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散步

来源 :小品文选刊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proshyrain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正午,带阿尔姗娜去缴暖气费。缴费站在附近一个老小区的尽头,于是我们牵手在长长的巷子里走着。没有风,阳光明亮耀眼,洒在肩头,有一种舒适的暖。放假了,附近的小学校园里空空荡荡,一个人影也没有。巷子里迎面遇到的,几乎都是老人,背着手,佝偻着身子,慢慢地在阳光里晃动,仿佛慵懒的猫。店铺里也人烟稀少,一个文具店里,只有一个老太太看守,阿尔姗娜一眼看见门口货架上满满一缸的彩色弹球,于是兴奋地走进去,让我用微信换了一个硬币,投进去慢慢摇动手柄,便有一个神秘的橙色彩球从洞里滑落出来。
   我们还看到一家虚掩的小院,并悄悄地打开门,猫着腰进去走了一圈。院子里没有人,只有阳光洒落在小小的茶几和藤椅上。一只麻雀在墙头上跳跃着走来走去。房间里传来一个老人说话的声音。我们走了一圈,又猫着腰偷偷地溜了出去,并悄無声息地带上了门。
   刚出门,就见一个老头骑着自行车,载着一玻璃柜糖葫芦,从我们身边经过。
   妈妈,糖葫芦!阿尔姗娜朝我喊。
   老头知道一桩生意即将达成,于是故意悠长地吆喝了一声:糖——葫——芦——
   哎,糖葫芦,等等!我迟疑了几秒钟,冲他的后背喊道。
   老头立刻停下车,笑眯眯地看着我们走过去。这次的支付,比弹球方便,直接对着玻璃柜上的二维码扫一扫,便好了。老头还细心地用一张餐巾纸包住糖葫芦的竹签,递给一脸兴奋的阿尔姗娜。
   我们就这样吃着一串酸甜可口的糖葫芦,走进了巷子尽头的缴费处。一进门我就建议:都这年代了,你们应该开通网上缴费,方便住户。一个中年男人笑着说:这一片住的老人居多,我们是为了方便不会用网络的他们。
   片刻后,进来一个中年女人,细碎地聊起今天午饭打算吃排骨。
   我听了开玩笑:你们家有钱,现在听谁说吃排骨,我就觉得这家日子过得好。
   说着,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
   阿尔姗娜也在房间里好奇地看着,并跟我们一起笑起来。忽然间觉得,这种传统的面对面办事的方式,比冰冷的网络缴费,多了一份人与人之间的温情和亲切。或许,一切老的、旧的、慢的生活方式,自有它美好的暖意。
   饭后,带阿尔姗娜下楼散步。小区里一楼的小花园,比赛似的一家比一家讲究。我和阿尔姗娜逐一推开虚掩的门,猫一样蹑手蹑脚地溜进去,看一眼还在瑟缩着盛开的月季,并弯下身去嗅一嗅冰凉的花瓣。小葱、青菜,都已经枯黄衰颓。居然有一只不知名的小小蜘蛛,从我们脚下快速地爬过,消失在寂静的菜畦中。
   在一个角落,我和阿尔姗娜发现一株上了年纪的榆树,竟然长在一堵墙里。大约修墙的师傅们也贪恋它的姿态,于是忽然动了恻隐之心,将它作为一堵墙的一部分,夹在了红砖水泥之间。于是,它便将树影均匀地洒在两边院落,把自己变成一幅让人惊讶的水墨画。
   妈妈,以后我们也买个一楼的房子吧,我也要一个小小的花园,我们种菜养花,再养一只小狗小猫和兔子,晚上的时候,我们还可以坐在院子里看月亮。阿尔姗娜这样热烈地对我说。
   好啊,再过几年,我们也买一个有花园的房子。现在,先让我们把路边的野草,搬到我们的花瓶里去吧。说着,我便剪下一些干枯的狗尾草,又在花坛旁边打开被人扔掉的一束花,一株依然茂盛的水竹,正等待我们带它回家。
  选自《昆山日报》
其他文献
想起来,我人生的许多起伏,都与那毫不起眼的泡菜有关。小时候,我如泡菜一般,泡在家庭这只大坛子里。母亲并没有留下多少温存的记忆,但对她做泡菜的记忆却很深。母亲蹲在厨房的一只角落,先掀开坛盖揭开内盖,再把那些洗净了晾干了水分的各类菜蔬一点一点塞进坛口。那感觉,仿佛坛子是一个婴儿,母亲正在用食物喂养它。坛盖离开坛体时,发生低沉而缠绵的声响,似在回应母亲的喂养。捞泡菜时,母亲的动作更柔软了。手是事先洗净的
吾乡是茶叶集散地,喜欢喝茶的人多。坐办公室的,几乎每人都带个玻璃杯,里面泡着龙井茶,一看叶芽,就知道茶的好坏。然而喝的多是绿茶,喜欢红茶、乌龙茶、普洱茶的,似不多。久未回乡,不知道如今喝茶的风气如何。我喜欢喝茶比较晚,不能喝酒了,才开始喜欢上茶,可是性不喜绿茶,先是喜欢乌龙,接着又喜欢上红茶。记得第一次到茶城买茶,想买的是金乌龙。那家茶城就要搬迁了,黑魆魆的,只有零星几家还亮着灯。卖茶的老板不在,
那年迁居,适逢好友去山里采风,回来送给我一幅《柿柿如意》,因曾和她说喜欢于非闇的《丹柿图》,这幅画便截取了一枝冬柿凌雪的局部。  几枚丹红的柿子悬挂在枝头,一层白雪晶莹地飘落在上面,雪地蓝天,更显柿子的神韵。欣赏过后,我把它装裱进画框,挂在新居餐厅的一面墙上。  中国人擅长奇思妙想,喜欢用特定事物进行意义上的延展,在国画的欣赏中,不光是欣赏画面技法,还要欣赏其中的寓意,“事事如意”,就是这幅画想要
中国古典小说中,有几件有名的道具:哨棒、钉耙、胡须。   从外表看,哨棒是一根粗陋的木棍。粗疏的木质,来自于某一棵树,上面似乎还留有节痂和年轮木纹。武二郎拎一根哨棒,在江湖游走,就像一件衣服的配饰,合身得体。据说鲁地从前多狼,拎一根哨棒在手,棒不离身,用于驱狼。此冷兵器时代,“侠”的行头包装。   少年人喜欢爬到树上,眺望或者神游,提一根哨棒壮胆行色,有好动的模仿天性。有一次,我扛一根竹竿学梁
回乡下老家看望父母的哥哥发来飘着雪花的视频,也许是因为久离故乡的缘故,也许是在南方沿海工作,多年没见下雪的缘故,这段视频我看了好几遍,使我不由得想起儿时在老家生活的情景,想起故乡的冬天。  我的老家在一座大山的深處,记忆中大山里故乡的冬天既不像北国冬天那样到处冰天雪地,也不像我现在生活的城市,冬天繁花满树,温暖如春。故乡的冬天别具一番风味,有它独特的韵味。  故乡的冬天是美丽的,冬夏常青的松树、杉
来的时候北方正落叶,而萍乡还是一片绚烂,绚烂着想不到的平常与异常。视野中又出现了艳丽的色块,像大地的锦毯,一直铺向前去。车上的人兴奋起来,渐渐看清是波斯菊,红的粉的黄的波斯菊,每个叶片都尽情灿烂。一定是一场好戏的序幕。果然就看到一条河,清澄的水推拥着粉墙黛瓦及各式各样的树,其中的柚子、柑橘,垂着甜润与丰满。来的是湘东萍水河与麻山河交汇的江口村。入眼一片湿地,裹挟着潮潮的气息。迫不及待地深吸,再浅浅
和穴兔的后代家兔相比,旷兔,那才配叫兔子呢!  你在荒野上遇到一只旷兔,就是天赐沟里常见的野兔,明明是一只兔子,土褐色的被毛,圆圆的灰黄色的眼睛,一双生着黑耳尖的长耳朵,一面永远举动着的像是停战白旗似的小白尾巴,但是转眼之间,你只看清一面停战白棋闪电般遁去,旷兔一溜烟儿便没了踪影。不,不是踪影全无,是只留下兔子的踪迹,形影却全无了。在轻柔的雪地里,各种动物的脚印不难分辨:山狸的脚印象梅花,田鼠的脚
自从小院平房搬到住宅小区楼上,与邻居之间唯一的沟通就是楼梯里问一声仓促的“你好”,面容还没看清楚,人已消失在门的后面。甚至更多时候只是礼貌性的微笑一下,点头示意便各自离开。  周末晚上,我正在书房闭门写作,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我看了看表,已经是深夜十二点,况且,外面下着瓢泼大雨,这是谁呢?听那怯怯的声音,我猜测,是个客人。打开门一看,心中不由一愣,一位古稀老人,我却并不认识。这位老人头发、胡
不记得上世纪90年代初的哪年哪月,我还住在东四北大街的一座楼上,为参加一次文学活动,我供职的中国青年出版社先派车接我,之后接史铁生同车前往。只记得当人们从楼上将轮椅上的他抬下楼时,因其高大壮实的身量,每个人头上都冒满了汗,他却只能以感激、愧疚又疼痛的皱眉微笑表达谢意……20多年后,我搬来安定门内,他却早已寂寂黄泉,我和他虽然只此一面之缘,甚至还来不及问他何以从地坛附近的某胡同搬至东二环外的那座居民
记忆里,每次买年货,都是我和小哥哥跟着母亲去镇上买的。小哥哥比我大两岁,属猴,真像只野猴子。在他眼里,啥都可以玩。一块瓦片,可以蹦着跳着踢一路。扳弯一根枯树枝,猛一松手,反弹回去,他也会乐呵好一阵子。用母亲的话说,就是个小毛猴子。我呢,不等走出村子,就变成小赖皮,死死拽着母亲的衣襟,几乎是被母亲连拖带拉地往前挪。母亲说我就是个“热粘皮”。一到镇上,我就欢快地自己走路了,盯着各种小吃食差点流口水。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