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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早统治阿勒泰克列依部落的库库岱从大清乾隆皇帝手中接过“镇国公”的封印回到卡尔巴山,站在山巅眺望雀跃欢呼的父老乡亲们的时候,他坚信自己的这个爵位和拥有的统治权会代代相传,直到永远。
这个家族究竟传袭了多少代,恐怕难以说清楚,但这个家族的显赫地位是不容置疑的。18世纪初,哈萨克斯坦的各部落中脱列的统治地位被沙俄帝国取消,到18世纪后半叶时已从中亚大地销声匿迹。中国大地上的这个哈萨克族克烈依部落中的世袭脱列统治还在延续着。
库库岱有4个儿子,继承“公”位的是次子阿吉,艾琳是他第4代传人。
而艾琳妻子哈德万则是库库岱的三子阿迭开的孙子马木尔别克脱列的女儿。所以,库库岱是他们2人共同的祖先。
1897年出生的哈德万生来聪慧,从小在自家兄弟读经的时候耳濡目染,是偷偷学会的哈萨克文字。嫁到郡王府时,她又不声不响地从艾琳那里学会了许多社会活动的礼仪和处事常识,同时学会了汉语、汉文。依照当时哈萨克的传统习俗,婚后的妇女是不允许抛头露面、参与社会活动的,贵族阶层更是如此。由于郡王艾琳文质彬彬,比较散淡,不太喜欢处理一些过于琐碎的事情,于是,哈德万就参与了郡王府的内部事务和其他外部事务的管理,替艾琳郡王出过不少好主意。
哈德万管理起内部事务来是得心应手,井井有条而且游刃有余,郡王府的丫鬟们都称哈德万为“夫人”。在哈萨克语中“夫人”一词有狭义和广义的解读,广义的“夫人”是指结发妻子,一般都是当家的大夫人,地位也就是个“内当家的”;而狭义的“夫人”一词既可用于汗王的妻子,也可用于坐在金銮殿上的真正女汗王。因此,私下里都称哈德万为女脱列。
打跑俄国白军残匪
当哈德万以阿勒泰第一夫人的高贵身份,在萨吾尔山高大宽敞的白色王爷帐里,沉浸于王府雄厚的财富和爵位升迁的喜悦之中时,发生了一件令人震惊的事件。
她自己也没意识到这个事件成了她参与社会重大事务的开始。
俄国十月革命后,俄国红军与白军战斗激烈,溃败的白军残匪突然窜人中国新疆境内。白军残匪占领了阿勒泰的承化镇,他们生灵涂炭杀地方军民,抢牧民牲畜,无恶不作,一时间把阿勒泰搅得鸡犬不宁。当时的中国内忧外患,经历了八国联军入侵、国内各省军阀问的混战,这个曾经的世界强国,像被叼的羊羔一样任群狼吞噬着。
眼下,俄国白军残匪在阿勒泰恣意妄为,如果不反抗、坐以待毙,那么他们的下场也不会好到哪儿去。
白军残匪的第一个要求就是要阿勒泰百姓为他们提供食物和马匹。阿勒泰手无寸铁的游牧百姓在武装到牙齿的俄国白军残匪的利爪中挣扎。
哈德万在脱列府召集的一次三十人会议上掷地有声地说:“俗话说‘夹在两峰公驼中的苍蝇必死无疑’,我们的态度是:‘一分钱也不给,一天也不随’!”她的话立即传遍了阿勒泰的四面八方。
不给就抢。白军残匪开始在阿勒泰冬牧场抢掠马匹和牲畜,他们的魔爪快要接近吉木乃的时候,哈德万和艾琳组织牧民,派出探子和流动岗哨,时刻监视着残匪的行踪。虽然还不是进山的季节,但为了以防万一,他们将牲畜都赶进了萨吾尔山的深处。
穷凶极恶的残匪卷走了阿勒泰地区百姓数万只牲畜和不计其数的财产。只有吉木乃民众,在哈德万组织下,手拿原始的棍棒等武器,抱着“一分钱也不给,一天也不随”的决心,决定和残匪战斗到底!
艾琳王和哈德万夫人身先士卒,哈萨克族士兵大受鼓舞,置生死于不顾,利用萨吾尔山的有利地形,两次打退了来吉木乃境内强征牲畜的白军匪徒。这些残匪怎么也想不到,与他们“叫板”的是一个出嫁没有几年的脱列夫人哈德万。
只不过,这些残匪还没来得及想出报复的计谋,因为国内出现了动荡,就出逃了。
当时新疆的都统杨增新高度评价了艾琳王和哈德万的功劳,并准许脱列府养300兵丁,并给了防守边境的任务。对脱列府来说养兵的权力是非常重要的,这意味着他们这个家族传统的脱列地位得到了进一步巩固和加强,哈德万功莫大焉!
巾帼豪杰过招“尕司令”
马仲英是著名的“西北五马”(马步芳、马步青、马鸿奎、马鸿宾、马仲英)之一。20世纪30年代,他17岁起事,而后几年间,恃武称雄,杀人越货,他曾两度率兵进入新疆。
1933年1月,马仲英亲率主力第二次入疆。1933年4月12日,马仲英派遣马赫英占领阿山,马赫英自称旅长,强征丁、税,扩充实力,威胁利诱各部落头目与其合作,并组织临时政府,建立所谓的“回民国”。各族民众不从,便举起了屠刀,留在承化城内的汉族居民全部被杀,无一幸免。当时的承化山城几乎成了屠场,汗德尕特的蒙古民众结队逃亡外蒙的科布多,城内的俄罗斯人,克木齐的蒙哈民众纷纷向布尔津的红木河、冲乎尔、海流滩一带逃亡。
阿山宣抚使包尔汉奉命从省城来到阿山,与沙里福汗和哈德万夫人商讨反对分裂,收复阿山的对策。7月初,沙里福汗和嫂子哈德万与包尔汉在萨吾尔山召集哈萨克部落头人会议。会上,哈德万提议要建立一支自己的部队。没有部队保卫疆土,一切都是空话!同时提议以沙里福汗为首组建一支七八百人的民众武装,同时联络布尔津俄罗斯人的自卫队,加上从和布克赛尔县争取的蒙古族骑兵,共约千余人的武装力量。会议后立即在群众中进行保卫家乡的宣传,争取阿山民众团结起来,赶走马赫英匪帮。
1933年9月,马仲英命令马赫英部进攻塔城。这次军事行动的意图一是策应马仲英在迪化和哈密的行动,牵制一部分省军,使之无法全力对付马仲英;二是让马赫英占领粮丰草足的塔城,以便与阿勒泰连成一片,建立一块牢固的落脚地。沙里福汗和包尔汉得知这一情况后,立即在阿勒泰通住塔城的必经之地萨吾尔山布防,阻击马赫英,将其打退。
马仲英、马赫英闹腾几个月要建立的“回民国”,随着他的部队的被歼而灰飞烟灭了。1933年12月,哈德万与沙里福汗收复承化,阿勒泰地区重新回到祖国的怀抱。
不可一世的马家军,特别是20多岁就当上了中将师长,人称“尕司令”的马仲英,他绝没有想到,和他“过招”的吉木乃哈萨克族军民里,还有个女中豪杰哈德万呢! 送走三拨人,跟定共产党
1949年,中国人民解放军百万大军分三路向西部挺进,已消灭国民党在甘肃、青海的主力,机械化先遣团已到达玉门关,逼近了新疆边界。在飞扬的尘土中隆隆的机械轰鸣声震荡着祁连山脉,中国人民解放军日夜兼程以横扫千军之势向西挺进着。
如果艾琳家族继续在这里滞留,是福是祸?
哈德万面临着历史抉择!
这一天,来了好几拨人。
第一拨来人是国民党省政府财政厅的厅长贾尼木汗。
贾尼木汗开导哈德万:“夫人,您心里也非常清楚,30多年前袁世凯上台后召开了首届民国国会会议,他再一次确认了你们家祖先库库岱从乾隆皇帝所授的爵位,而且给您的这位艾琳加官进爵封了王,授了银印。您嫁进王爷家以来,亲自掌管过那个印。自盛世才倒台,新疆回归国民政府5年来,对您的家族的待遇可不薄啊!这个您比我还清楚的。如果不认的话,蒋介石政府早在杨增新、金树仁时期就完全可以下令取销封号的。中央政府不仅没有撤销你们的封号而且在1922年还给了兵权和保卫阿勒泰和塔尔巴哈台边境的重任。别人就没有这么幸运了,比如,1931年中央政府下令取消了哈密王的封号并收回了金印。再说您吧,您不但没有被罢免,而且委任为新疆最大地区乌鲁木齐地区的专员、警备司令,您是新疆唯一的党国少将衔的女中豪杰。所以,我不认为您对国民党有二心。”
哈德万面带冷笑地说道:
“我明白您的话,但是我要请教一件事儿。蒋介石跑到台湾岛上去了,却要我们像您想的那样追随他去的话,他能在巴掌大的岛上分给我们一片地,还会让我们抱着那个银印吗?”
这句话不软不硬,但是已经表明哈德万的态度。
几天后,乌斯曼找过她,马呈祥、叶成这些国民党的将军也先后来到她的府上找过她,要求她和他们“并肩战斗”,共同对付共产党,都被哈德万严词拒绝。
几天后,又有人来。这次来的人是从南京来的。
这是两个军人,向哈德万传达了宋美龄的口信。他们中的一个人拿出一封信,直截了当地说道:
“我们是奉蒋委员长和宋夫人之命来见您的,他们密令我们邀请您和家人去台湾,并嘱咐我们请你们务必今日动身,错过这次机会今后不再有飞机了。”哈德万接过信后,坐在那里若有所思。
到目前为止,新疆的党政高官中还没有一人被蒋介石接到台湾。比起那些人自己的官衔卑微多了,可为什么偏偏被邀请的是自己呢?也可能是目前家族在新疆哈萨克中传统“领袖”地位远胜于自己在政府中的职位了,她用几秒钟的时间通过回忆、比较、判断,很快作出了决断,用很坚决的语气回话道:
“请二位代我转达宋夫人,我去不了台湾,因为我离不开新疆!”
“夫人,我们也无法给您更多考虑时间,如果这是您的最后决断的话,就在那信上签个名再退给我们吧,我们好回去复命。”
哈德万毫不犹豫地在信上签了名。
两位军人接过信,向夫人行了礼之后,快步退了出去。
当新疆省主席包尔汉听说了这件事之后,亲自找哈德万向她表示了赞赏:
“尊敬的夫人,在20多年前认识您的时候,我就知道您是一个有智慧的人。避免百姓再流血就是我们最大的责任,也是最明智的选择。”
包尔汉派车把她接到他家里后,给她介绍了一位谦和的汉族男子:“这位就是中共代表邓力群。”
邓力群以热情的态度主动与她握了手,说:“夫人,很高兴认识您。中共中央交待过要保护好新疆有名望的人士,特别是您及您的家族。我们的党历来很重视与一切爱国人士联合,组成广泛的统一战线,目的就是要把中国人民从三座大山的压迫中解放出来。在您眼前的包尔汉和陶峙岳将军就是我党统一战线的一个范例,我祝贺您与他们共事。”
哈德万谈了自己的心境:丢下百姓外逃对她来说是背叛了已渗入血液里的祖先遗志,是她最大的耻辱。与其丢下百姓和故乡而去享福,还不如屈死在百姓中是她的信念。
她坚定了跟着共产党走的信念。
1949年9月25日。她坚决支持陶峙岳将军和包尔汉主席向全国发布起义,与国民党断绝一切关系的通电。尾声
新疆和平解放,哈德万留任迪化专员。
1951年,哈德万改任新疆省人民政府顾问。
1963年11月20日,哈德万病逝于乌鲁木齐市,享年66岁。
这个家族究竟传袭了多少代,恐怕难以说清楚,但这个家族的显赫地位是不容置疑的。18世纪初,哈萨克斯坦的各部落中脱列的统治地位被沙俄帝国取消,到18世纪后半叶时已从中亚大地销声匿迹。中国大地上的这个哈萨克族克烈依部落中的世袭脱列统治还在延续着。
库库岱有4个儿子,继承“公”位的是次子阿吉,艾琳是他第4代传人。
而艾琳妻子哈德万则是库库岱的三子阿迭开的孙子马木尔别克脱列的女儿。所以,库库岱是他们2人共同的祖先。
1897年出生的哈德万生来聪慧,从小在自家兄弟读经的时候耳濡目染,是偷偷学会的哈萨克文字。嫁到郡王府时,她又不声不响地从艾琳那里学会了许多社会活动的礼仪和处事常识,同时学会了汉语、汉文。依照当时哈萨克的传统习俗,婚后的妇女是不允许抛头露面、参与社会活动的,贵族阶层更是如此。由于郡王艾琳文质彬彬,比较散淡,不太喜欢处理一些过于琐碎的事情,于是,哈德万就参与了郡王府的内部事务和其他外部事务的管理,替艾琳郡王出过不少好主意。
哈德万管理起内部事务来是得心应手,井井有条而且游刃有余,郡王府的丫鬟们都称哈德万为“夫人”。在哈萨克语中“夫人”一词有狭义和广义的解读,广义的“夫人”是指结发妻子,一般都是当家的大夫人,地位也就是个“内当家的”;而狭义的“夫人”一词既可用于汗王的妻子,也可用于坐在金銮殿上的真正女汗王。因此,私下里都称哈德万为女脱列。
打跑俄国白军残匪
当哈德万以阿勒泰第一夫人的高贵身份,在萨吾尔山高大宽敞的白色王爷帐里,沉浸于王府雄厚的财富和爵位升迁的喜悦之中时,发生了一件令人震惊的事件。
她自己也没意识到这个事件成了她参与社会重大事务的开始。
俄国十月革命后,俄国红军与白军战斗激烈,溃败的白军残匪突然窜人中国新疆境内。白军残匪占领了阿勒泰的承化镇,他们生灵涂炭杀地方军民,抢牧民牲畜,无恶不作,一时间把阿勒泰搅得鸡犬不宁。当时的中国内忧外患,经历了八国联军入侵、国内各省军阀问的混战,这个曾经的世界强国,像被叼的羊羔一样任群狼吞噬着。
眼下,俄国白军残匪在阿勒泰恣意妄为,如果不反抗、坐以待毙,那么他们的下场也不会好到哪儿去。
白军残匪的第一个要求就是要阿勒泰百姓为他们提供食物和马匹。阿勒泰手无寸铁的游牧百姓在武装到牙齿的俄国白军残匪的利爪中挣扎。
哈德万在脱列府召集的一次三十人会议上掷地有声地说:“俗话说‘夹在两峰公驼中的苍蝇必死无疑’,我们的态度是:‘一分钱也不给,一天也不随’!”她的话立即传遍了阿勒泰的四面八方。
不给就抢。白军残匪开始在阿勒泰冬牧场抢掠马匹和牲畜,他们的魔爪快要接近吉木乃的时候,哈德万和艾琳组织牧民,派出探子和流动岗哨,时刻监视着残匪的行踪。虽然还不是进山的季节,但为了以防万一,他们将牲畜都赶进了萨吾尔山的深处。
穷凶极恶的残匪卷走了阿勒泰地区百姓数万只牲畜和不计其数的财产。只有吉木乃民众,在哈德万组织下,手拿原始的棍棒等武器,抱着“一分钱也不给,一天也不随”的决心,决定和残匪战斗到底!
艾琳王和哈德万夫人身先士卒,哈萨克族士兵大受鼓舞,置生死于不顾,利用萨吾尔山的有利地形,两次打退了来吉木乃境内强征牲畜的白军匪徒。这些残匪怎么也想不到,与他们“叫板”的是一个出嫁没有几年的脱列夫人哈德万。
只不过,这些残匪还没来得及想出报复的计谋,因为国内出现了动荡,就出逃了。
当时新疆的都统杨增新高度评价了艾琳王和哈德万的功劳,并准许脱列府养300兵丁,并给了防守边境的任务。对脱列府来说养兵的权力是非常重要的,这意味着他们这个家族传统的脱列地位得到了进一步巩固和加强,哈德万功莫大焉!
巾帼豪杰过招“尕司令”
马仲英是著名的“西北五马”(马步芳、马步青、马鸿奎、马鸿宾、马仲英)之一。20世纪30年代,他17岁起事,而后几年间,恃武称雄,杀人越货,他曾两度率兵进入新疆。
1933年1月,马仲英亲率主力第二次入疆。1933年4月12日,马仲英派遣马赫英占领阿山,马赫英自称旅长,强征丁、税,扩充实力,威胁利诱各部落头目与其合作,并组织临时政府,建立所谓的“回民国”。各族民众不从,便举起了屠刀,留在承化城内的汉族居民全部被杀,无一幸免。当时的承化山城几乎成了屠场,汗德尕特的蒙古民众结队逃亡外蒙的科布多,城内的俄罗斯人,克木齐的蒙哈民众纷纷向布尔津的红木河、冲乎尔、海流滩一带逃亡。
阿山宣抚使包尔汉奉命从省城来到阿山,与沙里福汗和哈德万夫人商讨反对分裂,收复阿山的对策。7月初,沙里福汗和嫂子哈德万与包尔汉在萨吾尔山召集哈萨克部落头人会议。会上,哈德万提议要建立一支自己的部队。没有部队保卫疆土,一切都是空话!同时提议以沙里福汗为首组建一支七八百人的民众武装,同时联络布尔津俄罗斯人的自卫队,加上从和布克赛尔县争取的蒙古族骑兵,共约千余人的武装力量。会议后立即在群众中进行保卫家乡的宣传,争取阿山民众团结起来,赶走马赫英匪帮。
1933年9月,马仲英命令马赫英部进攻塔城。这次军事行动的意图一是策应马仲英在迪化和哈密的行动,牵制一部分省军,使之无法全力对付马仲英;二是让马赫英占领粮丰草足的塔城,以便与阿勒泰连成一片,建立一块牢固的落脚地。沙里福汗和包尔汉得知这一情况后,立即在阿勒泰通住塔城的必经之地萨吾尔山布防,阻击马赫英,将其打退。
马仲英、马赫英闹腾几个月要建立的“回民国”,随着他的部队的被歼而灰飞烟灭了。1933年12月,哈德万与沙里福汗收复承化,阿勒泰地区重新回到祖国的怀抱。
不可一世的马家军,特别是20多岁就当上了中将师长,人称“尕司令”的马仲英,他绝没有想到,和他“过招”的吉木乃哈萨克族军民里,还有个女中豪杰哈德万呢! 送走三拨人,跟定共产党
1949年,中国人民解放军百万大军分三路向西部挺进,已消灭国民党在甘肃、青海的主力,机械化先遣团已到达玉门关,逼近了新疆边界。在飞扬的尘土中隆隆的机械轰鸣声震荡着祁连山脉,中国人民解放军日夜兼程以横扫千军之势向西挺进着。
如果艾琳家族继续在这里滞留,是福是祸?
哈德万面临着历史抉择!
这一天,来了好几拨人。
第一拨来人是国民党省政府财政厅的厅长贾尼木汗。
贾尼木汗开导哈德万:“夫人,您心里也非常清楚,30多年前袁世凯上台后召开了首届民国国会会议,他再一次确认了你们家祖先库库岱从乾隆皇帝所授的爵位,而且给您的这位艾琳加官进爵封了王,授了银印。您嫁进王爷家以来,亲自掌管过那个印。自盛世才倒台,新疆回归国民政府5年来,对您的家族的待遇可不薄啊!这个您比我还清楚的。如果不认的话,蒋介石政府早在杨增新、金树仁时期就完全可以下令取销封号的。中央政府不仅没有撤销你们的封号而且在1922年还给了兵权和保卫阿勒泰和塔尔巴哈台边境的重任。别人就没有这么幸运了,比如,1931年中央政府下令取消了哈密王的封号并收回了金印。再说您吧,您不但没有被罢免,而且委任为新疆最大地区乌鲁木齐地区的专员、警备司令,您是新疆唯一的党国少将衔的女中豪杰。所以,我不认为您对国民党有二心。”
哈德万面带冷笑地说道:
“我明白您的话,但是我要请教一件事儿。蒋介石跑到台湾岛上去了,却要我们像您想的那样追随他去的话,他能在巴掌大的岛上分给我们一片地,还会让我们抱着那个银印吗?”
这句话不软不硬,但是已经表明哈德万的态度。
几天后,乌斯曼找过她,马呈祥、叶成这些国民党的将军也先后来到她的府上找过她,要求她和他们“并肩战斗”,共同对付共产党,都被哈德万严词拒绝。
几天后,又有人来。这次来的人是从南京来的。
这是两个军人,向哈德万传达了宋美龄的口信。他们中的一个人拿出一封信,直截了当地说道:
“我们是奉蒋委员长和宋夫人之命来见您的,他们密令我们邀请您和家人去台湾,并嘱咐我们请你们务必今日动身,错过这次机会今后不再有飞机了。”哈德万接过信后,坐在那里若有所思。
到目前为止,新疆的党政高官中还没有一人被蒋介石接到台湾。比起那些人自己的官衔卑微多了,可为什么偏偏被邀请的是自己呢?也可能是目前家族在新疆哈萨克中传统“领袖”地位远胜于自己在政府中的职位了,她用几秒钟的时间通过回忆、比较、判断,很快作出了决断,用很坚决的语气回话道:
“请二位代我转达宋夫人,我去不了台湾,因为我离不开新疆!”
“夫人,我们也无法给您更多考虑时间,如果这是您的最后决断的话,就在那信上签个名再退给我们吧,我们好回去复命。”
哈德万毫不犹豫地在信上签了名。
两位军人接过信,向夫人行了礼之后,快步退了出去。
当新疆省主席包尔汉听说了这件事之后,亲自找哈德万向她表示了赞赏:
“尊敬的夫人,在20多年前认识您的时候,我就知道您是一个有智慧的人。避免百姓再流血就是我们最大的责任,也是最明智的选择。”
包尔汉派车把她接到他家里后,给她介绍了一位谦和的汉族男子:“这位就是中共代表邓力群。”
邓力群以热情的态度主动与她握了手,说:“夫人,很高兴认识您。中共中央交待过要保护好新疆有名望的人士,特别是您及您的家族。我们的党历来很重视与一切爱国人士联合,组成广泛的统一战线,目的就是要把中国人民从三座大山的压迫中解放出来。在您眼前的包尔汉和陶峙岳将军就是我党统一战线的一个范例,我祝贺您与他们共事。”
哈德万谈了自己的心境:丢下百姓外逃对她来说是背叛了已渗入血液里的祖先遗志,是她最大的耻辱。与其丢下百姓和故乡而去享福,还不如屈死在百姓中是她的信念。
她坚定了跟着共产党走的信念。
1949年9月25日。她坚决支持陶峙岳将军和包尔汉主席向全国发布起义,与国民党断绝一切关系的通电。尾声
新疆和平解放,哈德万留任迪化专员。
1951年,哈德万改任新疆省人民政府顾问。
1963年11月20日,哈德万病逝于乌鲁木齐市,享年66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