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科学的误读误解

来源 :北京科技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skang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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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要〕 教材是教学之本。理应是概念清晰、命题正确、论证严谨、结构合理、行文流畅。然而《科学技术学导论》其中的篇章,非但没做到,反而错误迭出,以如此方式讲“科学”,怎能真正弘扬科学。文章以该书第三章“科学”为例,指出其中谬误之处,以免误人。
  〔关键词〕 科学;概念;技术学;指谬
  〔中图分类号〕 B0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2689(2015)02-0069-09
  张功耀教授长期以弘扬科学、反对伪科学为己任,声称要“让读者树立正确的科学观,增强理解科学和识别伪科学的能力”[1],其博客的“广告语”也是“努力建设一个科学、文明、进步的新中国!”其志甚高,口气亦大。然而,张功耀教授对科学的理解和解释是相当肤浅的,不少方面存在许多偏颇乃至错误。下面,针对张功耀教授2010年出版的《科学技术学导论》第三章“科学”作一分析。①
  一、关于第三章的结构及问题
  该章共有8节,分别是
  “科学”概念的由来
  科学的经验基础
  科学理论的逻辑构造
  科学理论建构的简单性原则
  科学陈述的语言特征
  科学的价值
  科学复查与科学检验
  与科学对立的几个概念
  暂且不论这8节的内容如何,仅就其小标题而言,这8节的排列显然是缺乏逻辑的严谨性。第4节“科学理论建构的简单性原则”应该是“科学理论的构造”中的问题,完全可以纳入第3节之中作为一个“目”,而将其作为一个“节”与第3节并列,显然是将不同层次的问题并列到一个层次上。若是博士论文,这叫做结构混乱。而第6节与第8节对调似乎更显合理。一般自然辨证法教材都是先介绍“科学理论的确证”,然后再谈“科学的价值 ”,也就是说,先确定它是“科学”之后,再谈其价值。连是不是“科学”还没认定,人们还不知道它为什么成为“科学”,就大谈其价值,显然不利于人们对其本身和其价值的理解。或许张光耀教授想另辟蹊径,不料却弄巧成拙。至于第8节,作为附录式的一节未尝不可,但显然不好,因为这样的标题与前面的几节不在一个层次上。最好的排列是放在第1节中与“科学”概念作为对照。
  当然,每个人写作目标不同,章、节、目的安排也各有所好,但“科学”这一章给人的第一印象是这8节的逻辑关系混乱。以这种不严谨的写作方式来谈“科学”,至少在“科学”的态度上有所欠缺。
  再看几节中的“目”。第一节“科学”概念的由来中3个目是
  中国古代的“科学”概念
  “科学”概念的拉丁语起源
  笛卡尔的“科学”概念
  按照写论文的基本方式,首先要明确界定所涉及的主要概念的内涵外延。当然可以从该概念的源起开始,但最后必须明确告诉读者,在本文中该概念的涵义到底是什么,作者是在什么涵义上使用这一概念的。尤其在这章中像“科学”这样的核心的概念,更要详加辨析。然而从第1节的3个“目”中,我们根本没看到如此界定。而且,通晓全章,始终没看到张光耀教授所谈的“科学”到底是什么。既然连什么是“科学”都没说,那以下讨论就是论题。至少有一个问题,张光耀教授所说的“科学”是专指“自然科学”还是也包括了“社会科学”、“人文科学”?还有,不说明什么是“科学”,又怎么能说明什么是“非科学”、“伪科学”?
  还有,第一节中的最后一个“目”是“笛卡尔的科学”概念。这给人的印象是:张功耀是以笛卡尔的“科学”为圭皋,或者说张功耀的“科学”认识停留在笛卡尔的时代的水平上。 笛卡尔比牛顿还早,现在通常意义上的科学,那时尚未诞生。笛卡尔无论怎样高瞻远瞩,其对“科学”的认识恐怕都不能涵盖几百年后的“科学”吧!19世纪、20世纪的科学哲学,大大丰富了“科学”概念的解释。为何张功耀只字不提呢?至少贝尔纳提出的“科学的三种形相”应该提到吧!是否张功耀认为别人的教材中已经写了,他就不必写了?可是不寫又怎么能保证内容的完整呢?如果觉得别人已写得很详细了,完全可以精炼的概括。不然没学过自然辨证法或科学哲学又没看过其他相关教材、论著的学生怎么会知道呢?
  再看第二节:科学的经验基础。第一个“目”应该讲什么是“经验”,“科学的经验”与“日常生活的经验”有所不同。可张功耀写的却是“科学概念的经验可理解性”,显然讲概念与经验的关系。
  第三节“科学理论的逻辑构造”。首先“逻辑构造”中的“构造”一词意义含混。它究竟是名词还是动词,抑或兼而有之。若是名词,不如用“结构”更佳,若是动词,科学哲学界多用“建构”或“构建”。若兼而有之,不知是否为张功耀教授所创,反正令人感觉别扭。奇怪的是,这“节”中的三个“目”有两个用的是“科学理论构造”,一个用的是“科学理论”。其实,三个完全可以统一,或者都用“构造”,或都不用,实质上并无差异,因为“科学理论的自洽性准则”也是构造(还是用构建更好)“科学理论”所应遵循的准则。
  第八节与科学对应的几个概念中,“对立”一词不当。在日常语言中,“对立”常有相反、相对抗之义。在逻辑学中,“对立概念”更是有确定的含义,如“左右”“上下”“好坏”等等。两个对立概念并非非此即彼。无论在哪种含义上,第八节中的“对立”都是用词不当。“厚生科学”、“超科学”与“科学”都不是相反、对抗的、“非科学”与“科学”是两个矛盾概念而非“对立概念”。仅从这节的标题,张功耀的逻辑基础知识水平亦可见一斑。
  作为学术著作尤其是教材,结构严谨、标题用词准确是最基本的要求。可身为科学哲学教授,布局谋篇如此混乱,用词如此不准确,何以教授。以这样的一章来“讲科学”,不用看内容,已大致能判定其水准如何了。
  二、关于第一节 科学概念的由来
  在第三章开头,张功耀教授写道,“究竟什么是科学,我国至今仍有不少人自觉模糊。于是,便有不少人乘此机会刻意把伪科学、迷信、神秘主义之类的文化垃圾粉饰成科学欺尧惑众。有的甚至狂妄地要把那些经由他们粉饰的文化垃圾拿去挑战现代科学。话虽不多,错误却不少。”什么是“自觉模糊”?实际上,到目前为止,不仅在中国,即使在世界范围内,恐怕也没有人敢说他对科学的理解是正确全面的。但几乎每个人都对科学有独自的清晰的理解,目不识丁的老农可能把科学理解成用化肥、农药、机器收割,有些文化的人可能说电视、手机就是科学,科学家、工程师又有各自心目中的科学。因此,不是“仍有不少人自觉模糊”,而是一些专家学者认为“许多人对科学的理解模糊。”至于这种“模糊”导致伪科学等泛滥,只能说是原因之一,而最主要原因应该是利益驱动。张功耀教授用“刻意”一词,也隐含着“利益”驱动。惜哉,此词用得不准确。“刻意”即使不是褒义,也属中性,似无贬义。当用“别有用心地”,或者最好不加修饰,因为“欺尧惑众”已说明他们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刻意”二字虽无关宏旨,却见出张功耀教授行文及其随便。   在“中国古代的科学”概念,张功耀教授说,“我国古代的先民与其他民族的先民一样,也有试图理解外部世界、顺应和战胜外部世界的愿望。为了满足这个原理,我国古代的某些“智者”创造了“巫术” 之类的迷信欺尧惑众。”然后提到三国时的杨泉写成《物理论》,说“这恐怕就是中国历史上最早的“自然科学。”这段话的错误一是史实不准,二是观点偏颇。
  首先,以“巫术”和“祝由”欺尧惑众的“智者”是否是中国古代学者的主流?还是多数“智者”去探究自然之理?张功耀教授恐怕无法证明。笔者知道,张功耀教授有扬西贬中之倾向,但也不能太过分了。在第一句话中用了一个“也有”。似乎我国古代先民就比其他民族的先民差,但“也”还能“有”。为何不用“都有”呢?是否也如他自己所说是“刻意”的呢?另外将“我国”和“其他民族”相较,亦是并列不当,哪有国家与民族相并列的呢?我国古代也是有许多民族的。将三国时著作说成是我国历史上最早的“自然科学”也与史实不符,至少墨子的著作中就有大量的“自然科学”,甚至有科学实验的记载。墨子的生卒年代约公元前468—前376年,比古希腊的泰勒斯、毕达哥拉斯晚,但比亚里士多德早。张功耀教授不提墨子而提名声远逊于墨子的杨泉,无非是想说中国古代自然科学发展得晚而已。
  对于“格物致知”或简称“格致”,张功耀教授反对朱熹的解释,说“‘格’的原始含义是‘排开’、‘分类’、没有‘穷尽’之意。”于是张功耀采用了另一种解释:“一个人只有排开物欲,才能致力于‘仁’‘德’,取得对以‘仁’为核心的事理的认识。”不可否认,对“格物致知”的解释,众说纷纭,甚至达70多种,张功耀教授所取解释亦是影响较大的之一。但此后朱熹赋予其新义。当西方科学传入中国后,学者以science译成“格物致知”或“格致”,其义又有所变化,相当于今天我们所说的“科学”。这属于词义演变的正常进程。为何只抱着古义来解释呢?无非就是说一直到“科学”一词引入之前,中国没有第二个词能表达“科学”这个概念罢了。张功耀教授还嫌不够,又批评说:“至于”‘欲其所知无不尽也’的‘致知’,这是完全不可能的。”难道张功耀不懂得“欲”字在这里表达的是一种对“知无不尽”的追求吗?张功耀在第三目中对笛卡尔的追求一种“完善的知识”推崇备致,却对朱熹的致知大加挞伐,何厚彼薄此也?盖笛乃洋人,朱为中国人。实际上,笛卡尔与朱熹之语含义相近,都是对知识的无穷探究。相较而言,追求“完善的知识”比追求“知无不尽”更加不可能。虽然不能做到“知无不尽”,但对事物大体知道还是可能的。而对于“完善的知识”,不用说达到这个目标,就连什么是“完善的知识”,人们也无法判定。时至今日,科学如此发达,但哪个理论是完善的知识呢?笛卡尔、朱熹只不过是表述了人类对知识永恒追求的愿望,都没有错。不能以不可能而责之。若要批评,应批评朱熹之追求不如笛卡尔的更深刻,层次更高。
  批完朱熹,这一“目”就落幕了。但张功耀始终没有说中国何时有了“科学”的概念,更没有说中国古代是否有“科学”。
  在第二目中,张功耀介绍了语源学上“科学”的西方由来和托马斯·钱伯林的解读。应该说,从词源上考证,“科学”是有“分门别类”的意思和科学知识是“检验了的知识”这两条,还是很新颖的。但“就是在两种以上互相对立的思想观念中,不断地剪除那些经不起实验检验的假说而不断发展起来的知识。”一句,从逻辑和语法上却有问题。“相互对立”,前文已分析,不再重复;而前半句用“思想观念”,后半句用“假说”,违反同一性。
  接下来一段,张功耀教授提到:“从第一章的学习中我们已经知道,公元前5世纪的古希腊哲学家恩培多克勒就已经在那里追求以实验证明的方式来认识世界了。”这句话在表述上首先不简法,“在那里”三个字完全可以去掉,而且到底“在哪里”并没说明。“以实验证明的方式”在科学哲学上说不通,实验是检验假说,而逻辑和理论才能“证明”。其次,张功耀教授津津乐道的这个事例在史实上和基本概念上皆有误。依笔者观点,毕达哥拉斯通过琴弦测定音程,应该就算实验,所以古希腊最早做实验的应是毕达哥拉斯而不是恩培多克勒。另外,据张功耀教授描述,恩培多克勒做的只是“观察”而不是“实验”。实验应是人为地设置一些条件来观察事物。相比较而言,毕达哥拉斯是不断改变琴弦长度来测定音程,比恩培多克勒看木头燃烧更像实验。
  在第三目中,张功耀教授专门介绍了笛卡尔的“科学”概念,特别强调了笛卡尔“真实而确定的知识”,认为笛卡尔的5条标准是对“真实”和“确定”的阐释。
  然而,用笛卡尔的观点讨论“科学”,完全是祭错了灵幡!前文提及,笛卡尔时代,今天意义上的“科学”尚未产生。当时的“science”一词指的是“知识”,只要看看笛卡尔的《论方法》中王太庆的注释就知道。显然张功耀教授望文生义,把彼“科学”当成此“科学”。
  即使将“science”作“知识”解,笛卡尔“真实而确定的知识”今天看来也是有疑义的。首先,什么是“真实的”,原则上是根本无法断定的。我们只能无限逼近“客观实在”,却不能完全认识“客观实在”,所以“真实的”只有相对意义。其次,今天的科学中有大量知识至今还不知道是否真实,但同样被认为是科学知识,例如宇宙大爆炸、黑洞(最近霍金说黑洞可能是不存在的,而是存在灰洞)。第三,“确定的”也不是衡量是否是“知识”的标准,即使是科学知识,也有量子力学的不确定原理(或称测不准原理)、混沌理论的蝴蝶效应,甚至在被认为最严谨的数学领域,也有一本书《数学:确定性的丧失》。当然可以诡辩:统计规律也是一种确定性。但这恐怕不是笛卡尔说的“确定的”含义吧?再者,若将“确定的”含义扩展,就失去了“确定的”原来含义,实际上是偷换概念。另外,在现实中,这种统计上的“确定”与人们需要的“确定”相去甚远。
  当天气预报说“明天降水概率是50%时”,对决定出行是否带雨具有多大帮助呢?
  笛卡尔的5条标准,总体上说可以适用于今天意义上的“科学”,但需要修正,例如第三条认为世界是完美的这一观点就不完全正确,现代科学已经证明世界存在对称的破缺。而張功耀教授对笛卡尔5条的解读,则是谬误迭出。   张功耀教授将“科学概念和逻辑关系清晰明确,对任何有心人开放”解释为科学的“可理解性”,不够准确。“对任何有心人开放”不等于“可理解性”;“清晰明确”的东西也不是所有“有心人”都能理解。对量子力学发展做出杰出贡献的费曼就说过:“没有人理解量子力学”。他的话有点过分,但对量子力学的理解存在很大分歧,却是事实。
  张功耀教授将笛卡尔的第三条解释为“科学的美与自然界的美是一致的。这条标准,现在已经被描述为科学的‘完备性’”。“科学的美与自然界的美是一致的”一句,不知从何而来?科学有科学的美,自然界有自然界的美,二者有时一致,有时不一致。科学将对称、统一视为美,但自然界中若是每棵树都完全对称,那肯定不美。而张功耀教授用“科学的‘完备性’”来概括笛卡尔的观点,则完全是驴唇不对马嘴。“完美”和“完备”,一字之差,含义相差甚远。科学上的“完备性”是说,如果一个理论能够解决其领域中与之相关的所有问题,则该理论是完备的。爱因斯坦就是针对量子力学不能描述单个粒子的行为而指责量子力学不完备。但哥德尔定理表明,一个公理化体系,如果是无矛盾的,一定是不完备的。所以现代科学并不将“完备性”作为建立理论的标准。这可能是张功耀教授自己杜撰的标准。
  张功耀教授将笛卡尔的“科学是建立在最不可怀疑的基础之上的”解释为“可检验性”,也是错误的。科学容许怀疑,但技术、经济、政治、文学、艺术、历史等也并不拒斥怀疑,只有宗教不容许怀疑。所以容许怀疑并非如张功耀教授所说,是“判断科学与非科学”“原则”。张功耀教授最大的谬误在于,将“可怀疑性”等同于“可检验性”。实际上,二者根本不是一回事。笛卡尔强调的是科学的怀疑精神,而不是科学的可检验性。有些理论,可以被怀疑,但不可检验。超弦理论就是一例,至少目前科学家无法检验其真伪,甚至原则上的可检验也不存在。但很少有人说超弦理论不是科学。
  张功耀教授将笛卡尔的第5条概括为“普遍性”没有错,但所举例子同样是驴唇不对马嘴。大概张功耀教授反中医走火入魔,所以举了医疗的例子。首先,医疗所用的是技术而不是科学;科学追求普遍性,技术不一定。其次,张功耀教授不懂得,患者是不完全相同的个体,患相同的疾病,用相同的疗法不一定有效;如果像张功耀所说“任何没有达到‘普遍有效’的疗法都不能用于临床”,那么患者只有等死。第三,张功耀教授不懂得,不是科学的疗法同样可以治好病。科学是16、17 世纪产生的。在此之前,难道人们患病后从来没有被治愈过?
  在总结笛卡尔的5条时,张功耀教授同样是随便发挥。“科学的有组织性涉及科学的理论建设问题”,不够准确,因为有组织性只是讲科学的结构,并没有讲如何建设理论。而“科学的完备性涉及科学自身的自洽性问题”则大错特错。看看希尔伯特的公理化原则,就知道自洽性与完备性完全不是一个含义,自洽是讲理论体系中的各个原理不能自相矛盾,完备性是讲某理论能否解决与之相关领域的所有问题。显然张功耀教授是不懂装懂地卖弄。
  需要特别指出的是,由于笛卡尔时代科学尚未诞生,虽然他称得上远见卓识,但受历史条件的局限,因此“真实而确定的知识”这个提法并不正确。首先,“知识”是人对客观事物认识的成果,但不等于客观事物,所以没有什么“真实”而言,即“真实”与否不是衡量是否是“知识”的标准;在学术界和日常生活中,常常说某“知识”是否正确或有用,却极少听某人说哪些知识是“真实”的(只听说某事物或事件是真实的)。其次,“确定”不是绝对的而是相对的,对某一事物的认识达到何种程度算是“确定”,本身就是不能“确定”的;哥白尼的日心地动说认为行星绕日轨道是圆,而开普勒将其修正为椭圆,显然哥白尼的“知识”不如开普勒的“知识”更确定,那哥白尼的“知识”还是不是科学呢?第三,科学并不是对客观事物的全息反映(全息反映是不可能的),而是一种建构,即构造一个概念、模型或定律来描述所认识的客观事物,所以只存在这种建构与客观事物是否相符合或更严格地说是符合程度如何的问题;这是现代科学哲学中最基本的“知识”,显然张功耀教授并不懂。第四,现代科学中的许多“知识”,至今也无法断定是否“真实而确定”,如宇宙大爆炸学说、黑洞、暗物质、超弦等等,但很少有人认为它们不是科学。第五,张功耀教授将“科学”、“知识”与“真实”混为一谈,隐含的意思是“科学”或“知识”就等于“真实”,这是完全错误的;现代科学哲学首先就是判定某“知识”或“命题”是否是“科学”,然后再讨论这种“知识”或“命题”是否正确(不是是否真实)。
  张功耀教授将笛卡尔的观点奉为圭皋,并贯穿于“科学”这一章,在此后几节也几次提到。显然,张功耀教授对现代科学哲学的基本“知识”根本没有掌握,而他对“科学”的理解只停留在“科学”尚未产生时笛卡尔观点的水平上。以这样本身就存在问题的“知识”而教授学生,岂不误人子弟?
  三、关于“第二节科学的经验基础”
  按命题作文要求,这一节首先应该对什么是“科学的经验基础”作出解答,然而张功耀教授的第一目却是“科学概念的经验可理解性”,讲的是“科学概念”,文不对题。
  这回张功耀教授搬出一个比笛卡尔更早的老祖宗亚里士多德,以亚氏观点为基础,强调“概念要有明确的实体性所指”。然后就是举一个“肝”的例子(张功耀论证的惯用手法),还不忘抓住机会讽刺一下中医:“‘肝’就是‘肝’,它不应该同时又是‘木’‘风’或其他别的什么”。
  逻辑学确实要求“概念清晰明确”,但没要求“概念”必须有“实体性所指”,至少还有“虚概念”。中医的“肝”确实不像西医那样只指“肝脏”,但对中医大夫而言,它仍然具有“经验可理解性”,如果把中医的“肝”理解为实体也完全可以,至于“木”“风”则是讲“肝”的性质,而不是中医的“肝”的概念。
  接下来张功耀又以17世纪哲学家的方法,来判定概念的“经验可理解性”,举了“飞马”和“直线”两个例子。可惜,“飞马”不是科学概念,“直线”按现代学科分类也不属于“科学”而是“数学”(在欧美许多大学的招生目录上写的是“数学与自然科学”),因此又是文不对题。至于17世纪哲学家的方法是否正确,在此不加分析。但张功耀教授所说“判断概念的实体性是否具有確定性”一句却是不知所云,恰恰是含义最不“确定”的。   在第二目“科学必须具备可靠的经验基础”中,张功耀用了几乎整个一目举例。结论是“古典电磁学之所以犯错误,就是因为它引入了一点错误的经验判断作为立论的前提”。此例是张功耀教授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古典电磁学无论在创立之时还是现在都是科学,尽管它用的是绝对时空观。此例使张功耀陷入两难困境:或是硬说古典电磁学不是科学(因为按照张功耀教授的观点推演,电磁学没有“可靠的经验基础”,所以就不是科学),或者承认科学也可以建立在错误的经验判断之上。其原因在于,张功耀教授混淆了“科学”和“科学中的错误”。
  在第三目“经验事实获得的途径”中,张功耀对观察的解释存在错误。科学上的观察一定是有目的、有选择、有时是有一定程序的,不是通常所说的“看”。看表演和看电影是艺术欣赏,根本不是观察,何谈科学价值?
  对于“实验”,张功耀教授的介绍过于简单,根本没有讲清实验的特点、功能,只是举了一个例子。
  至于“检验”,通常它不是获得科学事实的途径,而是检验假说的手段。张功耀把它放在此处,不当。
  第四目“经验的基本类型”与“科学”这一主题相去较远,不多作分析,只指出几个错误。(1)“这一盆水比那一盆水热一些”绝对是外经验,只不过不如“这盆水现在的水温是37℃”精确。张功耀说成是内经验,是错误的。(2)“对事物的内经验描述是一种主观描述,任何主观描述都不能成为科学的事实依据”中,“对事物的内经验描述”这一短语不够准确,应该是“对自身的内经验描述”;“任何主观描述都不能成为科学的事实依据”不符合科学研究的实践,至少心理学、医学就把研究对象的内经验作为科学的事实依据;“主观描述”一词也存在问题,严格说,对客观事物的所有描述都是主观描述,根本不存在什么客观描述,如果“主观描述”在这里是指对内经验的描述,那么就直接说对“内经验的描述”即可,何必画蛇添足,再弄一个词义含混的“主观描述”呢?
  整个第二节都是讨论科学的经验基础。这个问题不能说不重要,但构成科学基础要素的,并非是通常所说的经验而是在经验基础之上获得的科学事实,因此讨论什么是科学事实及其性质、特点、功能和获取途径才更重要,因为仅有经验基础并不等于一定会产生科学,而科学事实本身就是科学的组成部分,也是科学研究过程的重要环节。另外,按照现代科学哲学的理论,“科学研究起始于问题”,所以一般自然辩证法(或者说科学哲学)教科书都是首先探讨“科学问题”。张功耀教授置科学事实和科学问题而不顾,浪费大量笔墨大谈“科学的经验基础”,岂非舍本求末?
  四、关于第三节 科学理论的逻辑构造
  此节的第一目是“科学理论构造的公理性标准”。张功耀教授说“科学所应该遵守的逻辑,必须是具有公理性的逻辑,即,从前提到结论的推理满足‘人人如此’的唯一性”。
  或许笔者才疏学浅,这样解读公理性,还从未见到。关于知识方面的“公理”(不是社会公理),虽然有若干不同的定义,但都有一个共同点“不证自明”。若按此理解,那么“公理性”应该是具有“‘不证自明’的特性”。而“从前提到结论的推理满足‘人人如此’的唯一性”,只是讲对推理的要求,与“公理”毫不相干。而且,对推理的这种要求适合于所有推理过程,并不是科学所独有的。因此,“科学理论构造的公理性标准”并无实际意义。张功耀教授对公理性标准没有作深入分析,又只是举例子,但涉及的是数学而不是科学。同样是文不对题。
  第二目“科学理论构造的逻辑一致性标准”完全是照搬逻辑学教材的内容,而且所举例子都与科学无关。
  张功耀教授在第三目“科学理论的自洽性准则”的开头说:“科学理论的逻辑构造除了满足自身的基本逻辑要求之外,还需要在解释解释经验事实方面满足自洽性的要求。”且不說这句话啰嗦不清,仅“自洽性”一词就是错误使用。自洽性是指一个理论内部各命题之间的无矛盾性,与解释经验事实虽不能说毫无关系,但关系甚小。张功耀教授列出的第一个准则是“科学理论和经验事实之间满足相容性”,是讲理论与事实的关系,与“自洽性”无关。第二个准则“因果关系解释的对称性”在科学理论中不是普遍存在的,最简单的反例是“摩擦生热,但生热不一定是由于摩擦”。
  第三个准则“互斥理论的排中性”只有两个小自然段,却错误甚多。“互斥理论的排中性”这个提法很怪异,既是“互斥理论”,就是非此即彼,何来一个“中”需要再排除?逻辑学上的“排中律”是指A与非A必有一真,不能同真,也不能同假,二者必居其一。看张功耀教授在下面的阐述,显然是在运用排中律,但他不用“排中律”一词却用“排中性”,不知是否独创?无论是否独创,张功耀教授所说的“这个解释都没有达到严格排中性的程度”一句都是错误的或者说意义不清的陈述,而“俘获说还没有达到生成说那种逻辑排中性的理论高度”一句更是错得没边。“俘获说”不被科学家接受,正如张功耀教授自己所说,是“不能解释地球大气大分子量气体(如氩、氪等)的缺失现象”,而不是什么没达到“逻辑排中性的理论高度”。前后相接的两句话,张功耀教授就否定了自己。这已不是什么“排中性”问题了,而是在逻辑上乱了套。
  更严重的错误在于,张功耀教授的举例实际上是错误地运用排中律:“以生成说为‘p’时,俘获说就是非‘p’。”排中律的基本要求一定是“p”与“非p”,以此例而言就是“生成说”与“非生成说”。“生成说”与“俘获说”是并列关系不是矛盾关系,因此绝不能硬将“俘获说”说成“非‘p’”,否则就会出错。且不说对地球大气的成因是否还有其他解释,至少还存一种“既有生成又有俘获”的可能。逻辑学是不容许张功耀教授这么玩排中律的。
  逻辑是人类的思维方式,不是只运用于科学研究之中,其他行业、领域也同样使用逻辑。严格说,逻辑不是科学的基础,而是科学的思维方式或研究方法。张功耀教授把逻辑作为科学的基础进行讨论,是一种错误的、无效的论述。事实上也是如此,第三节根本没有说清楚逻辑为什么是科学的基础。   五、关于第四节 科学理论建构的
  简单性原则
  简单性确实是科学理论建构的原则之一,但这个原则不是最基本、最重要的,而是使科学理论更加完善的一个美学原则。张功耀教授把它提高到一个不适当的高度,同样是舍本求末。虽然人们对建构科学理论有哪些原则的认识并不完全一致,但理论与事实相一致、科学体系内各原理和定律的自洽肯定比简单性更重要。
  张功耀教授提出的概念、引理、逻辑过程的简化,大体上正确。但所举的某些例子存在问题。比如“引力”一例,简直不知想说什么!实际上,对科学中最基本的概念,科学家都说不清楚其本质是什么,如光、粒子、能量、时间等,但科学家仍然可以使用这些概念进行研究。
  中西医对牙疼原因的解释一例,不能说明中医的逻辑过程就更复杂,只能说中医对牙疼原因的分类更详尽。如果说“风火牙疼”,需要理解什么是“风火”,那么西医对龋齿原因的解释要理解细菌、感染、发炎等概念。请问到底是“风火”更容易理解还是西医那些概念更容易理解?但若说中医的概念不如西医那么清晰,是可以接受的。
  六、关于第五节 科学陈述的语言特征
  “一、普遍性”
  科学陈述是普遍性陈述,亦称全称陈述。它所蕴含的意思是“所有的S是……”它与经验陈述截然不同,经验陈述是特称陈述,是就某一个具体事物而言的。其陈述格式是:“某A是……”
  首先,“它所蕴含的意思”用在此既啰嗦又不当。其次,“经验陈述是特称陈述”与“其陈述格式是:‘某A是……’”不一致,后者是单称陈述而不是特称陈述。这又是一个逻辑基本知识上的错误。第三,“经验陈述”对应的是“理论陈述”,将“经验陈述”、“普遍性陈述”、“全称陈述”、“特称陈述”等混在一起谈,必然导致混乱甚至是谬误。请问“天下乌鸦一般黑”是不是普遍性陈述?但它究竟是科学陈述呢,还是经验陈述?第四,也是最严重的错误,即“科学陈述是普遍性陈述,亦称全称陈述”与科学语言的实际完全不符。科学从不排斥特称陈述和单称陈述!随便打开一本科学教科书,都会看到这样的陈述。有些基本例子不带电,地球是目前为止发现的唯一有生命的行星等,难道都不是科学陈述?
  张功耀接下来又举了一个数学上的例子。这显然不能证明科学陈述必须是全称陈述。然后又不失时机地讽刺一下别人:这样简单的区分,在我国现在也还有很大一部分人并不清楚。他们往往容易把“正确的”等同于“科学的”。显然这扯远了,谈“全称陈述”与“经验陈述”怎么扯到“正确的”与“科学的”关系上了?
  “二、精确性”
  同样是不作论证就举例。但该例仍不当。(1)牛顿以前的人们只认识到平均速度,只是说明认识水平不够,不能说明平均速度的概念不精确。(2)中学生一般都没学微积分,但中学教材里也有多少日走了多少里的习题,这怎么就“违背科学的精确性表达要求”呢?只不过是精确的程度不同罢了。
  由此可见,微积分的建立,不只是为我们描写物质运动的瞬时状态提供了一种数学工具,更重要的是,它倡导了一种科学精神。这种科学精神的核心就是,精确表达客观事物的实际状况。从牛顿定义了瞬时速度,就能推出微积分倡导了一种科学精神?这是充足理由吗?
  “三、开放性”
  问题最多。“科学陈述”怎么“开放”?只有“科学”可以“开放”?这不仅是用词不当,而是命题完全错误。其实张功耀教授在下面论述的也正是“科学”的开放性。所以这一目是跑题了。
  作为开放性特征的具体表现的是,科学公开承认其可错性。这是一些人对科学的美化,但事实上,科学在发展过程中,通常情况下都是坚持已有理论的正确性,只有在发现某理论或假说确实错了才被迫承认。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仍有一些科学家坚持错误的观点,甚至至死不承认错误。另外,科学不是人,不能“公开承认其可错性”。能承认错误的是人。然而,查查科学史,公开承认自己错了的科学家有多少?相反,明明错了还坚持错误的却大有人在。
  科学性的增加伴随着可错性的增加。
  完全不靠譜。科学越精确,可错性越大。但精确性不等于科学性。二者的内涵外延完全不同。张功耀偷换概念。在自己错误的基础上,他又攻击所谓的“中庸家”了。但所举的例子都是日常生活的例子,与科学无关,不能说明其观点。日常语言本来就不够“精确”,而且常常也不需要那么“精确”。“中庸是我国发展科学事业的最大文化障碍”这个判断既缺乏充足的根据,也不是应该在此处探讨的问题。这是一个很大很复杂的问题,见仁见智,仍存争议。
  科学陈述确实以“直言式”为主,但不是绝对不能使用模态陈述。
  七、关于“第六节 科学的价值”
  “科学的价值”是人们常常谈论但争议较多的问题。张功耀教授在第一目中首先指出国际上的反科学思潮,但下面却没有针对这种思潮是否正确进行分析,而是主要阐述“科学价值的普遍性”,同样是文不对题。具有价值的普遍性不等于没有负效应。政治、经济、文学、艺术等都有普遍价值,但都有负面效应。至于张功耀教授所举的移动通讯的例子,则属于技术而不是科学,同样是文不对题。即使按照张功耀教授所引用的马克思的观点,也只能说明科学具有“满足我们的某些需要”的价值,也不能说明科学就没有负效应。
  张功耀教授只说科学有普遍价值,并未阐明科学没有负效应,就推出“反科学主义者所列举的社会混乱,归根结底是人的行为造成的,不是科学造成的”,显然逻辑是不严谨的。至少存在这种可能:科学本身就有负效应,人类行为使其负效应得到显现甚至放大。
  至于科学是“中性”(甚至是“好”的),抑或“科学是一柄双刃剑”,本身就是一个争议颇大的问题。而科学的负效应是什么,同样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对这些问题在此不作阐述,日后将专题讨论。
  在“科学的知识价值”中,张功耀教授认为“哲学陈述没有知识价值”,因为它“不提供任何具体的知识”。这种观点过于狭隘。科学知识是所有知识中最精确、最可靠的,但不能说其他的都不是知识。技术、政治、经济、历史、地理、文学、艺术等领域都有独自的知识。而且,知识与思想和思维方法(或张功耀教授所说的“指导思想”)不是截然割裂的,像辩证唯物主义的“对立统一规律”等,既是思想和思维方法,也是知识。而古希腊的自然哲学,既是哲学,也包括大量科学知识。现代的科学哲学更是知识与思想和思维方法的统一。只不过哲学提供的不是具体知识,而是更抽象的知识。   在“科学的文化价值”中,张功耀列举了“文化”的8种定义,显然毫无必要,徒显卖弄,而对科学的文化价值的阐述却过于肤浅,属喧宾夺主。“而当人们把高度精细的哲学活动应用于技术目的的时候,科学就产生出来了”一句,显然对科学产生的描述过于简单且不准确。科学在近代产生,有多方面原因,技术目的只是其中之一。直至牛顿时代甚至还晚一些,科学在技术中的应用也不是很多。“科学的进步必然导致文化的进步”一句,不够准确。现在英法德等国的科学比18、19 世纪发达得多,但文化并不一定比那时辉煌,也没有那么多文化巨匠。另外“文化进步”本身是一个颇具争议的概念,用于教材不合适,用“文化变革”或“文化演进”更准确。
  在“科学的精神价值”中,“在科学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信念要比通过任何其他方式建立起来的信念更加巩固”,“只有科学才具有真正的解释价值”等判断都过于武断。当年为抗日救国的热血青年,能够舍生忘死,其信念与科学家的信念相比如何?老农在间苗时对为何保留这棵而拔掉另外几棵的解释,就没有真正的解释价值?况且,用能否转化成工业来衡量科学的解释价值,实在太牵强。“科学作品的美比其(疑为“起”字之误)文学家和艺术家的作品来,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其武断比前两句“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彭加勒也只是用的“相同”一词。用35个原子排列成IBM公司的标识,怎么就有理性的美?汽车、火车、飞机、轮船怎么能理解为科学家的艺术品?查查科学技术史就会知道,最先创造它们的都是工匠。真不知道张功耀教授怎么学的科学技术史?还有,它们怎么就有“更加真实的美的内涵”?“更加真实的美”的内涵到底是什么?
  在“科学活动的价值渗透”一目中,张功耀用矿工灯的发明来说明科学的价值取向,属举例不当,因为这项发明是技术成果。用笛卡尔的观点来判断研究方法的有效性,也不恰当。如,“逻辑只是思想交流的工具,并不能做出有意义的发现,只有数学才能不知人们发现自然界的真理。”这种观点已经过时。现代科学哲学并不否认逻辑在科学发现中的作用,科学发现的历史也印证了这一点。有谁能举出一個不用逻辑只凭直觉而做出的发现?况且,就学科分类而言,数学本身就属于逻辑学。“指南针的指南特性,在中国古代被用来看风水,在西方国家则被用来指导航海”,更是捏造!我国古代虽然用罗盘看风水,但的确是最早将指南针用于航海的国家。(请找科技史的权威著作做注)“科学理论建设的价值选择”一段,不知要说明什么。“以现有的知识背景来勾画心的理论模型”怎么就是“理论建设的价值选择”?只不过是说理论建设中受某种哲学思想的影响罢了。“理论建设的价值选择”涉及的内容是:理论与科学事实的一致性,与已有理论的吻合性,科学理论的简单性、完备性,科学理论的解释能力、预见能力,科学理论的社会影响力等。例如,一般情况下,科学家选择与已有理论吻合性好的新理论,但在科学革命时,往往是选择与已有理论不相符或不完全相符的新理论更有可能成功。这才是真正的“理论建设的价值选择”。“科学发现不外因果性和原理性两个方面”一句中,“因果性”与“原理性”并列不当,二者是交叉关系的概念。而“科学家在对他们新发现的因果关系和原理关系进行理论建构的时候,可能受到当时流行的哲学思想影响而形成的价值选择”一句,既含义不清,文法上也不通,到底是受哲学思想影响还是受到价值选择呢?
  八、关于第七节 科学复查与科学检验
  这一节一看就知道是没搞过科学研究、而且科学哲学和科学方法论也没学好的人随意杜撰的。首先,关于科学复查和科学检验的次序就没说清楚。一项科学研究完成后,通常是成果鉴定,而不叫复查。只有发现科研成果有问题或者申报奖励时才进行复查。张功耀教授所说的科学复查的8项内容,实际上都是成果鉴定的内容。
  科学检验也不是对“已经公布的科学工作进行检验”,而是对获得的科学事实、提出的假说进行检验。实际上,张功耀教授接下来列举的三个方面都不是针对“已经公布的科学工作”,而恰恰是笔者所说的内容。但他讲的有点混乱,其中“对实验研究的检验”实际上仍然在讲对科学事实的检验,与前面的“对所引入的科学事实的经验”(太啰嗦,“所引入的”完全可以去掉)相重复,只不过举例不同。
  “科学结论不是对经验事实的陈述,它必须达到普遍性的高度”。这句是错误的。科学结论可以是对经验事实的陈述,普遍性也是相对的。“铜导电”、“铀有放射性”都是科学结论。“铜导电”比“所有的金属都导电”普遍性要低。“如果我们要判断牛顿力学是不是科学,第一项要做的就是把过去的和现在正在发生的力学现象用牛顿力学来解释”,大错特错。这样做是判定牛顿力学是否正确,而不是判定牛顿力学是不是科学。显然,张功耀不懂得什么是科学检验,什么是科学划界。
  九、关于第八节 伪科学及相关概念
  前文已经说过,这部分内容独立出来,在文章结构上不合理,本应放在科学概念一节中进行辨析。
  张功耀教授说“原生科学,是近几年在科学哲学界提出的一个概念”,是“新起的‘科学’”。但举例却是欧洲古代的星相学、炼金术,对不上号。
  张功耀教授说“波普尔用‘可证伪性’作为科学和伪科学的分界标准”纯系蒙人。因为“可证伪性”是“科学”和“非科学”的划界标准。一字之差,谬之千里。不知是张功耀教授没学好科学哲学还是有意曲解?或是根本不懂什么是“伪科学”、“非科学”?
  从接下来张功耀教授对“非科学”的阐述,可以看出他确实不懂什么是“非科学”。在“如此学术”一文中,笔者对张功耀教授这一段曾详细批评。在此用一个形象的说法,将“科学”画一个圆,圆之外的都是非科学,如技术、政治、经济、文学、艺术、宗教、哲学、风俗、常识等。当然,在当代,科学与其他文化成分都有相互渗透,不能截然分开。“铜是导电的”、“热质说”都是科学,只不过前者是科学的单称陈述、后者是“错误的科学”(借用张功耀教授语)。“勾三、股四、弦五”属数学,不属于科学。
  超科学并非如张功耀所说是“恶搞”,而是人类对一些未解之谜的解释。因为当科学不能解释时,人类总要找出一个其他解释。尽管超科学不是科学,但也并不那么“坏”。如果打着超科学的名义欺世惑众,那又当别论。
  科学作弊是科学研究中的一种行为,与非科学、伪科学、反科学等并列,不当。科学作弊是一种非常复杂的现象。张功耀教授只举了一个例子,并没有深入分析。而他本人就多涉作弊。
  “错误的科学(Errors in Science)”这一概念就有点怪异。从张功耀教授附的英文来看,译成“科学中的错误 ”更准确(笔者请教了英文教师,他们也这样认为)。实际上,从张功耀教授接下来的论述看,他也是在讲“科学中的错误”。不知为何非要说成是“错误的科学”。倒是其中几句说得很好:“我们要善于识别科学中的错误,不要明知其为错而拒不承认,甚至执迷不悟,或为错误的科学做强词夺理的辩护。合格的科学家既要勇于追求真理,又要敢于修正错误。”看来张功耀懂得如何对待错误。这几句话恰好可以用到张教授自己身上。当然,张教授不可能成为合格的科学家。
  教材是教学之本。一本《科学技术导论》,其中专门讲“科学”的一章,应该是概念清晰准确、命题正确、论证严谨、结构合理、行文流畅简洁。然而,张功耀一项也没做到,反而是错误迭出。如此以其昏昏,怎能使人昭昭?以如此方式讲“科学”,岂非误人子弟?又怎能真正弘扬科学?
  另外,教材一定是提纲挈领,言简意赅。张功耀教授靠大量举例而不是条分缕析地阐述,也不符合教材的基本要求。至于张功耀教授文中的句法错误和错别字,限于篇幅,本文没有逐一分析。只告诉读者,此类错误也不少,阅读时多注意。
  (责任编辑:钱振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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