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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农历四月初五,诸事皆宜。这一天,在出席旗下公司长江实业及和记黄埔股东会后,84岁的亚洲首富李嘉诚披露了他对财产的分配情况:将长和系王国交给长子李泽钜管理;次子李泽楷会发展新业务,自己会拿出李泽楷现时身价的数倍资金帮他收购心仪的公司。一时间,从商界巨擘到市井平民,全部沸腾了。
端平两碗水
股权给长子,现金给次子,这是摇钱树和钱的关系。
“超人”李嘉诚到底有多少身家?是港人多年来津津乐道的话题。根据《福布斯》2012年初公布的信息,李嘉诚的身家多达255亿美元,全球排名第九,连续多年稳居华人首富宝座。但《福布斯》也在随后发布消息称,Facebook的上市或使李嘉诚身家暴涨8亿美元……然而这一切归根结底,不过是“家产”二字。
依照李嘉诚的安排,长子李泽钜将会持有约40%长江实业集团的股份,及集团旗下和记黄埔五成权益,加上35.5%赫斯基能源股权,坊间初步估计为2041亿港元的身家。而次子李泽楷则会得到一笔巨额资金,帮助他收购几家相当有规模的公司,虽然没有透露具体的金额,但涉及的资产将会是李泽楷现在身家的数倍。
比起“小超人”李泽楷,李泽钜显得异常低调,以踏实沉稳著称的他似乎为家族产业而生:遵照父亲意愿选择美国斯坦福大学土木工程专业,毕业后又顺从父意进入公司担任指定的职位,并加入加拿大籍。目前李泽钜为首的管理团队运作从未有大的失误,更有一张低调华丽的成绩单:不足30岁已管理市值541亿美元的商业帝国;两年后以25倍认购额的骄人成绩完成长江基建的分拆上市;2009年下注加拿大航空公司,成为最大单一股东,并拿下素有“暴利奶牛”之称的石油巨头赫斯基……
由此看来,把长和系交给已经担任了十多年的长江实业董事总经理及和记黄埔副主席的李泽钜,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李嘉诚更在股东会现场公开表示即便自己明天去旅行两个月,李泽钜的团队都可以应付自如。
相比“太平绅士”李泽钜,李泽楷显然站在标准的对立面:独立、叛逆和绯闻八卦是他最著名的标签,李嘉诚很早就曾对外评价说:“他(李泽楷)14岁的时候,我就管不了他了!”李泽楷25岁即强势对战62岁的传媒大亨默多克,以7倍溢价出售StarTV;30岁自立门户打造3亿变600亿的高科技概念股,并空手套得亿万地产,赢得“小超人”美誉;当然还包括多年来层出不穷的花边儿新闻,如与梁洛施未婚生子又不惜付5亿分手费换回自由身……
然而真正令人叹服的,是父子三人的态度:我们都OK的。且为避免上演兄弟阋墙的悲剧戏码,李嘉诚也特别强调了“目前李泽楷接洽中的业务与长和系没有关系。他也说明了洽购的并非传媒或者娱乐公司,而是传统和长远的业务”。
事实上,随着当年白手起家的第一代富豪们渐渐衰老,近几年香港将迎来家族企业交接班的高潮。人未亡而先分家,足见超人李嘉诚的独到和苦心,而能如李家这般顺利交接平稳过渡的豪富家族,并不多见。
豪门的家产
巨大财富的背后,都隐藏着罪恶。——电影《教父》
真正能称得上风云跌宕的遗产纠葛,已故华懋集团主席“小甜甜”龚如心必定名列前茅。绑架、撕票、遗嘱,以及围绕龚如心展开的两场遗产官司,都将这位传奇女性和她身后的千亿遗产幻化得扑朔迷离。
1999年,龚如心被自己的公公王廷歆推上了被告席,控告龚如心伪造其子王德辉遗嘱。2001年8月6日,王廷歆和龚如心争产案开审,聆讯时间长达171天。此案最大的焦点集中在龚如心提供的新遗嘱上,王德辉的签名是否是他本人所签。如果龚如心不能证明遗嘱上的签名是真的,她不仅得不到400亿遗产,还要面临牢狱之灾。
这场著名的争产官司整整持续了6年之久,就在龚如心几乎要锒铛入狱的时刻,一切陡然间的峰回路转至今令人记忆犹新。
然而好景不长,两年后的2007年4月3日,龚如心在香港养和医院因卵巢癌病逝,享年70岁。这一年的《福布斯》富豪排行榜上,龚如心全球排名第204位,是亚洲女性首富,她的财富甚至超过英国女王5倍之多。据估算,她的遗产总值约有千亿港元。
就在外界一致猜测这笔遗产究竟花落谁家时,同年4月18日,一名自称为陈振聪的男子,手持龚如心的遗嘱,内容则直指他才是这笔千亿遗产的惟一受益人,舆论哗然。2010年2月2日,香港高等法院做出裁决,陈振聪在已故华懋集团主席龚如心的遗嘱认证案中败诉,千亿资产拨归华懋慈善基金。
同样深陷家产纷争的,还有澳门赌王何鸿燊。他所控制的澳门旅游娱乐有限公司(下称“澳娱”)主宰澳门博彩业长达40年之久,何鸿燊也因此成为澳门博彩史上权势最大、获利最多、名气最响、在位最长的赌王。澳娱是赌王的核心资产,何鸿燊通过公司持有澳娱26.8%的股份,并以个人名义持有澳娱4.8%的股份,为澳娱最大单一股东,这意味着谁拿到了更多家产,谁就是新一代赌王。
这位风流老者在享尽了荣华富贵和齐人之福后,如今的烦恼也算“咎由自取”、“四房十七杰”的家庭构成堪比TVB大戏……2010年底,90岁的赌王因身体原因屡报病危,分家终于被提上日程。此后两个月,何鸿燊的三房妻子(大房已去世),17个子女都纷纷卷入战争,出示证据,与何鸿燊交涉,最终在2011年3月达成和解,但财产分配方案始终成谜。
而真正给香港富豪敲响警钟的,是新鸿基郭氏家族的争产风波。2012年3月29日,该公司两名联席主席郭炳江和郭炳联,因涉嫌向香港前政务司司长许仕仁行贿而被廉政公署拘留。据香港媒体报道,向廉政公署举报郭氏兄弟的正是与其争夺家产的亲兄弟郭炳湘。受此消息影响,新鸿基地产30日股价暴跌13%,市值一日蒸发382亿港元。
由此,“家宅不宁”终于演变为“牢狱之灾”。
曲终人未散
香港实在是一座特殊的城市,这里的富人圈就像娱乐圈一样喧嚣沸腾。
在香港,从市井人物到商界大亨都在TVB的电视剧或者早期香港电影里被一一呈现。这里,不同于英国,也不同于中国内地,它似乎就属于它自己,有独特的文化和经济背景。
伴随着富豪一代的日薄西山,争产新闻也粉墨登场。先有赌王四房对簿公堂、霍氏家族分庭抗礼,后是新鸿基地产兄弟阋墙……对此,人们疑问颇多:为何香港富商不趁自己身体状况良好、神志清醒的时候立好遗嘱,把财产分配安排妥当?为何总要留下一些不明确的地方,让妻室子女争吵不休,甚至要闹上法庭,贻笑大方?
“这关乎财富的保值,教育和价值观,以及后代间的和谐相处三个问题。”香港科技大学亚洲家族企业与创业研究中心的主任金乐琦给出如上答案。于是问题又回到了管理、股权和家族纽带的老问题之上。如果换一个更加直指人心的说法:如果过早分清家产,虽可平息争端,但也会将富豪本身陷入孤独终老的窘境。此时,对于大多数富豪而言,金钱作为筹码换来了最后的亲情。
反观西方世界,财富和遗产同样制造新闻无数,但是高额的遗产税不可不谓调停的杠杆。以美国为例,联邦遗产税使用超额累进制,税率分成18个等级,从18%到50%,和遗产总值直接相关。美国遗产税制度最大的特点是:先课税再分配。例如某人留下1500万美元的可征税遗产,他的继承人必须先缴纳800万的遗产税,然后才能拿到这笔财产。可征税遗产的总额越大,税率越高,继承人需要先缴纳的税款也越多。
于是,名目繁多的基金会成为“曲线救国”的最佳方式,富人们建立自己的慈善基金或是捐助善款可以合理避税。2010年2月7日,香港《星岛日报》就撰文指出,华人富豪可以参考一下世界顶级富豪盖茨和巴菲特的做法。他们分别承诺,在死后捐出家产的98%和99%用于慈善,总值超过千亿美元。“他们在头脑清醒的时候已做好捐出财产的决定,一来可以积福,二来可以避免子女争产。”
如今,多年来一直坐稳城中首富宝座的李嘉诚也终于公布了“分家”安排。继李嘉诚公开自己的分家大计后,恒基地产主席李兆基、九龙仓集团主席吴光正和嘉华国际兼银河娱乐主席吕志和相继开腔,谈及自家的分产计划。
这些多年坐享财富和权势的家族将如何面对新老交替的转型期?掌门人的更新换代又对香港经济今后几年内的竞争力有何影响?“富不过三代”的中国式谶语又是否会被再次印证?无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