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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南素有“红土高原”之称。置身于红土高原,极目四眺,满眼是火辣辣的紫红色。红土地的深沉、凝重与生存在这片热土的民族粗犷而豪爽的性格相互烘托,形成了别具一格的红土陶文化。
红土陶,是红土经过700℃-800℃的低窑温烧制(有的红土陶工作室近年来已将窑温提高到1100℃)而成。因为窑温与土质的细微差别则最终导致烧制出的陶器分别呈现出土红、象牙黄、淡青等色彩。外观上,更给世人以神秘、朴素之感。如果再点缀以现代抽象艺术,则红土陶便摇身一变而成为远古文化、民族文化与现代艺术的完美综合载体,极富韵味。
云南红土陶分为三大类。一类是神器用陶,这类陶器具有浓重的民俗色彩,多被应用于日常的祭祀及生活中。它们朴拙、粗陋、简洁、神秘,具有浓郁的乡土气息。
瓦猫,是一种常见于云南民居中的红土陶形制,一般放在屋脊正中或门楼正中,是云南民间最常见的辟邪神物,同时也起装饰作用。因为它长得像只家猫,故而得名。瓦猫,原形是一只吃鬼的老虎,是明朝初年由滇池沿岸彝族的虎图腾演化而来的。大概是因为老虎的样子比较狰狞可怕,而人们又需要它来帮着看家护院,所以就想出了这么一种变通的方式,民间不是有个传说——“猫是虎的师父”吗?想来师父一定比徒弟强,起码看上去还算是和蔼可亲。
云南民间对瓦猫的神秘作用深信不疑。现在,瓦猫都是在各家盖好房子后从附近的墟(就是云南少数民族地区的农贸市场)上“请”来的。“请”瓦猫的时候要恭恭敬敬地用红布包好,放到背篓里,安安稳稳地背回家,等到吉日再举行“开光”典礼。“开光”的时候,要杀一只鸡,将鸡血淋在瓦猫头上,赋予其灵性,经过一番隆重的仪式之后才可上房。这个习俗一直流传至今,据说已经将近一千年了。能驱鬼辟邪恐怕也是瓦猫得以流传至今的重要原因。
现在,只要你随意在云南的昆明、呈贡、玉溪、曲靖、楚雄、大理、文山等地走走,就不难发现,盖房子、“请”瓦猫在当地民间已经是必不可少的步骤。不过,因为地区不同,各地的瓦猫也呈现出明显的地区差异,比如,呈贡的瓦猫像个天真的孩子,玉溪瓦猫则像一位留着长须的巫师,而鹤庆的瓦猫在造型上做到极度夸张,曲靖瓦猫则在两只前腿之间夹着一个八卦图案,宜良狗街与昆明龙头街的瓦猫也各具特色……
罗爱军,专供民间用的瓦猫。他商店里各式各样的瓦猫都是通过他那双普通的手在转轮上“车”出来,然后再进一步组装、雕刻而成的。不过,近年来,因窑上烧制的其他土陶制品销路不畅,连带着瓦猫的产量也下降了;更加之有一些福建石匠涌入云南各地,一些乡民干脆用石狮子代替瓦猫镇宅,似乎显得更加威猛气派,使瓦猫的传承受到了威胁。
此外,红土陶在祭祀活动中也被广泛使用,其中比较有特色的就数东巴文化中的陶俑了。在丽江的纳西文化博物馆中有一位“老东巴”和学文先生就是专门为博物馆书写东巴经文、制作东巴陶俑的。他从事东巴陶俑的制作已经七、八年了。在他居住的堂屋供桌上供着几个陶俑,据说都是东巴什罗的将官,是祭祀东巴神用的。和老先生制作陶俑几乎不使用任何工具,徒手捏制。这种陶俑不能用窑烧,否则会变色,只能风干。东巴教有一个庞大的鬼神谱系,仅鬼系里就有二百多个鬼。陶俑里也有不少鬼的形象,面目狰狞可怖。东巴陶俑造型非常原始,自原始中透出了粗犷与神秘。
云南红土陶的第二类是生活用陶。因陶土器皿的保温透气性能好,所以陶土制品在云南的寻常百姓家中并不鲜见。陶制的锅、碗、瓢、盆比比皆是,其中尤以藏、傣两个民族的土陶器皿独具特色。香格里拉县尼西乡的藏式土陶呈褐色,形体厚重,用白色马牙石镶嵌出几何图案,充分体现了藏文化凝重、神秘的色彩。而傣族则适用红陶较多,在滇中哀劳山区嘎洒江边的晏洒镇的土锅寨,就一直延续着祖先传下来的土陶制作技艺。
土锅寨居民属于花腰傣,全寨总共只有17户人家,而其中的16户天天有人做土锅。他们制作土锅的技法还停留在新石器时代早期的“泥条盘筑”法和“平地堆烧”阶段。中国土陶的制坯工艺经过“堆捏”、“泥条盘筑”和“轮制”三个发展阶段;烧制也经历了“堆烧”、“封泥烧”和“窑烧”三个阶段。土锅寨人至今仍保留着如此原始的制陶工艺,成为真正意义上的“陶土活化石”。
土锅寨人制陶纯用手工。制作土锅时,用只有土锅寨才有的泥土舂成土粉,筛细后拌水成泥,先做一个大饼状的锅底,将搓成的圆形长泥条围着“大饼”转圈,“干打垒”式地垒起坯壁(泥条盘筑);再用鹅卵石(不同形状的卵石用于不同部位)垫在罐里,在外边用木板拍打,形成厚薄均匀的罐壁;最后,用刻有鱼刺纹(远古时南方百越民族的一个常用符号)的纹饰木板拍打罐壁,形成井然有序的装饰纹样。利用这种方法自上而下使鱼刺纹遍布罐身。待土坯晾干后,人们把陶罐半成品错落地码放在晒场上,用稻草覆盖,从早到晚烧一整天即成。
土锅寨烧土陶的火温不高,质地粗糙,却具有极好的吸水性和透气性。炎炎夏日,用土陶盛凉水,水质甘冽清凉而不会腐坏。赭黄色的罐体粗犷、古朴而原始,特别是稻草烧制过程中留下的灰色烟斑,更加传递出一种原始艺术的神秘气息……
云南红土陶的第三类是兼有欣赏与实用两种功能的异形陶罐、重彩陶罐、土陶壁饰等现代土陶工艺品。可以说,这一类的陶艺品,其创作灵感全部来自云南少数民族的民俗文化。以日月星辰及各类天象变化等自然景观为摹本的陶艺品,原始、抽象,让你感叹大自然的神秘奥妙;以耕作、纺织、牧牛等劳动景象为主题制作的陶艺品,粗犷、淳厚,仿佛凝固了已经远逝的古老岁月;以女性体征为本体,挖掘、提炼、创作的“母性陶艺品”在其全部作品中也占了相当大的比例,夸张地表现了女性的生育和哺乳,古朴而雅拙。
这类陶艺品以云南红土高原的红土为原料,专门的用料更突出了作品的地域特征。制作的时候没有任何磨具,只需一个盛器,这个盛器可以是木勺、木碗、筲箕,也可以是一块砍了半拉的木桩,只要能将湿的泥土盛住了就行。等泥土稍干之后,倒扣出这坨泥土,在凸形面上就可以进行创作加工了。经过刀刻、手捏,再用麻袋纹路反拓出各种图案的底纹,一个胚子就成形了。等胚子晒干之后,送到窖里烧制,烧制的成功率只有60%-80%。成品的色彩有红色、橙色、紫色和白色,但并不是在烧制中添加了什么颜色,而完全上由于红土在窖内烧制温度不同所产生的色彩变化。如果还想对作品多一些点缀,可运用麻绳、木棍、木雕等做装饰,使之更容易悬挂摆置。
陶艺品的整个制作过程都是纯手工操作,每次制作至少也有细微的不同,不可能做出完全一样的作品,因此每件作品都是独一无二的。
一堆普普通通的泥土,因着它的红色,便受到了这许多的青睐;土因水而成泥;红色的泥土在勤劳的人们手中千变万化,多姿多彩;有了形的红色的泥土,最终因着火而获得了生机,这难道不像神话传说中的凤凰——在火中涅,从火中展翅——从火中涅的红土“飞”到了高原的每一个角落,盛开出瑰丽的奇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