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语文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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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倘若因果之说为真,我笃信自己与语文老师相遇,为此生最大的福报。
  第一位老师是我的小学班主任,姓李。他很年轻,看上去像个阳光的大哥哥。
  彼时我不喜与人交流,习惯在角落里涂几段随心的文字。谁知写出来,李老师甚是欣赏,作为范文当众朗读。上课也时常肯定我的见解,有次让全班一人读一句《献给亲爱的祖国》,我念完他说,“她悟性最好”。
  尽管李老师对我百般呵护,但他在规矩面前绝对咬定青山。二年级时我和几个同学私自去沙坑玩,他神情严肃地进行了安全教育,并罚了一周值日。
  在李老师带我们齐诵的《满江红》中,我走完了童年的尾巴,进入母亲任教的初中。
  九月的清晨,如徐志摩笔下的水莲花,一袭绿裙的方老师自朦胧的诗话中走出。
  我自认和她有缘。她首次看我的作文,便对母亲说:“女儿生得好。”我和好友同进办公室,她唤了我的小名:“老师很喜欢你,怎么办呢?”好友说:“你给老师当女儿好了。”她说:“正有此意。”
  我将信将疑,直到类似的话重提了几次。放学后等母亲的空当,她剥橙子和核桃给我吃,文艺汇演怕我冷又借了棉衣予我,我便受宠若惊了。
  我不是学理科的料,而文科常占魁首。数学老师认定我态度不端正。由于他是班主任,日久了其他老师对我也淡淡的。只有她还像初识一样,远远看到投来一个微笑。
  初三的冬日,母亲听了告状怒不可遏,在走廊上打了我。她过来劝走母亲,什么也没说,一只手臂揽着我,另一只手像往常我黏在她身边时一样,轻抚过我的头顶和面颊,如同安慰受伤的困兽。
  谁能想到那是她给我的最后的温柔。
  寒假她四肢麻木,去医院检查。初诊脑梗,再诊肺癌。
  那半年里,见过两次面。一次是教师节,我送她用稿费买的发夹和一本手抄诗。另一次她在大雨前送螃蟹到小区门口,匆匆别过。
  在学校和她通电话,约定了寒假见面。
  但她走了,没有等我。在春节前十几天。
  高中走班,听许多人谈起李老师的认真负责,欲一探究竟。周日下午返校,总见办公室的灯亮着一盏,是李老师回来备课了。
  李老师对传统文化研究颇深,最常讲的是禅宗和《周易》。她点评弘一法师等人“绚烂之极归于平淡”,教我们用“不二法门”看生活。她说:“何为不二?其实是一。就像苦和甜。我们总盼着生活一帆风顺,殊不知甜的味道单调,苦的体验却丰富。所以凡事不必拒绝,只需经历。”
  后来我才听说,李老师是黑龙江人,跟着前夫来浙江,婚后十二年前夫有了外遇,就此一刀两断。她没有孩子,也没再嫁,只独自过着。家乡的父亲也已去世多年。
  时间长了,我和她从谈论文学,渐渗透到生活层面。我对她说了方老师的事,她叹口气道:“这是你心里的一个结。”有次她讲到前夫:“只要他过得比我好。”我心头一颤,竟不知出何言以复。
  在她的熏陶下,我养成了也无风雨也无晴的淡泊,反而插柳成荫,高考语文得了高分。
  目前小学的李老师为了兒子读书,调往他校任教;高中的李老师则在家乡找到了两情相悦的伴侣,衷心祝福他们。
  今岁的教师节,我当然会写满两张贺卡。而第三张,像琦君把戒指套于指间思念母亲,我在心底研墨抒怀。情至深处,红笺为无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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