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由王安忆同名小说改编而成的《长恨歌》，是一部彰显女性意识的电影，“沪上淑媛”王琦瑶富有传奇色彩的一生，演绎了女性遭男性玩弄抛弃的坎坷历程，喻示了上海半个世纪的沧桑。影片肯定了女性的正常欲求与生命意识。
　　[关键词]《长恨歌》女性主义 关锦鹏
　　
　　关锦鹏执导的《长恨歌》是一部女性主义电影，是关于一个普通女人在多事之秋的坎坷，它探讨女性问题，关注女性命运，引起人们深思。“沪上淑媛”王琦瑶，角逐竞选“上海小姐”，获季军，成为国民党高官李主任的金丝雀。风流成性的李给她无限承诺，却在危难之际弃她而去。时间的流淌不断冲刷着她心里的阴霾，但伤口还未愈合，她又遭遇富家子弟康明逊，康却敢爱而不愿承担责任。无情无意的老克腊靠近了她，一为她犹存的美貌，二为窥视她的金条，她却看不清他的真伪，终遭荼毒。作为女人坚强靠山的男性不攻自塌，男人作为空洞的符号被无情嘲讽。女人一次次依靠，男人却一次次躲开。关导对女性无限同情，对男性极力鞭挞。
　　一弄堂美女被一个个男人玩弄抛弃，直到命丧情人之手的残酷的一生，展示了女人真实而不幸的生活图景，拆解了女性作为男人附庸终究被抛弃的命运与历史，诠释了王安忆作品中的女性意识。“女性的主题似乎首先是一个关于沉默的主题……那是‘阁楼上的疯女人’，一个被囚禁、被迫沉默的女人，关于她的一切及其阐释权是罗彻斯特们给出的。”[1]《简·爱》揭示了女性被剥夺话语权和自主权后的艰难困境。如果说贝莎以和庄园共焚来反抗男权，王琦瑶则以肉身和情感来感化男性。男人却把她看作淫荡的女人。虽然情感上步步失落，但她仍对生活抱有热望，渴求一个温情的角落。王对爱的执着追求恰恰对证了男人们的懦弱无能。影片肯定了女性的正常欲求与生命意识。王的生命意识极其强烈，但这种生命意识往往要突破理性的羁绊才能进入精神的自由王国。为了生存，为了快乐，她几经挣扎，历经磨难。王与老克腊的肉体交往，也许有悖于道德伦理，于是她命丧他手被以为咎由自取。但是老夫少妻不是在东西方都不足为奇吗?为什么女性就不能有一点这样的肉体反叛和精神诉求呢?王是一位普通的女人，影片描绘了她的生命张力与精神冲突的二元对立。王生命里的第一个男人结束了其爱情，最后一个男人结束了其生命。王琦瑶是可悲的，男人是可恨的。影片为我们演绎了一曲女人的长恨歌，她的爱恨情仇悲欢离合。
　　人生长恨水长东，《长恨歌》还演奏着一首男人的长恨歌。程先生一生默默付出苦苦守候，看着王被一次次抛弃而真心痛苦着她的痛苦，同时默默承受着自己被无视的痛苦。正是程发现了王的天生丽质，给她上了第一堂美的启蒙课，在她两次遭男人抛弃后照顾她关爱她。而王20多年来习惯性地生活在程的关爱里，对他的感情熟视无睹。影片中有一个镜头，王、康、程、蒋一起吃饭，有一瞬，程看王的那种眼神，有几多疼爱几多幽怨，又有几多无奈。此怨绵绵无绝期!此爱绵绵无绝期!一辈子爱恨绵绵无绝期的程先生，在王被杀以后，老泪纵横：“早知道你和他在一起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可我什么也不能说…其实我是多么舍不得你…”人生得一如此蓝颜知己，足矣!而在浮躁的社会里，人生能够真正长爱长恨的东西，并不多见，程先生的这支“长恨歌”，不知又能奏多久?
　　为使影片女性意识更鲜明，同时受电影时空的限制，关导对原作作了增删，如导演和摄影师，吴佩珍和蒋丽莉，老克腊和长脚，皆合而为一，萨拉、阿二及有关情节则消失，删改后故事更简明，人物更紧凑。导演在王琦瑶的人生履历上加了一笔重彩：为私生女购买了一位父亲，一个不久于人世的病人。这在影片中颇有寓意：男人沦为商品。这种命运一直是女人的遭遇，此处却落到了男性的头上。
　　恰当使用歌词字幕来表现主题揭示人物命运。字幕“在自己的城市里看不见城市，然而在错误的年代，却总碰到自以为对的人”，隐约而简明地交待了王误把玩弄当真情，空把真爱皆错过，毫不觉醒的一生。我们亦可体悟到关导对她的极度惋惜。片尾字幕：“一座城市不会老，因为每天都有人奔向灿烂的青春。”它向我们昭示着：人会老去但城市不会老。一个王琦瑶去了，无数个王琦瑶又来了，城市的年轻生命里又注入更新鲜的血液，不断冲刷着城市老去的容颜、历史沧桑与时间创伤。歌手穆小姐唱到：“天荒地寒，世情冷暖，我忍受不住寂寞孤单，走遍人间，历尽苦难，要寻访你做我的舞伴。”这不正是王琦瑶悲惨一生的写照吗?不正是她发自内心的呼喊吗?
　　影片长镜头、特写很多，适合日常生活中人物刻画。在“上海小姐”选美舞台上，一个长长的大特写，灯光一再闪烁，鲜花掌声包围着琦瑶。另一个：王把李的头发和自己的绞在一起，奢望“结发夫妻”的白日梦，李说“头发结在一起就是夫妻”，但风流成性的李是心口不一，涉世未深的王却是发自肺腑的渴盼。王的命运在此定格。
　　演员的选择基本成功。梁家辉饰的程先生，谦卑尽责地守护了王琦瑶一生，王一次次被男人玩弄遭男人抛弃，他看在眼里痛在心里表现在行动里。苏岩、吴彦祖、郑秀文亦可过关。亦有失误：小说中李和王分别40和19岁，而年轻伟岸的胡军，和郑秀文俨然绝妙佳配，严重削弱了故事的悲剧色彩。而且，李与人争斗失利，情深意款地让程转告王就说他死了，以免耽误了王。这和风流成性的李判若两人。而王为此歇斯底里地悲恸，而且多年来一直不忘旧情。他们俨然天上的比翼鸟，地上的连理枝。
　　除了上述得失，还有一些不足。首先，程先生由剧中人变成了叙事者，改变了故事的全知视角，使故事的呈现无疑染上了程的主观色彩，还夺了王的戏。《长恨歌》变成了程先生的长恨歌。其次，影片中几乎所有的感情都浮光掠影，触及不到人的灵魂深处，做作得让人无法动容，让人体验不到那种痛彻心肺的压抑和隐痛。另外，王安忆想表现的是上海和上海女人的故事，而电影只演绎了女人的故事。作者不惜重墨写了上海的弄堂，给主人公的生活定了基调。而关导把这全删掉了。弄堂，王琦瑶生于斯长于斯，成于斯毁于斯，离开了它，影片就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
　　当然，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再好的作品，也很难让每个人都心悦诚服。而且，有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莱特。而关锦鹏为女性主义所作的努力，不可磨灭。他开凿了女性主义电影的历史长河《女人心》、《人在纽约》、《阮玲玉》…20年来努力不息战斗不止，功不可灭。
　　王琦瑶这朵上海之花，虽已凋落，但毕竟开过《长恨歌》这部女性主义电影之花，虽不完美，但毕竟还在盛开，并发出了自己的声音。花开的声音，未必没有人听得到，未必没有人听得懂。如果人人都为弘扬女性主义而不懈努力，则女性就会尽早走出男权的樊篱，女性主义之花就会开得更璀璨，花开的声音就会更悦耳，更令人心旷神怡。正如李道新断言：“女性运动不是一潭死水，随着时间的推移，它将汹涌奔腾起来。”[2]让我们拭目以待。
　　
　　参考文献
　　[1]戴锦华，电影批评．
　　[2]李道新．影视批评学
　　
　　作者简介：石秀荣，温州大学05级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