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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济慈的“消极感受力”是他诸多诗学命题中最具影响力的一个,纵观济慈的诗学理论与诗歌创作,“消极感受力”并不是孤立存在的,理解它的深刻内涵需要与他的其他诗学观和诗歌创作相联系,本文以济慈名篇《希腊古瓮颂》为例,分析“消极感受力”的内涵。
关键词:济慈;消极感受力;《希腊古瓮颂》
“消极感受力”的内涵
在众星闪耀的英国十九世纪浪漫主义文学史上,济慈是一颗别样的巨星。虽然英年早逝,但其光芒可谓与拜伦、雪莱和华兹华斯等人交相辉映。济慈的诗论多散见于他的书信集中,“消极感受力”最初见于1817年12月济慈写给弟弟乔治和托马斯的信中,“特别是在文学方面,莎士比亚如此多地拥有这种品质——我指的是消极感受力(Negative Capability),即是说,一个人能够经受不安、迷惘、疑惑,而不是烦躁地务求事实和原因……对于一个伟大的诗人来说,美感胜过其他一切考虑。或者更确切地说置其他一切考虑于不顾。”[1]从济慈的寥寥数语中,我们并不能完全明白“消极感受力”的内涵,它涉及了多个层面,要全面理解其深刻意义就不能孤立看之,需要与济慈的诗歌和书信集相联系。
从济慈书信集中可以看出,他眼中的“消极感受力”是指创作主体拥有的一种可贵的品质,正是这种品质造就了一个文学上有成就的人。可以看出,济慈所说的“消极”并不是我们现在网络上流行语——“丧”的一面,它是指在经历迷惘和疑惑时,不急于功利的务求事实和原因,而能以包容的心态感受它,从而转化为自身的一种承受能力。如果要說谁具有这种品质,他首推莎士比亚。济慈不止一次的表达过对莎士比亚及其作品的喜爱。“我在读莎士比亚——我确实想我将不再多读任何其他的书了……莎士比亚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2]那么,要想弄明白这种品质,就有必要从莎士比亚的文字中汲取精华。济慈常反复拜读莎士比亚,他认为作品所表现出的“诗人无个性”是莎士比亚写出经典的重要原因。济慈在写给贝莱的信中曾这样表述过“诗人无个性”:“天才的人是伟大的,好像某种用醚制成的化学制剂,它可以作用于中等智力的人——但他们没有任何个性,没有任何确定的性格——我喜欢称那些有自己个性的人中的出类拔萃者为有才智的人”[3]。他认为诗人作为创作主体是没有个性,没有自我的,诗人的使命是传达出客体的精神内蕴。不过,济慈主张“诗人无个性”并不是完全否定主体的存在,他要求的是诗人既能尊重客体又能超越客体,达到与客体融为一体的境界,从而使诗歌真正获得压倒性的美。这一点在济慈的诗歌《希腊古瓮颂》中表现的尤为突出。
二、《希腊古瓮颂》解析
1819年,济慈在一次偶然的机会参观了希腊艺术品展览,在展会上,他看见一件希腊古瓮,古瓮上雕刻的景象刺激了他的创作欲,济慈与其展开浪漫对话,写下传奇颂歌。
全诗可分为五小节,开篇第一节诗人将古瓮比作“田园的史家”,寂静诉说历史的故事,以“处子”、“花”、“少女”等意象赞美古瓮的神秘与纯洁,遐想古瓮的故事,这故事是比诗还要瑰丽、比少女还要动人的美丽传说,让人陷入热烈的狂喜。诗歌第二节,诗人已完全进入想象的世界,他寄情于“瓮”。古瓮不再是寂静的处子,它开始变得鲜活、跳跃。“听见的乐声虽好,但若听不见更美;所以,吹吧,柔情的风笛;不是奏给耳朵听,而是更甜,它给灵魂奏出无声的乐曲。”这里吹奏的乐声并不是人们耳朵实际听到的音乐,它是发自灵魂的甜美音乐。“鲁莽的恋人,你永远、永远吻不上,虽然够接近了——但不必心酸;她不会老,虽然你不能如愿以偿,你将永远爱下去,她也永远秀丽!”。少年啊,不必难过,亲吻是短暂的,但爱是永恒的。诗人沉浸在古瓮的故事中,咏叹听到的乐声、吻到的恋人远不及追寻深刻,这种追逐给灵魂奏出无声的乐曲。
情与瓮的交融在诗歌第三节达到高潮,一切都涌动着年轻与鲜活。第二节的幸福与永恒延续到了第三节,短短两小节诗,“永远”一词出现了八次,“幸福”出现了四次。尽管这种幸福是诗人想象的,但他仍认为这是美的。济慈在他的诗歌创作中一向强调想象的真实性,也就是说,不管想象的事物是否真实的存在,他们带来的美却是真实的。诗歌第二节与第三节正是济慈“诗人无个性”主张的体现,在想象中诗人忘却自我,与古瓮融为一体。诗歌第四节,想象结束,诗人从狂喜中清醒了过来。清醒过后,诗人以旁观者的身份审视这番场景,是谁赶去祭祀?这些祭祀的人来自哪里?这些是诗人的疑问还是在诗中并没有答案,读者和诗人一样陷入思索。到了最后一节,诗人面对古瓮发出由衷的赞叹,感慨人世转换、草木凋零,只有古瓮是永恒的,它在沉默中见证世事的变迁。诗人借这久经世事的古瓮,告诉人们“‘Beauty is truth, truth is beauty’,—that is all”,美即是真,真即是美。人的生命是短暂的,但美不会因人的离去而消逝,真正的美可以永恒,艺术之美就是这样。这便是我们所知道和该知道的一切。
从整首诗来看,济慈在《希腊古瓮颂》中的“消极感受力”经历了一个由现实到想象再到现实的过程。起初诗人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叙述他从古瓮上看到的历史,这正与济慈主张的“诗人无个性”相通,但站在外围的描述始终是有距离的,这只是“诗人无个性”的初级阶段,如果止步于描写,这首诗并不能看作一首“美”的诗。下一步诗人通过想象力把静态的客体“古瓮”从固有思维中解放出来,赋予其新的含义。在提出“消极感受力”后,济慈在信中紧接着强调诗歌美感的重要性,“对于一个伟大的诗人来说,美感胜过其他一切考虑。或者更确切地说置其他一切考虑于不顾。”[5],如果一首诗歌不具美感,那它很难被看做是一首伟大的诗。
三、小结
济慈,“一个清清白白的唯美主义者”[5]正如他的墓志铭写的那样:“Here lies one whose name was writ on water”,这里长眠的是一个姓名写在水上的人,如水纯净、如水永恒。回望济慈短暂的一生,“消极感受力”不仅是他的诗学创作观,也是他坚定的生活指南。在重病之下,他的诗歌依然洋溢着美好与灿烂,他依然能够以敏锐的感官去捕捉生活中的美,在生命的最后几年写下了《希腊古瓮颂》《秋颂》《夜莺颂》等传奇颂歌,面对生活中的打击、生命里的不确定,济慈表现出的坚韧与执着是对传统自我的巨大超越。他不加保留的向世界展示出的纯粹而果敢、热忱而温情的精神力量,正是“消极感受力”散发着强大生命力的原因。所以在今天,这一理论对我们的学习和生活依然具有指导意义。
参考文献
[1],[2],[3],[4],[5] 英,济慈著,王昕若译.济慈书信选[M]. 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2005:32,10,26,32,27.
[6]木心讲述,陈丹青笔录.文学回忆录[M] .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3:219.
关键词:济慈;消极感受力;《希腊古瓮颂》
“消极感受力”的内涵
在众星闪耀的英国十九世纪浪漫主义文学史上,济慈是一颗别样的巨星。虽然英年早逝,但其光芒可谓与拜伦、雪莱和华兹华斯等人交相辉映。济慈的诗论多散见于他的书信集中,“消极感受力”最初见于1817年12月济慈写给弟弟乔治和托马斯的信中,“特别是在文学方面,莎士比亚如此多地拥有这种品质——我指的是消极感受力(Negative Capability),即是说,一个人能够经受不安、迷惘、疑惑,而不是烦躁地务求事实和原因……对于一个伟大的诗人来说,美感胜过其他一切考虑。或者更确切地说置其他一切考虑于不顾。”[1]从济慈的寥寥数语中,我们并不能完全明白“消极感受力”的内涵,它涉及了多个层面,要全面理解其深刻意义就不能孤立看之,需要与济慈的诗歌和书信集相联系。
从济慈书信集中可以看出,他眼中的“消极感受力”是指创作主体拥有的一种可贵的品质,正是这种品质造就了一个文学上有成就的人。可以看出,济慈所说的“消极”并不是我们现在网络上流行语——“丧”的一面,它是指在经历迷惘和疑惑时,不急于功利的务求事实和原因,而能以包容的心态感受它,从而转化为自身的一种承受能力。如果要說谁具有这种品质,他首推莎士比亚。济慈不止一次的表达过对莎士比亚及其作品的喜爱。“我在读莎士比亚——我确实想我将不再多读任何其他的书了……莎士比亚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2]那么,要想弄明白这种品质,就有必要从莎士比亚的文字中汲取精华。济慈常反复拜读莎士比亚,他认为作品所表现出的“诗人无个性”是莎士比亚写出经典的重要原因。济慈在写给贝莱的信中曾这样表述过“诗人无个性”:“天才的人是伟大的,好像某种用醚制成的化学制剂,它可以作用于中等智力的人——但他们没有任何个性,没有任何确定的性格——我喜欢称那些有自己个性的人中的出类拔萃者为有才智的人”[3]。他认为诗人作为创作主体是没有个性,没有自我的,诗人的使命是传达出客体的精神内蕴。不过,济慈主张“诗人无个性”并不是完全否定主体的存在,他要求的是诗人既能尊重客体又能超越客体,达到与客体融为一体的境界,从而使诗歌真正获得压倒性的美。这一点在济慈的诗歌《希腊古瓮颂》中表现的尤为突出。
二、《希腊古瓮颂》解析
1819年,济慈在一次偶然的机会参观了希腊艺术品展览,在展会上,他看见一件希腊古瓮,古瓮上雕刻的景象刺激了他的创作欲,济慈与其展开浪漫对话,写下传奇颂歌。
全诗可分为五小节,开篇第一节诗人将古瓮比作“田园的史家”,寂静诉说历史的故事,以“处子”、“花”、“少女”等意象赞美古瓮的神秘与纯洁,遐想古瓮的故事,这故事是比诗还要瑰丽、比少女还要动人的美丽传说,让人陷入热烈的狂喜。诗歌第二节,诗人已完全进入想象的世界,他寄情于“瓮”。古瓮不再是寂静的处子,它开始变得鲜活、跳跃。“听见的乐声虽好,但若听不见更美;所以,吹吧,柔情的风笛;不是奏给耳朵听,而是更甜,它给灵魂奏出无声的乐曲。”这里吹奏的乐声并不是人们耳朵实际听到的音乐,它是发自灵魂的甜美音乐。“鲁莽的恋人,你永远、永远吻不上,虽然够接近了——但不必心酸;她不会老,虽然你不能如愿以偿,你将永远爱下去,她也永远秀丽!”。少年啊,不必难过,亲吻是短暂的,但爱是永恒的。诗人沉浸在古瓮的故事中,咏叹听到的乐声、吻到的恋人远不及追寻深刻,这种追逐给灵魂奏出无声的乐曲。
情与瓮的交融在诗歌第三节达到高潮,一切都涌动着年轻与鲜活。第二节的幸福与永恒延续到了第三节,短短两小节诗,“永远”一词出现了八次,“幸福”出现了四次。尽管这种幸福是诗人想象的,但他仍认为这是美的。济慈在他的诗歌创作中一向强调想象的真实性,也就是说,不管想象的事物是否真实的存在,他们带来的美却是真实的。诗歌第二节与第三节正是济慈“诗人无个性”主张的体现,在想象中诗人忘却自我,与古瓮融为一体。诗歌第四节,想象结束,诗人从狂喜中清醒了过来。清醒过后,诗人以旁观者的身份审视这番场景,是谁赶去祭祀?这些祭祀的人来自哪里?这些是诗人的疑问还是在诗中并没有答案,读者和诗人一样陷入思索。到了最后一节,诗人面对古瓮发出由衷的赞叹,感慨人世转换、草木凋零,只有古瓮是永恒的,它在沉默中见证世事的变迁。诗人借这久经世事的古瓮,告诉人们“‘Beauty is truth, truth is beauty’,—that is all”,美即是真,真即是美。人的生命是短暂的,但美不会因人的离去而消逝,真正的美可以永恒,艺术之美就是这样。这便是我们所知道和该知道的一切。
从整首诗来看,济慈在《希腊古瓮颂》中的“消极感受力”经历了一个由现实到想象再到现实的过程。起初诗人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叙述他从古瓮上看到的历史,这正与济慈主张的“诗人无个性”相通,但站在外围的描述始终是有距离的,这只是“诗人无个性”的初级阶段,如果止步于描写,这首诗并不能看作一首“美”的诗。下一步诗人通过想象力把静态的客体“古瓮”从固有思维中解放出来,赋予其新的含义。在提出“消极感受力”后,济慈在信中紧接着强调诗歌美感的重要性,“对于一个伟大的诗人来说,美感胜过其他一切考虑。或者更确切地说置其他一切考虑于不顾。”[5],如果一首诗歌不具美感,那它很难被看做是一首伟大的诗。
三、小结
济慈,“一个清清白白的唯美主义者”[5]正如他的墓志铭写的那样:“Here lies one whose name was writ on water”,这里长眠的是一个姓名写在水上的人,如水纯净、如水永恒。回望济慈短暂的一生,“消极感受力”不仅是他的诗学创作观,也是他坚定的生活指南。在重病之下,他的诗歌依然洋溢着美好与灿烂,他依然能够以敏锐的感官去捕捉生活中的美,在生命的最后几年写下了《希腊古瓮颂》《秋颂》《夜莺颂》等传奇颂歌,面对生活中的打击、生命里的不确定,济慈表现出的坚韧与执着是对传统自我的巨大超越。他不加保留的向世界展示出的纯粹而果敢、热忱而温情的精神力量,正是“消极感受力”散发着强大生命力的原因。所以在今天,这一理论对我们的学习和生活依然具有指导意义。
参考文献
[1],[2],[3],[4],[5] 英,济慈著,王昕若译.济慈书信选[M]. 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2005:32,10,26,32,27.
[6]木心讲述,陈丹青笔录.文学回忆录[M] .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3:2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