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忘“我”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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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林莽 当代著名散文诗与散文作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诗歌协会理事,青岛市作家协会名誉主席。2007年纪念中国散文诗90周年活动中,被授予“中国散文诗终生成就奖”。已出版散文诗集《草鞋抒情》等九部,散文集《人间有青鸟》等二部,诗论集《散文诗评品录》一部。
  勿忘“我”
  勿忘我是中蓝色的小花。情人们以之相馈赠,便是爱情的象征了。米兰昆德拉的小说《不朽》中,女主人渴望得到一枝勿忘我花,为的是“作为美的最后的、不为人所见的象征。”这种小花是幸福的了,她既是爱,又是美的化身,简直是花中的维纳斯了。
  我这里谈的勿忘“我”,却没有这么雅致,只不过说,人不要忘了自己:我。这就俗气多了。
  人是高级生物,不仅有肉体,而且有灵魂。有精神,有个性,有独创性,有人格。这些是人的最可贵的本质,也是一个人能以独立存在的主要标志。我所谓的勿忘“我”,就是提醒人们,任何时候都不要忘了爱护、护卫、发扬自己的独立人格和创造精神,不要忘了尊重自己的个性和自主意识。
  人类的童年时代,崇拜尊长、君主和英雄。“我”的发现,是人类文明发达后才有的觉醒。但是,即便在现代,人的独立人格和自由个性的发展,也不并都是一帆风顺。历来的阶级压迫和强权统治,以至于封建家族和某些单位的官僚主义领导,均可利用手中权势,无视剥夺、摧残人的个性存在与人格尊严。把人不视为人,而视为一种工具,阶级斗争的工具,打仗的工具,生产劳动的工具,等等。要求人作一头老黄牛,一只小绵羊,便是很形象的说明。影响所及便在许多人的意识中,种植了种种自卑情绪。人的一生,往往兢兢业业,抖抖索索,如履薄冰地生活,说句话,办件事,总要打听一下“上边”旨意,长官意图,查一查“经典”上是怎么说的。仰起脸来看天色,看眼色;长出耳朵听行情,听风声;然后才小心翼翼“随大流”走,毕恭毕敬“人云亦云”地开口说话。人活得累,这样察言观色地过日子,怎能不累?
  却忘了自己:我呢?我的观点,我的主见,我的意志在哪里?一个人失去了精神上的自主,思想上的独立思考,事业上的独创精神,是可悲的贬值。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如若充满了这种精神萎缩的人群,如何谈到振兴和创业的宏图?
  有人问一位作家:你最喜欢读谁的作品?这位作家坦然回答:我的。这是自大狂吗,这是不谦虚吗?不是。这是真诚与自信。一个成熟的作家,其作品乃是他的思想人格、艺术修养和美学观念的集中体现,因此也最能满足自己的审美兴趣。这种自信心和自豪感,这种自我人格的弘扬,独创精神成果的欣赏,是完全正常的,无可非议。
  佝偻病患者,精神侏儒和自卑情绪泛滥,并非吉祥之兆。直起腰来吧,人们!相信你自己,尊重你自己,弘扬自身的独立人格与创造精神吧。送你一朵勿忘我花,她不仅是爱与美的象征,也是自信心的一束不灭的光焰。
  林少华 著名文学翻译家,中国海洋大学外国语学院日语系教授,兼任中国日本文学研究会副会长、青岛市作家协会副主席。著有《村上春树和他的作品》、《落花之美》、《为了灵魂的自由》、《乡愁与良知》、《高墙与鸡蛋》。译有《挪威的森林》等村上春树系列作品以及《心》、《罗生门》、《在世界中心呼唤爱》等日本名家作品凡五十余部,广为流布,影响深远。
  我是教授吗
  我是谁
  日前搭出租车回家,路上司机跟我聊了起来。由天气聊到节气,由节气聊到暖气,由暖气聊到采暖用煤,接着聊到最近一起煤矿事故。这位大约年过五十的司机显然有些激动:“这样子下去怎么得了啊!那不是别的,可是人命啊!烧暖气的煤有的可是人命换来的啊!矿工太惨了!事情太不公正了!”车进校园,他转过脸很认真地说:“看来你是教授,是知识分子,不能写文章把这个写一下?”
  回到家,我像往日一样走进书房,但没能像往日一样马上工作。我对着桌面沉思良久,心情很不平静。身旁就是暖气片,书房煦暖如春,和北风呼啸的窗外差不多是两个世界。
  我下过煤矿,下去参观。井下,矿工们不出声,不说话,不笑,脸是黑的,四周是黑的,惟独白眼珠和偶尔闪露的牙齿是白的,头上矿灯如萤火虫。参观过程中,有的地方须四肢着地爬洞而过,稍不小心就会把煤渣石渣哗啦啦碰落下来,甚至凉瓦瓦掉进脖领里……给我最强烈的感觉就是和死贴得太近了,简直听得见死的喘息。出井后长长吸了口气,觉得天是那么蓝、阳光是那么灿烂,地上是那么美好。我说的第一句话是“矿工一个月挣一万我也没意见!”第二句话是“我再也不想下去了!”都是肺腑之言。
  一晃儿几十年过去了。我成了教授,有了种种得天独厚的城里人待遇。至于野外的矿工们一个月挣没挣到一万,有没有类似待遇,我不太清楚,也从没把书房的暖气同矿工们的血汗以至生命联系在一起,没有想到我和矿工们有这种形式的联系。
  是的,煤矿作业未必需要我这个教授,但我这个教授一定需要煤矿。没有煤矿和矿工们的劳动,冬天就没有煦暖如春的书房,甚至因为没电而拧不亮台灯上不了网。可是我为矿工们做了什么呢?任教三十年来记忆中没教过一个矿工子女,大量读者来信中没有哪一封来自矿山,只是在发生矿难时才在报纸上见得他们疲惫的身影和焦虑的面容……文章固然写,但没有哪一篇写到矿工,而和许多教授一样,更多写的是论文——为了提职称保岗位拿津贴写的据说包括自己在内平均只有4.5个人看的所谓学术论文。
  如此思考之间,我开始质问自己:我是教授吗?我是知识分子吗?我是教授和知识分子吗?我一时无法回答自己,第一次对自己的身份、角色产生困惑和怀疑。
  应该说,教授一是专业人士,一是知识分子。作为专业人士,他要把自己的专业知识讲授给学生并进行专业领域的研究;而作为知识分子,他必须体现社会和时代的良知,至少应该对“太不公正”的社会现象写文章和发言。如果他对此视而不见麻木不仁,那么他就放弃了知识分子理应承担的责任、义务和使命,而不再是知识分子,不再是真正的知识分子。尤其在现阶段“效率优先,公平滞后”的发展模式下,在经济效益和人文情怀这对矛盾之间,作为知识分子更应自觉地为弱势群体诉求公正、诉求正义,更应表现出超尘脱俗的人文情怀和与时俱进的社会良知。毫无疑问,良知是知识分子、更是教授的灵魂。失去良知,知识分子无非有知识的俗物,教授无非有教授职称的市侩而已。   所幸出租车司机们还没有抛弃我们,还期待我们“写文章把这个写一下”。但愿不负其望,以文弱之躯,踽踽前行。纵不能行,亦当三省吾身:我是教授吗?我是知识分子吗?我是谁?
  程基 青岛市文联党组成员、副主席,《青岛文学》主编。2008年开始创作散文、随笔在报刊上发表并开设专栏。2012年出版散文集《浅浅的温馨》。
  童话般的田野(外二题)
  高原深处,黔中腹地,星罗棋布的村落中、山脚下,方块的、长条的、三角的,形状各异的水田里插满了绿茵茵的秧苗,四周高高低低的山峰倒映在水里,映出了山上的树木和绿色的植被,有棱有角错落有致。水清澈透明,秧苗也有自己的影子,有叶有芽,芽很嫩,呈嫩黄色,一天一天在变色,变成纯绿纯绿。叶子似乎已吃饱喝足,伸长着脖子忙着窜个子。
  晴朗的天空,远山近水,水田里的边边角角,或者是水田的中央,总有一小堆土堆或石头、或树木,点缀着水田的风景。为了这些土堆、石头和树木,秧苗们甘心情愿地让步,围着土堆、石头或者树木,拐着弯栽上了秧苗。土堆、石头和树木和与秧苗们视为朋友,一起成长,一起同甘共苦。人们和土堆、石头和树木在一起,一起春耕夏种秋收,一起在晴朗的天空下度过美好的生活。
  山脚下的水田里,一位老农头戴斗笠,身披衰衣,一手举鞭,一手牵扶着水牛在犁地。只见老农高高地扬起鞭子,在空中挥了几下又轻轻落下,一步一个脚印地拉着水牛细细耕作。
  据记载,元至正二十八年(1368年),朱元璋运筹帷幄,实行了多项重大举措,其中,屯耕活动轰轰烈烈延绵了数十年之久。洪武十六年(1383年),征南平滇之战全线告捷,其中几十万官兵回师内地,凯旋至黔中,一纸“就地屯田养兵,家属随后逐焉”的帝令,将士们便停下了脚步。
  老农、斗笠、水牛,图画般的田园景色,无不渗透了往昔铁马金戈的王者之师,民屯、军屯、商屯战略决策的理性光辉。由此,我感慨万分,眼前的这位老农,莫非就是屯田将士的后代?他的根,可是在中原?!朱元璋早已化作了泥土,可他当年的一纸命令,却在黔中的大山里,留下了几百年来始终飘然着的袅袅炊烟……
  让人心醉的
  “窝窝头”
  之前曾去过贵州,但未曾去过荔波。资料上说,在2005年《中国国家地理》“中国最美的地方”评选中,贵州荔波,这个以前并不为人熟知的小地方,击败众多“资深”的名山胜地而跻身“中国最美的地方”之列,并摘得“中国最美的森林”桂冠。
  这给我们这次旅行增添了更多的期待,车离开贵阳进入了荔波,我就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生怕拉下了什么。
  导游介绍说,这里属喀斯特地貌,地形复杂,缝隙、孔洞多,水土不易保存,生态脆弱,一旦破坏就很难恢复,即使有植被,也多是草坡和低矮的灌木丛。可荔波竟基本完好地保存了数百平方公里的喀斯特原始森林,据称这也是地球上同纬度地区最后的一片原始森林。
  走进山间,我们看到,一座座锥状的绿色山峰如螺如黛,郁郁葱葱。导游笑称,他们管这些山头叫“窝窝头”。“窝窝头”里藏着茂密的原始森林,这里,峰峦叠嶂,浩瀚苍茫,山石密林,溪流纵横,急流、瀑布、暗河、深潭、浅滩……所有你能想象到的水的各种形态的动和静都能在这里找到。
  行间看到脚下的水流,不禁蹲下去撩水,荔波的水清纯透彻,润滑清爽,看着清清的水,我觉得荔波的水与众不同,好似又更多的内涵,因为它来自原始森林,来自地下深处的溶洞暗河,千百年来滋养着森林,爱抚着山岩,呵护着大自然。
  喀斯特奇景震撼着我,不由地想到沿路看到的一条广告“欢迎参加卡斯特山谷音乐节”,如果真有这样的机会,我想,那一定是此生中最美、最令人心醉的一件事。
  周常温,青岛人,高级编辑,青岛楹联艺术家协会副主席。
  从事新闻工作数十年,诸多新闻作品获省奖,《二十分钟 杯水车“新”》等标题在全国获奖。历经四五载,编纂完成了18万字的《青岛市志·青岛日报社志》,受到表扬。
  标题
  早先,我曾认为“新闻无学”。打从入列新闻职业队伍正规军之后,在采编、作题、组版、审读等诸工序中,辛劳地滚打摸爬,尽历苦辣酸甜,方才觉得自己确是学识浅薄。
  其实,新闻大有学问。它在让读者接受信息或教育、启迪、鼓励的同时,获得“美”的享受。尤其是新闻标题,凝结着人类的思想与智慧,集聚了新闻实践活动的经验和成果。标题是一门学问,是一种艺术,蕴含着无穷的奥妙与魅力。
  标题立于新闻文稿之前,恰似新闻之眼睛。不论是纸媒、广播、电视乃至网络新闻,皆需借助一双双美丽传神的眼睛——标题的总结、概括、评价,抓引受众的眼球,进而使之顺利步入传播渠道。标题,是媒体通向受众心灵的桥梁。
  准确、凝练、生动——新闻标题制作欲达此境界,修辞技法不可或忽。上世纪80年代初,《中国青年报》刊发了一篇主标题为《榜上有名 脚下有路》的专访。介绍了名作家严文井的曲折经历:四次高考未中,后经自学,终成大家。这则仅有八字的标题,对仗工整,旗帜鲜明地揭示了人才成长的一条重要途径——走自学成才之路。宛若灯塔照亮了众多青年及其家长的心,令人振奋,催人上进。其至今仍是人们不畏挫折,努力向上的座右铭。
  《解放日报》曾刊载一条消息,《(主题)英雄金笔 笔中英雄(副题)一百号金笔在评比中夺魁》。主题亦只有八字,却使用了三种修辞方法。一、主题中的两个分句头尾蝉联,生成了顶真修辞格。语气贯通,音律优美,琅琅上口。二、前后两个分句中的词序循环往复,利用“英雄”和“笔”两词在句中先后顺序的转换,将两个分句紧密联系起来。这是回环修辞格,其使标题句式齐整,逻辑性强。三、不说在金笔质量评比中获奖,而顺着金笔的品牌“英雄”而称其为“笔中英雄”。此处运用的拈连修辞格,让标题形象风趣,一气呵成。三种修辞方法精妙地熔于一炉,顿生甚强的吸引力。
  飞白,即故意将一常用词语错用,或把一普通话句错说,将错就错地达到特殊目的的修辞格。《羊毛出自牛身上》(《人民日报》),新闻曝光的是某些宾馆、饭店把部分旅客住宿费抬高,用于补贴伙食,因为房费公家支付,伙食为自己开支。因此,羊毛就不出在“羊”身上了。由于该标题恰当地运用了飞白修辞格,使语言新鲜活泼,含蓄幽默,讽刺有力。
  数字,抽象枯燥,给人以累赘、乏味之感。若能灵活使用数字制作标题,其说服力、感染力却是神奇的,会有词语难以表达出的独特妙处。《企业的1% 用户的100%》——企业出厂的产品虽然只有1% 的不合格,而给用户造成的损失与危害却是100%!两个百分比,生动形象,立意深刻,不落俗套。《8-1>8》,用不等式作标题将两个量形成精巧对比,给读者造成错觉,尔后在文中将奥秘解开。以此吸引注意力,增强新奇性。《(主题)洁神洗衣:0+0=100(副题)俩月无事故无投诉叫响奥运服务》,构思奇特,独具匠心,主题副题配合天衣无缝。
  标点符号,跟随“五四”新文学运动从大洋彼岸游进了华夏诗文的字里行间。近些年来,新闻媒体愈益器重发挥其在标题中的表达功效。标点符号,能强化语气,标出神态,标出情感,标出节奏。在奥运会奖牌记录册上,中国一直为“0”。23届奥运会上,射击运动员许海峰首开纪录,夺得第一枚金牌。《中国青年报》新闻标题为《别了,0!》,一个“!”让惊喜的赞美之情跃然纸上。《(肩题)安徽省的一桩奇闻(主题)六点二公里铁路建成十年不通车(副题)原因:着急的无权,有权的不急 结果:忙坏了汽车,闲坏了铁路》。副题中的两处冒号,均起到了引出下文,勾起读者注意的双重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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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酷爱新闻标题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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