迷失的一种反抗,是精神崩溃后的必然。维特的挣扎与烦恼,他的每一次与现实世界接触所产生的种种涟漪,每一次动荡都不亚于一场战争,最终也无法超脱出来,于是苦恼不断,走向了死亡。维特的死无可选择,也唯有死才能捍卫自我意识,反抗那个黑暗的时代。
  注释:
  [1]引自《卢卡契文学论文集》,上册,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第19页。
  [2]《少年维特之烦恼》, [德]歌德:《歌德文集》第6卷, 杨武能等译, 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1999年, 第4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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