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村庄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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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很少会写到风,尤其是在写故乡的文字里。
  我并不是不喜欢风。事实上,每次我站在故乡的那片土地之上时,无论是在宽阔的水泥路,还是狭窄的巷道,抑或是旷无边际的田野上,我最享受的就是,感受着乡野的风从身上掠过。那一刻,在春夏秋冬四季轮回的时光里,倾听着风从村庄的上空飞过,仿佛灵魂也缥缈在那片天地里。
  每个人骨子里,对故乡都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亲切感。这种亲切感像兄与弟、母与子、父与子之间那种永远也割不断的血脉情愫一样,尤其当我每日行走在城市钢筋混凝土构筑而成的高楼大厦之间的时候,这种情愫会将某一种涌上心头的怀念拉扯得生疼。每每迎着柏油马路上扑面而来的热浪,我就会从内心抗拒这样的风裹挟着我的躯体,它会令我窒息、仓皇,而找不到方向。

  于是,愈加怀念小时候跟哥哥一起在乡村田野追逐风的情形。
  哥哥是属于那种从来也不要大人们操心的孩子。所以,尽管我站在他身边会感觉到别人羡慕的眼光都会投向他,但丝毫也不能降低我内心的自豪感———因为他是我的亲哥。这种亲,在之后几十年的时光飞逝中,几乎是可以随手可及、触手可及。
  那个时候在农村,几乎所有的孩子都喜欢在傍晚时分将澡盆搁在家门前偌大的晒场上洗澡,一边将温热的水浇在身上,一边感受着傍晚的风裹着田野的麦香从身上掠过。
  对我而言,在门前的晒场上洗澡,绝对是一种炫耀。因为洗完澡就可以美美地躺在晒场的竹床上,啃着刚从井里捞上来的透心凉的西瓜,一边看着西天的晚霞渐渐褪去绚丽的色彩,一边仔细盯着满屏雪花的黑白电视机看着《再向虎山行》。这个在上世纪80年代末风靡全国的电视连续剧,在爸爸搬回来村子里第一台电视机后,我就一集都没有落下过。
  所以,当别的孩子还是满身泥巴和臭汗,他们的父母还在田野里挥汗如雨劳作着的时候,哥哥就已经将家里的那个乌黑发亮的木质澡盆扛到门前的晒场上,细心地为我调和好不烫也不冷的水,恰好有半盆之多,然后我就肆无忌惮地脱去衣服,美美地躺在刚好漫过身体的水中,感受着四溢的水的温柔,尤其是当我猛然从水中站起来的时候,有风从晒场上吹过,吹过我光光的身体,一滴滴的还散发着温气的水珠从身上滑落,或者,像一条条细密的山泉从颈部蜿蜒下来,穿过我的腋窝、我的后背、我的瘦小的臀部,滴滴答答地掉落在澡盆里,那声音不亚于是一场管弦乐的盛会。等我洗完以后,哥哥就接着洗澡,我一边贴着凉凉的竹床看着电视,一边看着哥哥将全身涂抹满了肥皂沫,然后再用水一遍一遍冲去。
  可那一次,哥哥竟然躲到了屋里洗澡,而且将门关得紧紧的。这对于我,是断然不能接受的。因而,当我调皮地将哥哥紧闭的房门踹开时,惊慌失措的哥哥从澡盆中跳起来,一把抓起水淋淋的澡巾就掩饰在自己的小腹前,而眼里却透出了一股怒气。
  我冲他做了个鬼脸就溜开了。再次躺到竹床上,还在为刚才自己的恶作剧而沾沾自喜时,哥哥已经拿着一根木棒,随着初夏傍晚的风朝着我的屁股就招呼过来。
  一直呵护着我的哥哥竟然打我了!我抽泣着向刚从田里回来的母亲告状。母亲有些诧异地看着哥哥,哥哥却满脸通红地说我偷看他洗澡。
  母亲看看涨红着脸的哥哥,看看满是委屈的我,再看看一边一脸狐疑的父亲,突然抿着嘴笑了起来,笑得我莫名其妙的,而哥哥却更加不安起来。母亲伸出一只手臂将我拥抱过去,又用另一只手在哥哥的头上怜爱地拍了拍说,我家大娃长大了哟!
  我使劲嗅着母亲满头长发带起的一阵微风,不解地问道,啥叫长大啊?
  臭小子,等你长大了你就会明白的。母亲“呼”的一声为我吹开额前粘着的一根草,一阵如兰的风让我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心想,我才不要长大呢,长大了就跟哥哥一样不能在门前的晒场上洗澡了。
  孩子间的仇恨终究是不会停留的,更何况那是我的亲哥呢?所以当父母亲去准备晚饭的时候,哥哥又拉着我在门前的晒场上追逐起来,四只脚一下一下地踩着晒场上那越来越凉爽的夏夜的风,一串串的笑声洒落在满天的星空下。
  那样的场景让人特别的怀念。一怀念,就是数十年的光阴。如今每次回去,母亲待我就如贵客一般。只要听说我要回家,哪怕就是住上一晚,母亲也会给我换上浣洗一新的被褥床单。簇拥着云朵般的棉被,一个翻身都会被被子内扑面而来的风所陶醉,那阵短促的风里,有棉絮清新的香味,有皂角洗过被单之后的青涩味。室内的电视机已经换成了彩色的,室外依旧有呼啸的风吹过屋后的树丫,吹过屋顶,向远方而去。在这个充满风声的乡村,在城里经常失眠的我常常会睡得沉沉的,在偌大的床上踢开了被子,四仰八叉、毫无顾忌地躺着。
  迷迷糊糊的会听到母亲蹑手蹑脚的声音,或者甚至就没有醒来过,但我能明显地感知到母亲就站在我的身边,她用已经粗糙的手为我掖好被角,然后再听一会儿我沉稳的呼吸声,才会再轻手轻脚地带上房门出去。我知道我经历的并不是一个梦境,当我醒来时,我不用使劲地嗅,就能闻到房间里熟悉的母亲的味道,与儿时的一样,如兰如初。
  父亲后来跟我说,我不在家住的日子,母亲总是执意要住在我的房间里。母亲说,孩子的房间不能空着太久,长久没有人住的房间,孩子回来会生分的。然后在我回来之前,母亲就会撤走她所有的衣物、被褥,打扫、拖地,将房间的窗户开着通风。
  我跟母亲说,我回来住的时间短,就不要搬来搬去。或者,我就睡你睡的那床被褥就行了。母亲说,那怎么行?妈老了,妈睡过的被褥怎么能给你睡?我睡在这里,只不过是为你守着这个家而已。
  母亲未说完,我已偷偷转过头抹去泪水。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我每次回来睡在自己的房间里时,会感觉到那样的亲切,会睡得那样的深、那樣的沉的原因了。   我奢侈地想,在这样的乡村,在这样的梦境里,我宁愿将自己融化在那样熟悉的气息里,彻底地融化。似乎只有这样,我才会在我越走越远的躯体和灵魂里,时时记得这个孕育我生命的地方。
  在城里的每一天,我的脑海中也会浮现出父亲那双变得越来越抖索的手。
  父亲初中未毕业就学理发手艺,开始为他的父母亲分担家庭的沉重负担:所有的收入都要交给父母亲,用来分配补贴全家的生活费用。后来,作为知青下乡,住牛棚、干农活儿,翻地、播种、薅草、收割、打麦、晒场,几乎所有的农活儿父亲都会干。然后,收入的三分之二都要寄回城里。知青政策落实时,二十多岁的父亲人生由苦转甜,被安置进了我们乡上的供销社。在一切生活物资都需要计划分配、按需供应的年代,父亲带给我的是我在同伴之中巨大的优越感。
  那年,我在村小学上四年级,从山东出差回来的父亲,竟然从他黑色的皮包里掏出了一个苹果给了我。那个苹果,青里泛红的皮透着诱人的光,才凑近了鼻子底下,就有一阵浓郁的香气直直地钻进了我的鼻腔,顺着咽喉滚滚而下,最后落在我起伏不定的肺的底部。那种清香,萦绕回环在整个胸腔里,久久不肯散去。
  我骄傲地把它带到了教室里。当我拿出那个苹果的时候,立即就成了孩子们心中最为羡慕的对象,就连平时瞟也不肯瞟我一眼的村书记丫头,竟然也瞪大了眼睛好奇地盯着我许久。
  我至今记得,每一个伙伴咬了一小口以后,轻轻地咀嚼着,慢慢地吞咽了下去。那个欢乐的清晨,校园里的风一浪一浪地吹进我们狭小的教室,所有的孩子都在捂着嘴,怕被风吹走嘴边的清香、吹走那种从没有体验过的快乐。而我也从他们的脸上寻找到了一种被仰慕的幸福感。
  这种幸福感是父亲给予我的。
  但这种幸福感对我而言并没有维持多久。与优秀的哥哥相比,尤其是当我青春期的顽劣、叛逆如同麦芒一般显露出来的时候,脾气急躁的父亲甩给我的更多是冷言冷语、冷落,甚至是嘲讽。延续到上高中,每次从家里去学校,父亲总会细心地给哥哥绑好被褥行李,而另一边的我只能自己动手胡乱地将要带的东西捆扎在一起,这个过程中,父亲看都不会看我一眼,更别说搭把手。
  高三最后的时间,沉闷得如同风雨欲来之前的天空,我决意要逃出那种无法忍受的窒息。迎着初夏的风,我骑车回到三十多里外的家中时,夜已经很深,父亲坐在门前的晒场上,一明一暗的香烟灰烬在他的脸上闪烁着,烟雾弥漫在泥土腥气的风中,有点呛人。戒烟多年的父亲,竟然又抽上了。
  看到我满脸毫不在乎的样子,父亲从地上站了起来扔下一句话:是个男人,就要有男人的样子,逃兵还好意思回来?
  父亲硬邦邦的话,让我愣愣地站在风中,那一刻吹在我脸上的风是硬硬的,如同父亲生冷的话语,咯得我内心生疼、羞愧。
  年少气傲的我,憋屈着连夜赶回了学校,重新坐到课桌前,拾起那剩下的为数不多的备考时光。
  那个七月,我终于挤上了独木桥,但内心没有丝毫的喜悦,我选择了一个离家很远的学校。每年放假回家,除了和母亲说上一会儿的话,以及拿上一叠零钞组成的学费、生活费,与父亲之间却没有任何话要说,乃至于在家里只要看到他的身影,我就会借故走出他的视线。
  而父亲,在家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了。听母亲说,乡里的供销社改制了,父亲成了第一批下岗的职工,无奈之下只好在街上承包了一个杂货店面,每天早出晚归地去开店摆摊谋生。
  十六年前的盛夏,在我工作的第三年,母亲生病住院,我在医院里陪床。只剩下我和母亲的时候,母亲就会担心地说,不知道你爸一个人回去吃啥,他从来也不会做饭。唉,你爸呀,就是嘴上不饶人,在你上大学的那些日子,你爸下岗了,也真是难为他了,那么要强的人,硬是支撑着你们哥俩把大学都读完了,在整个村子里也总算是扬眉吐气的了。你说,他要是真不喜欢你,能放下脸面到街头去摆摊设点挣几个钱供你读书么?这不,你才出来工作,日子刚好过一点,我又生病了,真是辛苦你爸了。
  母亲说着这话的时候,我在病房里紧紧地攥着她的手。窗外,是长江中下游平原每年历经的梅雨季节,台风肆虐地敲打着雨水涂抹过后的窗户,也敲打着我的心。原来,父亲终究是爱我的,只是他没有对我说出来而已。
  当父亲从人人羡慕的上班族变成街头的小商小贩,且不说每天风里来雨里去承受的苦难,仅仅是克服心理上的落差,这对他而言该需要多大的勇气?他又如何才能拥有着这样的勇气?我终于明白了高考那年那夜他对我说的那句话的含义。
  大病初愈后的母亲终究没有大碍,只是父亲却更加的老了,老得完全没有了脾气,老得手脚都开始不听使唤,抖抖索索的。每次看我回家就欢喜得在门前的晒场上走来走去的,一副手脚无措的样子。我递给他一根烟,想要帮他点着的时候,他抖动的手常常扇灭打火机,就自嘲着说,这村子里的风啊,也会欺负人呢!那就不抽了,不抽了。
  在那一瞬间,我就感觉有风夹着泪水迷住了我的双眼,“吧嗒”,为他点燃了一根烟,再递给他,他就满脸高兴地接过去。美美地抽上一口,在腾腾的烟气中满是骄傲地看着我,像一个艺术大师看着一件他亲手制作的作品一般。而父亲脸上的那种微笑,与小时候我坐在父亲自行车前的大梁上,仰头看着他用力骑着车所流露出来的微笑,竟然是一模一样的。
  我愿意一直有这样的风,吹过我为父亲点香烟的手的缝隙,因为风不停,我就会一直在父亲的身边守着,哪怕只是为他点一支烟。
  选自《海外文摘·文學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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