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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7年2月上旬至3月11日,习仲勋重回广东考察。在为期一个多月的工作考察中,他的足迹遍及广州、深圳、珠海、江门、佛山、肇庆、韶关等23个市、县。会见了各市(地)、县的负责人和广东的一些离退休老同志;会见了港澳知名人士霍英东、马万祺、胡应湘、柯正平等人。习仲勋勉励广东干部群众要继续坚持改革、开放、搞活的方针,不断总结经验,勇于开拓创新,把广东与经济特区搞得更好。
2月11日至16日,在广东省委副书记郭荣昌陪同下,习仲勋视察了深圳经济特区。改革开放前期,习仲勋在广东工作了两年十个月,为广东的改革开放和经济社会发展作出了奠基性的贡献。阔别六年后,他再次踏上这方改革开放的热土,心情格外高兴。他说:“党中央为广东开放、搞活经济制定的特殊政策和灵活措施产生了这样大的威力,使广东发生了这样历史性的、巨大的变化,变得出乎意料的好,真使人感慨万千。这都是执行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路线、方针、政策的结果。”他说:“正如邓小平同志所讲的那样,实践证明我们的开放、改革政策是完全正确的,我可以作为历史变化的见证人。”
在深圳經济特区,习仲勋与原国务院副总理、中顾委常委张劲夫和夫人,全国政协原副主席王首道和夫人,中央纪律检查委员会副书记韩光和夫人等,出席了深圳市委市政府举办的春节团拜会,和深圳市的领导和代表欢聚一堂,迎接农历新年的到来。
在深期间,习仲勋考察了工厂、农村以及旅游、市政建设和蛇口工业区。深圳经济特区给习仲勋突出的印象是出乎意料得好。1978年,深圳还是一个荒凉的小城镇,由于群众生活贫困,偷渡外逃现象十分严重。经过改革开放后短短几年的发展,现在已变成崭新的、现代化的工业城市。1986年深圳的工业总产值35.6亿元,比上年增长33.3%,对外出口贸易大幅度上升,外向型经济有较大的发展。1986年全市出口商品总值达7.25亿美元,比上年增长28.8%。蛇口工业管理区引进工作做得扎实,累计引进项目已达252项,效益也比较好。由于外向型经济的发展,蛇口工业和港口异常兴旺繁荣。
习仲勋到深圳第二天上午,到沙头角视察。昔日这座小镇内地这一边冷冷清清、贫穷落后,现在旧貌换新颜,建成了成片的楼房,有工厂,有宾馆,有宿舍区,商铺林立,市场繁荣,购销两旺,明显胜过“中英街”香港一侧的地域。习仲勋感到沙头角变化相当惊人,十分高兴,他询问市场的情况,更关心群众的生活。当地干部告诉他,这里人均住房25平方米,全国第一,农民人均年纯收入已达1400多元。习仲勋勉励干部要进一步做好工作。在经过海关时,他与工作人员聊天,提出既要严,又要宽的工作原则。他一方面称赞他们海关的工作做得很好,海关必须严格执法,守护好国门;另一方面,又指出对于游客购买一些小东西,过关时要宽容一点,不需要上纲上线。
2月14日,在郭荣昌和深圳市委书记兼市长李灏等人陪同下,习仲勋考察了西丽湖度假村。这是一座园林式的结构,山水园林浑然一体,颇有特色。西丽湖原来叫“西沥湖”,后来廖承志提议改成西丽湖。习仲勋考察后,认为这个名字改得好,度假村整个布局也比较好,同时提出还要逐步改善。
习仲勋特意提出到宝安县南岭村看一看。南岭村地处深圳特区东北边缘,属于丘陵地貌。改革开放前,是深圳最贫穷的一个小山村。1978年7月,习仲勋到宝安布置反“偷渡外逃”,曾到过这个山沟小村,只见户户家徒四壁,满目荒凉。全村总资产仅仅7000元,人均年收入只有100元。1979年5月6日,宝安出现偷渡逃港高潮,南岭村发生惊人的一幕。穷怕了的南岭村民数百人弃家逃港。时任沙西大队党支部副书记、生产队长的张伟基,叫上队干部和民兵,开着手扶拖拉机,急吼吼地赶到深圳与香港的界河边,停在莲塘的国防公路上,向着黑压压的逃港人群扯开嗓门喊:“南岭村的跟我回去!”在奔向界河那边的人群中,就有张伟基的妻子。但是,偷渡者回答他的是:“死了以后,骨灰都不要吹回这边来!”这一夜,南岭村有400多名青壮年从张伟基泪花吧嗒吧嗒的眼中,逃往了一河之隔的香港,他只追回50多人。村里剩下的100多人,大多都是老弱病残。
但风水轮流转,想不到改革开放的春风吹到了南粤大地,给深圳也给南岭村带来了千载难逢的好机遇。短短几年,南岭村通过内引外联,兴办起一批内联企业和来料加工厂。昔日贫穷出名的南岭村,变成富甲一方的漂亮小城镇。不但逃港的人纷纷回来,而且还有不少香港同胞和海外华侨前来投资,来自全国各地的外来工有2500人。
在郭荣昌、深圳市副市长李广镇和宝安县委书记李容根等人陪同下,习仲勋乘车抵达南岭村。他刚在村委大楼旁边的大榕树下车,就被那里的村干部、村民、外来劳务工1000多人一下子围了起来,大家热烈鼓掌欢迎。习仲勋满脸笑容、和蔼可亲地和大家握手,嘘寒问暖。他关心地询问外来务工人员离开家是否适应,工作是否顺利,边走边聊,足足用了20多分钟,才来到村委三楼会议室。
张伟基首先向习仲勋介绍了改革开放后南岭村发生的巨变。短短几年,南岭村群众不但解决了温饱,家家户户还建起了新房,大家都在村里工作,每月拿280元工资,劳动力、小孩和老人都有分红,平均每人每年分配8300元。这里还大力兴办教育、医疗等事业,适龄儿童的入学率和小学毕业生的升学率都达到百分之百,中学生到镇里上学早晚还有汽车接送。接着,村干部向习仲勋提出担忧,现在刚刚尝到改革开放带来的甜头,但大家担心改革开放不能持续下去,害怕走回头路,又要回到那个贫困的年代。习仲勋听罢十分高兴,他请村干部放心,鼓励他们大胆去干,如果怕政策变,就告诉他,他每年都会到他们村里来一趟,看望他们。习仲勋这一番贴心的话,赢得大家一片热烈掌声和欢呼声。 为了掌握到真实情况,在到南岭村考察前,习仲勋就对陪同人员提出,不要给他指定到哪家参观。习仲勋一口气走了十多户村民家,看到一家比一家好,以前外流的人也回来了。特区的发展让他很高兴,带着这份欣慰,他走到哪里都是一路欢声笑语。他指出,南岭村宜农宜工,是新型农村,工农商学兵什么都有了,建设得好就要把政策定好。他特别对随行的领导尤其是当时的宝安县长廖运桃强调这个问题,嘱咐他要抓住农业不放,无论是种田还是种菜,农田的面积不能随便占,因为这是老百姓的命根,“没有粮食吃,你赚多少钱都没用,把农田占完全办成工厂,看你们从哪买粮食吃”。他说,农民要学文化、懂科学种田,也要办夜校学管理工厂。
他一边用手指着村民的新房和整洁的水泥道路,一边说:1978年7月,为了堵截偷渡外逃,我曾经到过你们这个地方,当时还是一片荒凉,现在已变成一片繁荣的景象了,社会主义就是要共同富裕,现在我们办特区,就是要你们深圳为全国作出榜样。小张(张伟基),你们南岭村要做出一个榜样来,我为你们保驾护航,我还要向中央反映深圳特区这几年的变化,不仅我知道,也要让大家都知道。办好深圳特区不但是中央的事,而且是全国人民的事,希望你们更上一层楼。习仲勋的一席话,给南岭村干部吃了一颗定心丸。
习仲勋还到蛇口参观了由中外合资的太阳油厂、投资在建的浮法玻璃厂和深圳中华自行车厂。太阳油厂规模大,技术先进;浮法玻璃厂工程进展顺利;中华自行车厂能够生产出上百种型号的自行车,企业应变能力强,产品畅销欧美市场,供不应求。习仲勋在太阳油厂、深圳中华自行车厂仔细考察了机械设备和生产流程,对蛇口的变化赞叹不已。
2月15日,习仲勋在郭荣昌、李灏、国务院侨务办公室副主任李兴浩、新华社香港分社副社长郑华等陪同下,视察华侨家私厂,受到热烈欢迎。习仲勋曾在广东工作,他深知在侨乡“无农不稳,无工不富,无商不活,无侨不快”的道理,华侨华人和港澳同胞不仅有资金、技术与人才,而且还有爱国爱家乡的传统,他们回深圳投资办厂,双方都有利。因此,他鼓励深圳创造更好的投资环境,动员更多的华侨和港澳同胞回深创办“三资”企业。习仲勋认为,海外华侨华人参与祖国的经济建设,一是可以实现他们爱国爱乡的热情,为他们的爱国之情、报国之志创造必要的条件,为统一祖国、振興中华作出更优异的成绩,同时,又可以在参与祖国的建设过程中找到开展互惠互利、共同合作和发展的大好机遇;二是海外华侨、华人参与祖国建设,促进中华民族兴旺发达,实现经济腾飞。而中国综合国力的增强,国际地位与声望的日益提高,也有助于华侨、华人在海外政治、经济地位的提高,促使他们逐渐走进所在国的主流社会,不断拓宽在当地发展的机会和途径。
当天下午,习仲勋与正在深圳的广东省委副书记王宁、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刘俊杰一起,会见了深圳市的党政领导人。习仲勋勉励大家坚持四项基本原则,坚持改革、开放、搞活的方针,认真加强党的思想建设,不断总结经验,勇于开拓,把经济特区办得更好。
习仲勋对深圳过去的情况比较了解。他于六年之后重访旧地,看到特区建设一派欣欣向荣时,十分高兴地说:以前在极左路线影响下,这个地方一片荒凉,边境人员外流很多。现在,到处生机勃勃,深圳的情况出乎意料的好。这些都是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实行改革、开放、搞活带来的成果。现在特区还只是初具规模,但它所取得的成绩是举世公认的。最近,受国务院委托,谷牧同志在这里主持召开了特区工作会议,总结了几个特区去年的工作,明确了今年的发展目标和任务,会议开得很好,希望你们认真贯彻落实。
习仲勋强调指出,在反对资产阶级自由化的斗争中,一定要旗帜鲜明,立场坚定。要严格执行中央规定的政策界限,不要上挂下联,不要随便点名,不要无限上纲,不能再搞“文化大革命”那一套。要十分珍惜安定团结的政治局面,没有安定团结,就没有一切。我们总的方针是:坚持四项基本原则,坚持改革、开放、搞活。只有这样,特区的各项工作才能做得更好。
在谈到党的建设时,他指出,在改革、开放、搞活中,一定要加强和改善党的领导,加强思想政治工作。特区的各级党组织,要注意加强自身建设。每个党员干部都要站在党的立场上,要过好党性关,正确对待名、权、位。深圳特区的同志们要努力做到有“特别高的觉悟,特别好的风气,特别严的纪律,特别高的工作效率”。
习仲勋说,特区从建立到现在,经历了几届班子,每一届都做出了不少成绩。应在以往工作的基础上,把事业推向前进,把特区建设得一年比一年好。
习仲勋在深圳期间还会见了一些参加过深圳特区建设的老同志,同他们进行了亲切的交谈。希望他们在党的领导下,同心同德,支持特区的工作,为特区建设作出新贡献。他说,我这次来,同1978年第一次来深圳的时候比较,心情不同。那次看到的是一片荒凉,宝安外逃到香港的人好几万。那一次心情沉重,感慨万千,反复想为什么香港那边是高楼大厦,人们忙忙碌碌,我们这边是一片荒凉。这次来是另一种心情,非常高兴,这里的形势出乎意料得好,越看越高兴。这就是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
随后,习仲勋由郭荣昌和许士杰陪同前往珠海市视察。2月16日至20日,他先后视察了珠海特区中兴磁带厂、珠海啤酒厂、珠海压缩机厂、珠海特区美达磁碟厂、珠海华声磁带厂、九洲城、珠海度假村等企业,还游览了市容。
17日上午,习仲勋视察中外合资企业中兴磁带厂,边看边询问该厂的有关情况,对他们实行计件工资的做法表示赞许。他对驻厂港商代表说,我恭贺你们发财。同日下午,华声磁带厂厂长向习仲勋汇报说,去年11月全国消费者委员会对国内58家生产录音磁带的厂家作一次市场调查,结果他们生产的磁带的质量和销售量都获得了总分第二名。习仲勋鼓励他们说,你们要争取第一。
19日上午,习仲勋分别同在美达磁碟厂协助工作的美方人员和珠海度假村经理吴兆声先生进行亲切交谈。他高兴地对美方人员说,欢迎你们来帮助我们的工作,祝愿你们用自己的工作,为增进中美两国人民之间的友谊作出更大的贡献。他又对陪同参观的市委领导和工厂负责人说,你们要注意与外国工程技术人员搞好关系,交好朋友,把合资企业办好。他对吴兆声先生说,我们进行反对资产阶级自由化的斗争,加上中央人事有所变动,外界有人担心我们现行的政策因此会改变。这种担心是多余的。我们之所以坚持四项基本原则,反对资产阶级自由化,正恰恰是为了更好地坚持开放、改革、搞活的政策,把各项工作做得更好。 这次珠海之行,给习仲勋留下很深刻的印象。他觉得珠海特区的引进工作发生了新的变化:一是从办旅游业发展到以办工业、农业为主;二是从港澳地区引进发展到从欧美各国引进;三是引进单个企业发展到引进跨国公司、跨国财团;四是外商投资额从几万美元、几十万美元发展到几百万或几千万美元;五是从引进装配工业发展到引进系列化的生产线;六是从引进劳动密集型工业发展到引进技术密集型工业。
19日下午,习仲勋在石景山庄接见了珠海市党政负责人,听取了市委书记兼市长梁广大的工作汇报,并作了重要讲话。
习仲勋说,我是打倒“四人帮”一年半以后到广东省委工作的,离开广东到现在已六年零一个月了。我最后一次到珠海的时间大概是1980年4月。这次回来,所看到的和听到的,感到变化确实很大。本地人偷渡外逃的没有了,相反过去偷渡的许多都回来了。昔日的荒山野岭已经变成新兴城市,到处一片欣欣向荣。看到这些变化,心情特别高兴。前几天我在深圳讲,特区情况出乎意料的好。你们珠海的情况也是出乎意料的好。你们搞特区建设,已经打下一定的基础。引进了外国的先进技术和设备,办起了一批很好的工厂,取得了很好的成绩。不管是已经离开珠海的同志,还是目前仍然在珠海的同志,包括在座的同志,都为珠海经济特区的建设作出很大的贡献,都有一份功劳。
习仲勋指出,你们这里靠近香港和澳门,那里都是资本主义制度。但他们那里好的管理经验,先进的科学技术你们都可以借鉴,要与我们这个地方的实际情况结合起来加以运用。现在你们的班子很年轻,很团结,很有朝气,一定要好好地合作共事,一定要搞五湖四海,虚心向兄弟地市学习,办特区是新鲜的事情,大家都没有经验,要允许交一点学费,但你们要善于总结经验教训,在总结经验教训中提高自己。对外要讲信用,凡是我们讲过的,签过字的,一定要办。我来广东工作之前,小平同志对我讲,要大胆放手工作,搞错了不要紧,最多是交些学费。事实证明小平同志讲得很对,广东如果不是大胆而坚决地实行特殊政策和灵活措施,几个特区如果不是坚定不移地办,哪有今天的局面!所以,我说你们特区是一所实验学校,是一所如何搞好开放、改革的大学。你们要不断探讨,不断总结经验,不断前进。
习仲勋还说,我们要认真学习马列主義,毛泽东思想,用以指导我们的实践。最近发表的邓小平同志1962年在七千人大会上的讲话,是一篇极为重要的文献,对于指导我们的工作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和深远的历史意义。这篇讲话对坚持实事求是和坚持党的民主集中制的原则阐述得非常透彻。大家一定要好好学习,一定要坚持实事求是和民主集中制的原则,健全党内的政治生活制度,永远扎根于群众之中,扎根于实践之中,创造性地贯彻执行党的路线、方针和政策,巩固和发展安定团结的大好形势,继续艰苦奋斗,认真搞好增产节约、增收节支,把特区建设搞得更快些更好一些。我相信再有三五年,珠海一定会变成一个现代化的花园式的海滨城市。
20日上午,习仲勋还到湾仔镇访问了两户靠种花致富的农民。当花农说到有今天的日子,全靠党的好政策时,习仲勋笑着询问花农:你们现在还有什么要求?花农说,现在的政策是最好的,希望不要变。习仲勋说,这样好的政策怎么会变呢?党的政策不会变,你们的日子会一天比一天好,你们可以放心生产,劳动致富。花农高兴地说,那就好啦!
在珠海期间,习仲勋还会见了港澳知名人士马万祺、柯正平等。
习仲勋后来在其《关于广东之行的报告》中高兴地说,我离京前曾向中央主要负责同志报告,这次去广东的目的是:一看、二听、三了解。到深圳看了后,我又加了一条“四学习”。因为那里的确有许多新事物、新经验值得学习,是过去想都没有想到的。办经济特区这个试验是成功的,其“窗口”作用将会越来越充分地显示出来。实践证明,党中央和小平同志的决策是完全正确的。作为党的高级领导人,习仲勋对深圳的这种评价,超越了对一个地区所取得成绩的充分肯定和高度评价,表明了更加深刻的含义,那就是希望全党、全国更加认准党中央和邓小平确立的改革开放路线,希望全国各地能够“学习”推广改革开放的“新事物、新经验”。
2月21日,习仲勋在许士杰陪同下视察中山市。2月22日至23日,习仲勋在中央顾问委员会委员、广东省原省长刘田夫等人陪同下,在江门市视察了五邑大学、江门市委党校、新会涤纶厂。
五邑是广东最重要的侨乡之一。海外华侨很爱国,他们无偿地、无私地捐资兴学,举办公益事业,数以亿计,对侨乡的经济社会发展起到很大的推动作用。五邑大学就是由江门地区华侨、港澳同胞慷慨捐资和江门市合建的一所新型大学,聘请原北京航空学院党委常委、副院长叶家康为校长兼党委书记。叶家康校长向习仲勋汇报说,创建这所学校,是华侨首先提出来的,是根据改革开放形势需要建起来的。习仲勋当即给予肯定,他认为江门市领导能够下决心,在百业待举中兴建一所大学,为侨乡的改革开放服务,思路非常对头。叶家康特别向他反映:海外侨胞、港澳同胞对筹建五邑大学非常热心,纷纷响应,还专门成立了海外侨胞、港澳同胞筹建五邑大学委员会,在海外踊跃捐款。第一批建设项目中有多项由他们捐赠建成。习仲勋听后很高兴,表示这是侨乡的华侨政策落实得好,调动了华侨的积极性。他还嘱咐当地领导和校方领导:要办好这所学校,不要辜负乡亲们的期望。当叶家康反映社会上对新兴办的一批大学有不同看法,甚至持否定态度时,习仲勋马上表明态度说,要有远见,改革开放需要大量的各行各业人才,你们一定要坚持。当叶家康说到,国家教委批准五邑大学发展规模为在校学生4000人时,习仲勋说:“4000人差不多,规模不小了,只要办好就行了,太多了也弄不好。”
当叶家康谈到,江门市委、市政府非常重视和支持五邑大学的建设时,习仲勋指着坐在身边的江门市委书记黎子流说:“他懂得知识、人才的重要。”在叶家康汇报的整个过程中,习仲勋多次插话侃侃而谈,气氛热烈、活跃。 对于学校怎么办?1987年国家教委发了一个通知,鉴于当时政府财力有限,要求学校建设必须从简,不能奢侈。不能用花岗岩、铝门窗、马赛克,等等。而五邑大学建设比较洋派,主要是当地政府想给学生创造一个比较良好的学习环境,但是,这与当时教委的通知精神有点不相符合。叶家康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如实作了汇报,他担心领导会责怪。但习仲勋十分理解,而且很赞成,觉得这需要有远见。一则习仲勋曾访问过澳大利亚、美国、香港和澳门等地,对海外大学情况有一定了解;二则由于五邑大学是由华侨、港澳同胞捐巨资合建,大大减轻了政府负担。因此,习仲勋对他们说,过去我们办大学,没有条件,现在条件好一点了,尤其是我们地处改革开放前沿,面向海外,要办一个条件好一点的,质量高一点的,水平高一点的学校。习仲勋鼓励他们坚持这样做。叶家康听罢,心中的一块石头也就落地了。对五邑大学为建设侨乡培养高质量的建设人才,提出“我们的学生要下得去,留得住”。对“面向地方,服务基层”的办学理念,习仲勋也表示十分支持。
22日,习仲勋接见了江门市五套班子成员和正在江门开会的各县县委书记。23日上午,在听取了黎子流关于江门开放、改革工作的汇报后,习仲勋特别强调要注意政策,充分发挥华侨和港澳同胞的作用。他说,你请人家来投资,要注意政策,不能勉强。有些华侨有爱国心,他们在美国或在台湾有了窝还不行,他们在外面没有保障,想回到自己的家乡办点公益事业,办点企业才放心。他们来,不管是来合资也好,合作也好,独资也好,我们都要注意政策。首先是将政策稳定下来,不稳定政策,人家有顾虑,还得要看。另一方面,已同人签订了的合同要守信用,不可失信。再一个是我们的干部要注意工作作风。我们有些人和人家谈项目,一谈三年还定不下来,如果是这样就麻烦了。办公益事业要自愿,办企业要有利可图,所以,政策问题要注意,这是个政治问题。
习仲勋指出,江门是个侨乡,叫“五邑两阳”,对华侨要注意做好工作。对海外华侨做工作要想点办法,一是可以出去做,二是可以请进来做。现在的华侨,第一、二代还清楚自己的家乡在哪里,到了第三、四代就忘记了。有些连中国话也不会讲了。我们要想些办法跟他們沟通,请他们回家乡看看,使他们知道自己的祖宗原来是在这里的,这样他们就不会忘记自己的祖国了。关于落实侨房政策问题,任务很艰巨,原来讲在党的十三大之前完成,看来有很大困难。(许士杰插话:产权可以落实,使用权落实还有困难。)需要逐步来啊。你们有什么问题,可以向上面反映。
习仲勋认为,江门市委能以“一分为二”的观点总结过去的工作很好。他强调指出,一个党,尤其是党的各级负责干部,都要注意用“一分为二”的观点总结自己的工作,这样改革才能顺利进行。党的领导干部,职位越高,越是要以“一分为二的观点正确看待自己,不要光讲成绩。一个人只讲自己的成绩就容易飘飘然,出差错”。
习仲勋在这次视察过程中谈到干部教育问题时,再三强调要坚持民主集中制。他说,坚持民主集中制,中青年干部要这样,老同志也要这样,谁也不能例外。他说,一个马克思主义的政党,党内民主生活一定要健全,既要有民主,又要有集中。
习仲勋还指出,改革的中心是调动各方面的积极性,发展生产力,提高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一定要增强企业的活力,加强思想政治工作。要经常了解群众在想什么,只有知道群众在想什么,才能加强思想政治工作,加强和改善党的领导。
接着,习仲勋视察了佛山、南海、东莞、惠阳、广州等地,沿途作了谈话。
2月27日,习仲勋抵达东莞。在东莞市市长郑锦滔、东莞市委副书记黎桂康、叶耀等负责人陪同下,他马不停蹄地视察了万江工业区中兴保鲜设备有限厂、生益敷铜板厂和大朗、寮步、附城、大岭山等地的工厂和农村。3月1日,习仲勋听取了东莞市委的工作汇报,他对东莞近年取得的成绩给予很高的评价。习仲勋说,你们富起来了,还要提倡艰苦奋斗、勤俭节约的精神。要向老百姓讲,千万不要攀比谁家的房子好、哪里的宾馆盖得多。要攀比的话就攀比搞生产,讲质量,讲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你们要研究好自己的发展的总体规划,什么时候使这些乡镇的集体企业发展起来,要有个目标。你们的水果种得很多,要注意研究水果病虫害的防治。再一个是质量问题。质量不好,产品就没有人要。关于教育问题,习仲勋说,可举办一些职业中学,培养专业人才。专业可根据自己的实际而设。
3月1日至2日,习仲勋在省委书记林若等陪同下,到惠阳地区检查工作。他主政广东时,曾到过惠阳几次,这次感觉变化很大。3月2日,惠阳地委书记邓华轩向习仲勋汇报了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惠阳地区经济的发展速度加快,产业结构趋于合理,创汇能力大为加强,财政状况有较大好转,群众生活有显著改善等五大变化;还汇报了整个惠阳地区“七五”期间进一步发展经济的构想。习仲勋听后指出,新项目要上就要上先进的,起码要上80年代初的,不然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就不好。凡是上大的骨干项目,一定要同省上联系,不能盲目重建。我沿途见到有些项目是重建了,例如玩具厂、游乐场都有重建现象。所以,省上要控制。港商来办厂,有些人是为名而来,有些是为名利而来,我们的原则是要互利。
习仲勋还指出,惠阳的条件好得很,优势很多。第一,你们的干部干劲大,有把惠阳地方搞好的愿望。第二,你们的土地很大,有搞好农业的基础。第三,你们的海岸线有540公里,滩涂很多,可以发展海水养殖和淡水养殖。第四,你们这里的人民很勤劳,特别是女同志很勤劳。第五,你们毗邻香港、澳门,接近深圳、珠海经济特区,交通四通八达。第六,你们这里气候好,是亚热带,海洋气候。你们这里的优势这么多,只要能够根据自己的实际,认真总结经验,是大有希望、大有前途的,搞好了,三年就可以大变样。习仲勋勉励说:你们的任务很重,但很光荣。你们还要持续、稳定、协调地向前发展。要尊重人才,尊重知识。要办一些专业学校培养专业人才。改革还要深化,要一边研讨,一边发展。要边改边前进。总之,要坚持实事求是,坚持四项基本原则,坚持改革、开放、搞活的方针。习仲勋还会见了惠阳地委、行署和惠州市委部分领导人。 3月4日下午,习仲勋在许士杰、广州市顾委会主任肖鸣陪同下,考察了广州市南华西街。习仲勋来到街文化室,称赞南华西街文明建设十分出色。习仲勋对海珠区负责人说,各条街道都要学习南华西街两个文明建设一起抓的经验。学习南华西街要因地制宜,实事求是,不要互相攀比,不要搞一个模式。街道办事处要急群众所急,量力而行地帮助群众解决急需解决的问题。
习仲勋视察珠江三角洲地区,特别是“小三角”地区后,看见当地锐意改革,率先开放,开拓进取,乡镇企业如雨后春笋般异军突起,占据农村半壁江山;珠江两岸“村村点火、镇镇冒烟”,乡镇企业蓬勃发展,呈现万马奔腾的景象;珠江三角洲逐步形成了以“三来一补”“三资”企业和乡镇企业为主的发展模式(后来称之为珠江模式),感到十分令人鼓舞。他认为这个地区最大的特点,一是积极进行改革,二是大胆进行开放,三是发挥自己的优势。江门市坚持把改革放在首位,全面推行厂长负责制和各种经济责任制;在农村主要抓了产业调整、农业资源的开发利用和外贸工农经济体系的建立。佛山市对改革、开放中出现的问题,坚持在改革、开放中解决,努力理顺各种经济关系,充分发挥政策威力,积极发展创汇的工业和农业,积极利用外资,使全市的经济建设出现了一个崭新的局面。这个市的乡镇企业产值,“六五”期间从最初的10亿元增加到50亿元。东莞市按照发展商品农业、生态农业、科技农业的要求,在稳定粮食的基础上,不断调整生产结构,大力发展水果产业,大搞农业开发;在工业方面,已经从前几年的“三来一补”阶段发展到引进与消化并重、上水平、上规模、上效益的阶段,初步形成了一个以轻纺业为主体的外向型工业结构。这个市去年为国家创汇2.2亿美元,比上年增长30.6%,居全国前列。“总之,珠江三角洲地区在实施中央给予广东的特殊政策和灵活措施方面,迈出的步子是大的,经济效益是显著的。”习仲勋认为,他所到之处,各地领导在抓改革开放、大力发展经济的同时,对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做了大量工作。他特别提到广州卫生处理厂。这个厂专管处理死猪死狗死牛一类动物,全厂职工恶臭熏不走,高薪拉不跑,爱厂如家,为消除环境污染、保证人民健康作出了贡献。习仲勋称赞这个厂是广州一枝花,要求广州市领导注意宣传他们的先进事迹,并以此教育广大干部、职工和青年学生。佛山市在取缔社会丑恶现象方面态度坚决,工作抓得紧。各地社会治安秩序比较好。蛇口管理区建立以来,只发生了一起恶性刑事案件。珠江三角洲地区普遍重视教育文化卫生事业。江门市几年来从华侨、港澳同胞捐赠给家乡的13亿港元中,分出一部分兴办医院、少年宫、体育馆和大中小学,修建校舍100多间。最近还从本市所辖各县集资2500万元,创建五邑大学。习仲勋觉得,珠江三角洲利用侨乡优势发展经济的路子是正确的,他一再鼓励当地干部群众要坚定不移地走下去,不能走回头路。
3月5日上午,习仲勋在广州中国大酒店会见了香港知名人士、合和实业公司董事长胡应湘先生。会见时,胡应湘向习仲勋谈起他在国内办交通、能源事业的一些设想。当胡应湘问到现在开放、改革的政策会不会有变化时,习仲勋明确答复他说:“我们的开放、改革政策是党中央集体决定的,是正确的,不会因为中央个别人事变动而改变。现在的政治和经济形势对我们十分有利,我们要充分利用当前的大好形势,将改革、开放进行下去。我们只能前进、不能后退。”习仲勋认为,解决外商“怕变”的认识问题,除了继续从舆论上公开阐明我们的态度外,主要还是通过实际工作去体现党的基本政策不会改变。
3月6日,习仲勋一行六人在许士杰等陪同下到肇庆视察。肇庆地委书记黄荣新,行署专员张超崇,地委秘书长叶叶和肇庆市委书记黎砚、市委常委兼办公室主任黄远光向习仲勋汇报了有关工作情况,并陪同他视察了肇庆市饼干厂、市端溪名砚厂、七星岩风景区和鼎湖庆云寺。
习仲勋观看了市饼干厂从英国引进的生产线,探望了生产第一线的工人,对该厂生产蔬菜汁葱油苏打饼的质量和美观的包装表示满意。接着,习仲勋到市端溪名砚厂视察,他听了厂领导介绍端砚生产发展情况,欣赏了精巧的高档端砚和正在制作的有史以来最大的端砚。他说,端砚是国宝,要精益求精,争取多出口。
3月7日上午,习仲勋驱车前往怀集。途中,习仲勋视察了广宁县石涧镇广东油墨厂。当天下午,习仲勋在许士杰、肇庆地委书记黄荣新、怀集县委书记黄响等领导的陪同下,兴致勃勃地参观了微粒板厂。该厂引进西德的先进技术和设备,并请来西德的专家,建成一间年产量1.8万立方米板材、年产值达1000万元人民币的工厂。在生产车间,习仲勋仔细地观看了生产板材的整个过程,一边看一边称赞好。当晚,习仲勋与省市领导和怀集县的领导开了一个小型座谈会。听完县委书记黄响简单的工作汇报后,习仲勋对怀集县善于利用山区自然资源优势办工业,通过引进外国先进设备和技术加快山区经济发展步伐的做法给予充分肯定。与此同时,习仲勋还向怀集县委、县政府提出了“合理砍伐,永续利用,青山常在”的要求。
习仲勋到怀集视察,关心山区经济建设情况,对怀集县委、县政府作了重要的指示,提出了很切合实际的要求,怀集人民备受鼓舞。此后,怀集县委、县政府以习仲勋的“十二字要求”为鞭策,制定了森林资源限额砍伐措施,加强森林保护管理。规定消耗森林资源年总量不能超过森林资源年生产量;综合利用和节约木材,成品产值比原本增值达不到两倍以上的工厂一律停止生产;以木材为原料的工厂,每年从利润中提取一定的资金建立速生丰产林基地。
3月8日,习仲勋在许士杰等人陪同下,经清远、阳山,抵达连县,视察了花岗岩建材厂。该厂引进日本的先进设备,生产各种建设用材。连县花岗岩建材厂和怀集微粒板厂,都给习仲勋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认为这两个厂利用本地资源,引进国外先进设备和技术,把储量丰富的花岗岩和不成材的木料拿来生产出销路很好的优质产品,是山区发展经济的一条好路子。
随后,习仲勋驱车前往乳源,视察了南水电站、南水水库大坝、泉水电厂。1980年7月,习仲勋在实地考察,总结“清远经验”之后,曾到过乳源了解民情、检查指导工作。这次再来,发现乳源各方面的工作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习仲勋感到十分高兴。在听取了乳源县委书记龚洪永和瑶族籍县长盘才万关于改革开放以来乳源的民族工业、民族干部的成长和其他方面的工作汇报后,习仲勋作了重要的指示。他指出,广东改革开放要关心少数民族地区的发展,培养少数民族干部,贯彻党的民族政策。乳源县优势、特点很多,有山、有水、有田地、有矿产,比单纯的农业生产地区的发展更有条件。有山可以发展林业,有林就有水,它是一个绿色水库,有水就可以发电。要保护自然生态平衡,做到有计划地砍伐,并向生产的深度和广度进军。除了种常规林之外,还要种些经济林和木本粮油,例如:板栗、油茶、油桐、棕、竹等等,做到地尽其用。此外还要大力发展多种经营,大办社队企业,让瑶山富裕起来,经济繁荣起来。
应乳源县的请求,习仲勋向中央和广东省反映,后来下放了一个水电站给乳源,大大增加了地方政府的财力,有力推动了瑶族地区经济的发展。
在韶关,习仲勋视察了一些工厂。当时,韶关市在建的中外合资合作的冶金、化工、建材等工业项目有24项,外商将投资2000多万美元。习仲勋感到粤北山区形势十分喜人。(编辑 黄艳)
作者:中共广东省委党史研究室
原副巡视员,研究員
视察深圳、珠海经济特区
2月11日至16日,在广东省委副书记郭荣昌陪同下,习仲勋视察了深圳经济特区。改革开放前期,习仲勋在广东工作了两年十个月,为广东的改革开放和经济社会发展作出了奠基性的贡献。阔别六年后,他再次踏上这方改革开放的热土,心情格外高兴。他说:“党中央为广东开放、搞活经济制定的特殊政策和灵活措施产生了这样大的威力,使广东发生了这样历史性的、巨大的变化,变得出乎意料的好,真使人感慨万千。这都是执行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路线、方针、政策的结果。”他说:“正如邓小平同志所讲的那样,实践证明我们的开放、改革政策是完全正确的,我可以作为历史变化的见证人。”
在深圳經济特区,习仲勋与原国务院副总理、中顾委常委张劲夫和夫人,全国政协原副主席王首道和夫人,中央纪律检查委员会副书记韩光和夫人等,出席了深圳市委市政府举办的春节团拜会,和深圳市的领导和代表欢聚一堂,迎接农历新年的到来。
在深期间,习仲勋考察了工厂、农村以及旅游、市政建设和蛇口工业区。深圳经济特区给习仲勋突出的印象是出乎意料得好。1978年,深圳还是一个荒凉的小城镇,由于群众生活贫困,偷渡外逃现象十分严重。经过改革开放后短短几年的发展,现在已变成崭新的、现代化的工业城市。1986年深圳的工业总产值35.6亿元,比上年增长33.3%,对外出口贸易大幅度上升,外向型经济有较大的发展。1986年全市出口商品总值达7.25亿美元,比上年增长28.8%。蛇口工业管理区引进工作做得扎实,累计引进项目已达252项,效益也比较好。由于外向型经济的发展,蛇口工业和港口异常兴旺繁荣。
习仲勋到深圳第二天上午,到沙头角视察。昔日这座小镇内地这一边冷冷清清、贫穷落后,现在旧貌换新颜,建成了成片的楼房,有工厂,有宾馆,有宿舍区,商铺林立,市场繁荣,购销两旺,明显胜过“中英街”香港一侧的地域。习仲勋感到沙头角变化相当惊人,十分高兴,他询问市场的情况,更关心群众的生活。当地干部告诉他,这里人均住房25平方米,全国第一,农民人均年纯收入已达1400多元。习仲勋勉励干部要进一步做好工作。在经过海关时,他与工作人员聊天,提出既要严,又要宽的工作原则。他一方面称赞他们海关的工作做得很好,海关必须严格执法,守护好国门;另一方面,又指出对于游客购买一些小东西,过关时要宽容一点,不需要上纲上线。
2月14日,在郭荣昌和深圳市委书记兼市长李灏等人陪同下,习仲勋考察了西丽湖度假村。这是一座园林式的结构,山水园林浑然一体,颇有特色。西丽湖原来叫“西沥湖”,后来廖承志提议改成西丽湖。习仲勋考察后,认为这个名字改得好,度假村整个布局也比较好,同时提出还要逐步改善。
习仲勋特意提出到宝安县南岭村看一看。南岭村地处深圳特区东北边缘,属于丘陵地貌。改革开放前,是深圳最贫穷的一个小山村。1978年7月,习仲勋到宝安布置反“偷渡外逃”,曾到过这个山沟小村,只见户户家徒四壁,满目荒凉。全村总资产仅仅7000元,人均年收入只有100元。1979年5月6日,宝安出现偷渡逃港高潮,南岭村发生惊人的一幕。穷怕了的南岭村民数百人弃家逃港。时任沙西大队党支部副书记、生产队长的张伟基,叫上队干部和民兵,开着手扶拖拉机,急吼吼地赶到深圳与香港的界河边,停在莲塘的国防公路上,向着黑压压的逃港人群扯开嗓门喊:“南岭村的跟我回去!”在奔向界河那边的人群中,就有张伟基的妻子。但是,偷渡者回答他的是:“死了以后,骨灰都不要吹回这边来!”这一夜,南岭村有400多名青壮年从张伟基泪花吧嗒吧嗒的眼中,逃往了一河之隔的香港,他只追回50多人。村里剩下的100多人,大多都是老弱病残。
但风水轮流转,想不到改革开放的春风吹到了南粤大地,给深圳也给南岭村带来了千载难逢的好机遇。短短几年,南岭村通过内引外联,兴办起一批内联企业和来料加工厂。昔日贫穷出名的南岭村,变成富甲一方的漂亮小城镇。不但逃港的人纷纷回来,而且还有不少香港同胞和海外华侨前来投资,来自全国各地的外来工有2500人。
在郭荣昌、深圳市副市长李广镇和宝安县委书记李容根等人陪同下,习仲勋乘车抵达南岭村。他刚在村委大楼旁边的大榕树下车,就被那里的村干部、村民、外来劳务工1000多人一下子围了起来,大家热烈鼓掌欢迎。习仲勋满脸笑容、和蔼可亲地和大家握手,嘘寒问暖。他关心地询问外来务工人员离开家是否适应,工作是否顺利,边走边聊,足足用了20多分钟,才来到村委三楼会议室。
张伟基首先向习仲勋介绍了改革开放后南岭村发生的巨变。短短几年,南岭村群众不但解决了温饱,家家户户还建起了新房,大家都在村里工作,每月拿280元工资,劳动力、小孩和老人都有分红,平均每人每年分配8300元。这里还大力兴办教育、医疗等事业,适龄儿童的入学率和小学毕业生的升学率都达到百分之百,中学生到镇里上学早晚还有汽车接送。接着,村干部向习仲勋提出担忧,现在刚刚尝到改革开放带来的甜头,但大家担心改革开放不能持续下去,害怕走回头路,又要回到那个贫困的年代。习仲勋听罢十分高兴,他请村干部放心,鼓励他们大胆去干,如果怕政策变,就告诉他,他每年都会到他们村里来一趟,看望他们。习仲勋这一番贴心的话,赢得大家一片热烈掌声和欢呼声。 为了掌握到真实情况,在到南岭村考察前,习仲勋就对陪同人员提出,不要给他指定到哪家参观。习仲勋一口气走了十多户村民家,看到一家比一家好,以前外流的人也回来了。特区的发展让他很高兴,带着这份欣慰,他走到哪里都是一路欢声笑语。他指出,南岭村宜农宜工,是新型农村,工农商学兵什么都有了,建设得好就要把政策定好。他特别对随行的领导尤其是当时的宝安县长廖运桃强调这个问题,嘱咐他要抓住农业不放,无论是种田还是种菜,农田的面积不能随便占,因为这是老百姓的命根,“没有粮食吃,你赚多少钱都没用,把农田占完全办成工厂,看你们从哪买粮食吃”。他说,农民要学文化、懂科学种田,也要办夜校学管理工厂。
他一边用手指着村民的新房和整洁的水泥道路,一边说:1978年7月,为了堵截偷渡外逃,我曾经到过你们这个地方,当时还是一片荒凉,现在已变成一片繁荣的景象了,社会主义就是要共同富裕,现在我们办特区,就是要你们深圳为全国作出榜样。小张(张伟基),你们南岭村要做出一个榜样来,我为你们保驾护航,我还要向中央反映深圳特区这几年的变化,不仅我知道,也要让大家都知道。办好深圳特区不但是中央的事,而且是全国人民的事,希望你们更上一层楼。习仲勋的一席话,给南岭村干部吃了一颗定心丸。
习仲勋还到蛇口参观了由中外合资的太阳油厂、投资在建的浮法玻璃厂和深圳中华自行车厂。太阳油厂规模大,技术先进;浮法玻璃厂工程进展顺利;中华自行车厂能够生产出上百种型号的自行车,企业应变能力强,产品畅销欧美市场,供不应求。习仲勋在太阳油厂、深圳中华自行车厂仔细考察了机械设备和生产流程,对蛇口的变化赞叹不已。
2月15日,习仲勋在郭荣昌、李灏、国务院侨务办公室副主任李兴浩、新华社香港分社副社长郑华等陪同下,视察华侨家私厂,受到热烈欢迎。习仲勋曾在广东工作,他深知在侨乡“无农不稳,无工不富,无商不活,无侨不快”的道理,华侨华人和港澳同胞不仅有资金、技术与人才,而且还有爱国爱家乡的传统,他们回深圳投资办厂,双方都有利。因此,他鼓励深圳创造更好的投资环境,动员更多的华侨和港澳同胞回深创办“三资”企业。习仲勋认为,海外华侨华人参与祖国的经济建设,一是可以实现他们爱国爱乡的热情,为他们的爱国之情、报国之志创造必要的条件,为统一祖国、振興中华作出更优异的成绩,同时,又可以在参与祖国的建设过程中找到开展互惠互利、共同合作和发展的大好机遇;二是海外华侨、华人参与祖国建设,促进中华民族兴旺发达,实现经济腾飞。而中国综合国力的增强,国际地位与声望的日益提高,也有助于华侨、华人在海外政治、经济地位的提高,促使他们逐渐走进所在国的主流社会,不断拓宽在当地发展的机会和途径。
当天下午,习仲勋与正在深圳的广东省委副书记王宁、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刘俊杰一起,会见了深圳市的党政领导人。习仲勋勉励大家坚持四项基本原则,坚持改革、开放、搞活的方针,认真加强党的思想建设,不断总结经验,勇于开拓,把经济特区办得更好。
习仲勋对深圳过去的情况比较了解。他于六年之后重访旧地,看到特区建设一派欣欣向荣时,十分高兴地说:以前在极左路线影响下,这个地方一片荒凉,边境人员外流很多。现在,到处生机勃勃,深圳的情况出乎意料的好。这些都是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实行改革、开放、搞活带来的成果。现在特区还只是初具规模,但它所取得的成绩是举世公认的。最近,受国务院委托,谷牧同志在这里主持召开了特区工作会议,总结了几个特区去年的工作,明确了今年的发展目标和任务,会议开得很好,希望你们认真贯彻落实。
习仲勋强调指出,在反对资产阶级自由化的斗争中,一定要旗帜鲜明,立场坚定。要严格执行中央规定的政策界限,不要上挂下联,不要随便点名,不要无限上纲,不能再搞“文化大革命”那一套。要十分珍惜安定团结的政治局面,没有安定团结,就没有一切。我们总的方针是:坚持四项基本原则,坚持改革、开放、搞活。只有这样,特区的各项工作才能做得更好。
在谈到党的建设时,他指出,在改革、开放、搞活中,一定要加强和改善党的领导,加强思想政治工作。特区的各级党组织,要注意加强自身建设。每个党员干部都要站在党的立场上,要过好党性关,正确对待名、权、位。深圳特区的同志们要努力做到有“特别高的觉悟,特别好的风气,特别严的纪律,特别高的工作效率”。
习仲勋说,特区从建立到现在,经历了几届班子,每一届都做出了不少成绩。应在以往工作的基础上,把事业推向前进,把特区建设得一年比一年好。
习仲勋在深圳期间还会见了一些参加过深圳特区建设的老同志,同他们进行了亲切的交谈。希望他们在党的领导下,同心同德,支持特区的工作,为特区建设作出新贡献。他说,我这次来,同1978年第一次来深圳的时候比较,心情不同。那次看到的是一片荒凉,宝安外逃到香港的人好几万。那一次心情沉重,感慨万千,反复想为什么香港那边是高楼大厦,人们忙忙碌碌,我们这边是一片荒凉。这次来是另一种心情,非常高兴,这里的形势出乎意料得好,越看越高兴。这就是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
随后,习仲勋由郭荣昌和许士杰陪同前往珠海市视察。2月16日至20日,他先后视察了珠海特区中兴磁带厂、珠海啤酒厂、珠海压缩机厂、珠海特区美达磁碟厂、珠海华声磁带厂、九洲城、珠海度假村等企业,还游览了市容。
17日上午,习仲勋视察中外合资企业中兴磁带厂,边看边询问该厂的有关情况,对他们实行计件工资的做法表示赞许。他对驻厂港商代表说,我恭贺你们发财。同日下午,华声磁带厂厂长向习仲勋汇报说,去年11月全国消费者委员会对国内58家生产录音磁带的厂家作一次市场调查,结果他们生产的磁带的质量和销售量都获得了总分第二名。习仲勋鼓励他们说,你们要争取第一。
19日上午,习仲勋分别同在美达磁碟厂协助工作的美方人员和珠海度假村经理吴兆声先生进行亲切交谈。他高兴地对美方人员说,欢迎你们来帮助我们的工作,祝愿你们用自己的工作,为增进中美两国人民之间的友谊作出更大的贡献。他又对陪同参观的市委领导和工厂负责人说,你们要注意与外国工程技术人员搞好关系,交好朋友,把合资企业办好。他对吴兆声先生说,我们进行反对资产阶级自由化的斗争,加上中央人事有所变动,外界有人担心我们现行的政策因此会改变。这种担心是多余的。我们之所以坚持四项基本原则,反对资产阶级自由化,正恰恰是为了更好地坚持开放、改革、搞活的政策,把各项工作做得更好。 这次珠海之行,给习仲勋留下很深刻的印象。他觉得珠海特区的引进工作发生了新的变化:一是从办旅游业发展到以办工业、农业为主;二是从港澳地区引进发展到从欧美各国引进;三是引进单个企业发展到引进跨国公司、跨国财团;四是外商投资额从几万美元、几十万美元发展到几百万或几千万美元;五是从引进装配工业发展到引进系列化的生产线;六是从引进劳动密集型工业发展到引进技术密集型工业。
19日下午,习仲勋在石景山庄接见了珠海市党政负责人,听取了市委书记兼市长梁广大的工作汇报,并作了重要讲话。
习仲勋说,我是打倒“四人帮”一年半以后到广东省委工作的,离开广东到现在已六年零一个月了。我最后一次到珠海的时间大概是1980年4月。这次回来,所看到的和听到的,感到变化确实很大。本地人偷渡外逃的没有了,相反过去偷渡的许多都回来了。昔日的荒山野岭已经变成新兴城市,到处一片欣欣向荣。看到这些变化,心情特别高兴。前几天我在深圳讲,特区情况出乎意料的好。你们珠海的情况也是出乎意料的好。你们搞特区建设,已经打下一定的基础。引进了外国的先进技术和设备,办起了一批很好的工厂,取得了很好的成绩。不管是已经离开珠海的同志,还是目前仍然在珠海的同志,包括在座的同志,都为珠海经济特区的建设作出很大的贡献,都有一份功劳。
习仲勋指出,你们这里靠近香港和澳门,那里都是资本主义制度。但他们那里好的管理经验,先进的科学技术你们都可以借鉴,要与我们这个地方的实际情况结合起来加以运用。现在你们的班子很年轻,很团结,很有朝气,一定要好好地合作共事,一定要搞五湖四海,虚心向兄弟地市学习,办特区是新鲜的事情,大家都没有经验,要允许交一点学费,但你们要善于总结经验教训,在总结经验教训中提高自己。对外要讲信用,凡是我们讲过的,签过字的,一定要办。我来广东工作之前,小平同志对我讲,要大胆放手工作,搞错了不要紧,最多是交些学费。事实证明小平同志讲得很对,广东如果不是大胆而坚决地实行特殊政策和灵活措施,几个特区如果不是坚定不移地办,哪有今天的局面!所以,我说你们特区是一所实验学校,是一所如何搞好开放、改革的大学。你们要不断探讨,不断总结经验,不断前进。
习仲勋还说,我们要认真学习马列主義,毛泽东思想,用以指导我们的实践。最近发表的邓小平同志1962年在七千人大会上的讲话,是一篇极为重要的文献,对于指导我们的工作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和深远的历史意义。这篇讲话对坚持实事求是和坚持党的民主集中制的原则阐述得非常透彻。大家一定要好好学习,一定要坚持实事求是和民主集中制的原则,健全党内的政治生活制度,永远扎根于群众之中,扎根于实践之中,创造性地贯彻执行党的路线、方针和政策,巩固和发展安定团结的大好形势,继续艰苦奋斗,认真搞好增产节约、增收节支,把特区建设搞得更快些更好一些。我相信再有三五年,珠海一定会变成一个现代化的花园式的海滨城市。
20日上午,习仲勋还到湾仔镇访问了两户靠种花致富的农民。当花农说到有今天的日子,全靠党的好政策时,习仲勋笑着询问花农:你们现在还有什么要求?花农说,现在的政策是最好的,希望不要变。习仲勋说,这样好的政策怎么会变呢?党的政策不会变,你们的日子会一天比一天好,你们可以放心生产,劳动致富。花农高兴地说,那就好啦!
在珠海期间,习仲勋还会见了港澳知名人士马万祺、柯正平等。
习仲勋后来在其《关于广东之行的报告》中高兴地说,我离京前曾向中央主要负责同志报告,这次去广东的目的是:一看、二听、三了解。到深圳看了后,我又加了一条“四学习”。因为那里的确有许多新事物、新经验值得学习,是过去想都没有想到的。办经济特区这个试验是成功的,其“窗口”作用将会越来越充分地显示出来。实践证明,党中央和小平同志的决策是完全正确的。作为党的高级领导人,习仲勋对深圳的这种评价,超越了对一个地区所取得成绩的充分肯定和高度评价,表明了更加深刻的含义,那就是希望全党、全国更加认准党中央和邓小平确立的改革开放路线,希望全国各地能够“学习”推广改革开放的“新事物、新经验”。
视察珠江三角洲
2月21日,习仲勋在许士杰陪同下视察中山市。2月22日至23日,习仲勋在中央顾问委员会委员、广东省原省长刘田夫等人陪同下,在江门市视察了五邑大学、江门市委党校、新会涤纶厂。
五邑是广东最重要的侨乡之一。海外华侨很爱国,他们无偿地、无私地捐资兴学,举办公益事业,数以亿计,对侨乡的经济社会发展起到很大的推动作用。五邑大学就是由江门地区华侨、港澳同胞慷慨捐资和江门市合建的一所新型大学,聘请原北京航空学院党委常委、副院长叶家康为校长兼党委书记。叶家康校长向习仲勋汇报说,创建这所学校,是华侨首先提出来的,是根据改革开放形势需要建起来的。习仲勋当即给予肯定,他认为江门市领导能够下决心,在百业待举中兴建一所大学,为侨乡的改革开放服务,思路非常对头。叶家康特别向他反映:海外侨胞、港澳同胞对筹建五邑大学非常热心,纷纷响应,还专门成立了海外侨胞、港澳同胞筹建五邑大学委员会,在海外踊跃捐款。第一批建设项目中有多项由他们捐赠建成。习仲勋听后很高兴,表示这是侨乡的华侨政策落实得好,调动了华侨的积极性。他还嘱咐当地领导和校方领导:要办好这所学校,不要辜负乡亲们的期望。当叶家康反映社会上对新兴办的一批大学有不同看法,甚至持否定态度时,习仲勋马上表明态度说,要有远见,改革开放需要大量的各行各业人才,你们一定要坚持。当叶家康说到,国家教委批准五邑大学发展规模为在校学生4000人时,习仲勋说:“4000人差不多,规模不小了,只要办好就行了,太多了也弄不好。”
当叶家康谈到,江门市委、市政府非常重视和支持五邑大学的建设时,习仲勋指着坐在身边的江门市委书记黎子流说:“他懂得知识、人才的重要。”在叶家康汇报的整个过程中,习仲勋多次插话侃侃而谈,气氛热烈、活跃。 对于学校怎么办?1987年国家教委发了一个通知,鉴于当时政府财力有限,要求学校建设必须从简,不能奢侈。不能用花岗岩、铝门窗、马赛克,等等。而五邑大学建设比较洋派,主要是当地政府想给学生创造一个比较良好的学习环境,但是,这与当时教委的通知精神有点不相符合。叶家康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如实作了汇报,他担心领导会责怪。但习仲勋十分理解,而且很赞成,觉得这需要有远见。一则习仲勋曾访问过澳大利亚、美国、香港和澳门等地,对海外大学情况有一定了解;二则由于五邑大学是由华侨、港澳同胞捐巨资合建,大大减轻了政府负担。因此,习仲勋对他们说,过去我们办大学,没有条件,现在条件好一点了,尤其是我们地处改革开放前沿,面向海外,要办一个条件好一点的,质量高一点的,水平高一点的学校。习仲勋鼓励他们坚持这样做。叶家康听罢,心中的一块石头也就落地了。对五邑大学为建设侨乡培养高质量的建设人才,提出“我们的学生要下得去,留得住”。对“面向地方,服务基层”的办学理念,习仲勋也表示十分支持。
22日,习仲勋接见了江门市五套班子成员和正在江门开会的各县县委书记。23日上午,在听取了黎子流关于江门开放、改革工作的汇报后,习仲勋特别强调要注意政策,充分发挥华侨和港澳同胞的作用。他说,你请人家来投资,要注意政策,不能勉强。有些华侨有爱国心,他们在美国或在台湾有了窝还不行,他们在外面没有保障,想回到自己的家乡办点公益事业,办点企业才放心。他们来,不管是来合资也好,合作也好,独资也好,我们都要注意政策。首先是将政策稳定下来,不稳定政策,人家有顾虑,还得要看。另一方面,已同人签订了的合同要守信用,不可失信。再一个是我们的干部要注意工作作风。我们有些人和人家谈项目,一谈三年还定不下来,如果是这样就麻烦了。办公益事业要自愿,办企业要有利可图,所以,政策问题要注意,这是个政治问题。
习仲勋指出,江门是个侨乡,叫“五邑两阳”,对华侨要注意做好工作。对海外华侨做工作要想点办法,一是可以出去做,二是可以请进来做。现在的华侨,第一、二代还清楚自己的家乡在哪里,到了第三、四代就忘记了。有些连中国话也不会讲了。我们要想些办法跟他們沟通,请他们回家乡看看,使他们知道自己的祖宗原来是在这里的,这样他们就不会忘记自己的祖国了。关于落实侨房政策问题,任务很艰巨,原来讲在党的十三大之前完成,看来有很大困难。(许士杰插话:产权可以落实,使用权落实还有困难。)需要逐步来啊。你们有什么问题,可以向上面反映。
习仲勋认为,江门市委能以“一分为二”的观点总结过去的工作很好。他强调指出,一个党,尤其是党的各级负责干部,都要注意用“一分为二”的观点总结自己的工作,这样改革才能顺利进行。党的领导干部,职位越高,越是要以“一分为二的观点正确看待自己,不要光讲成绩。一个人只讲自己的成绩就容易飘飘然,出差错”。
习仲勋在这次视察过程中谈到干部教育问题时,再三强调要坚持民主集中制。他说,坚持民主集中制,中青年干部要这样,老同志也要这样,谁也不能例外。他说,一个马克思主义的政党,党内民主生活一定要健全,既要有民主,又要有集中。
习仲勋还指出,改革的中心是调动各方面的积极性,发展生产力,提高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一定要增强企业的活力,加强思想政治工作。要经常了解群众在想什么,只有知道群众在想什么,才能加强思想政治工作,加强和改善党的领导。
接着,习仲勋视察了佛山、南海、东莞、惠阳、广州等地,沿途作了谈话。
2月27日,习仲勋抵达东莞。在东莞市市长郑锦滔、东莞市委副书记黎桂康、叶耀等负责人陪同下,他马不停蹄地视察了万江工业区中兴保鲜设备有限厂、生益敷铜板厂和大朗、寮步、附城、大岭山等地的工厂和农村。3月1日,习仲勋听取了东莞市委的工作汇报,他对东莞近年取得的成绩给予很高的评价。习仲勋说,你们富起来了,还要提倡艰苦奋斗、勤俭节约的精神。要向老百姓讲,千万不要攀比谁家的房子好、哪里的宾馆盖得多。要攀比的话就攀比搞生产,讲质量,讲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你们要研究好自己的发展的总体规划,什么时候使这些乡镇的集体企业发展起来,要有个目标。你们的水果种得很多,要注意研究水果病虫害的防治。再一个是质量问题。质量不好,产品就没有人要。关于教育问题,习仲勋说,可举办一些职业中学,培养专业人才。专业可根据自己的实际而设。
3月1日至2日,习仲勋在省委书记林若等陪同下,到惠阳地区检查工作。他主政广东时,曾到过惠阳几次,这次感觉变化很大。3月2日,惠阳地委书记邓华轩向习仲勋汇报了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惠阳地区经济的发展速度加快,产业结构趋于合理,创汇能力大为加强,财政状况有较大好转,群众生活有显著改善等五大变化;还汇报了整个惠阳地区“七五”期间进一步发展经济的构想。习仲勋听后指出,新项目要上就要上先进的,起码要上80年代初的,不然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就不好。凡是上大的骨干项目,一定要同省上联系,不能盲目重建。我沿途见到有些项目是重建了,例如玩具厂、游乐场都有重建现象。所以,省上要控制。港商来办厂,有些人是为名而来,有些是为名利而来,我们的原则是要互利。
习仲勋还指出,惠阳的条件好得很,优势很多。第一,你们的干部干劲大,有把惠阳地方搞好的愿望。第二,你们的土地很大,有搞好农业的基础。第三,你们的海岸线有540公里,滩涂很多,可以发展海水养殖和淡水养殖。第四,你们这里的人民很勤劳,特别是女同志很勤劳。第五,你们毗邻香港、澳门,接近深圳、珠海经济特区,交通四通八达。第六,你们这里气候好,是亚热带,海洋气候。你们这里的优势这么多,只要能够根据自己的实际,认真总结经验,是大有希望、大有前途的,搞好了,三年就可以大变样。习仲勋勉励说:你们的任务很重,但很光荣。你们还要持续、稳定、协调地向前发展。要尊重人才,尊重知识。要办一些专业学校培养专业人才。改革还要深化,要一边研讨,一边发展。要边改边前进。总之,要坚持实事求是,坚持四项基本原则,坚持改革、开放、搞活的方针。习仲勋还会见了惠阳地委、行署和惠州市委部分领导人。 3月4日下午,习仲勋在许士杰、广州市顾委会主任肖鸣陪同下,考察了广州市南华西街。习仲勋来到街文化室,称赞南华西街文明建设十分出色。习仲勋对海珠区负责人说,各条街道都要学习南华西街两个文明建设一起抓的经验。学习南华西街要因地制宜,实事求是,不要互相攀比,不要搞一个模式。街道办事处要急群众所急,量力而行地帮助群众解决急需解决的问题。
习仲勋视察珠江三角洲地区,特别是“小三角”地区后,看见当地锐意改革,率先开放,开拓进取,乡镇企业如雨后春笋般异军突起,占据农村半壁江山;珠江两岸“村村点火、镇镇冒烟”,乡镇企业蓬勃发展,呈现万马奔腾的景象;珠江三角洲逐步形成了以“三来一补”“三资”企业和乡镇企业为主的发展模式(后来称之为珠江模式),感到十分令人鼓舞。他认为这个地区最大的特点,一是积极进行改革,二是大胆进行开放,三是发挥自己的优势。江门市坚持把改革放在首位,全面推行厂长负责制和各种经济责任制;在农村主要抓了产业调整、农业资源的开发利用和外贸工农经济体系的建立。佛山市对改革、开放中出现的问题,坚持在改革、开放中解决,努力理顺各种经济关系,充分发挥政策威力,积极发展创汇的工业和农业,积极利用外资,使全市的经济建设出现了一个崭新的局面。这个市的乡镇企业产值,“六五”期间从最初的10亿元增加到50亿元。东莞市按照发展商品农业、生态农业、科技农业的要求,在稳定粮食的基础上,不断调整生产结构,大力发展水果产业,大搞农业开发;在工业方面,已经从前几年的“三来一补”阶段发展到引进与消化并重、上水平、上规模、上效益的阶段,初步形成了一个以轻纺业为主体的外向型工业结构。这个市去年为国家创汇2.2亿美元,比上年增长30.6%,居全国前列。“总之,珠江三角洲地区在实施中央给予广东的特殊政策和灵活措施方面,迈出的步子是大的,经济效益是显著的。”习仲勋认为,他所到之处,各地领导在抓改革开放、大力发展经济的同时,对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做了大量工作。他特别提到广州卫生处理厂。这个厂专管处理死猪死狗死牛一类动物,全厂职工恶臭熏不走,高薪拉不跑,爱厂如家,为消除环境污染、保证人民健康作出了贡献。习仲勋称赞这个厂是广州一枝花,要求广州市领导注意宣传他们的先进事迹,并以此教育广大干部、职工和青年学生。佛山市在取缔社会丑恶现象方面态度坚决,工作抓得紧。各地社会治安秩序比较好。蛇口管理区建立以来,只发生了一起恶性刑事案件。珠江三角洲地区普遍重视教育文化卫生事业。江门市几年来从华侨、港澳同胞捐赠给家乡的13亿港元中,分出一部分兴办医院、少年宫、体育馆和大中小学,修建校舍100多间。最近还从本市所辖各县集资2500万元,创建五邑大学。习仲勋觉得,珠江三角洲利用侨乡优势发展经济的路子是正确的,他一再鼓励当地干部群众要坚定不移地走下去,不能走回头路。
3月5日上午,习仲勋在广州中国大酒店会见了香港知名人士、合和实业公司董事长胡应湘先生。会见时,胡应湘向习仲勋谈起他在国内办交通、能源事业的一些设想。当胡应湘问到现在开放、改革的政策会不会有变化时,习仲勋明确答复他说:“我们的开放、改革政策是党中央集体决定的,是正确的,不会因为中央个别人事变动而改变。现在的政治和经济形势对我们十分有利,我们要充分利用当前的大好形势,将改革、开放进行下去。我们只能前进、不能后退。”习仲勋认为,解决外商“怕变”的认识问题,除了继续从舆论上公开阐明我们的态度外,主要还是通过实际工作去体现党的基本政策不会改变。
视察肇庆和粤北山区
3月6日,习仲勋一行六人在许士杰等陪同下到肇庆视察。肇庆地委书记黄荣新,行署专员张超崇,地委秘书长叶叶和肇庆市委书记黎砚、市委常委兼办公室主任黄远光向习仲勋汇报了有关工作情况,并陪同他视察了肇庆市饼干厂、市端溪名砚厂、七星岩风景区和鼎湖庆云寺。
习仲勋观看了市饼干厂从英国引进的生产线,探望了生产第一线的工人,对该厂生产蔬菜汁葱油苏打饼的质量和美观的包装表示满意。接着,习仲勋到市端溪名砚厂视察,他听了厂领导介绍端砚生产发展情况,欣赏了精巧的高档端砚和正在制作的有史以来最大的端砚。他说,端砚是国宝,要精益求精,争取多出口。
3月7日上午,习仲勋驱车前往怀集。途中,习仲勋视察了广宁县石涧镇广东油墨厂。当天下午,习仲勋在许士杰、肇庆地委书记黄荣新、怀集县委书记黄响等领导的陪同下,兴致勃勃地参观了微粒板厂。该厂引进西德的先进技术和设备,并请来西德的专家,建成一间年产量1.8万立方米板材、年产值达1000万元人民币的工厂。在生产车间,习仲勋仔细地观看了生产板材的整个过程,一边看一边称赞好。当晚,习仲勋与省市领导和怀集县的领导开了一个小型座谈会。听完县委书记黄响简单的工作汇报后,习仲勋对怀集县善于利用山区自然资源优势办工业,通过引进外国先进设备和技术加快山区经济发展步伐的做法给予充分肯定。与此同时,习仲勋还向怀集县委、县政府提出了“合理砍伐,永续利用,青山常在”的要求。
习仲勋到怀集视察,关心山区经济建设情况,对怀集县委、县政府作了重要的指示,提出了很切合实际的要求,怀集人民备受鼓舞。此后,怀集县委、县政府以习仲勋的“十二字要求”为鞭策,制定了森林资源限额砍伐措施,加强森林保护管理。规定消耗森林资源年总量不能超过森林资源年生产量;综合利用和节约木材,成品产值比原本增值达不到两倍以上的工厂一律停止生产;以木材为原料的工厂,每年从利润中提取一定的资金建立速生丰产林基地。
3月8日,习仲勋在许士杰等人陪同下,经清远、阳山,抵达连县,视察了花岗岩建材厂。该厂引进日本的先进设备,生产各种建设用材。连县花岗岩建材厂和怀集微粒板厂,都给习仲勋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认为这两个厂利用本地资源,引进国外先进设备和技术,把储量丰富的花岗岩和不成材的木料拿来生产出销路很好的优质产品,是山区发展经济的一条好路子。
随后,习仲勋驱车前往乳源,视察了南水电站、南水水库大坝、泉水电厂。1980年7月,习仲勋在实地考察,总结“清远经验”之后,曾到过乳源了解民情、检查指导工作。这次再来,发现乳源各方面的工作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习仲勋感到十分高兴。在听取了乳源县委书记龚洪永和瑶族籍县长盘才万关于改革开放以来乳源的民族工业、民族干部的成长和其他方面的工作汇报后,习仲勋作了重要的指示。他指出,广东改革开放要关心少数民族地区的发展,培养少数民族干部,贯彻党的民族政策。乳源县优势、特点很多,有山、有水、有田地、有矿产,比单纯的农业生产地区的发展更有条件。有山可以发展林业,有林就有水,它是一个绿色水库,有水就可以发电。要保护自然生态平衡,做到有计划地砍伐,并向生产的深度和广度进军。除了种常规林之外,还要种些经济林和木本粮油,例如:板栗、油茶、油桐、棕、竹等等,做到地尽其用。此外还要大力发展多种经营,大办社队企业,让瑶山富裕起来,经济繁荣起来。
应乳源县的请求,习仲勋向中央和广东省反映,后来下放了一个水电站给乳源,大大增加了地方政府的财力,有力推动了瑶族地区经济的发展。
在韶关,习仲勋视察了一些工厂。当时,韶关市在建的中外合资合作的冶金、化工、建材等工业项目有24项,外商将投资2000多万美元。习仲勋感到粤北山区形势十分喜人。(编辑 黄艳)
作者:中共广东省委党史研究室
原副巡视员,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