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翔中的一次回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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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急进,或回落,任何行业的发展都不免起伏,公务机行业亦是如此。2015年ABACE见证了中国公务机行业发展的又一次低谷。当此形势,有人选择退出,有人选择等待,有人选择调整,有人选择整合。
  4月17日,2015年亚洲公务航空展(ABACE)在上海落下帷幕。根据主办方数据,今年参展商为185家,参展飞机共有40架,与上届基本持平。
  与往届ABACE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今年有26架中小型飞机参展,占到全部机型的65%,也是历年来占比最高的一次。此外,去年展会上,多家租赁公司都宣布了新的公务机订单,尤其是民生租赁签署了湾流历史上最大规模的订单之一——多达60架的湾流全系列在产喷气公务机。今年的ABACE则几乎没有来自租赁公司的订单。航展最后一天,捷德航空签订了66架西锐飞机的销售协议,其中60架为SR系列活塞飞机。除捷德航空之外,本届ABACE的订单所获甚少。
  作为观察中国公务航空市场的“晴雨表”,本届ABACE上,方方面面的信息透露出了中国公务机市场疲软的趋势。据民航局在ABACE上的消息显示,截止2014年底,中国内地新增公务机10架,此外,据本刊统计,从2014年1月到2015年1月间,内地新增公务机数量为12架(详见本刊2015年第二期)。虽然同比来看,机队规模仍在持续增大,但增长速度明显放缓。
  ABACE期间,亚翔、Jetnet等其他航空咨询机构也分别发布了各自的市场数据。这些数字尽管略有不同,但都展现出相同的市场趋势:即中国公务机机队在2013年开始出现增速下滑的苗头后,2014年进一步降温,并且此趋势一直延伸至目前。分析其背后的原因,主要是公务机的运营市场出现了问题。粗略估测,2014年初以来,国内公务机包机市场的需求减少了一半左右。ABACE期间,运营商们纷纷表示感受到了市场的“阵阵凉意”。公务机运营商Netjets中国公司副董事长Eric Wong表示,去年市场的缩水与公司的预期相去甚远,以致公司不得不延缓了一些在华发展的计划。
  运营市场出现问题,主要在于影响市场需求的诸多不利因素,到目前为止仍然没有得到很好的解决。
  从政策环境看,在限制公务消费的措施出台后,来自政府官员和国企客户的包机需求下滑剧烈。同时,这也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其他企业客户的消费心理,使其变得更加谨慎,购机意愿和包机需求也随之下降,进而造成运营商的运力过剩,飞机持有成本持续高企。于是,一些运营商开始削减国内运力,一些机主开始变卖名下的公务机,或是将其重新注册到中国大陆以外的地区。对此.亚翔在ABACE期间表示,“两年前,大家都在考虑怎样将飞机引入中国境内,而现在大家则在考虑如何才能将飞机转出去。”
  除了政策环境不乐观外,基础设施建设落后和飞行资源不足等问题也非常突出,缺少公务机机场、限制起降时刻和难找停机位等,对于所有公务机运营商来说仍然是棘手的难题。
  当此形势下,运营商们、制造商们纷纷采取了不同的应对策略。
  有的企业选择了整合。其中力度最大的,莫过于亚联公务机被民生国际通航所收购,而后者又被中民投控股。2014年底,这一并购案例引起了业界的广泛关注。此后,中民投的并购动作还在持续。据最新消息.4月下旬,中民投已与卢森堡国际通航集团签订了战略合作协议,双方将共同在全球范围内实施产业链收购。
  有的企业则选择了抱团发展。对于一些中小运营商来说,受限于机队规模和运营网络,要想在严酷的市场环境中独立生存孰为不易。ABACE期间,华控基金下属的大白熊和香港Sino Jet宣布合并成立新的华龙公务航空公司,新公司将兼具此前双方分别拥有的内地和香港基地的运营优势,此外,还计划扩充新的公务机机队。华控基金董事李远锋在接受采访时称,华龙已订购4架新飞机投入运营。两周之后的5月8日,其订购的一架莱格赛650随即实现了交付。
  有的企业选择了调整发展方向。
  作为国内公务机运营的领军企业,金鹿公务机选择了“走出去”,向海外拓展业务,并准备进军美国包机市场。据金鹿公务机首席运营官张鹏介绍,随着越来越多的商务人士在中美之间往返,两地的无缝包机服务需求将会增长;而美国作为成熟市场,其运营成本也比中国要低。目前金鹿已在美国注册了一批飞机,并培养了一批销售人员,除提供中美之间的包机服务之外,金鹿还计划寻找当地合作伙伴,以取得美国航空运营许可证,进而提供美国国内的包机服务。受益于这一海外发展战略,2014年,金鹿总飞行小时数增长近10%.超过了业界平均增长水平。
  除了调整业务方向外,金鹿也在努力向产业链下游延伸,不断扩展其FBO业务。截止2014年底,金鹿在全国多家机场的FBO相继开业。据金鹿副总裁方新宇介绍:“金鹿布局FBO业务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提升中国公务机的地面服务水平,运营初期可能无法盈利,但FBO的发展与公务航空的发展相辅相成,没有FBO作为保障基础,公务航空很难取得突飞猛进的发展,同样,没有公务航空发展所带来的市场需求.FBO也很难实现良性成长。”
  此外,金鹿也对其业务重心进行了调整。张鹏称,当前的中国公务航空市场各项支出均不菲,与飞机托管相比,公司自己购买运营或包租飞机已不再有利润优势。金鹿今后将把经营重心转移到飞机托管业务上来,公司下一步将重组机队,缩减自有飞机并增加托管飞机数量,在此后一段时期内,也将不再购入飞机。
  主流运营商宣布减少购机数量,对公务机制造商而言,可不是一个令人欣慰的消息。多年以来,公务机奢侈品和高效交通工具的双重属性,被一些制造商和经纪人驾驭得游刃有余。他们瞄准中国市场动向,面对政府部门和购买者,总是能打出最被认可的那一张牌。而在今年ABACE上,氛围似乎有了微妙的变化,市场环境使得这两张牌都不如以前有效了,于是,一些制造商变得更加务实起来。
  本届ABACE上,中短程机型成了很多制造商推销的重点。庞巴迪力推挑战者350.巴航工业力推莱格赛500和莱格赛450,达索也不失时机地表示,将针对中国市场推出航程更适中的猎鹰2000S。此外,一些性价比更高的公务机也开始受到更多关注。新天宇航在ABACE上宣布,其首架售予中国客户的新天400XTi将在今年下半年完成交付。据新天宇航总裁Sean McGeough介绍,这款公务机拥有与竞争机型类似的舒适性、航程距离和飞行性能,但售价仅为后者的50%左右,运营费用也低很多。   与制造商和运营商相比,公务机租赁企业面临的境地显得更加进退两难。
  近年来,中国的公务机租赁公司订购了大批的飞机,但有部分飞机并没有找到能接收的运营商或个人客户。亚翔在其针对中国公务机市场的报告中称,目前,国内前5大公务机租赁企业均有订单过剩的情况,总计积压的订单有30架之多。为了消化订单,一些租赁企业开始成立代理机构,向潜在客户推销其拥有的飞机,这与制造商们必然形成了竞争。不过制造商们并不太认同竞争一说。例如,庞巴迪公司表示,“租赁公司是制造商和客户之间联系的另一个途径。”湾流也在不遗余力的强调其与民生租赁之间的伙伴关系。据湾流国际销售高级区域副总裁Roger Sperry介绍,民生租赁的一些公务机订单自2011年签署起就开始交付,虽然近来其接收飞机的速度变缓,但交付仍在坚持进行,双方也将保持长久的合作。
  ABACE期间,笔者发现,公务机运营市场的不景气虽然导致了新机交付市场的同步下滑,但同时也给二手公务机市场和MRO市场带来了机会。
  国内二手公务机市场也开始受到越来越多的关注。有数据表明,从去年开始,国内二手公务机的报价明显增多,完成的交易也比往年有所增加。民生租赁还在ABACE期间,宣布成立了一个二手公务机交易平台。此外,随着国内很多公务机日渐到了大修年限,公务机MRO市场也迎来了发展的小高潮,很多跨国MRO/FBO巨头纷纷表示了进军亚洲市场,尤其是中国市场的愿望。
  二手机和MRO市场的兴起对于中国公务机产业发展来说,是一件令人欣慰的事。不过,如果运营市场始终不振,这种发展也将难以持续。从长远看,我们更希望中国公务机市场逐步走向稳定、健康和正常的发展道路。事实上,中国是有这个条件的。
  目前,中国经济发展和个人财富积累速度依然很快,公务机消费需求的基础非常稳固,国内已经积累了相当多的公务机消费人群,他们对于高效、灵活、便捷的出行需求在持续增长。但目前的困境在于,我们的公务机运行仍很难做到高效、灵活、便捷。不过,令人欣慰的是,从政府到企业,各个层面都已经意识到这一问题,并且也在持续努力做出改善。
  在政策方面.ABACE期间也释放出来利好消息。14日开幕当天,民航局副局长王志清发表讲话,“将通过推进通用航空法规体系建设、同步简政放权等系列措施完善通航发展环境。”民航局运输司通航处处长靳军号也表示,政府部门将统筹推进通用机场、飞行服务站等基础设施的建设。
  不过笔者以为,政策松绑是一方面,而重塑公务机市场环境的最关键因素之一,则是培育行业发展的良性“软环境”,即引导建立健康和积极的公务机消费理念——公务机是大众出行的交通工具之一,不是特定群体的专属,与奢侈消费也没有必然的对应关系。我们应鼓励从政府人士、企业精英到普通民众都来使用公务机。如果有一天,我们能像对待汽车一样对待公务机,能像消费汽车一样消费公务机,那么行业的繁荣也就指日可待了。
  笔者相信,这一天终会到来,当前的中国公务机市场,更像是飞翔中的一次回旋,尽管面临低谷.但在经历调整、完善,并培育出健康的消费文化后,一定会迎来更理性、稳定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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