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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20世纪80年代以来，作家们表现农民进城的冲动一直就没断过，进城农民甚至成了很烫手的题材，也成就了不少作家。[1]贾平凹的《高兴》讲的也是一个从乡下来到西安城拾破烂的农民刘高兴的城里生活，刘高兴身上有着传统农民的朴实、善良，有时还有近乎阿Q似的精神胜利法，除此之外，刘高兴还有着与其他类似作品主人公不同的思想意识：他越是活得沉重，也就越懂得轻松，越是活得苦难他才越要享受着快乐。接下来，本文将从刘高兴的身份认同和市民意识两个方面来分析这个从清风镇来到西安城的农民的思想意识变化，进而探讨当代农民在面对都市的现代性文明所折射出的农民意识。
关键词：都市；现代文明；当代农民意识
《高兴》以第一人称角度讲了刘高兴和五富以及其他几个同伴走出土地后的城里生活，故事中洋溢着这些进城拾破烂者艰辛中的幽默，写出了这些城市边缘人对城市的一种矛盾的爱。全书中高兴这一人物与其他类似作品中的人物在思想意识上最大的不同处在于他乐观、积极进取，具有现代的平等意识，竞争意识，他还是一个农民版的堂吉诃德，是一个乡间侠客骑士，有些时候甚至还有阿Q的精神胜利法，这些在高兴的身份认同和市民意识两个方面都有体现。
一、身份认同
一般说到当代农民意识，人们总会想到“目光短浅、思想狭隘”，“落后、愚昧、自私、软弱”等等词语，可刘高兴不是这样的人，小说第一章就写到刘高兴改名，以前在农村时是叫刘哈娃，现在为了能面对西安城，起名为刘高兴。刘高兴改名字这件事无论是对塑造刘高兴这个人物还是推动全文情节发展都起到很重要的作用。首先，对于一个乡村农民来说，一般是不大会更名改姓的，但高兴，为了能成为西安城里人，他抛却乡下禁锢的世俗观念，果断而又创意地将原来的名字“刘哈娃”改为“刘高兴”，细细看来，在高兴坚决地将自己与农村割裂的背后透露出来的是他在面对都市现代文明时，是一个主动型、拥抱型的农民，他有着积极的心态，火热的激情将自己融入大城市，标榜自己是西安城人。“我不是刘哈娃，我也不是商州炒面客，我是西安的刘高兴，刘—高—兴”！小说中写到高兴自己换了名字很得意，他还热心地建议同伴五富起个新名，五富不同意，他还要叫五富。高兴一直都把自己当做是西安人，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他把一个肾卖给了西安城里人。小说里面高兴是这么想的：“肾是人的根本，我这一身皮肉是清风镇的，是刘哈娃，可我一只肾卖给了西安，那我当然要算是西安人。是西安人”！“肾在西安呼唤我，我必须去西安！”仔细品味全书，我们会发现这个肾不单单是人身体的机能部分，肾更表现的是一种象征，肾象征着高兴一直追寻的城市梦，是对城市生活的美好憧憬。小说第二十六章高兴一厢情愿地寻到了他的“另一个我”，他长得这么体面，穿的如此整洁，“突然间，我的脑子闪现了一个极其大胆的判断：这是不是移植了我肾的人？判断是那么地强烈。是这个人，肯定是这个人”！五富的一句“你在做梦”实际上道出了高兴向往城市，追逐城市，想要得到城市认同的强烈愿望。后来高兴和他的“另一个我”大老板韦达正式见面了，再到小说的五十二章，韦达请高兴和五富吃饭，饭局上透露出来的是韦达换的是肝，不是肾，高兴一下子耳脸灼烧，眼睛也迷糊得像有了眼屎，看屋顶的灯是一片白，当初莫大的希望却成了此时心酸的失望，由自己的一厢情愿打造的城市美梦之塔瞬间轰然倒塌，高兴不敢相信，也不想相信。现实来的太突然，伤痕累累的高兴内心里发出这种声音，这大概是高兴城市梦破碎之后的自我安慰，也是當代农民阿Q的精神胜利法吧。
二、市民意识
小说共有十处正面描写高兴吹箫，分析全书之后，我们也可以发现“箫”也并不是普通意义上的竹乐器，“箫”不但是高兴与孟夷纯的爱情之物，还是高兴赢回男人尊严的见证之物，“箫”更是农民高兴与市民高兴的链接之物，是乡间与城市的结合之物。
小说第一章就写了高兴会吹箫，而且全清风镇就他一人会吹箫，这令他非常得意。有意思的情节是，高兴第一次说媒看好的女人却嫁给了别人，高兴没有急，只是吹了三天三夜的箫。我在想，高兴虽然表面上并没和谁吵闹红脸，但三天三夜吹箫的他内心肯定装满了耻辱，这种耻辱湮没了高兴作为一个健全男人的尊严。与此对应的情节是，小说三十八章写了在高兴居住的剩楼里高兴和孟夷纯第一次性交，但并未成功，这或许是在乡下被女人抛弃的高兴性欲压抑太久、耻辱埋的太深的缘故吧，和孟夷纯性交没成功，高兴看起来也没有不高兴，他说：“我，刘高兴，终于有了性生活！”[4]因为他更在意的是孟夷纯接受了他，而身为健全男人的他，他相信他会有健全的性能力。这个时候，“箫”帮助了他，午后他在床上吹箫，“那下面的东西却突然英雄了起来！”，吹箫恢复了高兴的性能力，也让他赢回了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高兴除了会吹箫，他还心气儿高，自诩“鸟中凰，鱼中鲸”，他有些文化，会把收来的废报纸一张张翻着读，还会用笛子吹《二泉映月》；他虽是个捡破烂的，但爱整洁，他观察细心且富有同情心，就连看到破纸板下两只辛勤搬运馍屑的黑蚂蚁他也会帮一把；同伴五富受到家属院门卫的欺负，高兴运用智慧不费吹灰之力就让五富和门卫达成一致协议；他收破烂时碰到冰脸女人一时愤怒用牙签戳进冰女人房门锁孔，事后心平气和地换位思考觉得做的不应该，又打电话给开锁公司通知去帮冰女人开锁，他做人大气，有进有退；高兴虽然不想娶姑娘翠花，但对待翠花礼数周到，当翠花有难他挺身而出穿上西服皮鞋成功帮翠花要回身份证；面对肇事逃逸司机高兴能拼了命地扑在开动的汽车前盖上以此截住司机，做了英雄事迹也不张扬；看到土堆上贱命的包谷苗儿高兴能联想到人的脆弱。高兴爱钱，但不贪婪，高兴会欣赏，懂享受，当五富和黄八起早去驾坡垃圾场扒垃圾卖钱的时候他骑着自行车独自逛西安城，他巡视了大雁塔，去看了文庙和城隍庙，还走了西安城的大街小巷。高兴在卑微的外表下潜藏着一颗并不卑微的心，他真诚地热爱着这个城市，[5]他虽是个低层捡破烂的，但这并不妨碍他理直气壮地在城市生活着，他积极地融入这个城市，即使城市也有不堪，他也能乐观地面对，他也能化解苦痛，使自己活得高兴，正如他自己所说：“我刘高兴要高兴着，并不是我就没烦恼，可你心有乌鸦在叫也要有小鸟在唱呀！”高兴，俨然可以把他当成是西安市民来看了，他正直、纯朴，有自己的尊严，有自己做人的原则，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在肮脏的地方干净地活着，这就是刘高兴。
刘高兴只是中国万千城市边缘人中的一个，这个三十四五岁的长得挺清秀的农村汉子带着满腹城市美梦从乡下来到西安城，他的善良、热情碰到的却是城市的怀疑、冷漠，他的心灵受到极大的冲击，可贵的是他并没有仇视城市的扭曲心理，反而他在城里生活的历练中不退缩，不屈服，他拿出自己独特的智慧与高兴劲儿爱城市，继续追寻成为城里人的梦想。作为中国新一代的进城农民刘高兴的身上正是体现着现代与传统，都市与农村的冲突和承接，刘高兴这一人物形象无疑将丰富当代进城农民文学的艺术画廊！
参考文献
[1]解玺璋.城市中的他者——从《泥鳅也是鱼》兼谈电影对当代农民的想像[N].北京日报，2006-2-21（014）.
[3]郭翠英.艰难的心路历程——从八十年代农村改革小说看农民精神世界的变化[J].2004，第13页.
[4]贾平凹《高兴》[M].上海：上海三联书店，2012，第176页.
[5]马平川.精神救赎下的卑微与高贵——评贾平凹长篇小说《高兴》[J].贾平凹/评论，2010，第10页.
作者简介
卢金（1990—），女，汉族，江西丰城人，在读硕士，广西师范大学文学院写作学2015级研究生，研究方向：文学写作。
（作者单位：广西师范大学文学院）
关键词：都市；现代文明；当代农民意识
《高兴》以第一人称角度讲了刘高兴和五富以及其他几个同伴走出土地后的城里生活，故事中洋溢着这些进城拾破烂者艰辛中的幽默，写出了这些城市边缘人对城市的一种矛盾的爱。全书中高兴这一人物与其他类似作品中的人物在思想意识上最大的不同处在于他乐观、积极进取，具有现代的平等意识，竞争意识，他还是一个农民版的堂吉诃德，是一个乡间侠客骑士，有些时候甚至还有阿Q的精神胜利法，这些在高兴的身份认同和市民意识两个方面都有体现。
一、身份认同
一般说到当代农民意识，人们总会想到“目光短浅、思想狭隘”，“落后、愚昧、自私、软弱”等等词语，可刘高兴不是这样的人，小说第一章就写到刘高兴改名，以前在农村时是叫刘哈娃，现在为了能面对西安城，起名为刘高兴。刘高兴改名字这件事无论是对塑造刘高兴这个人物还是推动全文情节发展都起到很重要的作用。首先，对于一个乡村农民来说，一般是不大会更名改姓的，但高兴，为了能成为西安城里人，他抛却乡下禁锢的世俗观念，果断而又创意地将原来的名字“刘哈娃”改为“刘高兴”，细细看来，在高兴坚决地将自己与农村割裂的背后透露出来的是他在面对都市现代文明时，是一个主动型、拥抱型的农民，他有着积极的心态，火热的激情将自己融入大城市，标榜自己是西安城人。“我不是刘哈娃，我也不是商州炒面客，我是西安的刘高兴，刘—高—兴”！小说中写到高兴自己换了名字很得意，他还热心地建议同伴五富起个新名，五富不同意，他还要叫五富。高兴一直都把自己当做是西安人，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他把一个肾卖给了西安城里人。小说里面高兴是这么想的：“肾是人的根本，我这一身皮肉是清风镇的，是刘哈娃，可我一只肾卖给了西安，那我当然要算是西安人。是西安人”！“肾在西安呼唤我，我必须去西安！”仔细品味全书，我们会发现这个肾不单单是人身体的机能部分，肾更表现的是一种象征，肾象征着高兴一直追寻的城市梦，是对城市生活的美好憧憬。小说第二十六章高兴一厢情愿地寻到了他的“另一个我”，他长得这么体面，穿的如此整洁，“突然间，我的脑子闪现了一个极其大胆的判断：这是不是移植了我肾的人？判断是那么地强烈。是这个人，肯定是这个人”！五富的一句“你在做梦”实际上道出了高兴向往城市，追逐城市，想要得到城市认同的强烈愿望。后来高兴和他的“另一个我”大老板韦达正式见面了，再到小说的五十二章，韦达请高兴和五富吃饭，饭局上透露出来的是韦达换的是肝，不是肾，高兴一下子耳脸灼烧，眼睛也迷糊得像有了眼屎，看屋顶的灯是一片白，当初莫大的希望却成了此时心酸的失望，由自己的一厢情愿打造的城市美梦之塔瞬间轰然倒塌，高兴不敢相信，也不想相信。现实来的太突然，伤痕累累的高兴内心里发出这种声音，这大概是高兴城市梦破碎之后的自我安慰，也是當代农民阿Q的精神胜利法吧。
二、市民意识
小说共有十处正面描写高兴吹箫，分析全书之后，我们也可以发现“箫”也并不是普通意义上的竹乐器，“箫”不但是高兴与孟夷纯的爱情之物，还是高兴赢回男人尊严的见证之物，“箫”更是农民高兴与市民高兴的链接之物，是乡间与城市的结合之物。
小说第一章就写了高兴会吹箫，而且全清风镇就他一人会吹箫，这令他非常得意。有意思的情节是，高兴第一次说媒看好的女人却嫁给了别人，高兴没有急，只是吹了三天三夜的箫。我在想，高兴虽然表面上并没和谁吵闹红脸，但三天三夜吹箫的他内心肯定装满了耻辱，这种耻辱湮没了高兴作为一个健全男人的尊严。与此对应的情节是，小说三十八章写了在高兴居住的剩楼里高兴和孟夷纯第一次性交，但并未成功，这或许是在乡下被女人抛弃的高兴性欲压抑太久、耻辱埋的太深的缘故吧，和孟夷纯性交没成功，高兴看起来也没有不高兴，他说：“我，刘高兴，终于有了性生活！”[4]因为他更在意的是孟夷纯接受了他，而身为健全男人的他，他相信他会有健全的性能力。这个时候，“箫”帮助了他，午后他在床上吹箫，“那下面的东西却突然英雄了起来！”，吹箫恢复了高兴的性能力，也让他赢回了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高兴除了会吹箫，他还心气儿高，自诩“鸟中凰，鱼中鲸”，他有些文化，会把收来的废报纸一张张翻着读，还会用笛子吹《二泉映月》；他虽是个捡破烂的，但爱整洁，他观察细心且富有同情心，就连看到破纸板下两只辛勤搬运馍屑的黑蚂蚁他也会帮一把；同伴五富受到家属院门卫的欺负，高兴运用智慧不费吹灰之力就让五富和门卫达成一致协议；他收破烂时碰到冰脸女人一时愤怒用牙签戳进冰女人房门锁孔，事后心平气和地换位思考觉得做的不应该，又打电话给开锁公司通知去帮冰女人开锁，他做人大气，有进有退；高兴虽然不想娶姑娘翠花，但对待翠花礼数周到，当翠花有难他挺身而出穿上西服皮鞋成功帮翠花要回身份证；面对肇事逃逸司机高兴能拼了命地扑在开动的汽车前盖上以此截住司机，做了英雄事迹也不张扬；看到土堆上贱命的包谷苗儿高兴能联想到人的脆弱。高兴爱钱，但不贪婪，高兴会欣赏，懂享受，当五富和黄八起早去驾坡垃圾场扒垃圾卖钱的时候他骑着自行车独自逛西安城，他巡视了大雁塔，去看了文庙和城隍庙，还走了西安城的大街小巷。高兴在卑微的外表下潜藏着一颗并不卑微的心，他真诚地热爱着这个城市，[5]他虽是个低层捡破烂的，但这并不妨碍他理直气壮地在城市生活着，他积极地融入这个城市，即使城市也有不堪，他也能乐观地面对，他也能化解苦痛，使自己活得高兴，正如他自己所说：“我刘高兴要高兴着，并不是我就没烦恼，可你心有乌鸦在叫也要有小鸟在唱呀！”高兴，俨然可以把他当成是西安市民来看了，他正直、纯朴，有自己的尊严，有自己做人的原则，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在肮脏的地方干净地活着，这就是刘高兴。
刘高兴只是中国万千城市边缘人中的一个，这个三十四五岁的长得挺清秀的农村汉子带着满腹城市美梦从乡下来到西安城，他的善良、热情碰到的却是城市的怀疑、冷漠，他的心灵受到极大的冲击，可贵的是他并没有仇视城市的扭曲心理，反而他在城里生活的历练中不退缩，不屈服，他拿出自己独特的智慧与高兴劲儿爱城市，继续追寻成为城里人的梦想。作为中国新一代的进城农民刘高兴的身上正是体现着现代与传统，都市与农村的冲突和承接，刘高兴这一人物形象无疑将丰富当代进城农民文学的艺术画廊！
参考文献
[1]解玺璋.城市中的他者——从《泥鳅也是鱼》兼谈电影对当代农民的想像[N].北京日报，2006-2-21（014）.
[3]郭翠英.艰难的心路历程——从八十年代农村改革小说看农民精神世界的变化[J].2004，第13页.
[4]贾平凹《高兴》[M].上海：上海三联书店，2012，第176页.
[5]马平川.精神救赎下的卑微与高贵——评贾平凹长篇小说《高兴》[J].贾平凹/评论，2010，第10页.
作者简介
卢金（1990—），女，汉族，江西丰城人，在读硕士，广西师范大学文学院写作学2015级研究生，研究方向：文学写作。
（作者单位：广西师范大学文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