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军与红军过大耿屯堡和板桥堡及宣威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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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威一中文庙大成殿后廊,是陈列着10数块石碑的“小碑林”,其中一块名为《耿屯合堡受长发害老少形魂之总墓碑》,该碑在清朝同治九年(公元1870年)立于宣威城南17公里处的大耿屯堡,1984年6月,被宣威县人民政府列为重点文物保护单位而迁移至此。碑文1300余字,记述了太平天国石达开部属杨唐所率2000余人作为石达开中路军的先遣部队,在行经该地时,因筹粮措款遭抵抗而发生的战事。
  大耿屯堡比起板桥堡来要小得多。早先,风传将会有“长毛盗匪”(清统治者长期这般污蔑宣传)到来,堡外富户纷纷举家迁入堡内;老干人(穷苦百姓)是不准入堡的;堡中亦有一些人家因害怕而迁往他乡的。太平军辰时围堡,并向堡内射入《诲谕》,大意说:我天兵与清妖势不两立,北上斩妖路经宝寨,现军中乏银缺粮,有劳暂借一些,待夺取天下,定然表奏天王降诏,免除一方粮税三年。当时,站在板桥堡城头上,能风闻大耿屯堡一带“人喊马叫”,亦能遥见“旌旗蔽日”,可板桥堡只求自保,不敢救援。到了午时,杨唐见堡内仍毫无动静,便令一小头领叫堡,那小头领脸贴着双扇木堡门之间的缝隙朝里张望,并复述《诲谕》的内容。不待话完,堡内竟用梭标冷不丁地从门缝刺出,正中小头领右眼,小头领顿时倒地身亡。几乎同时,埋伏在堡垛后的堡丁居高临下,突然向太平军投掷飞镖、飞杆(棍类标枪),且一阵阵狂呼:“杀长毛!杀长毛!”太平军猝不及防,亦有十数人中镖、杆倒地。众军齐把目光投向杨唐,杨唐令旗一挥,将士们合力攻堡,至酉时初堡破。破堡之后,太平军忘乎所以,胡砍滥杀,杨唐也不稍加禁止,致使将士对堡内“人人过刀”(村民语),六七百人瞬间被杀得殆尽。杨唐掠得钱、物,立即派小队人马报告石达开,石达开闻报惊诧不已,扼腕顿足仰天长叹道:“生灵涂碳,某之过也!”遂命其快马严令杨唐:“勿得再扰百姓,速离板桥!”亦传令今日行军口令为:“勿扰百姓!”。
  次日早,杨唐再围板桥堡,令人写了《诲谕》射入,谕文说:“真天命太平国钦差大臣、真忠报国固径懋天豫杨唐,诲谕板桥耆绅四民知悉:照得师行粮食,该地应备壶浆,兵过路通弥天,谁能阻隔,丈夫志在四方……本大臣等,奉翼王五千岁贵谕,备列前躯,征诛各省,所过铜关铁卡,势如摧枯;所攻营寨、城池,锋若破竹。昨到耿家屯,该处人等,胆敢负隅顽抗,致我天兵愤怒,杀伤百姓人等……今日队伍整齐,由尔板桥经过,乃该处四民人等伍列登城,肆放枪炮,是何道理?果是好汉,自可出来一决雌雄……本大臣视尔等板桥数寨内不下数万生灵,不忍不教而诛,先礼后兵。为此,特行诲谕,仰该处人等,开门迎接天兵,本大臣自然夏雨顿施,秋毫无犯,兄弟而各,饥餐渴饮,夜宿晓行,不过数日,乃复安静……”板桥堡内人心胆寒,不能接战,围堡不足半个时辰,围而不攻的杨唐接小分队传达石达开“勿扰百姓”令,突然撤围,迅速向落水、靖外而去。
  石达开起大军行军至高坡顶,石达开令原地休息待天黑。天黑后,大军走官道越大耿屯堡、板桥堡外围而过。探马报:“前方十里是虹桥铺。”石达开仍令:“勿扰百姓!”大军绕过虹桥铺边沿。探马又报:“前方八里是宣威城。”石达开令:“绕!”夜行军中,月光之下,石达开见有军士捡拾路边枯枝败草,喝问;“未令造饭,如何拾柴?”军士答:“奉将军令,拾柴烧城。”石达开心疑,驱马飞驰赶到州城南门,再转东门,果见城墙门洞处堆积了不少柴草,即严令所有军士迅速将柴草搬到东门海子内集合,眼下谷物已收获,海子内原就堆积着大量稻草,此时又新增了不少柴垛。两万军队集结毕,石达开道:“我已多次下令‘勿扰百姓’,传令官豹子胆,竟敢将‘绕’传成 ‘烧’!”遂挥泪斩了传令官。此时东方启明星出现,大军起程过东门,越北门,向西奔老堡、花椒、宁家营、马街急行军。
  大军急行军到了宁家营,天色已明。宁家营是一个只有二三十户人家的小山庄,却也出过两名秀才、一名举人。石达开令:“就地宿营!”宁家营东头的宁老汉早起牧羊,开门一看,满山遍夜旌旗招展、黑压压布满了兵,惊恐万状,吓得飞身又把大门紧闭。值哨军士见有人开门关门,遂叫开了刚才打开过的那扇门,把宁老汉领到了中军帐,进帐就被告知迎面威风凛凛者乃是太平天国翼王,宁老汉惶恐拜伏在地:“翼王兴仁义之师,几万天兵夜宿小营荒山,并没扰民,小民以宁家营所有村民的名义深表谢忱!翼王爱民如子,天顺地愿,太平天国日后定坐江山!”石达开略问了问宁家营附近及州城的一些情况后,对宁老汉道;“宣威真形胜之地,颇有点天京虎踞龙盘之象也。我一路走来,只见宣威的地形是:两江(东大河、小西河)夹一州(宣威城),十山九出头;任尔天下乱,宣威永无忧!”宁老汉宰羊十只款待大军,翼王赠银二十两作为谢资。稍作休整后,石达开起大军逢村绕村、遇寨跨寨,经靖外、龙潭、务德,渡牛栏江进入会泽县境,急赴东川,在会合其他几路大军后,十一月,到达巧家县,由米粮坝渡金沙江,进入四川省境内。
  转瞬过去七十三年到了1935年4月26日午时,中国工农红军第一方面军九军团在罗炳辉、何长工等的率领下,亦沿当年太平军行军之路线,顺利接近大耿屯堡。就在这大耿屯堡,红军先头部队挨门挨户地宣传党的“抗日救国”、“农不完租”等政策,并打土豪、分浮财给穷苦百姓,一位未留下姓名的红军战士将红军用过的一盏马灯送给了放牛娃王子安。嘱咐说:“小兄弟,灯可以照着你读书,你要好好学习,长大了来当红军”(马灯今保存在宣威市东山公园革命烈士陵园纪念室)。
  从奴隶到将军的军团长罗炳辉1913年16岁入滇军,参加过1915年讨袁护国战争、1922年孙中山领导的北伐战争、1926年国共合作的北伐战争,1929年11月率部起义参加红军。他率九军团入滇前在黔西打鼓新场的老木孔歼灭追剿军二千余人、获枪千余枝,向蒋介石显示自己就是中央红军主力,吸引敌军尾追。进入滇东北巧家的一个小镇后,即与国民党云南省主席龙云派来的代表滇军旅长刘正富接洽上,刘表示:滇军假作追击,红军佯攻昆明,以应付蒋介石。根据中央军委指示,九军团以小股部队作北渡金沙江的佯动,大部队南下贵州威宁、盘县,转云南富源、沾益,到宣威,掩护中央红军主力开赴元谋地区。滇军孙渡纵队故作一路追击姿态,并借机延缓中央追剿军的跟进速度,因此并无大的战事。九军团进入宣威县境后,罗炳辉用他那豪情激昂的乡音鼓动民心:“我们是中国工农红军,取道宣威,是为了北上抗日的”,“我们是共产党领导下为解放干人的革命队伍”。26日下午,万余红军陆续向大耿屯堡开进(那年太平军走后,原逃往他乡躲避的乡亲们纷纷搬回,仅过六七十年,大耿屯堡又呈当年繁华景象),大耿屯堡“千人空堡”,男女老幼欢呼雀跃,在入堡各条小道口支锅烧开山泉水,端到红军手里;煮熟盐茶蛋,塞到红军衣袋中。
  家住板桥堡街面上的宣威县立中学(今宣威一中)教师徐文烈,是中共宣威早期地下党员;1930年5月,就曾是红38军第三师负责人之一;1934年1月起,到宣威县立中学任教后,就曾数次带领宣中学生去板桥小学及板桥街头进行抗日和共产党领导下的红军是人民军队等的宣传。此时他通过地下党的情报,得知红军将会进入宣威,而北上抗日就一定会经过自己的家乡板桥,于是向学校请假数日回板桥,等候红军期间,积极联络板桥地下党宣传、发动板桥和大耿屯一带群众。
  26日下午5时,大耿屯青年为向导,红军顺利进驻板桥(民团乡勇早已闻风先遁),军团部驻板桥小学(今作红军长征的旧址保护),距徐文烈的家仅五六百米,徐文烈请一个班的红军住进了自己家,由红军战士带他见到了刘雄武(板桥距刘雄武家仅五华里,刘雄武竟无时间回家一看),又由刘雄武领他见到了军团长罗炳辉,徐文烈提供了宣威城的布防情况,主动提出攻城建议和为红军攻城作向导。红军在板桥召开群众大会,宣传红军主张,并演唱《红军歌》;“快快报名当红军,打士豪、斩劣绅,消灭天下反动派,解放穷苦老干人”。
  27日,徐文烈等板桥和大耿屯堡入伍青少年作向导,红军不费一枪一弹轻取宣威县城,伪县长陈其栋慑于红军声威,先行弃城远窜,后被龙云以临敌脱逃罪枪毙,红军离开县城第二日(4月30日),陈其栋“呈报”龙云称:“……独县立中学教员徐文烈及学生十余人,并城内外及第七区板桥流痞随匪去者约达二三百人。”这十余位随徐文烈入伍的学生新兵均分配至各营担任宣传员。为避免红军走后反动派迫害徐文烈的眷属,红军佯装是把徐文烈押解游街示众后强行绑走的(徐文烈参军即任九军团政治部宣传干事,后为共和国少将、解放军总政治部副秘书长)。红军砸监狱释放了300余名无辜群众,打土豪十余家,镇压了几名首恶分子,将县政府、兵站及没收土豪恶霸的粮食、火腿、布匹、衣物、家俱等分给穷苦群众,并在县城墙壁上用石灰写出标语:“红军抗日反蒋!”“打倒军阀!” “打土豪,分田地!” “打倒贪官污吏、铲除土豪劣神!”“红军是工农子弟兵!”“组织抗日联军!”只两日,县城附近就有200余青少年参加红军(有关徐文烈的资料见2007年12月云南民族出版出版的《宣威市第一中学校志》)。清末,西方列强瓜分中国,云南被划入法国势力范围。九军团政委何长工1919-1924年在法国巴黎勤工俭学,就在那里吃到过中国云南的宣威火腿;军团长罗炳辉曾在滇军当中高级军官16年,且家乡彝良县离宣威县近在咫尺,却没有见到过宣威火腿,当警卫员扛进屋一只宣威火腿请军团长用餐时,军团长用匕首切下一块就往嘴里塞,连声大呼:“吃不得,吃不得!”何长工笑道:“孙中山称赞宣威火腿为‘饮和食德’呢,那是生的,煮熟了才能吃,待会儿我教你们法国人是怎样吃宣威火腿的。”分到宣威火腿的乡亲们,纷纷把火腿加工成蒸、炸、煮、烤熟食,送给红军品尝。因此,九军团将士中流行着这样一段顺口溜:“九军团进宣威,火腿儿满天飞;军团长啃火腿,生或熟都不论……”
  29日,九军团奉中央军委令离开县城,经海子、靖外、龙潭、渣格、得禄、院子田;30日,经宣威与会泽交界处的梨树垭口渡过牛栏江,进入会泽县者海。红军过宣威也只5天,但留下了无数可歌可泣的故事。
  关于石达开和他的太平军在大渡河畔全军覆没及产生影响,史学界是一直有争议的,笔者愿提供上述线索,企盼有助于了解石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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