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顶着“韩国第二大城市”的盛名，拥有数个体量巨大的公共空间，釜山的氛围却自在得好似一座小城。它的东面和南面被海洋环抱，密布着生活气息浓郁的海水浴场：它的北面和西面被山岚围绕，成荫的树木自上而下洋溢绿意。而在市中心安静整洁的街道上，藏身路旁的店铺中，—杯咖啡能消磨一个下午，一顿美餐能愉悦一个晚上，即便是旅行者，在釜山也会不自觉放幔脚步，将生活的点滴美好细细品赏。
　　清晨，微风，海云台车站熙熙攘攘，但我一眼就认出了李诗恩。她系着淡粉色的纱巾，衣服也是清清浅浅的颜色，脸上的笑容温和恬淡，让人不由想到韩剧中那些单纯善良的女主角。她带着我在海云台从东到西闲逛，想让我感受一下“釜山富裕阶层的地盘”。
　　经常会有人将海云台与维多利亚港相比，这或许是因为海湾中那些高耸云霄甚至张扬得有些出格的摩天大楼。其中，最让游客追逐的购物对象莫过于乐天百货，这栋高楼整日浑身发亮，散发着别样的光芒，活像一座遗落此地的外太空建筑。我不由感慨：“釜山果然有大都市的气派。”
　　李诗恩对此不置可否，她更愿意和我讲起从前的釜山，讲起小时候在海水浴场自在嬉闹的日子，讲起到海鲜市场大快朵颐的生活。我能感受到她心中的留恋，一如我总爱追忆冬日四合院里的蜂窝煤和大白菜。不过她明显比我乐观，此刻，我们站在象征财富的游艇码头前，她语气坚定：“釜山的很多地方都没有变”。
　　一直没变的，有我直观感受到的“关系社会”。会讲中文的李诗恩和我是经朋友介绍相识的，而这位朋友又是另一位朋友介绍的，所谓“朋友图”，如是而已。此前，我曾向她抛出不少疑惑，譬如韩国人是否专爱与讲韩语的人打交道、是否偏爱个人人脉网延伸出的关系、是否喜欢晚上K歌顺便喝得酩酊大醉等。这些尖锐的问题不过令她淡然一笑，没有答案的回答让我意识到，釜山其实并不如我想象中那般现代、庞大、国际化。我也注意到，游艇码头另一侧的广场空空荡荡，只有几个航模爱好者正在兴致勃勃地比赛，看样子，他们能在这寸土寸金的地界玩上一整天。
　　隐于海云台
　　从世界各地来到釜山的旅行者都喜欢下榻海云台一带。我所在的柏悦酒店矗立在一个显眼的拐角位置，它脚下的海滩上没有传说中的大批游客，而在3（）层宽敞明亮的大堂吧里，我竟能独占一个观景台，这样的“冷清”让人有点儿意外，但即刻我就明白了原因——大堂吧里的服务生没有一个人能说上流利的英语，双语菜单成了此刻的救星。
　　我的些微失望很快被新鲜感覆盖。白酒店走出去不远，就是一片生长着茂密树林的海水浴场，海滩与浴场中间夹着精心设计的公园。尽管我并不喜欢颜色近似黄土的海滩，但沙子细腻，还是忍不住脱下了鞋子，光脚走上了一圈儿。
　　我在这里遇到了伦敦人约翰逊，他刚刚落地四小时，正躺在沙滩上戴着太阳镜阅读釜山相关攻略。读了没一会儿，约翰逊就眯着眼睛放弃了，在他看来，釜山拥有比吉隆坡温和得多的阳光，不至于将他晒得太黑，这就足够了。约翰逊的身后是鼎鼎大名的新世界百货，一层的Spaland水疗中心里，不同主题的桑拿室、温泉池、足浴池足够让和他一样无目的旅行的人好好消磨一番时光。
　　沿海云台而建的海滨道路整洁而优美，朴世福就将他的TherIrcc餐厅开在了其中的迎月路（MoontanRoad）上，居高临下。站在露台上，脚下是循着山势生长起来的老树，远处的海湛蓝中带着些青色，凉风吹过，未饮先醉。朴世福的儿子是餐厅的设计师，也是李诗恩的好朋友，他的这件作品时尚而充满象征意味，尤其是室内那株白色的“人造”参天大树和花花绿绿的桌椅板凳，让你的目光很难不被吸引。
　　同样，当戴着金丝镶边墨镜、身着紫色衬衫和翠绿色紧身西服的朴世福出现在眼前时，我也很是震惊了一下。这身打扮似乎是T台或香港黑帮电影的专属，而69岁的朴世福却是一位退休自首尔国立大学太平洋法研究所的韩国老人。他将The Trcc的菜品和菜单都做得很西式，并聘请了曾在日本、意大利和加拿大工作过的厨师为之制作美馔。不过，他也很以自己的养生之道为傲，并告诉我将餐厅命名为TheTree的原因——希望可以永远给人清凉与平静。
　　起初，我曾以为迎月路一定店铺林立——被琳琅满目的餐厅和咖啡馆挤满，事实上，它们都隐藏在一栋栋海滨建筑或山腰小屋中，若没有李诗恩的同行，我是绝对找不到的。的确，包括The Tree在内的许多好去处都只能依靠韩语网站才能检索到，金云姬工作的画廊也是如此，那里与The Tree不过五分钟车程，在山路上便可以望见画廊宽大的玻璃，却仍是一处曲径通幽的所在，需要沿着石板台阶前行，而后穿过一座小桥才能抵达。金云姬并不以此为意，酒香不怕巷子深是她的哲学，更何况，这里虽然隐蔽，却并不偏远——海云台就在附近。画廊里正在展出的是一位韩国本土女艺术家的作品，与售卖的古董家具相映成趣。画廊的另一侧则是个与之不相干的咖啡馆，一群中年男人正在聚会，说笑的声音一直飘到了山下的公路上。
　　松林之岛
　　不过，摄影师Shin却说对海云台无论如何也喜欢不起来，更为僻静、安逸的松岛是他的最爱。但松岛同样不失活力，单单松林密布的盘山公路就让我们好好地感受了一次“速度与激情”。Shin的朋友徐美姬是个皮肤黝黑的姑娘，白小在松岛长大的她在15年前创建了当地唯一一家冲浪俱乐部。那时的松岛居民寥寥，但现在，就在俱乐部的隔壁，几家餐厅、酒店和咖啡馆已经相继开出。来这里冲浪的人也不少，以至于街头洋溢着懒散的嬉皮气息。我们到时，退潮后的沙滩上四处散落着石子和海藻，一条小狗正在主人的训练下在滑板上冲浪。
　　松岛是釜山西北端的尽头，东南面的二妓台城市公园则是李诗恩邀我们一道爬山的所在。可真的到了那儿，我才发现所谓的爬山不过是踏青，但公园里的釜山人让我大开眼界：每个人都用全套的户外装备把自己从头到脚武装起来，背包、遮阳帽、登山鞋、登山杖一应俱全，而二妓台不过是一座几十米高的小山丘！李诗恩说，釜山人对生活本身一点儿都木马虎，无论野餐、踏青还是遛狗，都要好好打扮一番。 　　李诗恩在二妓台城市公园如数家珍，告诉我们那些被围起来的土坑曾经是恐龙的居处，她还向我们讲述了这一带地质地貌的成因与年代。我们慢行的登山小道临海而建，脚下的岩石已被海水侵蚀、风化。对面的海云台游艇码头附近矗立着栋栋大楼，阳光反射在玻璃幕墙上，格外刺眼。
　　幸好还有广安大桥与二妓台隔海相望，这个全长7.4公里的知名景点是釜山对外宣传的名片。大桥每天总会在固定的时间升起，以便游轮经过。绕过广安大桥，就是略带文艺气质的广安里海水浴场，釜山最知名的咖啡馆几乎都开在这一带，我在这片沙滩上流连的时间也最久。它总会让我想起青岛，提醒我——在釜山不应该只执着于海滩生活，因为它首先是一座城市，只不过恰好临海而已。
　　最早开在广安里沙滩的咖啡馆Brahms围墙上覆满了爬山虎，满目的绿色让人对它的历史产生好奇。咖啡馆的主人李贞素说自己不过是个家庭主妇，两年前恰好接手了这家诞生于1986年的咖啡馆，白此才有些许“转型”。我们到时，她正妆容精致地坐在角落里，举手投足优雅从容。
　　她向我们推荐了五味子茶，而非招牌拿铁或是现磨咖啡，让我有些错愕。无疑，这与个人爱好相关，尽管李贞素曾造访过全国各地的知名咖啡馆，但更让她津津乐道的还是花草茶，同时，她也偏爱传统。“我希望保有的是釜山古老的咖啡馆文化，而不只是咖啡文化。不过，年轻人似乎并不喜欢来这里。”
　　与Brahms相邻的咖啡馆Blue则被年轻客人所占据。室内的音乐将海风摩擦耳鬓的真实声音阻隔，蓝白的色彩则让人产生一种与大海交融的错觉，一切都亦幻亦真。店员告诉我，采访拍摄必须提前预约——我差点儿忘了釜山的“关系社会”。相比之下，李贞素是个例外，她的咖啡馆里还有几本刊载着相关报道的本地刊物，她热情助人，真心希望所有的旅行者都能知道这里，“这里有釜山的过去”。
　　所谓“暖城”
　　当然，我住在首尔的朋友们到现在还是“看不上”釜山，觉得它落后、不开化，但也有几个会时不时来这里度个短假。海产，低物价和生活气息或许是吸引他们前来的原因，但当我真正身处札嘎其市场那庞大而喧闹的氛围中时，马上意识到即便没有首尔人的捧场，釜山人的海产事业一样会红红火火。徒步穿过市场，身旁摊贩出售的海产品种类足够挑战你的海洋学储备，从釜山港濒临的南海和附近沿岸海域捕捞上来的海产品供应丰富，海鱼、海虾、海鞘都活蹦乱跳、肉质鲜美。穿过热情叫卖的大婶们，我在市场的最里面见到了李基，他脸上挂着笑容，正在招呼客人。刀工精湛的李基是这里的明星，已在此工作了13年。
　　札嘎其市场在百年前便已颇具雏形，当时甚至有人披星戴月徒步到此做海产交易，其中有许多人来白甘川村。那里至今仍保留着釜山的历史痕迹，2009年，沙下区政府更在全国范围内召集艺术家和设计师进驻，他们与当地居民共同打造了如今堪称艺术品的甘川文化村。毕业于新罗大学的染色艺术家金美星便是在那时来到这里的，她的工作室面积不大，但位置很好，几乎可以俯瞰村庄的全貌，金美星的染织作品悬挂其中，为村庄增色添彩。
　　从露天市场到文化村落，釜山人从未停止自己的发明。在我看来，与海云台格调最搭的天际线（Skvline）城市观光便是其中之一，高悬空中的玻璃步道让人胆战心惊，脚下是著名的五六岛（每天随潮水涨退情况不同，会露出五个或六个小岛）和不断拍打岩石的海涛。李诗恩说，釜山的年轻人非常喜欢这里，但她却选择了坐在售票处的长椅上等我，不愿走上一圈，“太挑战了”。
　　可我最难忘的还是每晚在釜山街头漫游，随便找一家看上去很不错的餐厅或馆子停下，并以大快朵颐做结。街道整齐而少人，路旁小店的生意看上去都不错，它们的客人多是本地人，因而能够长存不衰。这里的馆子很少让人失望，有时菜品差强人意，不过亲切家常的氛围总能扳回一城。这座不断变化并向国际靠拢的海滨城市现在已经很难定义，但其中的一切仍让你觉得温暖。
　　釜山旅行须知
　　到达
　　东方航空和大韩航空均有自北京、上海往返釜山的直达航班，约需两小时飞行。
　　气候
　　釜山全年气候温和，只是因为临海，风有些大。夏日里，各大海水浴场都会有形式多样的庆祝活动，切莫错过。
　　酒店
　　在最热门的下塌地海云台沿岸，毗邻码头的柏悦酒店，柏悦客房约￥1，700起）能让旅行者将港口、海洋和城市美景一览无余。
　　餐厅
　　在被誉为釜山“蒙马特区”的迎月路上有许多不错的餐厅，The Tree便是其中一家，在这里可一边展望美景，一边尽享美食。傍晚前往，沿坡而上，高悬的明月清晰可见。餐品中，牛排和沙拉是最为推荐的。广安里海水浴场则汇聚了不少有个性的咖啡馆，Brahms传统-现代，二者的对照也正是这座城市的特色。
　　去处
　　釜山的海岸观光主要看海水浴场，海云台海水浴场周边下榻选择众多，广安里海水浴场附近有各具特色的餐厅，松岛海水浴场则是韩国国内最早开放的海水浴场。同样可以看海的景观还有二妓台城市公园。
　　大海对釜山的另一馈赠则是札噶其市场，其海鲜产品种类之多、规模之大令人称叹，极富韩国特色的辣椒酱蘸生鱼片是必尝之味。而依山傍海的甘川文化村遍布着色彩艳丽的当代壁画和大大小小的艺术家工作室，与脚下村庄五颜六色的屋顶相映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