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月牙儿》是老舍先生专门写年轻貌美女性悲剧性命运的作品，作品采用第一人称的叙事模式并且是以女性为叙述者的短篇小说，叙写了一曲被摧残的社会底层女性不幸命运的悲歌，从两代女性（母女二人）最终轮回于相同的命运，让人们认识到底层女性的生存困境，在其背后也暗藏着令人发指的黑暗社会给女性带来的遭遇，而作品中母女二人面临着同样的不幸，是时代注定的悲剧性色彩。
　　关键词：《月牙儿》；女性；悲剧；命运
　　一、造成旧社会女性悲剧命运的原因
　　（一）历史因素
　　中国传统伦理文化是一种男权至上的等级文化，封建社会基本是男权社会。在这个社会中，男性把持政治大权，掌握经济命脉，一切以男性为尊，女性则被放逐于男性权利文化之外的边缘地带，她们的生存法则，道德规范都被纳入了男性为中心的社会范围内，在这种文化影响下许多丈夫的夫权思想严重，“天有十日，人有十等”。[1]女性成为男性控制的一个“角色”，女性为了谋得自身生存需要付出更为高的代价，而代价的牺牲必有一个限度，一旦跃出，遭受的必是无人能想象的“报复”。由于男权至上的思想在男人观念中根深蒂固，所以《月牙儿》中才有那些花钱享乐的大男人，妇女的这种被贬低的地位，同时又被封建传统文化观念所强化，变得尤为低下。《月牙儿》中贪欲的男人用金钱买自己的欢乐，名正言顺的放肆着自己，侮辱女子，却被社会认为是“讲文明”的人。因讲道德，“要清扫暗门子，正式的妓女倒还照旧做生意，因为她们纳绢纳税的便是名正言顺的，道德的”。在这里，可以看出道德与虚伪、美与丑、黑与白、善与恶的鲜明对照。被迫沦为暗娼的少女在社会边缘周旋着，彷徨着，忧愁着，让我们看到了道德的虚伪，金钱的恶毒，人性的丑恶，社会的腐化，这是对封建伦理男权至上的极大嘲讽与控诉，也对处于社会最底层的妇女们不幸命运寄予了深切的同情。由此可以看出，封建社会男尊女卑的思想根深蒂固，在男权至上的传统伦理道德中，女性是无法捍卫自己应有的最基本的权利、尊严，这是造成女性悲剧的原因之一。[2]
　　（二）社会因素
　　在作为人的最基本的生存需要与黑暗社会之间的矛盾中，老舍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女性悲剧的根源：经济悲剧导致生存悲剧，“不是妈妈的毛病，也不是不该长那张嘴，是粮食的毛病，凭什么没有我们的吃食呢？”妇女找工作是多么困难，要自食其力靠劳动力挣钱吃饭势比登天，妇女的命运不在自己的手里，“妇女怎么不容易呢？妈妈是对的，妇人只有一条路走，就是妈妈所走的路”。当时的女子为了几件衣服，几顿饭的困境做了深刻的总结“女子得承认自己是女子，得卖肉”。显而易见，穷困扭曲了人性，使人的道德之心荡然无存，主人翁刚开始会因做暗娼的母亲而感到羞耻，可残酷的现实逼得她抛弃羞耻，“我不再为谁负着什么道德责任，我饿……肚子饿是最大的真理，羞耻不是我制造出来的”。又通过与“小磁人”的对比，发出这样的苦笑“她有饭吃，我有自由；她没自由，我没饭吃，我俩都是女子”。这是一个饱经磨难凌辱的女子发自内心的血泪控诉。这样一个纯真、善良的少女，被厄运一口一口吞噬，肉体被无尽无休的蹂躏，心灵受到无尽的摧残。孤苦无依的哀怨和凄凉境遇，使读者产生极大的爱怜之心。发出了“钱比人更厉害一些，人是兽，钱是兽的胆子”的呐喊，一句“钱更狠”说出了世间的无奈与残酷，在“穷做成的障碍”后面暗藏了多少人的心酸与血泪。在生存边缘的挣扎中主人翁看清了人们兽性的丑恶嘴脸，看清了金钱腐蚀人性。作者就这样巧用“我”之口，说出了“我”的历尽沧桑史，将黑暗社会本质揭露无疑。
　　（三）个人因素
　　作品中的主人翁是生活在社会下层极为普通的女孩，她的思想意识有着清醒和反抗的一面，也有着消极妥协的一面。这篇小说写的是接受过新道德观的女性，她徘徊于现实与传统之间，性格极其矛盾复杂，具有二重性。她身体力行，使得中国女性从三从四德的封建枷锁下的呻吟中开始觉醒，开始意识到自己作为女人的悲剧性命运，同时曾为自己的不幸命运而奋力抗争，有着追求自身美好愿望的憧憬，作品中的母女俩的形象正式女人们这颗不屈不饶的灵魂在当时的境遇下又一次抗争的最好诠释。母亲在父亲死后试图以各种方式来解决母女二人的生活问题，可在万般无奈之下做了暗娼，而主人翁幼年读过书，在学校接受了个性解放的教育，为了保存自己完整的人格时，主人翁决定离开母亲“不依赖任何人，自己挣钱吃饭”。不想以牺牲自尊来换取口粮，可“抱着希望出去，带着眼泪和尘土回来，没有事情给我做”。于是一步步重蹈了母亲覆辙，“妈妈所走的路是唯一的”，面对苦难，她不屈不挠，不妥协，她并不是一个逆来顺受的软弱的女人，在面对强权时，表现得不卑不亢，看不惯官派欺世盗名的嘴脸，在她的身上看不到沦为暗娼后的麻木不仁，自轻自贱，相反有着强烈的反抗意识和自我觉悟，有着倔强的个性追求和执着的生存渴求，主人翁的堕落是一种无奈的生存选择。母女俩做过挣扎，不管挣扎是否管用，在这样一个把女人看做男人取乐玩弄的工具的社会里，在普通人最基本的生存与黑暗社会之间的尖锐矛盾中，主人翁被关在监狱中时最后发出了：“自从我一进来我就不想再出去，在我的经验中，世界比这并强不了许多”的定论。她这样一个纯真、善良、勇敢、坚毅的女子，在毁灭着，又在挣扎奋斗着，美好的人性的失落与毁灭更具悲剧性，因而对黑暗社会下的行为规范更为揭露和批判。
　　二、老舍妇女观的局限性与进步性
　　老舍妇女观虽然有一定的局限性，但我们可以看到老舍妇女观的进步性。他通过女性，把她们的愿望、困顿、病态、孤独、绝望刻画得淋漓尽致，并由女性的悲剧升华到批判社会的高度，具有现实性、社会性。如在作品中“要卖，得痛痛快快的，拿钱来我陪你睡”的直言中，我们看到了她精神崩溃，心灵摧残，到令人难以想象的地步，她拼命的打扮、喝酒、抽烟，甚至不怕把自己的脏病传染给人的病态心理，我们看到的是一个美丽、善良、充满希望的少女沦为麻木病态，自轻自贱，堕落绝望的暗娼后的悲剧结局，老舍给予了深度剖析。这种真实而痛心的场面显示了女性的困顿、绝望。与此同时，在这之中，也不乏美好善良的一面。老舍审视女性败落是细致而深刻的，主人翁的败落不代表迷失，她们的悲剧是悲壮的、刻骨铭心的、发人深省的，老舍意于发现她们的闪光点，从而体现老舍本人对黑暗社会的深刻认识，因而对妇女的同情与关注，这显示了老舍妇女观的进步性。正是这样，老舍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具有了独特的意义，《月牙儿》具有了相当的悲剧价值。
　　参考文献：
　　[1]鲁迅.关于女人.南腔北调集[M].上海：同文书局，1934.
　　[2]万孟群，李雪梅.悲悯与救赎：女性性别自我指认的呐喊[J].成都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5，13（3）：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