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西部长征车队在巴彦浩特拍完日出,沿中蒙边境公路抵达距额济纳旗10公里的地方时,已是晚上十点。此时的修路工早已下班,而他们的卡车挡在道上。大部队租车进城休息,留下包括我在内的12名车手睡在车里,窗外就是沙沙作响的胡杨树。
　　沿途600公里的沙石路风景尚好,值得我们在车上细细回味:有沙漠有骆驼,有车队扬起的征尘和险象环生的心跳,有绚丽的落日,还有和“长亭送别”齐名的“敖包相会”。
　　敖包本意是在路口,就地取材,垒一高台,用作指路或疆域的标识,后来演变成祭祀山神和祖宗的地方,和汉族的土地庙差不多。牧民们每年都会祭拜,伴随着隆重的仪式,还有传统的赛马、射箭、摔跤等活动,有情人则趁机相会。
　　十年后,我们再次结伴来到额济纳旗,为的是再次和胡杨相会。要不是张艺谋的《英雄》,这里似乎鲜为人知,更不用说树上的叶子了。当然很少有人能追溯到曹丕诗里的:“弱水潺潺,落叶翩翩。”
　　2万人的边境小县城,在十一长假期间一下子涌入20万人,吃饭、加油都要排2小时的队,住宿更是紧张,要么托人找费用上千的“家庭旅馆”,要么露宿野外的胡杨树林。尽管路面变成了柏油马路,但银川到额旗800公里的路程还是让很多自驾车手焦头烂额,走错了路是小事,不时能看见开翻了的车子,那才叫害怕。
　　一到黑城,我就打听一个人,当年黑城唯一的守卫。这个老人靠游人的门票过活,他还有信仰。他的手黑,他就常常对主说:"主啊!老外经常来参观,我的手黑不好看,能不能变白点。"于是,他的手就慢慢地变白了。他还说,当他身体某个部位痛时,他一祈祷就不痛了。景区的管理员说,他已经去世了。
　　从黑水城出来,要经过一片怪树林,那是一片死了的胡杨树。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可胡杨却能“活千年不死,死千年不倒,倒千年不朽”。难道在同一片天地之间,竟有这样大的反差?为了拍胡杨的黄叶,我们追逐着早晚的阳光,难道这转瞬即逝的光线竟有如此强大的力量,让敖包前的山盟海誓,让一位老人,让一座城池,让这片怪树林,一瞬一变!逝者如斯,不舍昼夜。
　　这次的回家之路也倍感艰辛,也许,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丰富着我们的阅历,好让我们去体味。为了赶到张掖去看丹霞地貌,高速路上连续3个加油站都无油可加,吓得我们逆行下高速到路边的小加油站。我们从兰州走连霍高速到固原,离平凉只有30公里的地方遇上大堵车,好在有前面的车提醒早掉头,于是我们三辆车结伴走固原到平凉的101省道。当我们看见夜平凉时,有人说像小香港,有人用了惊艳来形容它。那份喜悦实在是好久没有体验了。
　　我们一行是两辆车,一起从巴丹吉林沙漠出来。我们急着回家上班,另一辆车上的柳总和王老师是一家人,都是摄影家,他们将再次返回额济纳旗去拍胡杨。我们分别的时候,大家的眼睛湿了。喊了一路的“风景美的让人都哭了”,原来是真的。这也许就是最美的风景。
　　每每想到敖包,就会想到家。现在我每次吃饭,都尽量面朝西北坐,因为那里是我老家的方向。
　　 2010-1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