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弭心中的“柏林墙”

来源 :教学月刊·中学版(教学参考)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zalat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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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师,请你给我这篇习作打两个分数吧,一个按平常随心写作的标准,另一个按中考作文的评分标准。”学生心目中,写作评分有两个无法统一的尺度。升学分数压力造成的“生存危机”与中考满分优秀作文的诱惑形成一股合力,无形中筑就了一堵学生心目中的“柏林墙”!墙里墙外,是“率性写作”与“应试写作”的人为割裂。两者并非不可以融通,但拆除此墙,却非易事。当中考作文分值成为学生为“生存”写作的唯一“驱力”,谁不想吃作文快餐、走速成捷径?然而,长此以往,中学六年,就足以削减写作的兴趣,磨蚀自由的精神内核,错失学生率性写作状态培养与生成的“有效期”!
  率性自由的写作,是为生命而写作。写作应该成为学生的精神寄托和支柱,记录点滴内心感悟,展示多彩青春思绪,描述自我成长轨迹,写我生命中的拥有和失去,我生命中的发现和评价,以此不断地完善和充实自己的生命。小学阶段的儿童趣味写作,初中阶段的少年率性写作,高中阶段的公民自由写作都体现了让学生在写作中探究生活、表现自我的目标。笔者不敢无视考试,完全开放率性自由写作,但我们应该给学生尽可能大的自由表达空间。学生能自主地表达对生活的感受和对人生的认识,才能在写作过程中得到真正意义上的成就与满足,进而达成写作需要的满足。我们理应尽力打造这条融通之道。
  
  一、反对盛装面具。“原生态”革命。倡导真实表达
  
  随手翻阅学生书桌上的“考场优秀作文选”、“中考满分作文”,有一种现象不容忽视,那就是“矫揉造作”、“无病呻吟”、“虚假煽情”,将写作视为文字游戏,用技巧将名词、动词、形容词等进行整合后形成大拼盘者大有人在。不是引用项羽自刎、昭君出塞;就是父母离异、身体残疾,博取的是文才分、同情分、立意分。的确,有一个时期这些作文往往能得高分,这使得越来越多的学生迷失于写作的门槛之外,“不知道为文之道就是‘抒写性情’,他们为‘假’不好发愁,为‘大’不了叹息,为‘空’不成伤心。”有老师调侃此类写作是对优秀词汇、泊来文章的虔诚“寻找”,然后戴着面具、盛装出场,而不是个人独到的发现和发现之后独具匠心的再造。
  既然学生肩膀上扛的不是自己的脑袋,唇吻间发出的自然不会是沾着自己生命血性和智慧汁液的独特话语,而只能在文字游戏中消磨生命的才情,在文字拼接中迷失自己的思想。这种无我的话语复制泛滥到一定的程度,反而使率性的表达显得“另类”了,最终可能淹没生命的个性化追求。
  因此,语文教坛呼吁师生来一次写作的“原生态”革命,即写作内容情感上的“原生态”——真实、真切、真挚。这里的“真”是青春生命与日常生活的碰撞从而进发出的个性活力,引发自然的生活化写作;这里的“真”不单单指“真人真事”,也可以包括虚构的符合情理的细节,比如外部表情动作、内部生理反应,想象与联想活动,理性思考活动等等。只要习作是学生个人情感的真实表达,能唤起包括作者在内的读者相关真实的生活情感体验,哪怕笔法稚嫩、主题质朴,都应当得到教师的嘉许和鼓励。
  请看下面这个作文片段:《我生活在幸福中》
  “亲爱的女儿,你好!
  这段时间你总责怪我无暇照顾你,你说你要期中考试了我却天天东奔西走。看着你撅起小嘴,爸爸真是又好气又好笑。爸爸之所以装修房子这么忙是为了给你一个良好的学习空间呀!你不知道你在我心中有多么重要,因为有了你,我生活在幸福中。去年国庆节你学会了骑自行车,那天你兴高采烈地回家嚷着要我们欣赏你的‘现场直播’。你坐在自行车垫上,脸儿笑得像一朵大红花,群芳也不能与你相媲美。车轮动了,越来越快,越来越快,你的身影就像天上飞翔的雏鹰。回头看我时,你那自信的一笑,已经久久定格在我的脑海中了。爸爸那时有多么幸福,我好想大叫一声,让全世界都知道,我的女儿会骑自行车了……
  此文,小作者换位思考,以书信体率性地表达了自己对父亲情感的理解。没有华丽的辞藻、经典的引用、题记铺垫等刻意的技巧,全文平实流畅、真诚自然,读后让人为其质朴的情怀深深打动,在这儿不存在“柏林墙”吧。
  
  二、纠正小我倾向。“开放性”设题,充实真切体验
  
  面对有些作文题目,如“母爱”、“风景”、“生命的芬芳”,学生的情感表达常锁定在一个封闭、内向切己的狭隘空间里,甚至出现为文造情、故作呻吟等现象。在一篇《渴望
  》的半命题作文中,学生所填的词大多是“理解”、“自由”,甚至出现“我讨厌父母对我的束缚,我长大了,不再需要父母对我的管制”、“妈妈,请务必为我想想”这样的话语。偏激的写作用语、小我狭隘的情感空间、不健康的心理状态都让人担忧,学生何以只看见自我需要,用如此极端的措辞来回馈父母呢?
  我们不妨先看一组美国作文题:“1.想象你是某两个著名人物的后代,谁是你的父母呢?他们将什么样的素质传给了你?2.什么是你曾经不得不作出的最困难的决定?你是怎么做的?3.如何看待中国的昨天和今天?”以上设题都没有预设既定的思维路线,甚至连题内的暗示也了无痕迹。
  与之相比,照出了我们目前日常写作训练中某些命题、半命题、话题作文教学视界的狭隘,也反映出了学生写作易得“情感自闭症”的问题。“一味地写小我,写小事,写小景,抒小情”,学生的情感精神空间怎能不虚化、软化?上述偏激的、小我的写作精神状态需要教师及时地反思教学、纠正引导。因为,率性写作当然要在习作中有“我”的存在,但在认识世界上,写作并不是一切只以“我”为中心的。倡导率性写作不等于忽视、纵容学生写作精神状态上存在的问题,写作教学方向对学生的精神发展、素质修养起着决定性的作用。如果我们的写作教学能撤去精神栅栏而开放性设题,学生当被激发起挑战心智极限的热情。教师可以尝试通过主题辩论,借助视频材料,开设论坛视窗,为学生创设多元开放的表达评论空间,以此释放其自由思维、多向取舍的智慧能量,让生命个体在话语中才思奔放。
  不设框架,不拘样式,教师以多元的途径、开放的话题、讨论的氛围为学生随笔写作打前站,无疑可以引导学生纠正小我倾向,培养学生写作时健康真实的精神状态,让学生在关照内心的同时尝试充实真切的情感体验。真诚地去理解父母、关心他人、关注这个充满危机与挑战的大世界,勇敢地去思考、去呼唤、去明辨是非、去排浊扬清。
  
  三、冲破灰色地带。评价“宽尺度”。开拓独特视角
  
  学生在率性写作中常会超出原先设想而进入所谓的“灰色地带”。如有的对社会阴暗面看不惯发发牢骚,有的发出对人生压抑甚至冷漠残酷的感叹,也有的流露出对金钱权力的顶礼膜拜。对此,教师应予以宽容和引导,肯定其合理之处,再平等善意地与学生探讨,促使学生作文客观全面表达的可能性。
  但有的教师将这类文章当成“斜视眼”、“阴暗心理”的典型,强调求同、求稳,不要“出格”,把它们列入“灰色禁区”彻底封杀。九年级月考时作文题为 《生命如
  》,批阅中有很多这样的题目普遍得高分:《生命如酒》、《生命如水》、《生命如益》。但有这样一篇作文被批成了丙类分数的作文,《生命如烂泥》:
  “有人说‘天下之大,万物皆有其用’。我说:‘烂泥便是一类完美的生命体现。’烂泥湿的时候最难看,但此时,它方能从门前的铁丝网中自由穿过,方能让荷花寸尘不染地生。我正想要烂泥人生,我可以自由地找到自己的方向;我可以在黑暗的潭底笑看头顶无瑕的荷花……一脚踩在烂泥里,它却并不会受伤,而是快乐地溅起泥浆!烂泥人生。与世无争,唱着自由的歌,打着快乐的旗号,不管别人如何辱骂,懒得理他,要过就过自由的生活,要过就过快乐的生活,要过就过平凡的生活——酣畅淋漓!”
  评分者或许是让“扶不上墙的烂泥也能颂扬”的想法定势了思维吧,他们喜欢正向的“阳光”视角,却对这样求异思维下的真情告白“感冒”。小作者“酣畅淋漓”地抒发他的真实情感,体现出极鲜明的个性。我佩服他的勇气,也相信这份执着的情感是健康自然的,并不存在所谓的不阳光、不向上,但却仍敌不过某个评分的尺度而遭封杀。那么今后在权威面前,这位学生为避免失败或批评,所能做的唯一选择就是远离“灰色地带”、迎合并顺从应试作文的“价值指向”,甚至因此而导致自我抑制。
  学生能如《新课标》提及的那样“说真话、实话、心里话”,而不“跪着”或“趴着”写作,带着“自己写、写自己”的热情,以真实的情感体验为写作缘起,在一片盲目的附和中,敢于说“不”,在一片“杀跌”的挞伐中,敢于说“且慢”,那么老师为何要凭一人之见,严厉地给学生独特的写作视角判死刑呢?
  真切呼吁我们的同行,审视写作评分标准,进一步解放思想,持宽容尺度,做引导之人,冲破灰色禁区。我们要鼓励学生从顾虑中解放出来,有敢说能说的勇气,有创新发展的视角;宽容学生在拥有充分理由的前提下,对社会各路名流、各种现象有说不的权利;鼓励学生的求异思维,帮助学生掌握好思维方式“逆转”、“偏差”的尺度;有意识地捕捉生活常见话题、聚焦生活热门话题,引导学生从大众化事件中找准独特视角,表达个性化见解,凭借自己的头脑风暴做真正的写作主体。
  
  四、支持异军突起。指点“发展区”。展现个性魅力
  
  文学大师李白的旷达飘逸,杜甫的沉郁顿挫,鲁迅的深邃冷峻,郭沫若的激情奔放,风格独树一帜。若没有这样的个性魅力,他们将很难感染一代代学子。异军突起的韩寒为学生所爱也是一个很典型的诠释。当代中学生,主体意识增强,兴趣追求也呈现出鲜明的特点。有的对视频材料中时代气息较浓、具有独特见解的片段感兴趣,如深邃独到的易中天“品三国”;有的对阅读材料中个性化的情感问题较为关注,如武林大侠的豪情义气、野蛮女友的热烈单纯等;有的对现实生活中的新异事物较为敏感,如乞丐装、彩色发型等。良莠不一,但都揭示学生的兴趣点,不同的兴趣将引导学生写作的个性化方向。
  笔者执教的班上,有个来自江山农村的孩子,在同窗习作聊QQ说游戏、讲歌星评球星时,他所钟情的大部分是乡村题材,倒不是因为他不懂这些“城里人”的时尚内容,而是因为他对乡村生活更为熟悉和偏爱,写“家乡的小石埂路,家门口长满狗尾巴草的庭院,村子里小狗嬉闹的场景,河边小埠头洗衣的大嫂大妈,乡村邮递员自行车铃的脆响,奶奶往灶孔里添柴时火光映红的脸颊……”这是他的兴趣点和着眼点,而且语言于平易中透着自然,文中处处展现出一个农家小孩质朴的心灵,文章在同龄孩子中透出独特的个性魅力。笔者鼓励小作者将两年来的习作编成个人作品集,自创封面、目录,并请师长作序,后设“同窗留言区”,此集一出,被争相传阅,小作者的写作成就感油然而生。
  拥有写作个性魅力,才能促成写作情形的千姿百态。任何依附、盲从、惰性、无为、被动的写作状态都将湮没学生的写作个性。写作个性的形成可以源白拥有独特的写作题材,可以源自个人独特的视角和思考的深度,可以源自幽默、质朴、犀利的语言风格,可以源自善于联想想象的思维方式,还可以源自善于细腻描述生活中点滴发现的手法……
  但学生有时并未意识到自己的写作个性化方向,教师要结合学生日常写作实践,细心地去发现写作个体在题材选择、观察视角、语言表达、思维方式等方面“异军突起”的个性化写作表现。在评分寄语、学生互改、集体讲评等评价途径之外,通过面批形式,适时地给学生以指点。引导学生发现自己的“写作个性”,明白自己在写作方面的“最近发展区”,努力形成自己的写作风格,展示写作个性魅力。如此一来,应试写作中将减少一些流水线、模式化、统一化的“复制”成品,我们将很庆幸地看到“百花齐放”,更多地欣赏到异军突起者率性写作的魅力。
  余秋雨先生说:“写作,连接着健康的生命。”这种张扬生命个性的写作不应当在学生心中立着一堵“柏林墙”,率性写作与应试写作并非水火不容。倒是在学生日常写作进程中,就真实的话语表达、健康的精神状态、独特的写作视角、个性的写作风格等方面,教师应该细化观察、及时纠偏、用心引导、鼓励张扬。从而在学生心中植入“考场作文也可以实现话语心性率性表达”的认识,尽语文教师之力消弭学生心中的“柏林墙”!
  写作的根本就是通过砥砺学生真实、独立、批判和创新的母语表达能力,卓有成效地促其“成人”——成长为人格独立、思想创新、具有自觉社会责任感的人。教师应引导学生本着“无望其速成,无诱于势利”的态度写作,这种淡定的襟怀不是一种陈腐,而是出于为生命写作的本质的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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