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影画(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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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世间事,怎会是非黑即白,又何曾非此即彼。
  既算不清谁欠了谁,既怀中还有烈酒,
  倒不妨就此,如蚕作茧,奔波流离,一醉到白头。
  上期回顾:温寒怀疑是程牧云绑架了王文浩,程牧云没有解释。倒是对她拼尽勇气保护王文浩的举动,吃了大醋。程牧云的身份渐渐浮出水面,王文浩根本不是他的目标,他的目标是更高层。但所有的疑问,还没到时候揭开答案。一如温寒的疑问,暂时也得不到任何回答。
  第八章
  他问撑船的人借来一个水壶,也不管水壶是否脏得让人下不去嘴,就塞到她嘴唇里,灌了两口后,自己也喝了两口。
  清晨的河面上,水波荡漾,平静而美好。
  温寒躺在他怀里,看出来,程牧云似乎现在心情很不错。
  这么多天的相处,她甚至发现,自己不了解他的背景和来历,却已经开始了解他的脾气。比如他心情好的时候,就像现在一样,喜欢微微眯起眼睛,视线的焦点落在远方。
  “你到底想带我去哪里?”温寒问他。
  “印度,”程牧云不轻不重地说着,“我们本来已经接近尼泊尔边境,因为你身上的伤,需要消炎药品和几天休养,要找个地方停留几天。”这是他第一次告诉她计划。
  她只想趁着他心情好,试探问一些话,却没想到他这么坦诚。
  她目光中有了期望,或许,这个男人只想惩罚她忤逆了他,等到厌倦了就在印度放了她。
  程牧云低头看了看她:“我不可能放了你,要诅咒,就去诅咒你那个狂热的追求者,是他让你陷入现在的境地,过这种生活。”
  他说话的时候,给她喂了几粒安眠的药,手还在温柔地抚摸她的头发,让他们彼此看起来像是恩爱的小夫妻。
  到中午,他们终于进入一个破败的地方,程牧云敲开一个挂着临时住宿的普通人家的大门,开门的中年女人极为震惊,看到他脸上几道明显被尖锐植物划伤的伤痕,还有他完全已经被泥土浸透,肮脏不堪的长裤。
  当女人看到他怀里抱着的已经辨不出性别的人,很快明白过来,将两人迎了进去。程牧云熟练地用当地语言和这个女人交流着,解释自己是自助游客,在附近的森林里遇到了猛兽……
  他说得简练,而又诚恳。
  这个家庭的女主人不疑有他,很快将他们让了进来。
  这个地方不大,最好的房间也没有任何家具,仅有一张床和桌子的简陋布置,甚至没有电器。
  “这里每天只通四个小时的电,晚上不会有电,估计你要适应几天。我现在给你们烧热水,赶紧洗个澡——”
  中年女人将没有任何被褥的床迅速铺好。
  程牧云弯腰,将怀中抱了十几个小时的女孩放下来,在拿开盖在温寒身上的衣服时,中年女人声音停住了,她发现温寒在发高烧,还在粗重地喘着气。
  “她需要一个医生,会不会是肺炎?她看起来很累,”女人皱着眉,终于有机会认真看到温寒的脸,也勉强认出她是一个很年轻的女孩,“可我们这里没有这种医生……”
  “没关系,我可以,麻烦给我们准备洗澡的热水。”程牧云说完,为了让这个热心的女主人不太怀疑,将随身携带的急救包拿出来。
  女主人看着那些专业的针和消炎药,相信了他的话。
  很快,就有热水送到了房间。
  这里虽然是临时的小旅店,洗手间却很简陋,用来洗澡的只有木桶,和舀水的勺子。程牧云将温寒的衣服都脱掉,自己换上当地人穿的干净长裤,坐在地板上,抱着她,给她小心冲洗着身体。
  温热的水,沿着她的身体,流到地板上,浸透他的长裤。
  温寒慢慢醒过来。
  双腿无意识地,微微扭转着。
  她在发着烧,无法清晰辨别出自己是在梦里,还是在残酷的现实中。耳边隐约都是隔着木板的交谈声,是听不懂的语言……
  “不要动,”他低声说着,随手拿起地板上的半瓶洗发液,倒在她的头发上,又舀了一勺热水,慢慢用手指揉搓着她的长发,“让我给你洗干净身体。”
  她听到这个声音,从半梦半醒中清醒过来。
  安眠的药物,让她耗去了所有力气,喉咙艰难地吞咽了下:“我们在哪儿……”
  “在住的地方。”程牧云掌心里都是揉搓出来的白色泡沫。
  他难得如此心平气和,甚至可以说是刻意温和地和她说话。
  温寒感觉有热水,开始慢慢冲洗自己的头发,然后是毛巾擦拭,从头发到脸,最后是身体。直到他扔下毛巾,从地板上站起来,光着脚将她抱上床,她未着寸缕,身上有几处明显的瘀青。
  他为她裹紧被子,锁上了门和窗,顺便压低声音告诉她:“不要试图逃走,这里很偏僻,他们都听不懂英文,你根本不可能和任何人交流。而且,你已经试着逃走很多次了,都没成功,对吗?”
  她感觉到他说的不是假话,在他转身时,下意识伸出手,抓住他的衣服:“你去哪儿,什么时候回来?”
  没有得到任何答案,他走得毫不留恋。
  甚至连遮体的衣服都没给她留下来。
  夜晚女主人拿来一盏油灯,让整个房间充满了厚重而油腻的味道,她尝试着用英文沟通,果然发现没人听得懂。甚至不知道程牧云临走前交代了什么,女主人显得有些躲避她,只给她留下了一杯用来吃药的水。
  温寒听到门被再次锁上的时候,失望和恐惧一瞬间又蒙上了心头,她一把将桌上的药瓶扔到地板上,趴在床上,忍不住哭起来。
  这里明明不隔音,可是不管她哭得多歇斯底里,这家的主人都没有任何反应。
  哭得累了,她又开始难受起来,只能又从床上爬下来,用一种小动物的姿势,在地板上无助地找寻被自己扔掉的药片。
  就着水吞下药,她又回到床上,仰面躺着去看木屋顶上的黑色污渍。
  在二十几天前,她还是个游客。
  现在,她却像个被人禁锢的女人,不知道面前这个男人想做什么,要带自己去哪儿,甚至什么时候会死,她也不清楚。他会不会像那些新闻里描述的一样,或者真像他在最初那个小旅馆里说的一样就是个走私贩?   或者,他会将自己当作妓女一样卖出去?
  或者,是人体器官买卖……
  这些胡乱的猜想,在止痛药起作用的同时,也让她陷入了沉睡。
  程牧云深夜带了新药回来,推开门,就看到油灯的细小火苗在墙上拉出来的黑色影子,一动不动地,像是床上的她。他走过去,俯身去摸她的脉搏,很平稳,是睡着了,眼睛却是肿着的,哭过。
  他看到她被轻薄的被子半遮住的身体,将身子俯得更深了些,鼻尖碰到了她的脸颊,温热,柔软,因为多日奔波而有些粗糙的皮肤,在这一刻竟让他难以自持。
  可怜的小女人。
  他竟然感觉了内疚。很陌生的心理活动。
  他掏出个小塑料袋,用酒精棉擦拭她的臂弯内侧,将刚刚买来的消炎药打入她的身体。
  然后,他悄无声息地脱掉脏破的外衣,侧身上床,将她捞到怀里。
  “你知道‘命’是什么吗?”身边的人自言自语,坐在破败小神庙内的石阶上,“就是‘人一叩’,当你终于意识到你抗争不过它的时候,自然就会……心甘情愿叩首信服。”
  “哦?是吗。”程牧云一双眼睛里跳跃的都是他那种独特的笑,不屑一顾,这么说也不太确切,应该是永远都在以旁观的姿态审视你。
  孟良川挑眉,叹了叹:“我这是在为我国的首相感慨。”
  国王又擅自解散内阁了。
  这几年的习惯,这不,又来了。
  加德满都的电话和网络通信全部被切断,更别说小地方。联合国、印度、英国、美国又开始对尼泊尔的国王陛下提出批评了。
  “反正,我们的国王认为,外国政府不会真施压。”
  “真是个任性的人。”程牧云对尼泊尔政坛可没什么太多兴趣。
  “现在你想离开尼泊尔更难了,”孟良川感慨完,把身上的一个小塑料袋装着的消炎药品扔给他,“一个星期前按照原计划,你应该已经到了印度,现在,你想好怎么过去了吗?尤其在带着一个拖油瓶的情况下?”
  孟良川一想到自己放弃了重回警队的机会,再次变为卧底,竟然就被指使着给他弄消炎药这种普通东西,就觉得有点儿不是滋味,抓到机会,当然还是要享一时口舌之快。
  他低声笑:“这不该你来操心。”
  孟良川显然知道,程牧云在想什么是不会告诉自己的,也没想着能问出来,转而去问了一个一直好奇的问题:“那天我说我绑了王文浩,你干什么让周克又去大使馆,把小姑娘拐走了?”
  “那晚在山寨外,没人知道她和我在一起,所以我送她去大使馆。可你却安排人去大使馆对她问话,她就已经暴露了,王文浩没这么笨,他一定会把她交出去。在生命面前,我不太信任那个男人还会保有狂热的爱情,”他挺平静地解释了这件事,“虽然她什么有用的信息都不知道。”
  除了知道他叫程牧云,身边有个少年叫周克。
  他蹙眉,那晚那几个人太放松警惕了,竟然叫出了周克的名字。
  孟良川恍然:“如果我是你,宁可把她交给一个兄弟保护,软禁,或者随便什么方式,都比带在自己身边要省时省力。”
  他没接话。
  这群人,除了会百分百信任一个叫程牧云的男人,余下的人都在彼此怀疑,彼此监视。包括程牧云自己也在怀疑,几年前自己的好友因为任务死在尼泊尔那个走私基地,是否真的只是意外?
  忽然,有金色的光划过眼前。他和孟良川停止交谈,他们坐的位置是这个庙宇最安全的死角。光来自几个西方游客,他们正在热切地交谈着,抚摸着转经筒,似乎沉浸在这个破旧神庙的气息里,完全没有注意角落里盯着他们的两个男人。
  程牧云看着他们,忽然觉得这个瞬间似曾相识。
  很快他就找到了记忆的源头,是温寒。
  就像佛祖为什么会在菩提树下悟道,而不是在别的什么树下?只能用命运安排来解释。
  那么温寒遇到他,也只能如此解释。
  如果没有在雪域高原短短一个合掌礼,他不会在尼泊尔认出她。
  怀疑她,试探她,接触她,甚至最后不得已带走她。
  “东西已经过边境了。十天后,希望你和你的小女人也能到。”孟良川笑着,扔下最后一句话。
  程牧云随手将那袋药品装到裤子口袋里,将登山服的帽子戴上,像是为了遮阳一般,离开了那里,而他身后已经没有了任何人。
  日光透过空气中飘浮的灰尘,照到她的侧脸。整夜被泪水浸湿的脸,有些疼,她醒过来,动了动手指,看到已经凉透的早餐放在门口的地板上,一如过去的六天。
  还要在这里住多久?她脑海里已经只剩下这个疑问。
  他只给她简单的内衣穿,每日三餐都是他亲自拿来,或者在他离开的时候由这家的女主人送到门口。她甚至觉得,自己就是他的一个禁脔,只能等他慢慢厌弃,还自己自由。
  “Shit!”
  门外传来一声咒骂。
  温寒肩膀抖了下,不敢置信地强迫自己清醒,竖着耳朵继续听着。
  是英文。
  她从床上下来,胸口仍旧隐隐作痛,走到门口,将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果然是英文。几个男女的交谈,语速极快,她不是全都能听懂,但真的是她能沟通的语言!
  一刹那,无数的念头在她脑海里穿过。
  突然而来的机会,让她激动得有些发抖。
  如果向这几个游客求助,趁着每天他离开房间的几个小时逃离这里,只要回到加德满都,找到俄罗斯大使馆,她就得救了。
  她如此想着,闭上眼睛,想要让自己找到一些逃走的勇气。
  她穿着自己唯一的内衣,挪到窗边,用手推了推,竟然没有锁。
  随着木窗被推开,晨风扑面而来。她眯起眼睛,有些承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光线,怔忪半晌后,抱着双臂将身子探出去,用英文对着隔壁房间的窗户,叫了声“Help”。
  没有任何回应。
  她怕极了,怕程牧云忽然归来。   只能硬着头皮用尽力气大声叫:“Help!Anybody here?!Help!”
  幸好隔壁的人很快听到她的呼喊,有个棕发女人推开窗,向四周看了看,在看到温寒的时候,微微一怔。毕竟她只穿着内衣的模样,在这个有着宗教信仰的国家显得太大胆了。
  温寒压抑住自己心底涌起的狂喜,用不太流利的英文告诉这个女人,自己被锁在了房间里,而同伴又不在,希望她能帮自己去找老板娘解释情况,要来钥匙。
  她不知道附近有没有那个男人的人,不敢大张旗鼓地说出自己的困境,只能找了一个蹩脚的借口,试图得到帮助。
  棕发女人完全没有疑虑,让她等待后,关上了隔壁的窗户。
  很快,就听到门外的脚步声,温寒也迅速关上窗,惊慌失措地从床上扯下床单,草草裹住自己的身子。心怦怦地跳着,激烈得像要破胸而出。
  女主人会不会也是他的帮凶?
  不然怎么会任由他如此对待自己?
  她后怕着,却还是抱有一丝希望,希望所有人都和那个男人无关,希望佛祖保佑,会有好心人借她一件衣服,让她离开这个鬼地方。只要找到电话,联系到家里人,她就能躲在一个安全的地方,等着领事馆的工作人员来营救……
  她拼命让自己乐观,让自己往最好的方向去想。
  等待的时间似乎特别长。她站在紧锁的木门前,凝神听着外边的一举一动,直到听到有脚步声,而且不止一个人的脚步声上来后,眼睛终于亮起来。
  不止一个人,一定是女主人来了。
  很快,有钥匙开锁的声音,门被打开。
  “很抱歉打扰到你们。”
  温寒几乎从门边跳起来,想要逃开,却被说话的人攥住了手腕。
  程牧云的另外一只手上拿了个蓝色的袋子,正在对门外的女人表示感谢,甚至还很心痛地告诉对方,自己的“太太”因为一星期前受到野兽攻击而精神失常,所以自己才不得不将她锁在屋子里,以免骚扰到这家的主人和临时住客。
  “天啊,这里真的很危险,”棕发女人压低声音,也在附和,“我听说这里每家都会因为野兽和鳄鱼而受伤,甚至死亡。”
  “真的?我还以为我们只是特例。”程牧云轻扬眉。
  “是啊,我想,如果你太太需要人劝导陪伴,我可以提供帮助。”女人继续热情建议。
  他意外,甚至表示惊喜:“或许是个不错的主意,等我先去陪陪她,让她冷静一下。”
  等到那个话有些过分多的女人离开。
  他终于慢悠悠地走进房间,手上的力道却像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你以为,逃离这里就能安全?”门被从内锁上,他说,“是不是太天真了?”
  她能感觉到他手腕上的脉搏,甚至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浓郁的庙宇中焚香的气味,能感觉到他让人不寒而栗的怒气。
  不安的恐惧感,让她有些语无伦次:“你放我走,我发誓,绝对不会说出你的行踪,也不会告诉他们你身边有什么人,我——”
  “嘘,不要怕,”他抬高她的那只手腕,“让我猜猜,你是不是想去加德满都?去寻求俄罗斯领事馆的帮助?让他们送你回国?保你平安?”
  她被问住。
  她能想到的,都是他早已料到的。
  她眼里的光慢慢黯淡下去,没有了任何祈求,只是越来越红。
  泪水慢慢将视线模糊。
  除了哭,她似乎没有任何能做的事。
  程牧云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她,刚才上楼时的盛怒竟然慢慢地被她的眼泪浇灭,天知道他刚才听到那个女人和这里女主人的对话时,有多想教训她。这里危机四伏,一天之内出现这么多鬼佬,说明他们即将暴露,或者根本已经暴露了行踪。
  而她竟还无知无觉地向一个外人求助。
  想要逃离自己,逃去俄领事馆?
  她想逃开他?而他甚至不敢信任任何一个自己人,包括多年追随自己的核心成员,不怕累赘地把她带在身边,想要亲自把她送到最安全的避难所。
  程牧云看着她。
  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有面对过这么麻烦软弱的女人。
  而不幸的是,这就是他的女人。
  曾毫无阻碍,彼此用身体感受过对方的人。
  “不要这么看着我,”他的声音轻下来,用俄语告诉她一个残酷的事实,“我除了要去印度,什么都不能告诉你。你哪怕知道任何一个多余的小信息、人名、地名,甚至是食物的名字都有可能会牵连到相关的人。万一我和你被人抓住,我可以到死都不说,而你做不到。所以,除了知道我的名字,你问什么,都不会得到任何答案。”
  他说的每个字,一个个撞入她的耳朵。
  “而你,因为你的追求者也在找你,已经回不去了。如果你回到莫斯科,他们不会考虑你是不是无辜,是不是被迫,因为你和我有关,你就是他们用来找到我的线索。”
  她努力消化着这些话,胸口随着情绪的起落,剧烈起伏着。
  “把衣服穿上,”程牧云把蓝色袋子扔到床上,将她用来裹住身体的床单扯下来,温寒下意识颤了颤,听到他在自己耳边说,“让我们来演一场戏。”
  如果她再勇敢些,大声呼救,那些游客和女主人说不定会报警,救出自己。
  可他说的如果是真的……
  她身上只穿着他在来到这家临时旅店时,请女主人给她买来的内衣,茫然地站在他面前。简单一层的棉布小背心,露脐,松垮,还有棉布的短裤,将她因为这一个多星期奔波、恐惧和伤痛而消瘦下来的身材,暴露无遗。
  肩膀上,腿上,还有瘀青。
  这都不妨碍她的美,程牧云垂眼,看到她松垮的内衣里那一点粉红色泽,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我为什么要信你?”因为刚才的哭泣,她的声音更显沙哑无力。
  “亲爱的,你的怀疑很合理,”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手已经将她内衣的肩带拨下来,感觉这个身体在抗拒着主人的意识,迎合着自己,“我可能是在骗你,让你像傻子一样相信绑架自己的人。”   他低头看她,几根手指滑向她喉咙两侧,微微用力。
  很快,她白皙的脖颈就出现了红印,他却还在不断加力,唇也贴上她发干的嘴唇。
  “吻我。”他抵着她的唇,说着这样的话。
  她被迫仰着头,开始觉得窒息,吸入的空气越来越少。
  只能听他的话,伸出自己的舌头,柔软无力地缠绕住他的,将自己能吸到的仅存的那么一些氧气都奉献给他。很快,她就感觉到他的肌肉变硬,那是两个人都熟悉的温度和变化。
  今天的风,似乎特别大。
  尼泊尔如此贫困,就连加德满都也显得特别破败,尘土飞扬。可那些虔诚的教徒,还有从世界各地慕名而来旅行的人,都管这叫“神土飞扬”。
  就在这让人感觉有些冷和脏的晨风里,他已经让两人的身体都在一个折磨的亲吻里慢慢变得浮躁起来。
  “不要低估你自己的判断力,你比你自己想象的要聪明。你从没怕过我,如果你怕,你早就在那晚从走私基地逃出来后,就彻底远离我了。因为你知道,我从没真正伤害过你。”
  他现在说话的语气和神情,回到了加德满都时的模样。
  “如果你现在不相信我,或许真会得救,但也或许会被人带走,相信我,那些人对你一定不如我这么温柔。”
  迷雾一样的眼睛,在和她对视。
  “你看,我对你的身体有本能的渴望,我根本无法忍受它变得冰冷僵硬,没有生命。”
  他忽然就松开她。
  他没有时间了,他必须下个赌注,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赌他接下来让她演的戏,能保她安全离开。刚才在寺庙里,当他和孟良川被转经筒晃了眼的时候,就察觉到了这几个西方游客有问题。
  但首先,他需要她相信他。
  温寒的内心仍在挣扎,身体仍旧因为他而暖热浮躁。
  从半年前在雪域高原的初次见面开始,他无时无刻不在欺骗她,她以为他是个喇嘛的时候,他已经成为了一个在加德满都小旅店里空度光阴的浪荡男人;在她和他在众人眼皮底下幽会后,他却成为了被俘的落难人质,让她在冲动下为他挺身而出……却又在绝望时,在漫长的夜晚,和特警配合剿灭了一整个犯罪团伙。
  现在,他又说,他什么都不能解释,但要她相信他是对的。
  他来自哪里?
  要去哪里?
  他甚至到现在也没告诉过她。
  最可恨的是,每次他只要给她一个小小的,听起来稍显诚恳的说法,她都会得到迫切渴望的安全感,好像只要相信,就是正确的。
  可……他说的没错,他从没直接伤害过自己。
  温寒默不作声。
  她走到床边,从塑料袋里拿出一件蓝色的短裙和白色的短袖上衣。在他灼热的目光里,穿好衣服。她觉得自己一定疯了,这个男人,绑架她,还要她配合他逃离这里。
  “你要我做什么?”她垂眼,避开他的眼睛。
  还没等话音落下,她就被拽过去,胸口骤然被扯开,原本就暴露的前襟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还没等她有所反应,程牧云又揉乱了她刚才穿衣服时特地梳理过的头发:“记得我第一次强吻你的时候,你多讨厌我吗?”
  他的手,顺着她的大腿,又去撕扯了两下她的蓝色布裙。
  对于强迫她,他绝对轻车熟路。
  很快,她就如同被强迫的女人一样的狼狈。
  温寒心乱如麻,目光闪烁,不明白他的意思。
  “一会儿我打开这扇门,你要马上哭着跑出这个房子,不管有谁挡住你,都不要管。我需要他们有至少一分钟的犹豫,不去追你,所以你要尽量歇斯底里,让人觉得你简直就是一个刺激的疯子,”程牧云从后腰抽出一把刀,顺便把自己的刀套也解下来,抽了条短绳子,绑在她的大腿上,“跑出这个大门,向左,沿着路跑出去,半个小时后你能看到一个正在整修的寺庙,那里,有个老喇嘛,我和他买了点东西。你帮我要过来,然后,安静地等着我。”
  大腿被勒紧。
  温寒梦游一样地摸了摸刀柄,试着抽出来,又慌忙放了回去。
  “你留在这里就是我的麻烦。所以为了我,还有你自己,必须成功跑出去。”
  他说得轻松而又寻常,好像接下来的所有事都只是个过场,是他们离开这里的一个程序。他弯腰,给她穿上一双运动鞋,在系鞋带时,打了两个死结。
  温寒从他把贴身的刀给自己开始,就感觉到了危机四伏。
  甚至在他准备打开门的刹那,第一次主动攥住他的手:“等等。”
  “怎么了,要个告别吻吗?”
  “如果你没来,我要做什么?”她忽然害怕,如果没有他,而他说的又都是真的,自己要怎么办?在这个连语言都听不懂的边境,这个男人竟然是她唯一的依靠。
  “如果我没来……”程牧云在思考这种可能性。
  在寺庙见到那些鬼佬,他就尽快和孟良川分开来,不知道孟良川需要多少时间带来当地警察。
  有多少人,他并不清楚,有多危险,他也不清楚。而且,他身边的人最好不要暴露,多暴露一个,就是多一个人被盯上。所以,还真说不准——
  “我会来的。”他最后说,然后打开了门锁。
  门轴的艰涩声响里,他们身后的空间向她敞开,温寒转过身,感觉自己的背后有一股力量,将她推出了大门……
  下期预告:温寒推开大门后,又将面临怎样的恐惧和危险,而程牧云是会再次消失还是会如约出现在温寒面前……一切答案,都请去出版书里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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