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时间的长廊里静坐

来源 :小品文选刊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manuka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诗人在时间的长廊里随心所欲地行走,应该是对空间的有意遗忘,对另一个生命的极端漠视。当时间的利刃进入孤独的心灵时,生命的意义变得含混不清,就如同一块石头被自己的光芒照亮,没有参照系,没有支撑点,只有无限拉长的影子,在灰暗的走廊里,自由自在地默吟。
   诗人的时间是永恒的,也是稍纵即逝的。确切地说,诗人是无法看清自己面孔的。空间對诗人而言,永远是预设的,他在的。当诗人穿过内心茂密的丛林,就会进入无休止的时间走廊,正因如此,生命本体才能闪烁出炫人的晕光,人类的文明史才能历经劫难而长久不衰。
   多年前,当我从偏远的乡下来到省城,以一个闯入者的姿态站在城市边上时,我是多么地孤单与无助,望着不断膨胀的城市和变得越来越小的生存空间,真担心自己会被不断切割天空的高楼大厦随时塌伤或者毙命。直到近些年,频发的灾害,让我悟道,对于一个诗人来说,时间的永恒才是真正的永恒,任何企图通过人为的力量,把空间缩小或变大的贪念都是可悲而无法实现的。
   我在时间的长廊静候,听着来自天堂的声音、植物的声音、气体的声音、石头的声音,并为捕捉到这些奇怪的声音挥手写下了《一个人的天堂》这首诗。很久没有写诗了,身后的大地诗意无存。我只能在日常的生活中寻找自己,被灼伤的疼痛,不请自来。也就是此时,我看到窗外的麻雀,飞起又飞落,用逃亡的速度贴近大地,于是,我才意识到,自己的存在与感悟,是接近诗歌的唯一有效的方式。
   这是一首怎样的诗啊,一个多情的人,远离了诗歌,在古老的城墙下度日如年,他的声音,是来自天堂的呻吟,还是麻雀受伤时发出的哀鸣?
   此时此刻,一个多情的人,我,久违的诗歌,还有古老的城墙,在时间的大道上不期而遇,诗的光芒会因为不期而遇而大放异彩。
   然而,我并未因此而欣喜若狂。
   对于自身被自身照亮,我有着别人无法理解的隐忧。倘若来自天堂的声音悄然而逝,是否意味着又要回到黯淡,回到空无着落。
   即便如此,我还是激情难遏,一口气写下了三十九行诗句。一个又一个不同的我,相遇然后分开,然后又彼此遗忘。被异化的灵魂,在被粉碎前,难以自救和解脱。
   就是这些被诗人称为懒散的人、怕痛的人、无能的人、智慧的人、可恶的人、可爱的人……都是我的前世和今生,此在和他在。如果将他们的重新整合,并将他们的思想与欲望驱向暗夜,我会得到神的关爱,还是唾弃,还是跟神站在一起。
   这首诗的诞生纯属偶然,那么,这首诗的离去,也会悄无声息。因为,时间的眷顾,可长可短,我要在它消亡之前,把生命的真相轻易窥探,像一个梦游者,离开自己的床位,在时间的旷野里奔走,又独自言语。
   如此,自己的声音与天堂的声音,才能浑然一体。
   我想起了孔夫子,在一条河边,忧郁的目光死盯着远去的流水,他自言自语道:“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他在向谁发问,是流走的时间,还是被时间裹挟的生命?
   虽然,我至今都无法听到他的回答,但我分明熟悉这个声音,沉闷的声音一直停在那里,无时无刻,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天问。
   我知道自己的指问,比起孔老夫子,何其肤浅。他在时间上游的河岸,而我在下游的某地,没有谁能让这两个声音此消彼长,时间的力量胜过一切。
   能在如此纷乱的尘世上完成一首诗,并与孔夫子相遇,我仿佛依然在时间的隧道里徘徊不前。生命的流失,神的恩赐,就在我思考或者写作的瞬间,我已不再是原来的我,昼夜交替,也只剩下梦想家的谎言。
   所以,诗人在时间的长廊里静坐,并不意味着诗的灵感就会扑面而来,只有把握住岁月的脉息,才能把生命的每一次悸动说清楚,才能在不经意间看到大音大象,才能把诗歌的力量任意放大,并让自己也成为诗的一部分,任其狂野。
  选自《文化艺术报》
其他文献
正午,带阿尔姗娜去缴暖气费。缴费站在附近一个老小区的尽头,于是我们牵手在长长的巷子里走着。没有风,阳光明亮耀眼,洒在肩头,有一种舒适的暖。放假了,附近的小学校园里空空荡荡,一个人影也没有。巷子里迎面遇到的,几乎都是老人,背着手,佝偻着身子,慢慢地在阳光里晃动,仿佛慵懒的猫。店铺里也人烟稀少,一个文具店里,只有一个老太太看守,阿尔姗娜一眼看见门口货架上满满一缸的彩色弹球,于是兴奋地走进去,让我用微信
这几年波澜壮阔的历史画面中,有一个没有出场的人物,名字叫做“时代”。时代中的我们,最终融汇成集体叙事,每一个人都可以拥有自己的时代注脚,但却无法选择时代,挣脱不了时代赋予的限度。   回顾过去,我写《年轮》《知青》《人世间》等,其实就是反思时代宿命的延续。文学的使命从来都不曾改变,现实主义文学就应该坚持反映现实,通过文学表达使更多青年了解自己的国家,不仅仅是当下的繁荣强大,还包括遥远的曾经,看看我
我一直喜歡一句话:“谁升起,谁就是太阳。”因此,“在苍茫的暮色里,加紧脚步赶路”。伦敦郊外的海格特公墓东端,安葬着哲学巨匠马克思。他的墓碑上刻着他最著名的两句话:“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与“哲学家们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而问题在于改变世界”。让我深受触动的是第二句,人什么时候都不能坐而论道,而应该立即行动,只有如此,你的人生才会真正开始改变。常常想到命运。我坚信,如果你不通过自己的双手选择命
人的生命恰似一部小说,其价值在于贡献而不在于短长。   看过一幅漫画,内容是年轻的母亲等在家门前,5岁的儿子甩开她的手,箭一般地飞向月夜归来的父亲。图下有言:“人生有两个方向很重要,一个是出门,一个是回家。”   这幅漫画有两个令人遐想的概念:出门、回家。   人生需要“回家”。家是生命的驿站、心灵的港湾,是让我们休息、养伤、加油的地方,充满着无比的温馨,但在“回家”之前,先要“出门”。你是
小时候在乡村,在冬日,常见屋瓦上的冰霜。它向人传递的,是一份彻骨的寒意。  关于瓦上霜,唐朝诗人张籍说:“愿为石中泉,不为瓦上霜。”也就是说,张籍对寒凉的、没有情感温度的瓦上霜是没有好感的。宋代诗人陆游以纸墨同老子对话时,也心生感慨:“人生忽如瓦上霜,勿恃强健轻年光。”他借瓦上霜慨叹人生短暂,告诫世人,不要以为身强体健,就不珍惜光阴。  而“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在很多人看来,这一类型
小年,在封城期间学会了骑自行车。  她不高,这一点估计怪我,是我在基因上拖了她的后腿,把她绊倒在起跑线上。除此之外,长高的关键就是食物和运动,她还是个挑嘴天后,只有两种东西不吃:这个不吃,那个也不吃。  最后剩下的,就是运动了。  为此,即使人人都说“外面有病毒”,我也必须带她下楼运动——在家里跳绳是不可行的,楼下是老两口,我不想成为他们的噩梦。  沿着小区墙,绕过一段很滑的、生满青苔的小路,经过
流浪者,在天空里流浪,天长日久,沦落成了天空的装饰品。   一经缺席,天空便像一块呆板的蓝布,既寂寥,又空旷。   没有世俗的功利,没有明确的意图,风将其吹向哪里,就漫无目的地飘向哪里。   聚来散去,时而雪白,时而乌黑;时而打盹,时而清醒;时而从容,时而慌张;时而和颜悦色,时而怒不可遏……纵然长命万岁,但心灵依然纯净,性格依然调皮,仿佛不谙世事的孩童,既不会见风使舵地调试表情,又不会虚情假
不动笔墨不读书我曾经想写一短文,谈中国人的吃葱,想引用两句谚语:“宁吃一斗葱,莫逢屈突通。”说明中国有些人是怕吃葱的。屈突通想必是个很残暴的人。但是他是哪一朝代的人,他做过什么事,为什么叫人望而生畏,却不甚了了。这一则谚语只好放弃。好像是《梦溪笔谈》上说过,对于读书“用即不错,问却不会”。很多人也像我一样,对于人物、典故能用,但是出处和意义不明白,记不住,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这样读书实在是把时间
文学是对时光的一种挽留,文学就是要让青春不老。以《红楼梦》为例,由于《红楼梦》的存在,林黛玉永远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尽管她生性悲观,却仍然非常犀利而有灵性。她的才能卓异,她在诗歌等各个方面的创作,也比别人来得高级。薛宝钗也是可爱的人。她的教养与风度,以及各个方面处理得当的智慧,也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史湘云不用说,她喝醉了躺在石头上,满身洒满了落花,那正是青春才有的模样。所以《红楼梦》又是青春
如果说古琴是我们的国粹,应该少有人反对。不仅古,而且是纯粹的中华原创、国之精华。  据说,古琴至今有三千五百年以上的历史。以乐器的古老与精致论,世界罕见。历几个千年,至今未曾间断,与“中华文明是世界唯一未曾间断的文明”这种说法一样久远。  古琴的“未曾中断”,应该是没有异议的。从久远的传说到实有的人事,古典的,浪漫的,自然主义的,现实主义的,批判现实主义的,直至当下的现代主义与后现代的,应有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