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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上届大选中因选区划分“侥幸议席过半”的国阵,在3月份向国会提呈选区重新划分报告。通过重划选区,国阵将大部分票属反对党联盟的城市选民划入大选区内。在往届大选中更加傾向于反对派联盟的华人被集中在城市选区,人口比例不到30%的乡村马来人选区却在总选区中超过半数。马来西亚民间选举改革组织Bersih甚至得出结论称,此次大选纳吉布只要获得16.5%的选票就可赢得连任。
除选区划分外,包括前述的土著团结党在内,希盟四党的党团注册问题一直是执政联盟重点攻击的对象。2017年7月,马国社团注册局先是对希盟另一主力民主行动党发难,不承认其2012年的党选成绩,迫使其进行重选;其后又指土著团结党未召开全国代表大会而抵触1966年社团注册法令,威胁其不得参与第14届大选。 就在拉开大选帷幕的前两日,社团注册局以接到投诉为由,要求土著团结党在4月7日前呈交指定文件,否则将会面临解散之虞。回顾过去十年,从上届大选组成的反对派联盟“民联”到现在的希盟,在野各联合党派一直都尝试注册为正式的联盟,以期使用统一的旗帜竞选,却始終没有得到社团注册局的批准。
面对国阵关乎党派存亡的围堵,希盟四党的领袖在柔佛州的集会上,一同举起了人民公正党的“蓝眼”旗帜,宣布将放弃其余各党(民主行动党、土著团结党、国家诚信党)的党徽,要以统一标志出战大选。
而“蓝眼”标志的设计灵感,正是安瓦尔与马哈蒂尔决裂后,被捕时遭受警察殴打留下的黑眼圈。当时安瓦尔的入狱,以及他发起的马来西亚有史以来最为浩大的民间政改运动“野火莫熄”,在1999年孕育了人民公正党。
距今近20年,“蓝眼”标志在马来西亚国民心目中建立起相对熟悉的辨识度。在以往的垦殖区,遑论举办集会讲座,在野党就连沿户拜访都无法实现。扛起昔日宿敌的党旗,马哈蒂尔凭借着在马来人中强大的声誉和号召力,自4月初起就在全国范围内积极游走宣传,将“蓝眼”旗帜插遍了原本归属国阵堡垒区的偏远乡区和垦殖区。其后的选举结果,也一反诸多马国政情观察者普遍看好国阵的预测,证明了在马哈蒂尔的鼓动下,这些僻远闭塞乡区的“反水”,起到了左右大选的关键作用。
“一马案”贪腐丑闻至今已近三年,仍被希盟在宣传中不断提起,将此事对国阵的负面影响不断扩散到城市和农村。马哈蒂尔和慕尤丁统领的土著团结党,更是言辞激烈地用“强盗”“小偷”比喻纳吉布,激起不少乡区马来人对国阵的义愤。
纳吉布政府从2015年4月起实施的消费税政策,同样被希盟用来打击国阵。在纳吉布政府看来,消费税能够增加国家收入来源,稳定经济,且经过三年的政策磨合期,国民对于消费税会有进一步的适应和理解。但随着橡胶、油棕等原产品在国际市场的价格波动,马来西亚人特别是许多乡民的生活质量持续下降,将房价高涨、工资涨幅下跌等都归咎于消费税。故在胜选之后召开的记者会上,马哈蒂尔第一时间重申希盟的竞选承诺,表示会直接取消消费税,以销售税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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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暨南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华侨华人研究院研究员、马来西亚族群政治专家石沧金看来,国阵下台的根源,在于长期执政的过程中,种种爆发的负面因素积重难返。严重的贪污腐败、官僚主义、裙带政治,国家利益被以巫统为首的官僚集团绑架,纳吉布政府对这些问题无力或不愿纠正,终导致人民普遍厌弃;马哈蒂尔的意外再出山,引发呼唤扭转发展困境的全民海啸。
扛起昔日宿敌的党旗,马哈蒂尔凭借着在马来人中强大的声誉和号召力,自4月初起就在全国范围内积极游走宣传,将“蓝眼”旗帜插遍了原本归属国阵堡垒区的偏远乡区和垦殖区。
以往马来西亚政局中,马来人、华人及印度人的族群政治特点凸显。然而石沧金认为,从此次大选反对派各党得票率来看,不以族群划界的人民公正党和以华人为主但不走种族路线的民主行动党得到最多的国会议席,是得票率最多的两大反对党。相反,原执政联盟国阵中的老牌华人政党马华公会与代表印度族群的印度人国大党,加起来仅获得寥寥数席,说明越来越多的马国民众对族群政治反感、厌倦,希望出现民主、平等、公平、公正的国家政治。
他同时向《南风窗》预测,希盟上台后,敏感复杂的族群问题应该会得到一定程度的缓解和纠正。但马来西亚敏感的族群政治已经持续了数十年,沉疴在身,难以短期内消除。无论是政治地位还是人口总数,马来人已经非常强大,其特权问题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得到解决,否则会引发马国政局不稳。
重新上台的马哈蒂尔,为显示出与前任政府的不同,短期内对待外资尤其是中资会摆出更为审慎的态度。一位马来西亚客家人告诉《南风窗》,大选期间,中国与马来西亚合建的马六甲皇京港项目部分工程已经停工,项目方目前仍在观望。上世纪80年代,马哈蒂尔治下的马来西亚就已经同中国建立起密切的经贸关系,其还是首位发言反驳“中国威胁论”的亚洲地区首脑。长期来看,马来西亚并不会改变与中国的友好合作关系,“一带一路”在马国发展势头向好。
5月9日投票日当天,共有逾1200万选民奔向投票站,投票率高达82.32%,创下马来西亚历届大选最高投票记录。是夜,选举委员会还未正式公布选举结果,华文社交媒体上呼吁选民保持冷静的评论就已层出不穷,众人皆警惕执政联盟以骚乱为名,宣布选举无效。选举结果出炉两天后,纳吉布亦在社交媒体上平静表示接受败选结果,并向马哈蒂尔表示祝贺。
权力转移平稳过渡,显示在东南亚稳居前五经济体的马来西亚,成功完成独立建国61年来的首次政党轮替。这不仅对邻国新加坡有警示意义,也将为包括越南与老挝在内的东盟各成员国的选举政治发展,补充重要的经验范本与借鉴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