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域一体化与企业财务行为趋同——来自“撤县设区”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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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国经济迅猛发展的同时,区域发展不协调、不均衡的问题依然存在,不同行政区域间商品与服务交易市场、生产要素市场和产权交易市场均还存在市场分割的状况,使得不同地域之间产业布局、城市规划存在竞争和矛盾,阻碍了国内统一大市场的形成。为了应对区域问题,进行区域的重大战略布局,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明确提出要“坚持实施区域重大战略、区域协调发展战略、主体功能区战略,健全区域协调发展体制机制”。为了缓解行政壁垒导致的市场分割问题,近年来政府主导了一系列行政区划调整政策,撤县设区是其中具有影响力的政策之一,实施力度也在不断增强。作为代表性行政区划调整政策之一,撤县设区的政策效果一直以来是学者们关注的重点。但以往研究大多是从宏观层面(如地区经济和人口流动)展开对撤县设区政策效果的探讨,从微观企业财务行为视角考察撤县设区经济后果的研究则相对较少。企业是市场的主体,是形成区域市场分割的微观基础,因此区域一体化政策的效果也必将以区域间企业行为的趋同为微观体现。考察行政区划调整政策对地区企业行为的影响也有利于从动态视角反映在我国地区保护主义及市场分割背景下,行政边界的存在对企业行为的影响。基于此,本文利用各地区撤县设区的改革实践这一准自然实验,考察撤县设区带来的行政分割的削弱对原市辖区企业和原县域企业之间的联动关系。具体,在对我国市场分割现状和成因以及我国撤县设区改革的制度背景进行深入分析的基础上,本文从企业微观主体之间的财务行为趋同入手,研究撤县设区带来的行政分割的削弱是否会导致企业间的联动的增强,在融资行为和投资行为上表现为趋同,并进一步从股价联动的角度分析撤县设区对原市辖区企业和原县域企业之间联动关系的影响。本文首先研究了撤县设区后原市辖区企业与原县域企业之间的融资行为是否趋同。研究发现撤县设区政策对于被撤并县域与市辖区上市公司之间的融资趋同存在促进效应,并且这一结果通过了平行趋势检验、替换关键变量度量等一系列稳健性测试。异质性分析发现,上述结果在市场分割程度较高的地区更加显著,同时在资本密集型企业中更加显著。进一步,本文从整体融资趋同结果中分离出了被撤县域公司对市辖区公司的学习效应,同时,被撤县域公司更倾向于模仿规模较大的市辖区龙头公司。接下来本文研究了撤县设区后原市辖区企业与原县域企业之间的投资行为是否趋同。研究发现撤县设区政策对于被撤并县域与市辖区上市公司之间的投资趋同存在促进效应,并且这一结果通过了平行趋势检验、替换关键变量度量等一系列稳健性测试。异质性分析发现,上述结果在市场分割程度较高的地区更加显著,同时在资本密集型企业中更加显著。进一步,本文从整体投资趋同结果中分离出了被撤县域公司对市辖区公司的学习效应,同时,被撤县域公司更倾向于模仿规模较大的市辖区龙头公司。最后,本文进一步考察了撤县设区这一行政区划调整政策对企业股价联动性的影响。研究发现,撤县设区之后,原县域企业与市辖区企业的股价联动性显著提升,且上述结果在市场分割程度较高、市场化进程较低的地区内更加显著。此外,撤县设区之后原县域企业与市辖区企业的盈余联动性也显著提升,说明股价联动性的提升是由企业间真实活动的联动性提升所致。本文研究结果表明,由政府主导的行政区划调整能够有效促进区域企业联动,具备区域一体化效果。本文通过研究撤县设区对企业间融资行为和投资行为的其他以及股价联动性,揭示了撤县设区这一行政区划调整对企业联动的区域一体化效果。本文研究贡献主要体现在:(1)丰富了行政区划调整的政策效果相关研究。以往关于行政区划调整的政策效果研究多在宏观层面展开,诸如考察行政区划调整对地方财政、人口及城市化、地区经济增长等的影响。本文以市县企业的融资趋同作为对区域一体化效果的微观刻画,从微观企业视角考察行政区划调整的区域一体化效果,为现有宏观层面的政策效果研究提供了微观层面的机制证据,是对行政区划调整政策效果相关研究的有力补充。(2)补充了企业融资趋同影响因素的相关研究。以往关于企业间融资趋同的研究主要包括融资的行业同群与地区同群两类,较少关注政府角色在融资趋同中的作用,尤其是以政府主导的行政区划调整是否会对企业融资趋同产生影响。本文在区域市场分割的中国特色制度背景下,动态考察了撤县设区前后市县企业的融资趋同现象,揭示了由政府主导的行政区划调整对企业融资趋同的影响,是对企业融资趋同影响因素的补充。(3)补充了企业投资趋同影响因素的相关研究。以往关于企业间投资趋同的研究主要包括投资趋同的动机、行业羊群效应和潮涌现象等行业性趋同,较少关注政府角色在投资趋同中的作用,尤其是以政府主导的行政区划调整是否会对企业投资趋同产生影响。本文在区域市场分割的中国特色制度背景下,动态考察了撤县设区前后市县企业的投资趋同现象,揭示了由政府主导的行政区划调整对企业投资趋同的影响,是对企业投资趋同影响因素的补充。(4)丰富了股价联动性影响因素的研究。以往研究考察的是位于同一地理区域或行政区划的公司间股价联动性,本文考察了位于不同行政区划的公司间股价联动性问题。以往研究虽多以地域市场分割为考察背景,但较少关注政府角色在股价地域联动性中的作用,而在以中国为代表的新兴经济体中,政府行为对微观市场的影响不容忽视。本文在区域市场分割的中国制度背景下,动态考察了撤县设区前后市县企业股价联动性的变化,揭示了由政府主导的行政区划调整对区域间企业股价联动性的影响,从而将政府角色纳入了股价地域联动性的分析框架。此外,本文发现行政区划调整对股价联动性的影响来源于企业真实活动联动性的提升,从而也为基本面驱动下的股价联动现象补充了经验证据。最后,本文研究具有一定的实务内涵:(1)本文揭示了完善政府治理体系以更好发挥政府作用的重要性。我国由政府主导的行政区划调整政策则有效完善了政府治理体系,重塑了政府治理职能,打破了区域间的行政壁垒,缓解了区域间的市场分割,有利地推动了区域经济的一体化发展。由此可见,政府治理体系对于是否能够充分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具有重要影响,正确把握政府在促进经济发展中的均衡与定位是更好发挥政府作用的关键。(2)市场分割问题在各级行政区划层面广泛存在。已有研究大多将视角放在省级行政区间的市场分割问题,而现实中,地级市之间、市县之间也普遍存在着区域间的市场分割现象。而行政区划调整政策更多是关注地级市内部行政机制的调整,具有一定的局限性,难以对更宏观和更高层的市场分割问题做出回应。因此区域一体化政策还值得更深入的挖掘,各地政府应当借鉴已有经验,除了单纯进行行政区划的调整外,还要积极推进配套措施的落地、落实,使得区域间的融合不仅仅是行政区归属的统一,更是市场的融合、经济的融合和制度的融合,切实带来区域间市场化水平的提高和经济的协同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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