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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摘要：乾隆中期，纪晓岚因为漏言于姻亲卢见曾而被流放乌鲁木齐两年。在获释回京途中，做《乌鲁木齐杂诗》一百六十首。该诗作详细地记载了乾隆中期新疆的社会状况，风土人情和当地人民的生活风貌。本文试就纪晓岚的《乌鲁木齐杂诗》，对纪晓岚生活时期的乌鲁木齐社会生活和风土人情做一个简单的概述。
关 键 词 ：纪晓岚；《乌鲁木齐杂诗》；乌鲁木齐
【分类号】I207.22
有清一代，许多名人来过新疆，纪晓岚便是其中之一。尽管纪晓岚是因为获罪而被流放新疆，而且在新疆仅仅只呆了两年时间，但是他仍然给新疆的历史增色不少。
纪哓岚（1724——1805），姓纪名昀，字晓岚，晚号石云，观弈道人，直隶献县人（今属河北）。纪晓岚于乾隆十九年（1754）中进士，改庶吉士，授编修，历任山西乡试及京师会试考官，视学福建。回京后，补侍读充日讲起居注官，晋左庶子，授贵州知府。因学识优异，得乾隆皇帝赏识。“上以昀学问优，外任不
能尽长，擢翰林院侍读学士，命加四品衔，留庶子任。四月，擢翰林院侍读学士”。[1]
纪晓岚才华横溢，素有“风流才子”之称，且深得皇帝的宠爱。学识渊博的他本该仕途畅达，前程似锦。但在乾隆三十三年（1768），两淮盐政亏空案发，纪晓岚的儿女姻亲卢见曾曾久任盐运使，虽已告老还乡回到山东德州，但也将被查抄家产，纪晓岚得知即将查办此案，抢先将该案的严重性密告卢见曾，因此以漏言被夺职，流放乌鲁木齐。乾隆三十三年（1770）底到，但在第二年即被召回。在获释回京途中，他写了160首诗纪念流放生活，这些诗后来被称为《乌鲁木齐杂诗》。
乾隆三十六年（1771），乾隆皇帝在从热河返京途中召见了纪晓岚，命赋诗一首庆贺土尔扈特部由俄国归来。贺诗深获帝之欢心，遂命纪晓岚重任编修。
乾隆三十八年（1773），纪晓岚被任命为皇家大百科全书——《四库全书》的总纂官。此后，还同其编者对《四库全书》作了几次修订，并写成《四库全书总目提要》。乾隆四十七年（1782），又写成了《四库全书简明目录》。因《四库全书》的成功编纂，纪晓岚此后的仕途一帆风顺，嘉庆十年二月十四日（1805年3月14日）以礼部尚书、协办大学士的高位病逝于北京，享年八十二岁。纪哓岚是乾嘉时期杰出的文学家、编纂家、目录学家、考据学家和诗人，官方学术领导人之一，也是清朝流放新疆的早期著名人物。[2]
《乌鲁木齐杂诗》是纪晓岚流放新疆回京途中所做，共160首.。诗的内容分为风土、典制、民俗、物产、游览等。写此诗的目的，他在自序中写道“旅馆孤居，昼长暇多。乃追述风土，兼叙旧游，自巴里坤至哈密，得诗一百六十首，意到辄书，无复诠次，因命曰《乌鲁木齐杂诗》。”
《乌鲁木齐杂诗》虽以乌鲁木齐命名，且主要内容也以乌鲁木齐一地为主。但该诗集又不限于乌鲁木齐，兼及周边的昌吉、米泉、玛纳斯等地。下面就以《乌鲁木齐杂诗》为依据，介绍一下纪晓岚笔下乌鲁木齐的社会生活风貌。
一、 地理概况。新疆不乏崇山峻岭，名山大川，在河流湖泊的近旁，富饶的绿洲星星点点。然而，新疆总体来说还是干旱缺水，生存条件比较艰苦。农业也主要靠引水灌溉，水源主要为冰雪融水。纪晓岚也在他的《风土》这一组诗中记录下了新疆这一与中原地区迥异的特色：“山田龙口引泉浇，泉水惟凭积雪消，头白农夫年八十，不知春雨长禾苗。”并在诗注中写道“岁或不雨，雨亦仅一二次，惟资水灌田，故不患无田，而患无水，水所不至，皆弃地也。”当然，这是一种夸张的写法。新疆虽然干旱，但一年仅有一两次降水的地方还是很少的，只是在吐鲁番、托克逊等一些十分干旱的地方才会出现这种情况。纪晓岚虽然道出了新疆的干旱，但其诗中也记述了不少的河流、湖泊和温泉。“雪地冰天水自流，溶溶直泻苇湖头。残冬曾到唐时垒，两派清波绿似油。”这是讲玛纳斯河由于水流较急，冬天仍不结冰。“乱山倒影碧沉沉，十里龙湫万丈深。一自沉牛答云雨，飞流不断到如今。”这里的“龙湫”就是今天的天池。人们初苦于田水不足，即用“太牢”祭祀水神以求水，水就会漫溢。纪晓岚的诗中还记录了乌鲁木齐温泉的情况，“界破山光一片青，温暾流水碧泠泠。游人倘有风沂兴，只向将军借幔亭。”此诗中的温泉在今天的水磨沟区风景区内。
新疆不光较之中原干旱许多，风沙也很大。乌鲁木齐南郊至达坂城是一个风口，大风四季不停歇。这一状况也反映在纪晓岚的诗中，“城南风穴近山坳，一片涛声万木梢，相约春来盖牢屋，夜深时卷数重茅。”
纪晓岚在《乌鲁木齐杂诗》风土中还记载了一些新疆的古迹遗址，如风土五中的“唐时垒”就是吉木萨尔唐时修的土城遗址，原为唐北庭都护府所在地。
二、典章制度。《乌鲁木齐杂诗》中的典制共十首。典制，即典章制度。因新疆地理位置偏僻，战略位置却异常重要，民族众多，宗教状况复杂。因此很多行政管理制度都和中原大不相同。纪晓岚选择了新疆当时一些特殊规定写入诗中，很有参考价值。乾隆二十五年（1760），清朝平定准噶尔割据政权和大小和卓叛乱后，重新统一了新疆地区。故土新归，乾隆盛世，清朝为开发建设新疆，实施了一系列措施，如划分辖区，兴办屯田，设置卡伦等。早在乾隆二十四年（1759）开始实施屯田制，迁移大批军民进入新疆从事农业生产。屯田的兴办，使当地的“原以游牧经济为主体的社会经济迅速转化为以农业经济为主体，农业生产获得了巨大的成功。”[3]纪晓岚的诗中对此亦有比较全面的介绍。当时新疆的屯田有兵屯，民屯，遣屯等多种。兵屯实行轮换制，每五年轮换一次。士兵在屯田期间“盐菜糇粮皆加给，而内地之粮，家属支请如故”，“故多乐往”。清朝更制定优惠政策，鼓励和动员士兵携家出关，这样既有利于边疆的开发，也可以安定兵心，使士兵无思鄉牵挂之忧，“藁砧不拟赋刀环，岁岁携家出玉关。海燕双栖春梦稳，何人重唱望夫山。”在风土二十三中还详细记载了屯兵的人数“中营七屯，左营六屯，……共屯兵五千七百人。” 民屯，每户给田三十亩，划清地界，使他们互不相争，“绿野青畴界限明，农夫有畔不须争。”当时屯田的兴办使新疆的粮价十分低廉，当时“天下粮价之贱，无逾乌鲁木齐者。” 屯田种类不同，户民性质亦不同。关于户民的构成，纪晓岚有诗云：“户籍题名五种分，虽然同住不同群。就中多赖乡三老，雀鼠时时与解纷。”并在他的诗注中做了详细的论述：“乌鲁木齐之民凡五种：由内地募往耕种，及自塞外认垦者谓之民户；因行贾而认垦者，谓之商户；由军士子弟认垦者，谓之兵户；原拟边外为民者，谓之安插户；发往种地为奴当差，年满为民者，谓之遣户。各有户头乡约统之，官衙有事，亦多问之户头乡约，故充是役者，事权颇重。又有所谓园户者，租官地以种瓜菜。每亩纳银一钱，时来时去，不在户籍之数也。”在这五种入籍户中，以招募认垦的民户人数最多。这种制度始于乾隆三十三年的木垒，“巴里坤所属穆垒地方，可耕地亩甚多……于安西肃州等属，召募无业贫民，安插该处耕种，……但该处地势广阔，须民人认垦，方得日渐开辟。”[4]而后这种制度又推广到其他各地。然而“户民入籍已久，然自某州来者，官府仍谓之某州户，相称亦然。”遣户也是乌鲁木齐户民的重要的组成部分，“乌噜木齐各项人犯，准其年满为民，……此等为民之人，将来日渐增多。必须立法稽查，照内地户民之例，编立保甲。”他们虽已入籍，但行动要受到限制，“倘为民之后，顿思故土，或携眷潜逃，应严拿务获。”[5]纪晓岚还记述：“昌吉，头屯及芦草沟皆为民遣犯所居”，此三地“鳞鳞小屋似蜂衙，都是新屯遣户家”，这样显然是为了便于监督和管理。
军事上，新疆境内卡伦、台站星罗棋布。纪晓岚在《乌鲁木齐杂诗》中也记述了卡伦的情况：“戍楼四面列高烽，半扼荒途半扼冲。惟有山南风雪后，许教移帐度残冬。”诗注中则记载了卡伦的设置情况，“卡伦四处，以诘捕逃，一曰红山嘴，一曰吉木萨，皆据要冲；一曰他奔拖罗海，一曰伊拉里克，皆僻经也；………”由于伊拉里克卡伦每年十月后风狂雪阻，人无法行走，戍卒也难在这里屯驻，因此要转移到红山嘴以度残冬。
《典制》中，还记载了乌鲁木齐和内地一样遇节朝贺、演剧以谢皇恩的规定， “金碧觚棱映翠岚，崔巍紫殿望东南，时时一曲开平乐，膜拜闻呼万岁三。”以及祭祀的情况。天山博格达峰作为永镇西陲的象征，列入祀典。但距城二百里，前往不便，于是每年十五日在乌鲁木齐城区西北的红山顶举行望祀之礼，“飘渺灵山行不到，年年只拜虎头峰。”
三、民俗风情。也许是乌鲁木齐的民族习俗对于纪晓岚来说十分新鲜，民俗在该诗集中所占比重很大。《乌鲁木齐杂诗》中，民俗共三十八首，是对当地人民俗、生活状况等方面有特色的事物所做的记录，内容涉及到当地人的生活习俗、农业生产、婚嫁、商人活动等方面的内容。
新疆的居民由于其特殊的地理环境和气候特点，有着和中原居民完全不同的生活习俗。如嗜饮，“西人总爱醉乡深”，嗜烟，“西人嗜水烟，游手者多挈烟箱，执火筒，逢人与吸”；爱喝茶，但此茶并非是中原人常说的那些茶，而是今天的茯茶，“闽海迢迢道路难，西人谁识小龙团。向来只说官茶暖，消的山泉沁骨寒。”注中云“佳茗颇不易致，土人惟饮附茶，云此地水寒伤胃，惟附茶性暖能解之。” 爱养狗，“人喜畜犬，家家有之。”狗常常吠叫，“一犬吠则众犬和”，直到半夜也不停止，使得人们无法入睡，“丽谯未用夜谁何，寒犬霜牙利似磨。只怪更深齐吠影，不容好梦到南柯。”此外还有一些不健康的娱乐活动，如嗜赌，“烧残绛蜡斗枭卢，画出龙眠贤已图。老去杜陵犹博塞，陶公莫怪牧猪奴。”注云“土俗嗜博，比户皆然。”
关于农业生产，买青是一种商人利用农民青黄不接时，剥削农民的一种活动，“巴亚翻翻数寸零，桔槔到手不曾停。论园仿佛如朱荔，三月商家已买青。”二三月间，田苗已长，商家以钱给众户，俟熟收粮，谓之买青。另外还有关于耕种方式的，“十里田畴春作泥，不须分陇不须畦。珠玑信手纷纷落，一样新秧出水齐。”其实，这种播种方法，旁观者以为其信手，其实，撒播者有好“把势”，熟练的操作，，一樣可以使秧苗“出水齐”。但是，撒播不容易均匀，产量低，田间管理困难，这种方法在解放后已有所改进。“界画棋枰绿几层，一年一度换新塍。风流都似林和靖，担粪以来谢不能。”塞外之田，更番换种，以息地力，从无粪田之说。”此谓休耕，这种方法一般都在地广人稀之处实行。
关于婚嫁，纪晓岚有诗云：“婚嫁无凭但论赀，雄蜂雌蝶两参差。春风多少卢郎怨，阿母钱多总不知。”那时，嫁女在另一个意义上就是卖女，“娶妇论财，多以逾壮之男而聘髫龀之女”，女儿嫌丈夫年纪大，但母亲拿了许多彩礼，却不知道女儿的幽怨。
乌鲁木齐自乾隆年间开始开发建设以来，商业发展，城市繁荣“到处歌楼到处花，塞恒此地檀繁华”，这使很多内地商人来到乌鲁木齐而不愿回家，其中有些人的父母没有人赡养，他们就呈请内地官府“移牒拘归”，于是就出现“军邮岁岁飞官牒，只为游人不忆家”的状况，而且每年往往不止一人。
民俗这一组诗中，也记载了不少遣户的生活状况，这大概和作者与这些人的来往比较密切有关。新疆当时流人很多，具备各种技能的人也不少，“戍屯处处聚流人，百艺争妍各自陈。”再如，遣户中有妻者，秋收之后多侨住在旧城内外，开春耕作时再离去，“秋来多少流人妇，侨住城南小巷深。”由于遣户中男多女少，争逐之事较多，官府设官媒二人掌管遣户婚姻，非官媒所指配的婚姻，不得私自嫁娶，“赤绳随意往来牵，顷刻能开并蒂莲。管领春风无限事，莫嫌多剩卖花钱。
四、 富饶物产。新疆地广人稀，物产丰富，纪晓岚在《乌鲁木齐杂诗·风土》中，就详细的记载了新疆多种物产，以乌鲁木齐为主，兼及南北疆一些地方的产品；以土特产为主，也兼及其它。作者在赞美之余还对一些物产作了初步的研究。
新疆的河流湖泊盛产鱼类，但因地广人稀，渔业不发达。再则，当地的人对鱼的认识还处于迷信阶段，他们或者认为鱼为神所变，不敢捕捞，或者认为鱼为蛆虫转化而来不敢食用，如在《物候志》中就有这样的记载：“雪蛆生雪中，有重十数斤者，天暖雪融，随水下注，辄化为鱼。故新疆多为无鳞鱼，食之令人疾。”[6]纪晓岚的诗中也反应了当地个别人的这种认识：“拔刺银刀似脍残，有人相戒莫登盘。鱼苗多是秋虫化，倚杖曾经子细看。”但是，也有人破除了这种认识，不仅开始吃鱼，而且还掌握了一定的烹饪技术。纪晓岚诗云：“凯渡河鱼八尺长，分明风味似鲟鳇。”注说，“凯渡河鱼，冬日自山南运至”。这是指冻鱼。也有鲜鱼，“昌吉新鱼贯柳条， 入市乱相招。芦芽细点银丝脍，人到松陵十四桥。”注说，“秦地少鱼，昌吉河七道湾乃产之。羹以芦芽或蒲笋，颇饶风味。”至于活蟹，也并非一年见不着一面。当地贸易兴盛，海鲜也由京城贩致归化，再由北套客贩运至乌鲁木齐，因此人们“不重山肴重海鲜。北商一到早相传。蟹黄虾汁银鱼餐，行琶新开不计钱。” 纪晓岚对新疆的水果也颇为推崇： “苹婆杏子绿蒲桃”， “苹婆”为苹果音译，“蒲桃”当然就是葡萄了。乌鲁木齐生产的瓜果，不减哈密，吃来“凉争冰雪甜争蜜”。甘瓜别种，形状像维吾尔花帽，味特甘脆，盛夏品尝，“嚼来真似水晶寒”。至于蔬菜，纪晓岚盛赞吉木萨尔三台的黄芽菜甘脆如梨，像安肃的萝卜，“旋绕黄芽叶叶齐，登盘春菜脆玻璃。北人只自夸安肃，不见三台绿满畦。”他还提到胡麻，豌豆，葵花、进餐的家禽、山珍有蘑菇，野味有野骡，肉质鲜美，“野骡风味胜黄羊”。还有野鸡，“白草初枯野雏肥”。打猎回来，“五彩斑斓满路旧”。至于花卉，则有芍药、菊花、虞美人花争奇斗艳。
纪晓岚还着意考察了新疆的矿产资源。如玛纳斯出产黄金，官府禁止私人开采，每年雪消后就派兵稽查，又以断绝粮道来加以限制。“夜深宝气满山头，玛纳斯南半紫缪。两载惊心弛羽檄，春冰消后似防秋。”玛纳斯的阳巴拉咯逊开办硝厂，“役兵二十人采炼，近积六、七万斤”，他有诗云：“漉白荒城日不间，采硝人在古阳关。颓垣败蝶浑堆遍，错认深冬雪满山”
新疆盛产盐，乌鲁木齐以南的盐湖产青盐，“分明青玉净无瑕”，而辟展（今鄯善）产红盐，“一色轻红似杏花”。新疆还有一些特有的植物，如戈壁沙生植物梭梭，“梭梭滩上望亭亭，铁杆铜柯一片青”，红柳“依依红柳满滩沙，颜色何曾似绛霞”，芨芨草“息鸡草长绿离离，织荐裁帘事事宜”。昌吉宁边城西荒滩上有白绒黄花，根似萝卜，气味绝臭的草药阿魏，可理气消肿，提神消痕，活血祛痰，“长铲木柄劚寒云，阿魏滩中药气熏”。从宁边到阜康，东西一线，狐狸颇多，猎狐得裘“粲粲临风一色黄”。而伊拉里克（今托克逊县伊拉湖乡）蛇非常多，“斑斓五色遍身花，深树多藏断尾蛇”。新疆还有鸿雁，鸳鸯，野鸽，鹰 ，喜鹊等等，“山禽满树不知名，五色毛衣百种声”。
五、游览。 《乌鲁木齐杂诗》中游览共十七首，这一组诗主要描述了乌鲁木齐城市文化的繁荣。由于政治的稳定和对新疆的开发，乌鲁木齐经济呈现欣欣向荣的景象，而这又给文化生活的繁荣提供了一个宽松的环境。纪晓岚就在其诗中记下了乌鲁木齐热闹非凡的场景，元宵节同内地一样，举行观灯，“犊牛辘坜满长街，火树银花对对排，无数红裙乱招手，游人拾得凤凰鞋。”灯船之戏，“摇曳兰桡唱采莲，春风明月放灯天。”古牧地与昌吉两屯以舞狮相赛，不相上下，“萧鼓分曹社火齐，登场相赛舞狻猊。”十岁小童演昭君琵琶剧，“琵琶弹彻明妃曲，一片红灯过彩楼。”艺人鳖羔子以生擅场，“乌巾垫角短红衫，度曲谁如鳖相公。赠与桃花时颒面，筵前何处不春风。”艺人简大头以丑角擅长，演技绝佳，不比京师丑角差，观众为之倾倒。“半面真能各笑啼，四筵绝倒碎玻璃。”刘木匠以旦角擅场，年逾三旬。姿致尚存，“逢场作戏又何妨，红粉青蛾闹扫妆。仿佛徐娘风韵在，庐陵莫笑老刘郎。”甚至，在遣户中还有会昆曲的人。纪晓岚置身在这种“玉笛银筝夜不休，城南城北酒家楼”的繁华的边城乌鲁木齐，“风景依稀忆旧游”，仿佛又回到了京师。从纪晓岚的杂诗中，我们不仅知道了当时新疆文化生活的繁荣，更可以看出当时的新疆和内地联系的紧密，文化交流和融合的繁荣。
《 神异》五首，记载了当时乌鲁木齐发生的，作者认为不可理解之事，这部分诗的内容和他的笔记小说《阅微草堂笔记》的内容有重叠。如他的诗中记录了昌吉筑城之时，“掘土数尺，忽得弓鞋一弯，尚未全朽。” “又掘得面罂，罂垂敝而面尚可食……”其实，这正好说明汉人早就开始了在这里的活动。纪晓岚在《神异》二中，还记述了昌吉遣犯起事时出现的怪异情况：“当时未死神先泣，半夜离魂欲化烟”，注中说，“昌吉未变之先，城上恒夜见人影，即之则无。”昌吉事变则在《阅微草堂笔记》也有相应的记载。
纪晓岚在《乌鲁木齐杂诗·自序》中写到，他做这些诗的目的是“追述风土，兼叙旧游”，但这也不是他唯一的目的。他在自序中也写道“昔柳宗元有言：‘思报国恩，惟有文章’。余虽废罪之余，尝叨预承明之著作，歌咏休明，乃其旧职。今亲履边塞，纂缀见闻，将欲俾寰海内外，咸知圣天子威德郅隆，开辟绝徼，龙沙葱雪，古来声教不及者，今已为耕凿弦诵之乡，歌舞游冶之地，用以昭示无极，实所至愿，不但灯前酒下，供有朋之谈助已也。”由此我们可以看出，纪晓岚作为一个御用的文人，其做《乌鲁木齐杂诗》是以颂扬“圣天子威德郅隆”为目的的，尽管《乌鲁木齐杂诗》是纪晓岚罪遣边塞时的作品，但其中并无思乡悲怨之情。而是大肆描述了在大一统的清朝统治下，新疆人民安居乐业，新疆社会歌舞升平的景象。诗作各条清新明快自然，将边地民俗风土娓娓道来，因此，写实性很强。且每首诗后面都加以自注，说明诗意，这对于读者理解诗文很有帮助。
再则，作者虽然是被流放到乌鲁木齐，但因为他曾是朝中重臣，曾受到乾隆皇帝宠爱，又是著名文人，所以，他在乌鲁木齐的两年受到了当时乌鲁木齐最高行政长官办事大臣的礼遇，被任命为秘书官，“鞅掌薄书”，处理一般的政务，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纪晓岚大多是同军政官员及军士、民户、废员、遣犯等階层往来，未能真正深入到当地到百姓中间，因此纪晓岚记载的仅仅是他所生活的周围的状况，并且仅仅只是记载的表面现象，未能进行深入的调查，一些现象，他只能用“其理未喻”来自圆其说，这导致了《乌鲁木齐杂诗》的内容具有很大的局限性，未能真正的，全面的反映当时新疆的社会状况，比如，他对当地百姓的生活习俗记载的就很有限。
尽管如此，作为废员生活在乌鲁木齐的纪晓岚，还是比较细致的观察了当地的风土、制度、民俗、物产等方面的情况。同时，在同乌鲁木齐各级军政官员及军士、民户、废员、遣犯等各阶层的往来中，他获知了许多在统一和建设时期当地发生的事件的始末，这有很多都反映在《乌鲁木齐杂诗》中，《乌鲁木齐杂诗》向后人展示了一幅清代前期乌鲁木齐地区社会状况和风土人情的历史画卷，它既可以当作诗来读，也可以当作史来读。因此，尽管《乌鲁木齐杂诗》文学价值不是很高，但却是研究乾隆中期新疆社会的重要资料，具有很高的史料价值。
参考文献：
[1] 蔡冠洛.清代七百名人传[M].北京：国家图书馆出版社，2008.
[2]周轩.清代新疆流放研究[M]. 乌鲁木齐：新疆大学出版社，2004：55.
[3]王希隆.新疆文献四种辑注考述[M].兰州：甘肃文化出版社，1995：1.
[4][5]新疆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清实录新疆资料辑录第五册[M].新疆大学出版社，2009.
[6]转引自刘维钧. 西域史话（上）[M].乌鲁木齐：新疆青年出版社，1982.
作者简介：
卢凤霞（1983-），女，汉族，籍贯：河南，讲师，研究方向：历史学。
关 键 词 ：纪晓岚；《乌鲁木齐杂诗》；乌鲁木齐
【分类号】I207.22
有清一代，许多名人来过新疆，纪晓岚便是其中之一。尽管纪晓岚是因为获罪而被流放新疆，而且在新疆仅仅只呆了两年时间，但是他仍然给新疆的历史增色不少。
纪哓岚（1724——1805），姓纪名昀，字晓岚，晚号石云，观弈道人，直隶献县人（今属河北）。纪晓岚于乾隆十九年（1754）中进士，改庶吉士，授编修，历任山西乡试及京师会试考官，视学福建。回京后，补侍读充日讲起居注官，晋左庶子，授贵州知府。因学识优异，得乾隆皇帝赏识。“上以昀学问优，外任不
能尽长，擢翰林院侍读学士，命加四品衔，留庶子任。四月，擢翰林院侍读学士”。[1]
纪晓岚才华横溢，素有“风流才子”之称，且深得皇帝的宠爱。学识渊博的他本该仕途畅达，前程似锦。但在乾隆三十三年（1768），两淮盐政亏空案发，纪晓岚的儿女姻亲卢见曾曾久任盐运使，虽已告老还乡回到山东德州，但也将被查抄家产，纪晓岚得知即将查办此案，抢先将该案的严重性密告卢见曾，因此以漏言被夺职，流放乌鲁木齐。乾隆三十三年（1770）底到，但在第二年即被召回。在获释回京途中，他写了160首诗纪念流放生活，这些诗后来被称为《乌鲁木齐杂诗》。
乾隆三十六年（1771），乾隆皇帝在从热河返京途中召见了纪晓岚，命赋诗一首庆贺土尔扈特部由俄国归来。贺诗深获帝之欢心，遂命纪晓岚重任编修。
乾隆三十八年（1773），纪晓岚被任命为皇家大百科全书——《四库全书》的总纂官。此后，还同其编者对《四库全书》作了几次修订，并写成《四库全书总目提要》。乾隆四十七年（1782），又写成了《四库全书简明目录》。因《四库全书》的成功编纂，纪晓岚此后的仕途一帆风顺，嘉庆十年二月十四日（1805年3月14日）以礼部尚书、协办大学士的高位病逝于北京，享年八十二岁。纪哓岚是乾嘉时期杰出的文学家、编纂家、目录学家、考据学家和诗人，官方学术领导人之一，也是清朝流放新疆的早期著名人物。[2]
《乌鲁木齐杂诗》是纪晓岚流放新疆回京途中所做，共160首.。诗的内容分为风土、典制、民俗、物产、游览等。写此诗的目的，他在自序中写道“旅馆孤居，昼长暇多。乃追述风土，兼叙旧游，自巴里坤至哈密，得诗一百六十首，意到辄书，无复诠次，因命曰《乌鲁木齐杂诗》。”
《乌鲁木齐杂诗》虽以乌鲁木齐命名，且主要内容也以乌鲁木齐一地为主。但该诗集又不限于乌鲁木齐，兼及周边的昌吉、米泉、玛纳斯等地。下面就以《乌鲁木齐杂诗》为依据，介绍一下纪晓岚笔下乌鲁木齐的社会生活风貌。
一、 地理概况。新疆不乏崇山峻岭，名山大川，在河流湖泊的近旁，富饶的绿洲星星点点。然而，新疆总体来说还是干旱缺水，生存条件比较艰苦。农业也主要靠引水灌溉，水源主要为冰雪融水。纪晓岚也在他的《风土》这一组诗中记录下了新疆这一与中原地区迥异的特色：“山田龙口引泉浇，泉水惟凭积雪消，头白农夫年八十，不知春雨长禾苗。”并在诗注中写道“岁或不雨，雨亦仅一二次，惟资水灌田，故不患无田，而患无水，水所不至，皆弃地也。”当然，这是一种夸张的写法。新疆虽然干旱，但一年仅有一两次降水的地方还是很少的，只是在吐鲁番、托克逊等一些十分干旱的地方才会出现这种情况。纪晓岚虽然道出了新疆的干旱，但其诗中也记述了不少的河流、湖泊和温泉。“雪地冰天水自流，溶溶直泻苇湖头。残冬曾到唐时垒，两派清波绿似油。”这是讲玛纳斯河由于水流较急，冬天仍不结冰。“乱山倒影碧沉沉，十里龙湫万丈深。一自沉牛答云雨，飞流不断到如今。”这里的“龙湫”就是今天的天池。人们初苦于田水不足，即用“太牢”祭祀水神以求水，水就会漫溢。纪晓岚的诗中还记录了乌鲁木齐温泉的情况，“界破山光一片青，温暾流水碧泠泠。游人倘有风沂兴，只向将军借幔亭。”此诗中的温泉在今天的水磨沟区风景区内。
新疆不光较之中原干旱许多，风沙也很大。乌鲁木齐南郊至达坂城是一个风口，大风四季不停歇。这一状况也反映在纪晓岚的诗中，“城南风穴近山坳，一片涛声万木梢，相约春来盖牢屋，夜深时卷数重茅。”
纪晓岚在《乌鲁木齐杂诗》风土中还记载了一些新疆的古迹遗址，如风土五中的“唐时垒”就是吉木萨尔唐时修的土城遗址，原为唐北庭都护府所在地。
二、典章制度。《乌鲁木齐杂诗》中的典制共十首。典制，即典章制度。因新疆地理位置偏僻，战略位置却异常重要，民族众多，宗教状况复杂。因此很多行政管理制度都和中原大不相同。纪晓岚选择了新疆当时一些特殊规定写入诗中，很有参考价值。乾隆二十五年（1760），清朝平定准噶尔割据政权和大小和卓叛乱后，重新统一了新疆地区。故土新归，乾隆盛世，清朝为开发建设新疆，实施了一系列措施，如划分辖区，兴办屯田，设置卡伦等。早在乾隆二十四年（1759）开始实施屯田制，迁移大批军民进入新疆从事农业生产。屯田的兴办，使当地的“原以游牧经济为主体的社会经济迅速转化为以农业经济为主体，农业生产获得了巨大的成功。”[3]纪晓岚的诗中对此亦有比较全面的介绍。当时新疆的屯田有兵屯，民屯，遣屯等多种。兵屯实行轮换制，每五年轮换一次。士兵在屯田期间“盐菜糇粮皆加给，而内地之粮，家属支请如故”，“故多乐往”。清朝更制定优惠政策，鼓励和动员士兵携家出关，这样既有利于边疆的开发，也可以安定兵心，使士兵无思鄉牵挂之忧，“藁砧不拟赋刀环，岁岁携家出玉关。海燕双栖春梦稳，何人重唱望夫山。”在风土二十三中还详细记载了屯兵的人数“中营七屯，左营六屯，……共屯兵五千七百人。” 民屯，每户给田三十亩，划清地界，使他们互不相争，“绿野青畴界限明，农夫有畔不须争。”当时屯田的兴办使新疆的粮价十分低廉，当时“天下粮价之贱，无逾乌鲁木齐者。” 屯田种类不同，户民性质亦不同。关于户民的构成，纪晓岚有诗云：“户籍题名五种分，虽然同住不同群。就中多赖乡三老，雀鼠时时与解纷。”并在他的诗注中做了详细的论述：“乌鲁木齐之民凡五种：由内地募往耕种，及自塞外认垦者谓之民户；因行贾而认垦者，谓之商户；由军士子弟认垦者，谓之兵户；原拟边外为民者，谓之安插户；发往种地为奴当差，年满为民者，谓之遣户。各有户头乡约统之，官衙有事，亦多问之户头乡约，故充是役者，事权颇重。又有所谓园户者，租官地以种瓜菜。每亩纳银一钱，时来时去，不在户籍之数也。”在这五种入籍户中，以招募认垦的民户人数最多。这种制度始于乾隆三十三年的木垒，“巴里坤所属穆垒地方，可耕地亩甚多……于安西肃州等属，召募无业贫民，安插该处耕种，……但该处地势广阔，须民人认垦，方得日渐开辟。”[4]而后这种制度又推广到其他各地。然而“户民入籍已久，然自某州来者，官府仍谓之某州户，相称亦然。”遣户也是乌鲁木齐户民的重要的组成部分，“乌噜木齐各项人犯，准其年满为民，……此等为民之人，将来日渐增多。必须立法稽查，照内地户民之例，编立保甲。”他们虽已入籍，但行动要受到限制，“倘为民之后，顿思故土，或携眷潜逃，应严拿务获。”[5]纪晓岚还记述：“昌吉，头屯及芦草沟皆为民遣犯所居”，此三地“鳞鳞小屋似蜂衙，都是新屯遣户家”，这样显然是为了便于监督和管理。
军事上，新疆境内卡伦、台站星罗棋布。纪晓岚在《乌鲁木齐杂诗》中也记述了卡伦的情况：“戍楼四面列高烽，半扼荒途半扼冲。惟有山南风雪后，许教移帐度残冬。”诗注中则记载了卡伦的设置情况，“卡伦四处，以诘捕逃，一曰红山嘴，一曰吉木萨，皆据要冲；一曰他奔拖罗海，一曰伊拉里克，皆僻经也；………”由于伊拉里克卡伦每年十月后风狂雪阻，人无法行走，戍卒也难在这里屯驻，因此要转移到红山嘴以度残冬。
《典制》中，还记载了乌鲁木齐和内地一样遇节朝贺、演剧以谢皇恩的规定， “金碧觚棱映翠岚，崔巍紫殿望东南，时时一曲开平乐，膜拜闻呼万岁三。”以及祭祀的情况。天山博格达峰作为永镇西陲的象征，列入祀典。但距城二百里，前往不便，于是每年十五日在乌鲁木齐城区西北的红山顶举行望祀之礼，“飘渺灵山行不到，年年只拜虎头峰。”
三、民俗风情。也许是乌鲁木齐的民族习俗对于纪晓岚来说十分新鲜，民俗在该诗集中所占比重很大。《乌鲁木齐杂诗》中，民俗共三十八首，是对当地人民俗、生活状况等方面有特色的事物所做的记录，内容涉及到当地人的生活习俗、农业生产、婚嫁、商人活动等方面的内容。
新疆的居民由于其特殊的地理环境和气候特点，有着和中原居民完全不同的生活习俗。如嗜饮，“西人总爱醉乡深”，嗜烟，“西人嗜水烟，游手者多挈烟箱，执火筒，逢人与吸”；爱喝茶，但此茶并非是中原人常说的那些茶，而是今天的茯茶，“闽海迢迢道路难，西人谁识小龙团。向来只说官茶暖，消的山泉沁骨寒。”注中云“佳茗颇不易致，土人惟饮附茶，云此地水寒伤胃，惟附茶性暖能解之。” 爱养狗，“人喜畜犬，家家有之。”狗常常吠叫，“一犬吠则众犬和”，直到半夜也不停止，使得人们无法入睡，“丽谯未用夜谁何，寒犬霜牙利似磨。只怪更深齐吠影，不容好梦到南柯。”此外还有一些不健康的娱乐活动，如嗜赌，“烧残绛蜡斗枭卢，画出龙眠贤已图。老去杜陵犹博塞，陶公莫怪牧猪奴。”注云“土俗嗜博，比户皆然。”
关于农业生产，买青是一种商人利用农民青黄不接时，剥削农民的一种活动，“巴亚翻翻数寸零，桔槔到手不曾停。论园仿佛如朱荔，三月商家已买青。”二三月间，田苗已长，商家以钱给众户，俟熟收粮，谓之买青。另外还有关于耕种方式的，“十里田畴春作泥，不须分陇不须畦。珠玑信手纷纷落，一样新秧出水齐。”其实，这种播种方法，旁观者以为其信手，其实，撒播者有好“把势”，熟练的操作，，一樣可以使秧苗“出水齐”。但是，撒播不容易均匀，产量低，田间管理困难，这种方法在解放后已有所改进。“界画棋枰绿几层，一年一度换新塍。风流都似林和靖，担粪以来谢不能。”塞外之田，更番换种，以息地力，从无粪田之说。”此谓休耕，这种方法一般都在地广人稀之处实行。
关于婚嫁，纪晓岚有诗云：“婚嫁无凭但论赀，雄蜂雌蝶两参差。春风多少卢郎怨，阿母钱多总不知。”那时，嫁女在另一个意义上就是卖女，“娶妇论财，多以逾壮之男而聘髫龀之女”，女儿嫌丈夫年纪大，但母亲拿了许多彩礼，却不知道女儿的幽怨。
乌鲁木齐自乾隆年间开始开发建设以来，商业发展，城市繁荣“到处歌楼到处花，塞恒此地檀繁华”，这使很多内地商人来到乌鲁木齐而不愿回家，其中有些人的父母没有人赡养，他们就呈请内地官府“移牒拘归”，于是就出现“军邮岁岁飞官牒，只为游人不忆家”的状况，而且每年往往不止一人。
民俗这一组诗中，也记载了不少遣户的生活状况，这大概和作者与这些人的来往比较密切有关。新疆当时流人很多，具备各种技能的人也不少，“戍屯处处聚流人，百艺争妍各自陈。”再如，遣户中有妻者，秋收之后多侨住在旧城内外，开春耕作时再离去，“秋来多少流人妇，侨住城南小巷深。”由于遣户中男多女少，争逐之事较多，官府设官媒二人掌管遣户婚姻，非官媒所指配的婚姻，不得私自嫁娶，“赤绳随意往来牵，顷刻能开并蒂莲。管领春风无限事，莫嫌多剩卖花钱。
四、 富饶物产。新疆地广人稀，物产丰富，纪晓岚在《乌鲁木齐杂诗·风土》中，就详细的记载了新疆多种物产，以乌鲁木齐为主，兼及南北疆一些地方的产品；以土特产为主，也兼及其它。作者在赞美之余还对一些物产作了初步的研究。
新疆的河流湖泊盛产鱼类，但因地广人稀，渔业不发达。再则，当地的人对鱼的认识还处于迷信阶段，他们或者认为鱼为神所变，不敢捕捞，或者认为鱼为蛆虫转化而来不敢食用，如在《物候志》中就有这样的记载：“雪蛆生雪中，有重十数斤者，天暖雪融，随水下注，辄化为鱼。故新疆多为无鳞鱼，食之令人疾。”[6]纪晓岚的诗中也反应了当地个别人的这种认识：“拔刺银刀似脍残，有人相戒莫登盘。鱼苗多是秋虫化，倚杖曾经子细看。”但是，也有人破除了这种认识，不仅开始吃鱼，而且还掌握了一定的烹饪技术。纪晓岚诗云：“凯渡河鱼八尺长，分明风味似鲟鳇。”注说，“凯渡河鱼，冬日自山南运至”。这是指冻鱼。也有鲜鱼，“昌吉新鱼贯柳条， 入市乱相招。芦芽细点银丝脍，人到松陵十四桥。”注说，“秦地少鱼，昌吉河七道湾乃产之。羹以芦芽或蒲笋，颇饶风味。”至于活蟹，也并非一年见不着一面。当地贸易兴盛，海鲜也由京城贩致归化，再由北套客贩运至乌鲁木齐，因此人们“不重山肴重海鲜。北商一到早相传。蟹黄虾汁银鱼餐，行琶新开不计钱。” 纪晓岚对新疆的水果也颇为推崇： “苹婆杏子绿蒲桃”， “苹婆”为苹果音译，“蒲桃”当然就是葡萄了。乌鲁木齐生产的瓜果，不减哈密，吃来“凉争冰雪甜争蜜”。甘瓜别种，形状像维吾尔花帽，味特甘脆，盛夏品尝，“嚼来真似水晶寒”。至于蔬菜，纪晓岚盛赞吉木萨尔三台的黄芽菜甘脆如梨，像安肃的萝卜，“旋绕黄芽叶叶齐，登盘春菜脆玻璃。北人只自夸安肃，不见三台绿满畦。”他还提到胡麻，豌豆，葵花、进餐的家禽、山珍有蘑菇，野味有野骡，肉质鲜美，“野骡风味胜黄羊”。还有野鸡，“白草初枯野雏肥”。打猎回来，“五彩斑斓满路旧”。至于花卉，则有芍药、菊花、虞美人花争奇斗艳。
纪晓岚还着意考察了新疆的矿产资源。如玛纳斯出产黄金，官府禁止私人开采，每年雪消后就派兵稽查，又以断绝粮道来加以限制。“夜深宝气满山头，玛纳斯南半紫缪。两载惊心弛羽檄，春冰消后似防秋。”玛纳斯的阳巴拉咯逊开办硝厂，“役兵二十人采炼，近积六、七万斤”，他有诗云：“漉白荒城日不间，采硝人在古阳关。颓垣败蝶浑堆遍，错认深冬雪满山”
新疆盛产盐，乌鲁木齐以南的盐湖产青盐，“分明青玉净无瑕”，而辟展（今鄯善）产红盐，“一色轻红似杏花”。新疆还有一些特有的植物，如戈壁沙生植物梭梭，“梭梭滩上望亭亭，铁杆铜柯一片青”，红柳“依依红柳满滩沙，颜色何曾似绛霞”，芨芨草“息鸡草长绿离离，织荐裁帘事事宜”。昌吉宁边城西荒滩上有白绒黄花，根似萝卜，气味绝臭的草药阿魏，可理气消肿，提神消痕，活血祛痰，“长铲木柄劚寒云，阿魏滩中药气熏”。从宁边到阜康，东西一线，狐狸颇多，猎狐得裘“粲粲临风一色黄”。而伊拉里克（今托克逊县伊拉湖乡）蛇非常多，“斑斓五色遍身花，深树多藏断尾蛇”。新疆还有鸿雁，鸳鸯，野鸽，鹰 ，喜鹊等等，“山禽满树不知名，五色毛衣百种声”。
五、游览。 《乌鲁木齐杂诗》中游览共十七首，这一组诗主要描述了乌鲁木齐城市文化的繁荣。由于政治的稳定和对新疆的开发，乌鲁木齐经济呈现欣欣向荣的景象，而这又给文化生活的繁荣提供了一个宽松的环境。纪晓岚就在其诗中记下了乌鲁木齐热闹非凡的场景，元宵节同内地一样，举行观灯，“犊牛辘坜满长街，火树银花对对排，无数红裙乱招手，游人拾得凤凰鞋。”灯船之戏，“摇曳兰桡唱采莲，春风明月放灯天。”古牧地与昌吉两屯以舞狮相赛，不相上下，“萧鼓分曹社火齐，登场相赛舞狻猊。”十岁小童演昭君琵琶剧，“琵琶弹彻明妃曲，一片红灯过彩楼。”艺人鳖羔子以生擅场，“乌巾垫角短红衫，度曲谁如鳖相公。赠与桃花时颒面，筵前何处不春风。”艺人简大头以丑角擅长，演技绝佳，不比京师丑角差，观众为之倾倒。“半面真能各笑啼，四筵绝倒碎玻璃。”刘木匠以旦角擅场，年逾三旬。姿致尚存，“逢场作戏又何妨，红粉青蛾闹扫妆。仿佛徐娘风韵在，庐陵莫笑老刘郎。”甚至，在遣户中还有会昆曲的人。纪晓岚置身在这种“玉笛银筝夜不休，城南城北酒家楼”的繁华的边城乌鲁木齐，“风景依稀忆旧游”，仿佛又回到了京师。从纪晓岚的杂诗中，我们不仅知道了当时新疆文化生活的繁荣，更可以看出当时的新疆和内地联系的紧密，文化交流和融合的繁荣。
《 神异》五首，记载了当时乌鲁木齐发生的，作者认为不可理解之事，这部分诗的内容和他的笔记小说《阅微草堂笔记》的内容有重叠。如他的诗中记录了昌吉筑城之时，“掘土数尺，忽得弓鞋一弯，尚未全朽。” “又掘得面罂，罂垂敝而面尚可食……”其实，这正好说明汉人早就开始了在这里的活动。纪晓岚在《神异》二中，还记述了昌吉遣犯起事时出现的怪异情况：“当时未死神先泣，半夜离魂欲化烟”，注中说，“昌吉未变之先，城上恒夜见人影，即之则无。”昌吉事变则在《阅微草堂笔记》也有相应的记载。
纪晓岚在《乌鲁木齐杂诗·自序》中写到，他做这些诗的目的是“追述风土，兼叙旧游”，但这也不是他唯一的目的。他在自序中也写道“昔柳宗元有言：‘思报国恩，惟有文章’。余虽废罪之余，尝叨预承明之著作，歌咏休明，乃其旧职。今亲履边塞，纂缀见闻，将欲俾寰海内外，咸知圣天子威德郅隆，开辟绝徼，龙沙葱雪，古来声教不及者，今已为耕凿弦诵之乡，歌舞游冶之地，用以昭示无极，实所至愿，不但灯前酒下，供有朋之谈助已也。”由此我们可以看出，纪晓岚作为一个御用的文人，其做《乌鲁木齐杂诗》是以颂扬“圣天子威德郅隆”为目的的，尽管《乌鲁木齐杂诗》是纪晓岚罪遣边塞时的作品，但其中并无思乡悲怨之情。而是大肆描述了在大一统的清朝统治下，新疆人民安居乐业，新疆社会歌舞升平的景象。诗作各条清新明快自然，将边地民俗风土娓娓道来，因此，写实性很强。且每首诗后面都加以自注，说明诗意，这对于读者理解诗文很有帮助。
再则，作者虽然是被流放到乌鲁木齐，但因为他曾是朝中重臣，曾受到乾隆皇帝宠爱，又是著名文人，所以，他在乌鲁木齐的两年受到了当时乌鲁木齐最高行政长官办事大臣的礼遇，被任命为秘书官，“鞅掌薄书”，处理一般的政务，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纪晓岚大多是同军政官员及军士、民户、废员、遣犯等階层往来，未能真正深入到当地到百姓中间，因此纪晓岚记载的仅仅是他所生活的周围的状况，并且仅仅只是记载的表面现象，未能进行深入的调查，一些现象，他只能用“其理未喻”来自圆其说，这导致了《乌鲁木齐杂诗》的内容具有很大的局限性，未能真正的，全面的反映当时新疆的社会状况，比如，他对当地百姓的生活习俗记载的就很有限。
尽管如此，作为废员生活在乌鲁木齐的纪晓岚，还是比较细致的观察了当地的风土、制度、民俗、物产等方面的情况。同时，在同乌鲁木齐各级军政官员及军士、民户、废员、遣犯等各阶层的往来中，他获知了许多在统一和建设时期当地发生的事件的始末，这有很多都反映在《乌鲁木齐杂诗》中，《乌鲁木齐杂诗》向后人展示了一幅清代前期乌鲁木齐地区社会状况和风土人情的历史画卷，它既可以当作诗来读，也可以当作史来读。因此，尽管《乌鲁木齐杂诗》文学价值不是很高，但却是研究乾隆中期新疆社会的重要资料，具有很高的史料价值。
参考文献：
[1] 蔡冠洛.清代七百名人传[M].北京：国家图书馆出版社，2008.
[2]周轩.清代新疆流放研究[M]. 乌鲁木齐：新疆大学出版社，2004：55.
[3]王希隆.新疆文献四种辑注考述[M].兰州：甘肃文化出版社，1995：1.
[4][5]新疆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清实录新疆资料辑录第五册[M].新疆大学出版社，2009.
[6]转引自刘维钧. 西域史话（上）[M].乌鲁木齐：新疆青年出版社，1982.
作者简介：
卢凤霞（1983-），女，汉族，籍贯：河南，讲师，研究方向：历史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