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爱穿越心灵深处的沼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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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婆婆说,也许我们之前曾有戒备之心,也曾有某些成见和不信任,但这些事情之后,我想对你说的是,做婆媳也是一种缘分,从此我们是一家人。我笑了,但眼里有幸福的泪。是的,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但我们因为一个男人而聚在同一个屋檐下有幸成为一家人,所以,就让我们学会彼此珍惜吧。
  
  嫁给杨晨时我只有24岁,因为当时我们还没有能力买房,只好先住在婆婆家。三室一厅,其中一间是大姑姐和她女儿甜甜的——因为姐夫常出差,一出差她们母女就过来住。婆婆当然喜欢女儿在身边。
  面对陌生的环境,我还是很小心的。我暗暗“研究”了一下,公公是个可爱的小老头,整天笑眯眯的,从来不管闲事,除了看电视就是下楼和别人聊天,对我也不错,就像亲生女儿一样。大姑姐长我5岁,比较容易沟通,唯一让我头疼的是婆婆。戴着眼镜的婆婆,言语不多,像个老学究,和我想象的那种乐呵呵的胖老太太根本不搭边。第一次见婆婆时我就有些担心,住到一起后,更觉得婆婆不好相处,好像还有给我下马威的意思。看得出,婆婆并不相信我。
  婆婆最相信的是大姑姐,有时候她们还说些悄悄话。有一天我下班回家,一进门就发现大姑姐在婆婆屋里说话,门敞着一条缝,听见我进来,门就被悄悄地掩上了,说话的声音也明显低了下来。我回到自己屋里,心里很不是滋味。
  那天晚上吃饭时,大姑姐有些不自在,我也没说话。我想如果没有婆婆,我和大姑姐也许是对好姐妹。也许为了缓和一下关系,那个周末大姑姐约我逛街。因为我很会买衣服又会讨价还价,以前她逛街时也总习惯叫上我,每次都给她省下不少钱。逛完街,我们多半在外面吃饭,有时我买单有时她买单。那天我们逛完街,大姑姐主动请我去了我喜欢的一个川菜馆,自然不会说前几天那一幕,但我心里仍是有阴影的。
  这事过去不久,有一天我意外地听到婆婆给大姑姐打电话,大意是问她上次我们逛街吃饭是谁买的单,还说我毕竟是异姓人,不管怎么说对我得多个心眼儿才行。这话真是太伤我的心了,婆婆只心疼和相信自己的女儿,在这个家里谁疼我谁相信我这个“异姓”人呢?
  晚上,杨晨回来的时候,我就忍不住说了。杨晨和他姐姐感情很好,从小大姑姐就特别疼他。所以杨晨听了就笑着说我太敏感了,“其实我妈还是很欣赏你的,我们没结婚时,她常在家里夸你尊老爱幼,随和乐观,还让我们向你学习呢!”接着杨晨又说,“你是我老婆,怎么会是外人?以后谁说你是外人,我就跟谁急。”我叹口气,不管如何,家里至少还有杨晨能说说心里话。
  对婆婆我开始有点敬而远之,但是婆婆却依然如故。有天晚上,我和婆婆、公公还有甜甜一起吃饭。3岁的甜甜很调皮,喝小米稀饭时不是端着喝,而是将小脑袋伸到碗里一点点舔,到一半时就撒娇说不喝了。婆婆看了看她,说那就让你舅妈帮你喝了那半碗吧。我一下就愣了,婆婆怎么能这样呢,虽然我也很喜欢甜甜,但我也不愿意喝她剩下的东西啊,以前也有过这种事情,但都是倒掉的。难道婆婆是用这种方式说明我在他们杨家的地位?甜甜把碗推过来时,婆婆并不看我,但神情似乎很严肃。我本想说点什么,但最后还是强忍着喝了。后来等收拾完碗筷一回到自己屋里,泪水哗地就流下来了。我不停地哭,婆婆也太欺负人了。
  晚上杨晨一回来,我就拉他去了对面的操场,就像看过的某部韩剧里的情节一样,同样是因为在婆家,同样是因为有委屈无处诉说,只好选个地方发泄一下。杨晨见我眼睛红红的,就问怎么了,谁欺负你了?我原原本本告诉了他。杨晨是个爱开玩笑的人,一听我说完就自我“检讨”起来,说要是我在场,我就替你喝,哪怕是毒药!他这么一说,我心里很欣慰。但对于“欺负”一说,杨晨则不认同。他说你想的太多了,我妈肯定没有别的意思。
  我不愿再和他争下去,他当然不认同了,因为杨晨在场或有外人时,婆婆从来都是对我很好的。比如公公生日那天,因为我不会喝酒,就随便说了句,要是有饮料就好了。婆婆听了立马吩咐杨晨,让他给我买饮料去。在我看来这完全是婆婆的伎俩而已,有那么多亲朋好友在场,她这样做只不过想让人家夸她是个好婆婆罢了。但杨晨却始终认为婆婆其实是很疼我的。
  但这挡不住我和婆婆越来越深的积怨。
  不久,因为种种原因我辞职了,心情有些苦闷。但我更大的苦闷是此事无法对婆婆交待,她一定不同意我辞职。所以我就一直瞒着不说,还是假装每天去上班,其实是去找工作。也许因为心急,反而没一个合适的。有一天婆婆往公司打电话找我,才得知我已经辞职了。那天我一回家婆婆就问我为什么,我说那儿不适合我。婆婆很生气,说现在工作那么难找,你却说辞职就辞职。我看着婆婆且目光坚定,那是我第一次用那种目光和婆婆对视,我说你放心,我不会吃闲饭的。
  给杨晨说这件事,他自然是疼我的,说不用急着找工作,在家休息一段日子养精蓄锐也挺好。我说我也这样想的,但你妈不容我啊。杨晨说我妈其实没你想的那样,你别往心里去。
  几天后,我用自己存折上的钱买了台电脑回家,我想一边在家写作,一边在网上找工作。电脑拿到家里,却没有地方安置,我和杨晨的房间里东西满满的,客厅也不方便,我想反正大姑姐不是天天来,放那屋里算了。婆婆开始不同意,但这次我的态度却异常坚决。我想我必须强硬起来,我不能再这样软弱了,我得为自己在这个家里争一席之地。
  电脑最终还是放进大姑姐那屋里了,但为电脑的事,我和婆婆的关系也空前紧张。全家人都在时,彼此还能说几句话,要是只有我和婆婆在家,一般是我在大姑姐屋里上网,婆婆则在自己屋里看电视,互不干涉。
  八月的一天,我在房间里写东西,写着写着,不知为什么,忽然想去婆婆屋里看一下。这一看不要紧,只见婆婆趴在沙发上,不醒人事。我吓坏了,知道她心脏病又犯了,赶紧打120。婆婆终于被救过来,医生说如果再晚一会儿可能就没命了。对于我的“为什么会突然想去婆婆屋里看一下”那个问题,医生笑了笑说也许是你们母女之间有心灵感应吧。听了这话,一直闭目养神的婆婆睁开眼睛看了看我,四目相对,她好像有话要对我说,但是她终究什么也没说。
  事情过去之后,婆婆常摆出一副想和我谈心的样子,但都因种种原因始终没能如愿。有一天我正在电脑上写东西,婆婆端着一盘西瓜走了进来,说莫莫,吃点西瓜吧,以免中暑。这让我又意外又感动。婆婆转身出去的时候,突然说:谢谢你救了我一命。我回头看她,她的脸居然红了,我赶紧回过头来,我忍不住笑了,婆婆居然也会脸红!
  难说的话一旦说出来,突然就觉得有好多话要讲,婆婆开始有事没事往我房间里跑,一会儿水果一会儿蛋糕。有一次我去客厅接了一个朋友的电话,回来时发现婆婆竟然正在看我写的文章,说写得不错呀,一定能发表的。
  几天后趁全家人都在,婆婆像是忍了好久、终于忍不住了——她公开了对我的感谢。她对杨晨和大姑姐说,要不是莫莫在家,那次我可就没命了。你们是我的孩子,我发病你们却一个也不在我身边。大姑姐当场就拥抱了我,杨晨还开玩笑说,不如我们也辞职在家吧,呵呵。
  可我却不能在家待下去了,因为我在网上发的求职简历被一家大公司认可了,薪水比以前那家还高。我很高兴地去上班了,倒是婆婆对我依依不舍,说习惯了有人在家里和她做伴。
  去年我怀孕了,全家人都高兴得不得了,热烈期待着那个新生命的到来。我和婆婆更是因为对这个新生命的期待而融洽了很多。然而在我怀孕第五个月的时候,突然查出来是前置胎盘,医生说最好住院保胎。婆婆首先发言,说还是要住院,我可以照顾莫莫。在医院的那些日子里,因为天天躺在床上,我越来越烦躁,觉得都快坚持不住了。婆婆就给我讲当年生杨晨时的情景,告诉我不要紧张。她握着我的手说,我们一定能熬到瓜熟蒂落的那一天的!那一刻,我觉得婆婆离我那么近,她多像妈妈啊。
  在第八个月的时候,有一天晚上羊水破了,医生说赶紧剖腹产吧,否则会有生命危险。当时杨晨在外地出差,我一听吓得脸都白了。这时婆婆对我说了一句:孩子,不怕,有妈在呢。我一听泪水突然就流下来了,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孩子”那两个字,那可是婆婆第一次那样叫我啊。
  我醒来时第一个看到的就是婆婆,她说孩子,你受苦了,是个胖小子。那时,我看见她的脸上有泪。我动了动嘴,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婆婆像是完全明白我眼神里的内容,她说孩子,你也救过妈一条命呢。我忍不住笑了,我说妈,那我们扯平了。是的,如果是苦难让我们懂得了珍惜和真情,那么我还能说什么呢?不管婆婆以前待我如何,此时此刻,我只想叫婆婆一声妈妈。
  后来婆婆让杨晨给我传话,她说:莫莫,也许我们之前曾有戒备之心,也曾有某些成见和不信任,但这些事情之后,我想对你说的是,做婆媳也是一种缘分,从此我们是一家人。我笑了,但眼里有幸福的泪。
  是的,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但我们因为一个男人而聚在同一个屋檐下有幸成为一家人,所以,就让我们彼此学会珍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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