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嘱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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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们都说母爱如海,水深而广,父爱如山,山高而阔,山水环绕,营造幸福的港湾!父母的恩情让我终生难以忘怀,因为,他们不仅给了我生命之芽,给了我成长的力量,还教会了我如何做人。
  
  1999年冬天,我从温暖如春的南方沿海城市来到冰天雪地的东北边陲,有幸成为20世纪最后一批士兵,实现了儿时的梦想。记得孩提时代,由于家里比较贫穷,连温饱都难以解决,更没有钱让我多念几年书,念完初中就回家帮助父亲种地,给父亲打打下手。当兵那年,我刚满18岁,母亲的身体一直都不好,在农村的我可以算一个很好的劳力,帮助家里干点农活,父亲也需要有人在身边帮忙。当我接到兵役体检通知的那一天,父亲却高兴得像个孩子,乐得合不上嘴,第二天一大早就骑着他那辆破旧的黑色老二八自行车,带我到武装部去报名,深怕去晚了排不上队。我入伍后,家里所有农活便落在了父亲一人身上,他不分白天黑夜的劳作,每天都是“两头黑”,早晨未等天亮便外出耕作,下午总是干到天黑得什么也看不见了,才急忙往家赶,农忙时就连午饭也干脆叫母亲送到田间对付几口。在我儿时脑海里的父亲就像一座上紧发条的钟,从未休息过,就连下雨天他也从不闲着,在家里修修补补,帮助母亲打扫打扫。为了能让我在部队安心工作,父亲无论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都未曾向我流露过丁点。他经常和母亲说,“每当感到苦和累时,他就会翻一翻我从部队寄去的那几张‘优秀士兵’喜报和立功奖章,所有的苦和累都会被幸福和自豪所替代”。
  父亲是个热心肠的人,邻里街坊有点啥事他都会去看看能否帮点啥忙,父亲这种纯朴憨厚的性格,不辞辛勤的付出,却得不到应有的回报。2002年深秋,南方的第一场雪还没有下,那天清晨东方刚刚露白,父亲在去县城卖菜的路上,因车祸高位截瘫。
  为了不影响我在部队的工作,父亲执意不让家人告诉我他出了车祸,可他自己常常在昏迷中喊我的小名,后来母亲实在不忍看到父亲那痛苦的样子,便偷偷往部队挂了电话。接到母亲的电话,我心头如受雷击,顿时泪如泉涌,父亲操劳一生,游子在外有说不出的负疚感。恨不得能马上长出翅膀飞到父亲的身边。可当时我所在的部队正迎接总部首长调研,我强忍着悲痛将手中的工作完成,部队领导为我特批了半个月假回家探望父亲。经过整整两天两夜的奔波,我终于来到了父亲身边,只见他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眼睛深深地陷了进去,身上插满了各种的针管。当我跪在父亲的病床前,对昏迷的父亲叫了声“爸爸,小波回来了……”时,只见父亲深陷的眼眶里冒出几颗晶莹的泪珠,我猜那是父亲高兴的泪水,是我们父子之间的心灵感应,更是父亲企盼儿子的泪水,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蒙着脸跑出了病房……
  我的15天假期是父亲最快乐的一段时间,虽然每天都要面对无情的针头和病痛的折磨,但父亲却说只要看到我在他身边,就什么疼痛也感觉不到了。听着父亲朴实至诚的声音,我的鼻子阵阵酸楚,心头被一种说不出的愧疚所笼罩。父亲是为了让我在部队安心工作,才每天起早贪黑没命的耕作,才会让病魔有机可乘,夺去了他行动的自由。可自己想多陪伴父亲,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我低头无语……
  假期过得很快,转眼间归队的时间就到了,我放心不下病床上的父亲,可军人的职责容不得我犹豫半刻,在归队的那个下午,父亲和我都有许多的话要说,但彼此都没有开口,父子间的情感在无言的眼神中交流,从父亲那寄满深情的目光中,我读懂了他痛苦而又无奈的心情,领会到父亲那山高而阔的爱。我提起手中的行李起身告别时,父亲强装着笑容:“你去吧,我的病不要紧,这里有医生和母亲,到部队好好干,我相信你会有出息的!”我点着头,泪水却禁不住地滑了下来,我含着泪走出了病房,没等把门关上就听到了父亲哽咽的声音,但我还是强忍着心中的痛,因为“军人”这神圣的称呼,天生就和牺牲画上等号,就注定是忠孝难以两全,我在心中请求父亲的原谅,默默地为父亲祈祷……
  人生苦短,充其量只有几十年,远在军营的我虽然时常牵挂着父亲的病情,但无法用行动来弥补,就连父亲住院期间做几次有生命危险的手术,我也不能在身边照顾,在他最需要我的时候,也不能陪伴在他身边。深感自己没有尽到做儿子的责任,父亲为我操劳一生直到病倒,可我所回报的恐怕连一根草芥都比不上。都说养儿为防老,可我没有继承老祖宗留下养儿尽孝的祖训,成了不孝子孙,为实现父亲的、我的、我们共同的理想,只能将对父亲的愧疚之感埋藏在心间,但愿有一天父亲能够站起来,我还能看到他忙碌的身影。但现实并没有如我所愿,父亲在床上瘫痪了一年后,得知家里实在借不到买药的钱,他老人家忍着剧痛,拒绝继续治疗,离开了我和母亲。父亲临终前还让母亲转告我“在部队好好干,不要因为我的病影响工作,部队的事情重要”。
  得知父亲离世的噩耗时,我异常坚强,没有号淘大哭,只是按照父亲临终前的嘱托,拼命地工作,只想用忙碌来麻醉自己,争取干出点成绩来慰藉父亲的在天之灵。苍天不负有心人,我没有辜负父亲的嘱托,因为成绩优异,我连续两年立功,多次比武夺魁,还被部队保送到军校学习深造。2009年8月,在基层部队任职两年的自己,又因为工作能力突出,被上级党委指派到非洲利比里亚执行光荣的国际维和任务。如今,我已成长为一名基层部队的机关干部,但父亲临终前的嘱托我一直牢记在心,丝毫不敢懈怠,经常用父亲离别时的嘱托激励努力工作,争取用更大的成绩回报组织、回报社会,但无论自己怎样努力,自己对父亲那种深深的愧疚之感都难以忘却,一直都是自己心中的痛,也不知父亲在天堂过得是否还好?是否还是那样忙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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