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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智能时代，以日本为代表的人口老龄化国家的高等教育面临着来自社会产业加速升级与公共教育支出相对较少、人才培养模式变革与学生学习能力提升相对滞后、教师信息素养要求提升与教师队伍年龄结构相对老化等方面的挑战。日本高等教育通过提升吸引力和創新力、完善多元学习能力目标，加大人工智能人才培养力度以及建立信息技术导向的多样化大学教师培养体系等方式积极应对矛盾。在总结智能时代老龄化国家日本在高等教育应对挑战的实践经验的基础上，提出智能时代中国高等教育应对人口老龄化的方向：推进高校特色发展，提升高等教育国际吸引力;创新人才培养模式，探索基于能力导向的教育目标;转变观念关爱老教师，探索高校教师成长新路径。
关键词：智能时代;人口老龄化;高等教育;日本
中图分类号：G64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0717（2021）02-0099-10
一、问题的提出
作为科学进步的象征，人工智能是影响未来创新、生产和国际竞争的重要动力。近年来，人工智能在社会各个领域迅速发展，为全球多方位的变革带来前所未有的机遇和挑战。美国计算机科学家杰瑞·卡普兰在《人工智能时代》一书中指出，智能时代的到来创造了人机共生的新生态，给人类社会带来过去三十年计算机时代无法比拟的丰富机会，同时也给社会带来了重大冲击，诸如失业率上升和收入失衡[1]。为应对人工智能时代机遇和挑战并存的形势，各国竞相制定了相关规划和战略：美国发布了《国家人工智能研究与发展战略计划》《人工智能未来法案》等相关文件，提出人工智能发展的相关建议;英国发布了《在英国发展人工智能》《人工智能：未来决策制定的机遇与影响》等相关政府报告，为在英国发展人工智能提供指引;日本出台的《人工智能技术战略》《人工智能战略2019》等相关报告明确了人工智能的未来发展阶段;我国发布的《新一代人工智能发展规划》提出了人工智能发展新阶段下我国的战略目标和总体部署。全球各国已经做好准备，为智能时代的发展提供战略支撑和布局保障。
在智能时代到来的同时，全球也逐渐步入人口结构老龄化的阶段。所有国家都正面临或即将面临人口老龄化带来的重大挑战。据世界卫生组织预测，从2015年到2050年，全球60岁以上人口的比例将从12%增至22%[2]。目前有17个国家人口的五分之一以上是老年人，到2100年，老年人比例超过五分之一的国家数量将达到155个[3]。世界人口老龄化的趋势会随出生人口的减少不断加剧。英国权威医学期刊《柳叶刀》在2020年7月刊出的一篇文章中预测了未来八十年的人口趋势和年龄结构，建模结果表明，到21世纪末，人口减少将成为一个全球问题，包括日本在内的23个国家和地区的人口数量将下降50%以上，中国也预计下降48%[4]。日本作为目前全球老龄化程度最高的国家，拥有世界上最高的养老抚养率[3]。到2050年，日本的劳动力人口数量将从2013年的6 597万减少到4 130万，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比日本的情况更严重[5]。少子化和老龄化是一体两面，在日本同时存在且加剧，两者关系密切，少子化和老龄化常常连在一起讨论。因此，本研究中的人口老龄化亦是少子老龄化。
人工智能为解决老龄化问题提供了技术等层面的便利和可能，但智能时代和老龄化社会之间发生的冲突日益显现。高等教育系统作为为社会培养和输送人才的重要子系统，也要做好充分的准备以迎接新时代的双重挑战。2019年QS亚太地区教育领导人会议（APPLE）的主题为“工业革命4.0和老龄化社会——亚太地区大学的角色变化”，这充分反映了国际社会对智能时代下老龄化社会，尤其是对亚太地区老龄化社会高等教育发展的密切关注。许多国家通过组织一系列的研究活动，旨在促进亚太地区高等教育在新背景下的自我革新。以日本为例，日本政府于2019年6月出台的《人工智能战略2019》报告指出，在创建“超智能社会”（Society 5.0）的同时，少子老龄化、技术支持基础设施及时更新等社会问题必须先于其他国家解决。这些问题的解决不仅依靠人工智能，还必须联动科技和社会结构进行变革[6]。在《人工智能战略2019》的框架下，日本高等教育人才培养的目标和教学方式需要作出回应和改革。同时，在人口老龄化和少子化的社会背景下，日本劳动力市场的人才数量需求增加、人才质量要求升级。这都为日本高等教育的主动适应新挑战提供了外部动因。
近年来，国内外学者对老龄化社会的日本高等教育问题或智能时代日本高等教育变革的关注热度一直不减。但结合智能时代和日本人口老龄化背景的相关研究主要集中在经济政策、社会工作和人口政策等领域。本文将以日本为例，尝试探讨日本高等教育在智能时代和人口老龄化背景下面对的主要挑战，梳理日本高等教育应对挑战的实践，结合我国高等教育发展的阶段特征，为我国高等教育积极应对老龄化社会问题、顺利实现智能化时代转型提供参考借鉴。
二、智能时代老龄化国家高等教育面临的主要挑战
智能时代老龄化国家高等教育面临的机遇和挑战是多方面而复杂的，本研究主要从教育支出、人才培养和教师发展三个维度，尝试对智能时代以日本为代表的老龄化国家的高等教育面临的挑战进行探讨。
（一）社会产业加速升级与公共教育支出相对较少
从社会经济环境来看，智能时代以日本为代表的老龄化国家高等教育面临着社会产业加速升级与教育支出相对较少的挑战。人工智能影响着经济增长和产业变革。国际知名咨询公司麦肯锡在有关人工智能对世界经济影响的报告中指出，从2020年至2030年，人工智能每年预计将为产业效率提高作出约1.2%的贡献。生产率的提高会促进经济的发展。到2030年，人工智能有望提升全球经济产出的16%[7]。人工智能通过对经济活动产生强大影响力，进一步释放过去的科技和工业革命积累的能量，提高生产效率、优化产业结构，影响生产、分配、交换和消费，实现社会产业升级[8]。社会产业升级与高等教育的改革密切相关。一方面，社会产业升级对高等教育提出了教学、科研和社会服务能力等方面的革新需求。另一方面，高等教育也将努力通过知识的创造和应用为人力资源质量提升提供重要保证，是技术创新和产业转型升级的重要支柱[9]。创新型改革需要足够的经费与人力的投入。而人口老龄化社会的经济环境、生源数量和高校财政等方面会影响到高校的创新投入和创新人才培养，进而可能影响智能背景下高等教育系统在创新方面的优化转型。人口老龄化程度的加深将会对国家经济的增长方式和速度带来不确定性。一个国家步入老龄化社会，意味着其在社会福利和养老保障等方面的支出将会增加[10]。研究数据显示，在2012年至2017年之间，日本的人口减少了约100万;到2030年，日本的劳动力预计将进一步减少800万，这将导致严重的潜在劳动力短缺[11]。不断萎缩的劳动力规模增加了国民在税收方面的压力。 老年人口比例的上升还将会增加许多家庭的医疗保健支出，承担养老压力较大的家庭将考虑缩减其他个人消费。家庭对于教育消费的意愿和能力可能受到影响。没有孩子的民众在增加公共教育支出上的意愿并不高[12]。經合组织的统计数据显示，尽管从2010年到2016年，日本政府的财政总支出不断增加，但在教育方面的公共支出却呈下降趋势。2016年，日本政府将其总支出的7.8%用于公共教育事业，这一比例低于经合组织成员国的平均水平[13]。2017年日本政府对高等教育的公共财政支出占国内生产总值的0.4%[14]，低于其他发达国家。公共教育投入的减少使得高校收入更加依赖于私人投资，对于学生而言，将进一步提高其获得适应个人兴趣和生涯发展的学位所需的成本。根据经合组织发布的2018年度《教育概览》报告显示，日本的高等教育学费在经合组织国家中是前列的，给家庭带来了沉重的负担[15]。虽然日本政府于2020年开始实施高等教育“无偿化”政策以减轻低收入家庭学生的教育经济负担，但政策引起较大争议[16]。庞大的资金来源如何落实，政府对学费的管控等问题备受关注。
面临生源萎缩的困境，私立大学面临的挑战更大[17]。对于日本私立高校，学费收入一直是其经费来源的重要渠道[18]（p100-109）。因此，学费收入的减少将极大影响高校的收入。自21世纪以来，日本由于生源萎缩造成的私立高校关闭和停学的情况不断发生，生源短缺的私立大学比例从1996年的3.8%增加到2014年的45.8%[19]（P43-52）。社会对大学的需求不断增加而大学的办学资源有限性也日益明显，国立、公立和私立大学在三大职能的发挥和创新因经费筹措能力不同遇到了不同的挑战[18]（p100-109）。
（二）人才培养模式变革与学生学习能力提升相对滞后
从高校的核心职能人才培养来看，智能时代以日本为代表的老龄化国家的高校面临人才培养模式变革与学生学习能力提升相对滞后的挑战。在智能时代，全球劳动力市场对复合技能型人才的需求上升，传统的知识型评价体系逐渐被能力型评价体系所取代。随着各类型智慧产业的转型升级之路不断深化，面对人才需求的转变，对于高校，尤其是高等职业院校和理工类院校来说，必须尽快落实人才培养理念的更新。智能时代的高等教育应在“人”的意义上（即思考与学习能力塑造），和“才”的意义上（即强化专业教育），实现培养价值的统一[20]（p75-81）。
智能时代改变了学生的学习方式，丰富了学习内容，创新了高校学生管理。在学习方式上，人工智能通过运用算法和大数据改变了学生接收和处理新信息的方式，使得学习环境变得更加灵活，提高了学生的学习兴趣和参与度。尤其是在新冠肺炎疫情的影响下，人工智能赋能的在线教育和智慧教育彰显出了其技术和效率上的优越性，且因获得疫情助推而趋于普及。人工智能还可以通过技术了解学生的学习能力和特点，为其提出个性化的学习计划。在学习内容上，人工智能不断促成学科之间知识的交叉与融合，学科之间的壁垒将逐渐弱化，学习内容的广度和深度都在提升[20]（p75-81）。同时，因人工智能相关的基础理论研究快速发展，与其相对应的人才需求迅速增加。在学生管理中，人工智能通过改变课程组织和教学评价等方面影响学生学习管理，通过创设便捷高效的沟通平台和服务系统影响其他的学生事务管理。尽管人工智能丰富了学生的学习和生活环境，但其对于高校的学生能力培养、学习内容的更新以及学校管理的完善都相应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日本的高校一直尝试着改革，但日本大学生学习能力的提升可能会出现相对滞后的局面。面对适龄人口减少等困境，日本高校继续扩大招生，2019年度日本包括短期大学在内的大学入学率达到58.1%（包含高中往届毕业生），这一比例与2000年相比上升了9%[21]。但一些地方大学和私立大学通过降低入学要求来确保生源，让日本学生获得接受高等教育的机会相对而言变得更轻松。这也使得学生素质良莠不齐，水平参差不齐[22]。2007年度关于大学生学习状况的调查结果显示，每周学习时间在11小时以上的美国大学生占58.4%，而每周学习时间在11小时以上的日本学生比例只占15.2%，2016年日本学生这一比例下降到10.7%[23]。与其他国家的毕业生相比，日本高校毕业生在全球化的工作环境中展现出了较为明显的不适应[19]（P43-52）。2017年度《瀚纳仕全球技能指数》报告显示，日本面临严重的人才失配问题，其劳动力的现有技能与当今时代所需的技能之间存在差距，日本大学较少关注实践技能的获得[24]。
此外，虽然人工智能技术的广泛应用对于缓解老龄化带来的劳动力短缺有着积极作用，但人工智能人才的短缺又将会减慢这一作用进程。加拿大Element AI公司发布的《2019年全球AI人才报告》指出，尽管人工智能人才的培养数量和规模在不断提升，全球对于顶级人工智能人才的需求仍然无法被满足[25]。在全球人工智能培养发展不平衡不充分的背景下，各国也不同程度地面临人工智能人才的紧缺。目前中国人工智能人才缺口达30万人，同时掌握人工智能和制造技术的复合型人才极其稀缺[26]。信息技术人才的不足是日本长期以来面临的难题[27]，现在也有着较大的人工智能人才缺口。
（三）教师信息素养要求提升与教师队伍年龄结构相对老化的挑战
作为人才培养的关键，高校教师的能力素质是影响高等教育改革速度和程度的重要因素。从教师队伍发展来看，智能时代以日本为代表的老龄化国家高等教育面临着对教师信息素养要求提升与教师队伍年龄结构相对老化的挑战。智能时代要求学生具备综合素质，尤其看重获取信息和运用信息的能力。这对于学生和老师来说，都是很大的挑战。面对人工智能的挑战，教师更应该及时学习最新技术进展，努力掌握运用人工智能技术的能力，将自己的教学经验与人工智能的新理念和新方法连结起来。在智能时代，信息素养已经不再是教师的“选修课”，而是已成为“必修课”。 面对智能时代对教师信息素养要求的提升，人口老龄化国家高等教育的教师队伍却面临着年龄结构老化、接受新事物速度较慢的问题。目前许多国家都存在教师老龄化问题[28]。在美国，有37%的在职大学教师年龄在55岁以上[29]。根据富达投资集团的一项新研究显示，大约有74%的年龄区间在49至67岁的教授计划将退休年龄推迟到65岁以上或根本不退休。对职业的热爱和财务问题是影响他们作出决定的前两名原因[30]。根据日本文部科学省2016年学校教师统计中期报告的数据显示，日本大学教师的平均年龄增长至49.1岁。数据还表明，在每一次的调查中30岁以下的年轻教师的比例都在不断下降，教师的老龄化将成为一个棘手的问题[31]。不论出于何种原因，教师队伍年龄结构老化是老龄化国家普遍面临的难题。
教师队伍年龄结构老化会带来一系列问题。其中最棘手的就是老龄化教师队伍的时代适应性问题。老龄教师在身体素质和学习能力上相较年轻教师客观地缺乏优势，因此在适应智能时代信息化和现代化教学方式上有一定难度，这将对提升教学质量造成一定的消极影响。此外，教师队伍年龄结构的老化会减弱教师参与竞争的积极性，这对于提升教育质量来说也不利。同时，教师队伍结构老化还会一定程度地影响教育系统注入新鲜血液。在日本，教师队伍结构不但面临老化的问题，同时也面临数量缩减的问题，这就导致了老龄化教师同样承担着较重的教学和科研任务。仅在2016年，经由相关机构着手调查，就有927名日本大学教师不得不因精神疾病提前退休，这一数字远高于20世纪90年代[32]。培养优秀师资无法急于求成，光靠扩大招聘规模是远远不够的，在年龄结构老化的教师队伍中探索出一条提升教师信息素养的可行之路困难重重。
三、日本高等教育应对智能时代老龄化社会挑战的主要实践
（一）提升日本高等教育的吸引力和创新力
在智能化和人口老龄化的复合背景下，日本高等教育一直以来主要通過对外积极推进高等教育国际化，对内主动探索高校特色发展道路，努力提升其高等教育的吸引力和创新力，以应对社会产业升级需求，缓解教育支出相对减少的矛盾。
对外，人工智能加快了全球化的发展进程，也为高等教育国际化提供了新的动力。与此同时，人口老龄化社会也需要通过吸引国际人才来解决劳动力短缺引发的系列问题。因此，积极推进高等教育国际化被视作智能时代人口老龄化国家高等教育系统提升吸引力的重要手段。在日本，本土大学生之间的竞争相比中国、印度等人口大国来说并不激烈，因此提升高等教育国际化水平能够从外部环境唤起学生的竞争意识，鼓励学生积极参与全球竞争和合作。日本高等教育系统已经充分认识到，为应对国家人口老龄化程度加深带来的一系列挑战，提升日本高等教育国际竞争力、促进大学振兴迫在眉睫，日本大学应提高国际化策略在战略管理中的重要性[33]。日本高等教育国际化行动的基础比较良好。从1983年的“国际化战略”开始，日本文部科学省一直积极寻求通过接触更广阔的国际教育来改善日本的高等教育体系[34]。为了进一步提升高等教育国际化水平，日本采取了一系列举措。第一，与国外高校建立密切的人才交流。多所日本高校推行国际联合培养学位制度，设置了联合培养学位点，开设英文授课课程，并大力从国外引入人才。第二，吸引和留住国际学生。2016年日本推行了日本振兴战略（Japan Revitalization Strategy），提出将留在日本工作的国际学生的比例从30%提升到50%的战略目标。为了解决外国留学生留在日本工作可能面临的语言障碍、信息获取、工作经验等问题，日本文部科学省自2017年起还推行了12项相关资助计划，在日语教育、职业教育和实习培训等多个领域进行资助和支持[35]。第三，制定专项资助计划。进入21世纪，针对高等教育国际化的政府补助计划开始推行，在吸引外国学生、学生交流项目、留学生管理等国际化领域均制定了针对性的计划，包括著名的“全球顶尖大学计划”和“全球30强项目”等。第四，日本政府宣布2022年起，批准国立大学通过增加外国留学生招生名额以维持日本高等教育的稳定和竞争力[36]。
对内，日本高等教育积极进行高校质量改革，实现高校的特色发展。以京都大学为代表的老牌研究型大学在扎实的发展基础上积极进行校本特色探索，结合未来发展趋势制定特色发展规划。京都大学将其特色发展路径融入其改革与未来计划（WINDOW计划）当中，指出要培养有雄心与智慧的学生、创造国际对话环境、打造自然的校园生态、孕育多元自由学习精神、大胆尝试跨学科研究和促进两性平等[37]。理工类大学也在积极寻求自身特色发展以提升学校的吸引力和竞争力。日本工业大学将早期双元制教学作为自身的发展特色，学生们从一年级入学开始就立马进行理论和实践的双轨学习（比一般的双元制教学更早），通过将问题解决作为核心进行理论教学和实操培训，培养“杰出的工程师”[38]。2016年起，日本文部科学省设立“私立大学研究品牌事业”项目，支持私立大学根据自身的定位等开展“社会导向”和“世界导向”研究。这一方面促进私立大学凝聚方向和力量办大学，另一方面也提升了其吸引力[39]。这些日本高校在基本的办学标准之上不断追求办学优势，提升办学水平，形成了自身的路径和风格。
（二）完善多元学习能力目标，加大人工智能人才培养力度
为应对智能时代老龄化社会高等教育人才培养模式变革与学生学习能力提升相对滞后的矛盾，一方面，日本政府与时俱进更新人才培养目标;另一方面，日本高校积极提倡培养大学生的多元学习能力，在改进教学内容和教学方式的同时，有能力的高校也加大人工智能人才的培养力度。
伴随人工智能技术的发展，日本高等教育对于学生能力的要求也在不断更新和完善。从2014到2017年，日本高等教育人文科学领域对于“问题设定/解决能力”，自然科学领域对于“创造力”能力的需求正在不断上升[23]。2017年《人工智能技术战略》报告中强调了人才培养应注重与人工智能有关的各种通用能力的培养，着重培养人才通过利用计算机科学知识和编程技术来解决特定社会问题的能力[40]。2018年发布的《2040年高等教育总体规划报告》在经合组织倡导的能力框架上增加了利用数理、数据科学基础知识正确处理大量数据、创造新价值的能力，还强调了为应对不断变化的社会应具备的判断能力、全局思维和表达能力[41]。2019年的《人工智能战略2019》中除了强调基础知识应用能力、数据的收集分析能力、设计新的社会产品和服务的能力，还强调了对学生批判性思考能力的培养，避免对人工智能不加思索地全盘接受[6]。能力目标的不断更新和有机衔接呼应了技术的发展和社会需求的变革，实现了日本高等教育对于学生学习能力要求框架的继承、创新和完善。 在实践层面，高校对于学生多元学习能力的要求正在不断提升和完善。在各大学公布的预期学生形象（期待する学生像）的网页中，都体现了对于多元学习能力的要求：东京大学要求学生具备创造性、独立学习和问题探究能力;静冈大学强调了学生的学习抗挫能力和挑战精神;名古屋大学希望培养“勇敢的知识分子”，即具备高度专业能力、问题解决能力和社会责任感的学生。高校的课堂教学方式也随之发生改变，现有的授课型教学已经无法满足多元学习能力的目标，发现式学习、问题解决式学习、调查学习等学习方式正在转变传统以知识为中心的学习方式。为了更好地促进学生多元学习能力的提升，日本不断改进教育的信息化水平。从20世纪60年代开始，日本教育信息化的发展经历了三个阶段：一是视听设备和信息设备等硬件系统的配备;二是日常校务和课堂教学工具的全面信息化;三是信息设备的云端化，通过云端网络环境自由访问信息。结合目前世界教育信息化的发展进程，日本还积极探索数字教科书、翻转课堂等信息途径，以促进学生能力的提升[42]。许多日本高校已结合运用信息技术进行教学管理改革。以东京理科大学为例，其基于PDCA循环理论，通过配备整合学生学习档案和课程收录播放系统帮助学生学习成果变得可视化。学生通过主动制定学习计划（Plan）——接受课程（Do）——通过可视化的学习档案确认、回顾自己的学习成果（Check）——通过对学习成果的回顾和确认，并有效利用课程录像促进自主学习（Act），实现学习的不断积累和对学习成果的回顾。学生利用信息技术通过对自身学习成果可视化的回顾，确认发现需要解决的问题，实现自主学习能力的提升[23]。
面对人工智能人才的缺口，日本高校也积极作出回应。一方面，日本高校通过以通识教育的形式提升学生信息素养和智能时代的新能力。包括北海道大学在内的六所日本高校面向全体学生开展AI通识教育，并通过高校联盟的形式逐步完善和普及经验[43]。另一方面，各高校积极开设人工智能专业，创办研究所，为培养人工智能专门人才搭建良好平台。东京大学开设了专门的次世代智能科学研究中心，以整合大學内外部资源建立人工智能研究联盟，推动人工智能技术的深度应用和发展[44]。大阪大学开设人工智能研究机构和产业科学中心，致力于服务新兴企业的多学科研究。大阪大学和东京大学联合开设了“AI数据前沿课程”，计划接受民间投资约2.2亿日元，在三年内培养250多名人工智能人才[45]。立教大学、兵库大学、中央大学等都陆续成立了人工智能科学研究生院，越来越多的高校将人工智能相关课程纳入大学教育。
（三）建立信息技术导向的多样化高校教师发展体系
为培养适合21世纪创新型社会的高校教师，亦为高校输送具有高度专业性和综合能力的教师团队，日本大学教师发展体系中注重提升大学教师的信息素养和思维能力，旨在让他们更好地向学生提供学习指导，帮助学生适应信息时代的主动学习[46]。为了应对教师队伍结构性老化的状况，帮助提升教师信息素养，从2009年开始，日本便开始构建信息化的教师发展体系，开发出了信息化的主动学习系统、预备课程和教学观察系统，还通过搭建信息化的平台促进学会和各类教师发展协会之间的交流，帮助提升教师的信息技术能力[47]。
日本《2040年高等教育总体规划报告》中对“多样的教师”培训给出了明确的指导意见。日本高等教育在创造一个能够容纳“多样的学生”的体制的同时，还要建立一个“多样的教师”培训系统，使教职员工可以利用校外资源，共同开展跨组织的教育和研究工作，实现跨学院、跨学科、跨大学的人力资源共享[41]。开放教师培训体系能促进教师的流动和竞争，使教师培训系统具备活力。同时，教师年龄结构老化问题会阻碍高等教育通向国际化和创新性的进程。为了吸引优秀的外国教师到日本任职，很多高校采用了新的薪资制，根据教师的能力引入年薪制。此外，为了扩展本土教师的视野，提升日语教师的英语教学能力，提高英语授课的比例，高校开发了一套全面支持的语言培训系统，以提升教师和课程的国际化水平[48]。
四、日本高等教育应对智能时代老龄化社会新进展的启示
中国目前正处于迈向大智能时代和应对老龄化社会重要时期，我国高等教育也正在进入普及化阶段，借鉴日本高等教育系统的应对经验，可以从以下几方面获得启示。
（一）内外兼修：推进高校特色发展，提升高等教育国际吸引力
一是高等教育要根据市场需求不断转型，高校要寻求适合自身的发展道路。在老龄化和智能化的双重背景下，传统学位制度正在面临重大考验。日本通过推进高校定位和功能差异化、多样化以提升其应对人口风险的能力。这一经验转化进我国高等教育，就是要推进高校的科学分类发展。高校分类管理是对不同类型高校分别进行组织、协调、规划、引导、控制、服务等的一系列活动[49]。推进高校科学分类发展这一举措有着丰富的内涵和价值，可以有效应对老龄化社会带来的风险，提升民众对于高等教育的参与意愿与信任度，同时也回应了智能时代对高校转变和适应能力的考验。二是要大力提升高等教育国际化水平，提升国际人才培养力度，扩大对外影响力，提升我国高等教育的国际吸引力。后疫情时代在线教育的繁荣为加强高等教育的全球互动提供了路径支持，跨境教育的新方式和新内涵正在重塑，远程国际教育的地位也获得提升。智能时代，全球高等教育系统变得更加开放和互动，这为高等教育国际化和国际化人才培养创设了适宜且具有激励性的环境。日本高等教育系统通过提升国际化水平来应对人口老龄化带来的消极影响，可以被认为是富有生命力的举措，这一经验对于处于人口老龄化快速发展的我国来说值得学习。尽早利用智能时代提供的技术打通国际化人才培养通路，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化解矛盾，为逐渐深化的老龄化社会提供策略转向。
（二）与时俱进：探索基于能力导向的教育目标，创新人才培养模式
基于日本的经验我们可以看出，创新人才培养模式、提升学生学习能力是应对智能时代和人口老龄化社会中人才培养所面临挑战之重要抓手。日本已经进入深度老龄化社会，因此挑战比较严峻，但在我国那些基于老龄化和智能化社会的风险和挑战都还有缓解的可能。在创新人才培养模式方面，我国高等教育要结合智能时代的前沿特征，在人才培养目标和教学方式上作出突破。智能时代要着重强调复合型人才的培养，尤其要加快培养人工智能领域的人才。2020年3月，教育部、国家发展改革委、财政部联合印发的《关于“双一流”建设高校促进学科融合加快人工智能领域研究生培养的若干意见》指出，要构建基础理论人才与人工智能复合型人才并重的培养体系[50]。我国高校要紧密联系国家需求与学科建设方向，借助“双一流”建设的平台和契机，对人才培养目标变革作出回应。在智能时代，教育技术迎来了更广泛进步。构建合理的混合学习生态，是智能时代人才培养模式改革创新的优化路径。学校要结合自身的发展阶段积极谨慎地开展混合教育模式。好的混合学习生态绝不是简单地将部分线下课程移到线上，混合教育应该是一种崭新的教育模式，不是节约成本的单纯工具，其教学框架、课程设置、组织模式相较传统的线下教育都应该有较大的创新和突破。 世界高等教育對基于能力的教育（CBE）体系的兴趣与日俱增。基于能力的教育体系强调频繁、有意义的反馈。与传统知识型本科教育模式相比，基于能力的教育体系能促使学生承担更多的学习责任。这些能力和目标相较传统模式更趋向于多元化和模块化、综合化。由于在基于能力的教育体系中强调核心能力的培养，善用形成性评估方式，其教学方式通常也是采取促进和指导的形式[51]。在智能时代的背景下，基于能力的教育体系鼓励学习者使用新的学习工具和材料来掌握相关知识、技能或锻炼其他能力，其学习方式是灵活的，并不严格受学分、地点和课时的限制。严格来说，基于能力的教育体系并不是一种新事物，而是在智能化时代下高等教育适应社会变化并积极释放反作用力的客观选择，是高等教育内外部关系规律相互作用的产物。基于能力的教育体系结合了当下热门的在线教育发展趋势，充分利用了在线学习的巨大潜力，开启新的教育模式，旨在为教育成本上升的环境下减少学生压力、帮助学生更好地为职业生涯做准备。同时，通过个性化的学习目标帮助学生养成独立学习的习惯，提升学生学习动力和自我规划能力。因此可以认为，基于能力的教育体系的改革在解决人才培养需求变革和学生学习能力发展滞后的矛盾上具有重要意义。
（三）新老携手：转变观念关爱老教师，探索高校教师成长新路径
面对智能时代老龄化社会高等教育系统教师信息素养要求提升与教师队伍年龄结构老化的矛盾，信息型教师的培养极其重要，将直接影响到未来智能时代的创新型人才培养。教师的信息素养将是高等教育改革前进的重要支撑。丰富的网络资源、多样的学习方式、不同的参与主体等都会是高校教师将要面临的新的教学体验。许多高校将教育技术培训作为一项常规服务提供给教师们，以广泛提升教师信息素养。新一代的信息技术以人工智能为核心，教师要基于信息技术设计课程资源和环境，利用信息通信技术创造知识并鼓励学生批判思考[52]。
在探索教师的新成长路径中还要关注以下两点。一是教师自身观念和角色的转变。高校中资深的年长教师要转变观念，与学生一起成为智能时代的共同体。智能时代教师的工作不再是简单的教授和传输知识，而是通过线上和线下教学发现学生的兴趣、能力和问题，并能针对性地给予学生帮助。应鼓励教师将个人成长与学生成长相融合，重构师生发展共同体，提升教师发展活力。二是要改变思维定势，年轻教师可带动资深教师一起学习新技术。高校应该在教育技术的使用中秉承开放包容的心态，力争为教师提供灵活的学习体验。高校带头创设数字学习环境可以为学生和教师提供走出思维定势的机会，并重塑他们的学习和教育方式[53]。青年教师在资深教师的指导下可以更好更快地学习教学经验和掌握教学方法。青年教师也可以成为老龄教师的老师，关心和帮助老龄教师适应信息技术教学手段，利用先学带动后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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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Challenges and Responses of Higher Education in Countries with Aging Population in the Intelligent Age： Taking Japan as an Example
WU Wei ZHANG Jing-ji
Abstract： In the era of intelligence， the higher education system of countries with an aging population represented by Japan is facing contradiction from industrial upgrading and shrinking education consumption， change of talent training model and relatively lagging capacity improvement of students， increasing requirements for teacher information literacy and aging of university teachers. Japanese higher education system has actively resolved the conflicts by improving attraction and creation of higher education system， improving the goal of diversified learning ability and increasing the training of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talents and establishing information technology–oriented and pluralistic faculty development system. This paper summarizes the practical experience of Japanese higher education system in dealing with the conflicts in the intelligent age with aging population. Combined with the characteristics that China is in the dual window period of the intelligent age and the aging population， this paper puts forward the direction of Chinese higher education： promoting the development of university characteristics and enhancing the international attraction of higher education， innovating the talent training mode and exploring the ability-oriented education goal to keep pace with the times， changing ideas and caring for old teachers to explore new ways of university teachers' development
Key words： intelligent age; aging population; higher education; Japan
（責任编辑 陈剑光）
收稿日期：2021-01-12
作者简介：吴薇（1982-），女，福建厦门人，教育学博士，厦门大学高等教育发展研究中心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从事比较高等教育和大学教师发展研究;张靖佶，厦门大学教育研究院硕士研究生;厦门，361005。
关键词：智能时代;人口老龄化;高等教育;日本
中图分类号：G64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0717（2021）02-0099-10
一、问题的提出
作为科学进步的象征，人工智能是影响未来创新、生产和国际竞争的重要动力。近年来，人工智能在社会各个领域迅速发展，为全球多方位的变革带来前所未有的机遇和挑战。美国计算机科学家杰瑞·卡普兰在《人工智能时代》一书中指出，智能时代的到来创造了人机共生的新生态，给人类社会带来过去三十年计算机时代无法比拟的丰富机会，同时也给社会带来了重大冲击，诸如失业率上升和收入失衡[1]。为应对人工智能时代机遇和挑战并存的形势，各国竞相制定了相关规划和战略：美国发布了《国家人工智能研究与发展战略计划》《人工智能未来法案》等相关文件，提出人工智能发展的相关建议;英国发布了《在英国发展人工智能》《人工智能：未来决策制定的机遇与影响》等相关政府报告，为在英国发展人工智能提供指引;日本出台的《人工智能技术战略》《人工智能战略2019》等相关报告明确了人工智能的未来发展阶段;我国发布的《新一代人工智能发展规划》提出了人工智能发展新阶段下我国的战略目标和总体部署。全球各国已经做好准备，为智能时代的发展提供战略支撑和布局保障。
在智能时代到来的同时，全球也逐渐步入人口结构老龄化的阶段。所有国家都正面临或即将面临人口老龄化带来的重大挑战。据世界卫生组织预测，从2015年到2050年，全球60岁以上人口的比例将从12%增至22%[2]。目前有17个国家人口的五分之一以上是老年人，到2100年，老年人比例超过五分之一的国家数量将达到155个[3]。世界人口老龄化的趋势会随出生人口的减少不断加剧。英国权威医学期刊《柳叶刀》在2020年7月刊出的一篇文章中预测了未来八十年的人口趋势和年龄结构，建模结果表明，到21世纪末，人口减少将成为一个全球问题，包括日本在内的23个国家和地区的人口数量将下降50%以上，中国也预计下降48%[4]。日本作为目前全球老龄化程度最高的国家，拥有世界上最高的养老抚养率[3]。到2050年，日本的劳动力人口数量将从2013年的6 597万减少到4 130万，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比日本的情况更严重[5]。少子化和老龄化是一体两面，在日本同时存在且加剧，两者关系密切，少子化和老龄化常常连在一起讨论。因此，本研究中的人口老龄化亦是少子老龄化。
人工智能为解决老龄化问题提供了技术等层面的便利和可能，但智能时代和老龄化社会之间发生的冲突日益显现。高等教育系统作为为社会培养和输送人才的重要子系统，也要做好充分的准备以迎接新时代的双重挑战。2019年QS亚太地区教育领导人会议（APPLE）的主题为“工业革命4.0和老龄化社会——亚太地区大学的角色变化”，这充分反映了国际社会对智能时代下老龄化社会，尤其是对亚太地区老龄化社会高等教育发展的密切关注。许多国家通过组织一系列的研究活动，旨在促进亚太地区高等教育在新背景下的自我革新。以日本为例，日本政府于2019年6月出台的《人工智能战略2019》报告指出，在创建“超智能社会”（Society 5.0）的同时，少子老龄化、技术支持基础设施及时更新等社会问题必须先于其他国家解决。这些问题的解决不仅依靠人工智能，还必须联动科技和社会结构进行变革[6]。在《人工智能战略2019》的框架下，日本高等教育人才培养的目标和教学方式需要作出回应和改革。同时，在人口老龄化和少子化的社会背景下，日本劳动力市场的人才数量需求增加、人才质量要求升级。这都为日本高等教育的主动适应新挑战提供了外部动因。
近年来，国内外学者对老龄化社会的日本高等教育问题或智能时代日本高等教育变革的关注热度一直不减。但结合智能时代和日本人口老龄化背景的相关研究主要集中在经济政策、社会工作和人口政策等领域。本文将以日本为例，尝试探讨日本高等教育在智能时代和人口老龄化背景下面对的主要挑战，梳理日本高等教育应对挑战的实践，结合我国高等教育发展的阶段特征，为我国高等教育积极应对老龄化社会问题、顺利实现智能化时代转型提供参考借鉴。
二、智能时代老龄化国家高等教育面临的主要挑战
智能时代老龄化国家高等教育面临的机遇和挑战是多方面而复杂的，本研究主要从教育支出、人才培养和教师发展三个维度，尝试对智能时代以日本为代表的老龄化国家的高等教育面临的挑战进行探讨。
（一）社会产业加速升级与公共教育支出相对较少
从社会经济环境来看，智能时代以日本为代表的老龄化国家高等教育面临着社会产业加速升级与教育支出相对较少的挑战。人工智能影响着经济增长和产业变革。国际知名咨询公司麦肯锡在有关人工智能对世界经济影响的报告中指出，从2020年至2030年，人工智能每年预计将为产业效率提高作出约1.2%的贡献。生产率的提高会促进经济的发展。到2030年，人工智能有望提升全球经济产出的16%[7]。人工智能通过对经济活动产生强大影响力，进一步释放过去的科技和工业革命积累的能量，提高生产效率、优化产业结构，影响生产、分配、交换和消费，实现社会产业升级[8]。社会产业升级与高等教育的改革密切相关。一方面，社会产业升级对高等教育提出了教学、科研和社会服务能力等方面的革新需求。另一方面，高等教育也将努力通过知识的创造和应用为人力资源质量提升提供重要保证，是技术创新和产业转型升级的重要支柱[9]。创新型改革需要足够的经费与人力的投入。而人口老龄化社会的经济环境、生源数量和高校财政等方面会影响到高校的创新投入和创新人才培养，进而可能影响智能背景下高等教育系统在创新方面的优化转型。人口老龄化程度的加深将会对国家经济的增长方式和速度带来不确定性。一个国家步入老龄化社会，意味着其在社会福利和养老保障等方面的支出将会增加[10]。研究数据显示，在2012年至2017年之间，日本的人口减少了约100万;到2030年，日本的劳动力预计将进一步减少800万，这将导致严重的潜在劳动力短缺[11]。不断萎缩的劳动力规模增加了国民在税收方面的压力。 老年人口比例的上升还将会增加许多家庭的医疗保健支出，承担养老压力较大的家庭将考虑缩减其他个人消费。家庭对于教育消费的意愿和能力可能受到影响。没有孩子的民众在增加公共教育支出上的意愿并不高[12]。經合组织的统计数据显示，尽管从2010年到2016年，日本政府的财政总支出不断增加，但在教育方面的公共支出却呈下降趋势。2016年，日本政府将其总支出的7.8%用于公共教育事业，这一比例低于经合组织成员国的平均水平[13]。2017年日本政府对高等教育的公共财政支出占国内生产总值的0.4%[14]，低于其他发达国家。公共教育投入的减少使得高校收入更加依赖于私人投资，对于学生而言，将进一步提高其获得适应个人兴趣和生涯发展的学位所需的成本。根据经合组织发布的2018年度《教育概览》报告显示，日本的高等教育学费在经合组织国家中是前列的，给家庭带来了沉重的负担[15]。虽然日本政府于2020年开始实施高等教育“无偿化”政策以减轻低收入家庭学生的教育经济负担，但政策引起较大争议[16]。庞大的资金来源如何落实，政府对学费的管控等问题备受关注。
面临生源萎缩的困境，私立大学面临的挑战更大[17]。对于日本私立高校，学费收入一直是其经费来源的重要渠道[18]（p100-109）。因此，学费收入的减少将极大影响高校的收入。自21世纪以来，日本由于生源萎缩造成的私立高校关闭和停学的情况不断发生，生源短缺的私立大学比例从1996年的3.8%增加到2014年的45.8%[19]（P43-52）。社会对大学的需求不断增加而大学的办学资源有限性也日益明显，国立、公立和私立大学在三大职能的发挥和创新因经费筹措能力不同遇到了不同的挑战[18]（p100-109）。
（二）人才培养模式变革与学生学习能力提升相对滞后
从高校的核心职能人才培养来看，智能时代以日本为代表的老龄化国家的高校面临人才培养模式变革与学生学习能力提升相对滞后的挑战。在智能时代，全球劳动力市场对复合技能型人才的需求上升，传统的知识型评价体系逐渐被能力型评价体系所取代。随着各类型智慧产业的转型升级之路不断深化，面对人才需求的转变，对于高校，尤其是高等职业院校和理工类院校来说，必须尽快落实人才培养理念的更新。智能时代的高等教育应在“人”的意义上（即思考与学习能力塑造），和“才”的意义上（即强化专业教育），实现培养价值的统一[20]（p75-81）。
智能时代改变了学生的学习方式，丰富了学习内容，创新了高校学生管理。在学习方式上，人工智能通过运用算法和大数据改变了学生接收和处理新信息的方式，使得学习环境变得更加灵活，提高了学生的学习兴趣和参与度。尤其是在新冠肺炎疫情的影响下，人工智能赋能的在线教育和智慧教育彰显出了其技术和效率上的优越性，且因获得疫情助推而趋于普及。人工智能还可以通过技术了解学生的学习能力和特点，为其提出个性化的学习计划。在学习内容上，人工智能不断促成学科之间知识的交叉与融合，学科之间的壁垒将逐渐弱化，学习内容的广度和深度都在提升[20]（p75-81）。同时，因人工智能相关的基础理论研究快速发展，与其相对应的人才需求迅速增加。在学生管理中，人工智能通过改变课程组织和教学评价等方面影响学生学习管理，通过创设便捷高效的沟通平台和服务系统影响其他的学生事务管理。尽管人工智能丰富了学生的学习和生活环境，但其对于高校的学生能力培养、学习内容的更新以及学校管理的完善都相应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日本的高校一直尝试着改革，但日本大学生学习能力的提升可能会出现相对滞后的局面。面对适龄人口减少等困境，日本高校继续扩大招生，2019年度日本包括短期大学在内的大学入学率达到58.1%（包含高中往届毕业生），这一比例与2000年相比上升了9%[21]。但一些地方大学和私立大学通过降低入学要求来确保生源，让日本学生获得接受高等教育的机会相对而言变得更轻松。这也使得学生素质良莠不齐，水平参差不齐[22]。2007年度关于大学生学习状况的调查结果显示，每周学习时间在11小时以上的美国大学生占58.4%，而每周学习时间在11小时以上的日本学生比例只占15.2%，2016年日本学生这一比例下降到10.7%[23]。与其他国家的毕业生相比，日本高校毕业生在全球化的工作环境中展现出了较为明显的不适应[19]（P43-52）。2017年度《瀚纳仕全球技能指数》报告显示，日本面临严重的人才失配问题，其劳动力的现有技能与当今时代所需的技能之间存在差距，日本大学较少关注实践技能的获得[24]。
此外，虽然人工智能技术的广泛应用对于缓解老龄化带来的劳动力短缺有着积极作用，但人工智能人才的短缺又将会减慢这一作用进程。加拿大Element AI公司发布的《2019年全球AI人才报告》指出，尽管人工智能人才的培养数量和规模在不断提升，全球对于顶级人工智能人才的需求仍然无法被满足[25]。在全球人工智能培养发展不平衡不充分的背景下，各国也不同程度地面临人工智能人才的紧缺。目前中国人工智能人才缺口达30万人，同时掌握人工智能和制造技术的复合型人才极其稀缺[26]。信息技术人才的不足是日本长期以来面临的难题[27]，现在也有着较大的人工智能人才缺口。
（三）教师信息素养要求提升与教师队伍年龄结构相对老化的挑战
作为人才培养的关键，高校教师的能力素质是影响高等教育改革速度和程度的重要因素。从教师队伍发展来看，智能时代以日本为代表的老龄化国家高等教育面临着对教师信息素养要求提升与教师队伍年龄结构相对老化的挑战。智能时代要求学生具备综合素质，尤其看重获取信息和运用信息的能力。这对于学生和老师来说，都是很大的挑战。面对人工智能的挑战，教师更应该及时学习最新技术进展，努力掌握运用人工智能技术的能力，将自己的教学经验与人工智能的新理念和新方法连结起来。在智能时代，信息素养已经不再是教师的“选修课”，而是已成为“必修课”。 面对智能时代对教师信息素养要求的提升，人口老龄化国家高等教育的教师队伍却面临着年龄结构老化、接受新事物速度较慢的问题。目前许多国家都存在教师老龄化问题[28]。在美国，有37%的在职大学教师年龄在55岁以上[29]。根据富达投资集团的一项新研究显示，大约有74%的年龄区间在49至67岁的教授计划将退休年龄推迟到65岁以上或根本不退休。对职业的热爱和财务问题是影响他们作出决定的前两名原因[30]。根据日本文部科学省2016年学校教师统计中期报告的数据显示，日本大学教师的平均年龄增长至49.1岁。数据还表明，在每一次的调查中30岁以下的年轻教师的比例都在不断下降，教师的老龄化将成为一个棘手的问题[31]。不论出于何种原因，教师队伍年龄结构老化是老龄化国家普遍面临的难题。
教师队伍年龄结构老化会带来一系列问题。其中最棘手的就是老龄化教师队伍的时代适应性问题。老龄教师在身体素质和学习能力上相较年轻教师客观地缺乏优势，因此在适应智能时代信息化和现代化教学方式上有一定难度，这将对提升教学质量造成一定的消极影响。此外，教师队伍年龄结构的老化会减弱教师参与竞争的积极性，这对于提升教育质量来说也不利。同时，教师队伍结构老化还会一定程度地影响教育系统注入新鲜血液。在日本，教师队伍结构不但面临老化的问题，同时也面临数量缩减的问题，这就导致了老龄化教师同样承担着较重的教学和科研任务。仅在2016年，经由相关机构着手调查，就有927名日本大学教师不得不因精神疾病提前退休，这一数字远高于20世纪90年代[32]。培养优秀师资无法急于求成，光靠扩大招聘规模是远远不够的，在年龄结构老化的教师队伍中探索出一条提升教师信息素养的可行之路困难重重。
三、日本高等教育应对智能时代老龄化社会挑战的主要实践
（一）提升日本高等教育的吸引力和创新力
在智能化和人口老龄化的复合背景下，日本高等教育一直以来主要通過对外积极推进高等教育国际化，对内主动探索高校特色发展道路，努力提升其高等教育的吸引力和创新力，以应对社会产业升级需求，缓解教育支出相对减少的矛盾。
对外，人工智能加快了全球化的发展进程，也为高等教育国际化提供了新的动力。与此同时，人口老龄化社会也需要通过吸引国际人才来解决劳动力短缺引发的系列问题。因此，积极推进高等教育国际化被视作智能时代人口老龄化国家高等教育系统提升吸引力的重要手段。在日本，本土大学生之间的竞争相比中国、印度等人口大国来说并不激烈，因此提升高等教育国际化水平能够从外部环境唤起学生的竞争意识，鼓励学生积极参与全球竞争和合作。日本高等教育系统已经充分认识到，为应对国家人口老龄化程度加深带来的一系列挑战，提升日本高等教育国际竞争力、促进大学振兴迫在眉睫，日本大学应提高国际化策略在战略管理中的重要性[33]。日本高等教育国际化行动的基础比较良好。从1983年的“国际化战略”开始，日本文部科学省一直积极寻求通过接触更广阔的国际教育来改善日本的高等教育体系[34]。为了进一步提升高等教育国际化水平，日本采取了一系列举措。第一，与国外高校建立密切的人才交流。多所日本高校推行国际联合培养学位制度，设置了联合培养学位点，开设英文授课课程，并大力从国外引入人才。第二，吸引和留住国际学生。2016年日本推行了日本振兴战略（Japan Revitalization Strategy），提出将留在日本工作的国际学生的比例从30%提升到50%的战略目标。为了解决外国留学生留在日本工作可能面临的语言障碍、信息获取、工作经验等问题，日本文部科学省自2017年起还推行了12项相关资助计划，在日语教育、职业教育和实习培训等多个领域进行资助和支持[35]。第三，制定专项资助计划。进入21世纪，针对高等教育国际化的政府补助计划开始推行，在吸引外国学生、学生交流项目、留学生管理等国际化领域均制定了针对性的计划，包括著名的“全球顶尖大学计划”和“全球30强项目”等。第四，日本政府宣布2022年起，批准国立大学通过增加外国留学生招生名额以维持日本高等教育的稳定和竞争力[36]。
对内，日本高等教育积极进行高校质量改革，实现高校的特色发展。以京都大学为代表的老牌研究型大学在扎实的发展基础上积极进行校本特色探索，结合未来发展趋势制定特色发展规划。京都大学将其特色发展路径融入其改革与未来计划（WINDOW计划）当中，指出要培养有雄心与智慧的学生、创造国际对话环境、打造自然的校园生态、孕育多元自由学习精神、大胆尝试跨学科研究和促进两性平等[37]。理工类大学也在积极寻求自身特色发展以提升学校的吸引力和竞争力。日本工业大学将早期双元制教学作为自身的发展特色，学生们从一年级入学开始就立马进行理论和实践的双轨学习（比一般的双元制教学更早），通过将问题解决作为核心进行理论教学和实操培训，培养“杰出的工程师”[38]。2016年起，日本文部科学省设立“私立大学研究品牌事业”项目，支持私立大学根据自身的定位等开展“社会导向”和“世界导向”研究。这一方面促进私立大学凝聚方向和力量办大学，另一方面也提升了其吸引力[39]。这些日本高校在基本的办学标准之上不断追求办学优势，提升办学水平，形成了自身的路径和风格。
（二）完善多元学习能力目标，加大人工智能人才培养力度
为应对智能时代老龄化社会高等教育人才培养模式变革与学生学习能力提升相对滞后的矛盾，一方面，日本政府与时俱进更新人才培养目标;另一方面，日本高校积极提倡培养大学生的多元学习能力，在改进教学内容和教学方式的同时，有能力的高校也加大人工智能人才的培养力度。
伴随人工智能技术的发展，日本高等教育对于学生能力的要求也在不断更新和完善。从2014到2017年，日本高等教育人文科学领域对于“问题设定/解决能力”，自然科学领域对于“创造力”能力的需求正在不断上升[23]。2017年《人工智能技术战略》报告中强调了人才培养应注重与人工智能有关的各种通用能力的培养，着重培养人才通过利用计算机科学知识和编程技术来解决特定社会问题的能力[40]。2018年发布的《2040年高等教育总体规划报告》在经合组织倡导的能力框架上增加了利用数理、数据科学基础知识正确处理大量数据、创造新价值的能力，还强调了为应对不断变化的社会应具备的判断能力、全局思维和表达能力[41]。2019年的《人工智能战略2019》中除了强调基础知识应用能力、数据的收集分析能力、设计新的社会产品和服务的能力，还强调了对学生批判性思考能力的培养，避免对人工智能不加思索地全盘接受[6]。能力目标的不断更新和有机衔接呼应了技术的发展和社会需求的变革，实现了日本高等教育对于学生学习能力要求框架的继承、创新和完善。 在实践层面，高校对于学生多元学习能力的要求正在不断提升和完善。在各大学公布的预期学生形象（期待する学生像）的网页中，都体现了对于多元学习能力的要求：东京大学要求学生具备创造性、独立学习和问题探究能力;静冈大学强调了学生的学习抗挫能力和挑战精神;名古屋大学希望培养“勇敢的知识分子”，即具备高度专业能力、问题解决能力和社会责任感的学生。高校的课堂教学方式也随之发生改变，现有的授课型教学已经无法满足多元学习能力的目标，发现式学习、问题解决式学习、调查学习等学习方式正在转变传统以知识为中心的学习方式。为了更好地促进学生多元学习能力的提升，日本不断改进教育的信息化水平。从20世纪60年代开始，日本教育信息化的发展经历了三个阶段：一是视听设备和信息设备等硬件系统的配备;二是日常校务和课堂教学工具的全面信息化;三是信息设备的云端化，通过云端网络环境自由访问信息。结合目前世界教育信息化的发展进程，日本还积极探索数字教科书、翻转课堂等信息途径，以促进学生能力的提升[42]。许多日本高校已结合运用信息技术进行教学管理改革。以东京理科大学为例，其基于PDCA循环理论，通过配备整合学生学习档案和课程收录播放系统帮助学生学习成果变得可视化。学生通过主动制定学习计划（Plan）——接受课程（Do）——通过可视化的学习档案确认、回顾自己的学习成果（Check）——通过对学习成果的回顾和确认，并有效利用课程录像促进自主学习（Act），实现学习的不断积累和对学习成果的回顾。学生利用信息技术通过对自身学习成果可视化的回顾，确认发现需要解决的问题，实现自主学习能力的提升[23]。
面对人工智能人才的缺口，日本高校也积极作出回应。一方面，日本高校通过以通识教育的形式提升学生信息素养和智能时代的新能力。包括北海道大学在内的六所日本高校面向全体学生开展AI通识教育，并通过高校联盟的形式逐步完善和普及经验[43]。另一方面，各高校积极开设人工智能专业，创办研究所，为培养人工智能专门人才搭建良好平台。东京大学开设了专门的次世代智能科学研究中心，以整合大學内外部资源建立人工智能研究联盟，推动人工智能技术的深度应用和发展[44]。大阪大学开设人工智能研究机构和产业科学中心，致力于服务新兴企业的多学科研究。大阪大学和东京大学联合开设了“AI数据前沿课程”，计划接受民间投资约2.2亿日元，在三年内培养250多名人工智能人才[45]。立教大学、兵库大学、中央大学等都陆续成立了人工智能科学研究生院，越来越多的高校将人工智能相关课程纳入大学教育。
（三）建立信息技术导向的多样化高校教师发展体系
为培养适合21世纪创新型社会的高校教师，亦为高校输送具有高度专业性和综合能力的教师团队，日本大学教师发展体系中注重提升大学教师的信息素养和思维能力，旨在让他们更好地向学生提供学习指导，帮助学生适应信息时代的主动学习[46]。为了应对教师队伍结构性老化的状况，帮助提升教师信息素养，从2009年开始，日本便开始构建信息化的教师发展体系，开发出了信息化的主动学习系统、预备课程和教学观察系统，还通过搭建信息化的平台促进学会和各类教师发展协会之间的交流，帮助提升教师的信息技术能力[47]。
日本《2040年高等教育总体规划报告》中对“多样的教师”培训给出了明确的指导意见。日本高等教育在创造一个能够容纳“多样的学生”的体制的同时，还要建立一个“多样的教师”培训系统，使教职员工可以利用校外资源，共同开展跨组织的教育和研究工作，实现跨学院、跨学科、跨大学的人力资源共享[41]。开放教师培训体系能促进教师的流动和竞争，使教师培训系统具备活力。同时，教师年龄结构老化问题会阻碍高等教育通向国际化和创新性的进程。为了吸引优秀的外国教师到日本任职，很多高校采用了新的薪资制，根据教师的能力引入年薪制。此外，为了扩展本土教师的视野，提升日语教师的英语教学能力，提高英语授课的比例，高校开发了一套全面支持的语言培训系统，以提升教师和课程的国际化水平[48]。
四、日本高等教育应对智能时代老龄化社会新进展的启示
中国目前正处于迈向大智能时代和应对老龄化社会重要时期，我国高等教育也正在进入普及化阶段，借鉴日本高等教育系统的应对经验，可以从以下几方面获得启示。
（一）内外兼修：推进高校特色发展，提升高等教育国际吸引力
一是高等教育要根据市场需求不断转型，高校要寻求适合自身的发展道路。在老龄化和智能化的双重背景下，传统学位制度正在面临重大考验。日本通过推进高校定位和功能差异化、多样化以提升其应对人口风险的能力。这一经验转化进我国高等教育，就是要推进高校的科学分类发展。高校分类管理是对不同类型高校分别进行组织、协调、规划、引导、控制、服务等的一系列活动[49]。推进高校科学分类发展这一举措有着丰富的内涵和价值，可以有效应对老龄化社会带来的风险，提升民众对于高等教育的参与意愿与信任度，同时也回应了智能时代对高校转变和适应能力的考验。二是要大力提升高等教育国际化水平，提升国际人才培养力度，扩大对外影响力，提升我国高等教育的国际吸引力。后疫情时代在线教育的繁荣为加强高等教育的全球互动提供了路径支持，跨境教育的新方式和新内涵正在重塑，远程国际教育的地位也获得提升。智能时代，全球高等教育系统变得更加开放和互动，这为高等教育国际化和国际化人才培养创设了适宜且具有激励性的环境。日本高等教育系统通过提升国际化水平来应对人口老龄化带来的消极影响，可以被认为是富有生命力的举措，这一经验对于处于人口老龄化快速发展的我国来说值得学习。尽早利用智能时代提供的技术打通国际化人才培养通路，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化解矛盾，为逐渐深化的老龄化社会提供策略转向。
（二）与时俱进：探索基于能力导向的教育目标，创新人才培养模式
基于日本的经验我们可以看出，创新人才培养模式、提升学生学习能力是应对智能时代和人口老龄化社会中人才培养所面临挑战之重要抓手。日本已经进入深度老龄化社会，因此挑战比较严峻，但在我国那些基于老龄化和智能化社会的风险和挑战都还有缓解的可能。在创新人才培养模式方面，我国高等教育要结合智能时代的前沿特征，在人才培养目标和教学方式上作出突破。智能时代要着重强调复合型人才的培养，尤其要加快培养人工智能领域的人才。2020年3月，教育部、国家发展改革委、财政部联合印发的《关于“双一流”建设高校促进学科融合加快人工智能领域研究生培养的若干意见》指出，要构建基础理论人才与人工智能复合型人才并重的培养体系[50]。我国高校要紧密联系国家需求与学科建设方向，借助“双一流”建设的平台和契机，对人才培养目标变革作出回应。在智能时代，教育技术迎来了更广泛进步。构建合理的混合学习生态，是智能时代人才培养模式改革创新的优化路径。学校要结合自身的发展阶段积极谨慎地开展混合教育模式。好的混合学习生态绝不是简单地将部分线下课程移到线上，混合教育应该是一种崭新的教育模式，不是节约成本的单纯工具，其教学框架、课程设置、组织模式相较传统的线下教育都应该有较大的创新和突破。 世界高等教育對基于能力的教育（CBE）体系的兴趣与日俱增。基于能力的教育体系强调频繁、有意义的反馈。与传统知识型本科教育模式相比，基于能力的教育体系能促使学生承担更多的学习责任。这些能力和目标相较传统模式更趋向于多元化和模块化、综合化。由于在基于能力的教育体系中强调核心能力的培养，善用形成性评估方式，其教学方式通常也是采取促进和指导的形式[51]。在智能时代的背景下，基于能力的教育体系鼓励学习者使用新的学习工具和材料来掌握相关知识、技能或锻炼其他能力，其学习方式是灵活的，并不严格受学分、地点和课时的限制。严格来说，基于能力的教育体系并不是一种新事物，而是在智能化时代下高等教育适应社会变化并积极释放反作用力的客观选择，是高等教育内外部关系规律相互作用的产物。基于能力的教育体系结合了当下热门的在线教育发展趋势，充分利用了在线学习的巨大潜力，开启新的教育模式，旨在为教育成本上升的环境下减少学生压力、帮助学生更好地为职业生涯做准备。同时，通过个性化的学习目标帮助学生养成独立学习的习惯，提升学生学习动力和自我规划能力。因此可以认为，基于能力的教育体系的改革在解决人才培养需求变革和学生学习能力发展滞后的矛盾上具有重要意义。
（三）新老携手：转变观念关爱老教师，探索高校教师成长新路径
面对智能时代老龄化社会高等教育系统教师信息素养要求提升与教师队伍年龄结构老化的矛盾，信息型教师的培养极其重要，将直接影响到未来智能时代的创新型人才培养。教师的信息素养将是高等教育改革前进的重要支撑。丰富的网络资源、多样的学习方式、不同的参与主体等都会是高校教师将要面临的新的教学体验。许多高校将教育技术培训作为一项常规服务提供给教师们，以广泛提升教师信息素养。新一代的信息技术以人工智能为核心，教师要基于信息技术设计课程资源和环境，利用信息通信技术创造知识并鼓励学生批判思考[52]。
在探索教师的新成长路径中还要关注以下两点。一是教师自身观念和角色的转变。高校中资深的年长教师要转变观念，与学生一起成为智能时代的共同体。智能时代教师的工作不再是简单的教授和传输知识，而是通过线上和线下教学发现学生的兴趣、能力和问题，并能针对性地给予学生帮助。应鼓励教师将个人成长与学生成长相融合，重构师生发展共同体，提升教师发展活力。二是要改变思维定势，年轻教师可带动资深教师一起学习新技术。高校应该在教育技术的使用中秉承开放包容的心态，力争为教师提供灵活的学习体验。高校带头创设数字学习环境可以为学生和教师提供走出思维定势的机会，并重塑他们的学习和教育方式[53]。青年教师在资深教师的指导下可以更好更快地学习教学经验和掌握教学方法。青年教师也可以成为老龄教师的老师，关心和帮助老龄教师适应信息技术教学手段，利用先学带动后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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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Challenges and Responses of Higher Education in Countries with Aging Population in the Intelligent Age： Taking Japan as an Example
WU Wei ZHANG Jing-ji
Abstract： In the era of intelligence， the higher education system of countries with an aging population represented by Japan is facing contradiction from industrial upgrading and shrinking education consumption， change of talent training model and relatively lagging capacity improvement of students， increasing requirements for teacher information literacy and aging of university teachers. Japanese higher education system has actively resolved the conflicts by improving attraction and creation of higher education system， improving the goal of diversified learning ability and increasing the training of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talents and establishing information technology–oriented and pluralistic faculty development system. This paper summarizes the practical experience of Japanese higher education system in dealing with the conflicts in the intelligent age with aging population. Combined with the characteristics that China is in the dual window period of the intelligent age and the aging population， this paper puts forward the direction of Chinese higher education： promoting the development of university characteristics and enhancing the international attraction of higher education， innovating the talent training mode and exploring the ability-oriented education goal to keep pace with the times， changing ideas and caring for old teachers to explore new ways of university teachers' development
Key words： intelligent age; aging population; higher education; Japan
（責任编辑 陈剑光）
收稿日期：2021-01-12
作者简介：吴薇（1982-），女，福建厦门人，教育学博士，厦门大学高等教育发展研究中心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从事比较高等教育和大学教师发展研究;张靖佶，厦门大学教育研究院硕士研究生;厦门，361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