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之以道,人之以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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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陆羽在编写《茶经》时,其实已经将这种看似寻常的饮料制作过程,赋予了各家之学,融入其中。
  茶、水、器,正如儒、释、道三者。一个入世之人,如何在水中游走,却又于杯器的框架中抒发情怀,
  是于由清至浑的环境中盘旋,抑或是漂于其上做回自我?
  不管白天黑夜,深圳企业家施欣欣先生只要一有空,就要走到公司附近的荷禧茶舍,和老板娘金郁芳以及随机遇到的茶客们,斗斗茶,小声地侃侃家常,慢慢地喝上几杯。施欣欣是个玩命干事业的IT精英,加班熬夜是家常便饭,还要频繁往来重庆与深圳两地。他的客户们近来越加发现,施总说出来的道道深了不少,和以前那个动不动KTV海鲜酒楼的小老板腔调,有了很大区别。
  这几年,施欣欣的内心变化颇大,他说都是因为茶,小时候在福建老家一直喝茶,解渴消暑为重,进城打拼富裕后先得满足一下各种欲望,久而久之腻了,开始想要寻找另一种寄托。他尝试过很多种方式,到后来寻得一家茶馆,能静静听人讲段古事,慢慢饮下一杯见心茶。现在他的野心是,坐在荷禧茶舍的主位上,和各方来客,斗斗茶,以茶见心,见道。
  居主位,如何相形不见绌?
  “不可小觑这个位子,在此不分贵贱,只看道行。我最近才刚刚有资格坐在这儿。有人可以把上好的茶叶泡成酸涩干苦,有人可以把较次的茶叶泡出十足韵味意犹未尽。原因何在?用不用心还是次要的。最主要是了解茶、水、器之间的关系,有时候,水的质量差一些,温度差一些,杯器再差一些,动作再没到位,浸泡时间又没到位,倾倒方式又有问题……许许多多的因素,便是考验一个人的素质。而学养和意境,那是高人们之间分上下的细微差别了。与普通人就无关了。”施欣欣说。泡一杯茶,用心也很重要。坐于主位,静观四路宾客嬉笑言谈,一晃而过,切不可顾左右而言他,三心二意,如果这样,“茶”便只是茶叶泡在水中,而非道义之心,关怀之爱。
  就好比店主金郁芳,她少言,稳坐庄台,从拿捏茶叶入壶、煮水、净杯、泡兑、倒出、公道杯斟茶……一套动作酣畅淋漓,如同体操选手完成的规定动作,干净利落。转体、翻腾,动静相宜,于内敛处显刚性,于慢乐章处现气场突破。举杯饮啜,甘甜入味,心满意足,意犹未尽。问其中缘由,茶客邹婉霖一语道破“心中有爱”。而金郁芳则拿出一本《生活的艺术》,由印度内观大家葛印卡老师编著,“对治一切烦恼的良药”。
  其实,一杯茶的味道,岂止一个“爱”字可概括?这次拜访期间,正巧遇上从北京来的马东辉先生,沉默寡言,遇事不慌,沉着冷静,由于和金郁芳同为北京斫琴大家王鹏先生的弟子,又因为好茶客友,这段时日均在此盘踞。马东辉做投资出身,炒楼发达后越发感觉道行尚浅,不可以此久居高位,于是“放下屠刀”开设茶馆,一来好这口,二来以此为投资据点—“姜太公钓鱼”。在泡茶的功夫中,体会商场的瞬息韵律与人性本能潜质的张弛。
  当他坐于主位,一股禅意扑面而来,微微动作,缓缓气息。茶道,究竟为何?究竟是甚?各有理解。马东辉对此看法:“于茶中见真人。”往来朋友,有几斤几两?你可以不苟言笑,可以故作深沉,可以难得糊涂,也可以天花乱坠。而只有在茶盘主位坐下,方能显现一人之质。为何?其一,茶道乃君子之道,而与宋时君子四德其他三则“焚香”、“挂画”、“插花”不同,茶,乃人生在世避不开的琐事,俗话说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说明其重要之所在。有人说,前六件开门事为纯物质的,而后一件有精神世界的情怀,起码可用以妆点俗人。似乎有些道理。其二,坐于主位,各方焦点,运筹帷幄,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如心中无料,斗胆虚言,忘乎所以,那么在此一坐,如照妖魔镜显灵,原形毕露。
  一杯茶喝尽一方山水
  茶道与太极异曲同工,动作柔缓并非羸弱表现,而是于无形之中,在每一滴茶汁内,融入各人素养学识,说是甘甜,实则包含“苦”以及“苦尽”。在从量变到质变中,寻求心境平和,天、地、人、茶,合一。
  当南海之滨的欢笑随着斟茶时的滴水流淌时,杭州灵隐地区的法云古村落,正如往常一样,安静怡人。一条冷溪自山顶缓缓降下,途经七大千年古刹,带着禅意与悟道,充满着安缦法云的血脉。安缦法云有一个中国之最,它以700美金/晚起的价格,雄踞中国最为昂贵的度假酒店之列。在这样原生态并且有现代奢华生活享受的古村落,正在被“和茶馆”带入更为理性的诠释。
  当年,茶馆主人庞颖在与收藏家陈业合伙开始和茶馆生意时,仅仅是为了通过古董装饰营造商务洽谈私密地,以昂贵价格门槛抬高来客档次。有一天,庞颖依然端着一杯玻璃杯装载的龙井茶随意递给一位宾客,被质疑“不懂茶道,怎可卖得如此昂贵”,这让庞颖对茶有了新的认识。自她翻看了晚明张岱的作品后,发现浅瓷瓯与绿茶之间的古法搭配,于是广泛与朋友们讨教交流,在发现中吸取各种经验。
  与从山上走下来的师父一起食斋时,她很庆幸自己当年听从了安缦法云总经理的游说,来到了这家顶级精品度假村开茶馆,将江浙徽的茶文化以及自己对人生在世修行之道的理解,带入法云村。
  在古村落里几乎最好的一栋宅子里品茶,茶叶、器皿、用水都极其考究,例如龙井茶配虎跑水……人们驱车前往此处,无非要找寻安静平和,古刹扎堆意味着禅意绵绵,人杰地灵,隔壁的杭州佛学院,更是为此地带来福气。一杯茶便是一段人生,庞颖每天在此,接待各方贵宾。与官员们攀谈,与企业家们交流,茶馆布置古意盎然。
  在山水人家古村里过日子,其实才是真实的生活形态。她发现,古人生活中有一种热爱生活的情结,这样会做出永恒的东西,满足生活境界。2000年开始学茶道之后,她不由得感叹,祖先的饮食起居习惯“不得了”,对养生有着与生俱来的热忱与理解。中国茶,几千种类,分布于各地,每一种的一切,都与自然息息相关。庞颖从饮食养生角度,了解了喝茶与人性的关联,例如焙火的茶种,适合闷热潮湿之地,小叶种茶可搭配清淡食材,藏区为何会以普洱奶茶为重?云南人为何不喝发酵后的普洱?诸如此类,都让庞颖感受到五千年中国文明的生活经验。于是她出发去寻找茶之根。
  从杭州龙井出发,碧螺春、黄山毛峰、庐山云雾、太平猴魁……庞颖先期把江南周边的绿茶来了一次彻底的寻根溯源,找寻传统农耕国家的民间智慧。她把这种对茶的信仰,转变成了一股表达自身情感的信念。由于时代原因,在她身上,还能偶尔见到英雄主义情结的时代烙印,一如“看江山在望中”。有人问:同样是风土地理产物,茶与酒究竟有何异曲同工之妙?庞颖认为,她追求的是“无为之味”,通过自己的学养,不经意间渗透其中。
  与茶客论茶道
  记者:泡不同的茶用不同的器,很有讲究,这之间从意境上来看有什么区别?
  马东辉:泡茶是一个修行的状态。不同的器形,都是来自不同的窑,是不同的温度出来的,我们尽可能用最适合的东西做最适合的事情。比如说,泡普洱茶,建议用紫砂壶泡,用铁壶煮水,这样水质比较硬,如果用石壶煮,水质会比较甜,陶壶煮则比较软。泡茶需要太多元素,水、器、茶,是本质,还有内在呈现,在这样的过程中,找一个和谐的搭配。有时候我们并没有搞清楚状况,例如喝龙井用紫砂壶,但事实证明,砂孔会把香气盖掉。
  记者:开茶馆就要牵涉到生意场,怎么在金钱世界中论道?
  马东辉:泡茶是一种很自我的表现,与弹奏古琴类似。本性是一样的,琴音能体现一个人内在的素养,他能量够,音响,大家自然可以听舒服。喝茶,大家喝到这杯茶的时候,其实也是看出一个人的修为,茶只是载体,泡茶时,外在东西几乎不会成为干扰。我把茶馆作为一个道场,每天上午,一定要诵经打坐,找到古人经典的生活乐趣。我脱离纯投资业,再去找一个行业,找一些志趣相投的朋友,例如成立基金会,与好友一起论投资方向,生存问题早已解决,人要善良,这样一定有福报。
  记者:茶道给你的生活工作带来哪些启迪?
  施欣欣:做一把手的,要具备很强的综合素质,从哪里来?我认为是道和术。术是外在的,是表现出的专业知识、工作方法、管理水平,这些可以通过方法去修炼,例如EMBA。道是内在的,价值观。做企业,是一门心思逐利,还是做些有社会责任感的事业?在做的过程中,取舍过程中,在主流社会中必须经得起考验。在创业过程中,我们要想,为什么会成功?我们很想得到某些东西,资源够了,方法对的,很努力,但就是做不好,可以称为运气。运气如何解释?冥冥之中有大自然力量,缘分也好,机遇也好,这个人得到认可,内在素质价值观是否得到人接受,这些东西潜移默化影响结果。到后来,成功或失败,为何这个成了,那个没成。这就是道。慢慢感悟。内在力量,影响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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