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员、团员、群众及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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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面三篇依次討论了“政治面貌”“党员”及“群众”的译法。三篇的主题都是要确保相关的专有名词都能译对。本文在那三篇文字的基础上,借一个例句观察一下学生在上述三个专有名词上的表现,算是对前面三篇的佐证,同时还要观察他们在句型选择及其他词语上的表达问题,主题依然是呼唤目标本科生能够回归常识,能够回到地面上,能够译对译好与自己利益有关的常见句子,尽量做到基本信息转达正确、句型选择正确、核心词选择相对恰当,力争在大学毕业时达到高二水平——笔者这句话,也包括三分之二以上的英语专业研究生。
  请看这个例句以及英语专业的五个学生(既有二年级也有三年级)的译文:
  例1. 我前女友是团员,现女友是党员,而我什么也不是,我只是个群众。
  D1. My girlfriend before is a youth league member, and my incumbent girlfriend is a party member, but I’m nothing, I’m only a mass.
  D2. My ex-girlfriend is a Communist youth league member, my girlfriend now is a Party member, but I’m nothing, I’m just a mass.
  D3. My ex-girlfriend is a member of the Communist Youth League, my concurrent girlfriend is a Communist Party member, and I’m not the Communist Party number and not | the Communist Youth League number, I’m just an ordinary person.
  因为是翻译题,与学生性别无关。也就是说,这个句子的“我”是个男的,但做题的人有男有女,其中女生四人。
  笔者在每个译文前加了一个英文字母,表示对译文质量的判断。D表示“错”,C表示“差”,B表示“对”,A则表示“又对又好”。同一个“级别”出现多个译文时,在字母后面增加数字以示区别。同时,以黑体加粗的形式指出问题所在。竖线(|)表示其前后的黑体词是两个不同的问题。
  句中的“团员”“党员”和“群众”三个词的译法已经讲过,下面仅就各个译文的其他大问题稍作提醒。
  译文D1至D3中的倒数第二处黑体部分,即D1和D2中的“nothing, I’m”及D3中的“number, I’m”部分,都是典型的“不间断句”(run-on sentence,系comma-split sentence之一种),违反了句子同一性(unity and coherence),在英语中属于语法大错。汉语讲“我什么也不是,我只是个群众”,两个分句之间用逗号不是问题,但英语在讲了一个完整的意思(“我什么也不是”)之后需要及时点上句号。如需补充说明(“我只是个群众”),则需要加上and或but之类的连词,改为并列句(少数情况下可用分号替换逗号,许多情况下可以改为从句)的形式——这都是中学里反复学过的基础英语知识。
  译文D3的最后一处黑体即ordinary选词不当,“意思”上似乎在指说话人的前女友和现女友两个人不ordinary,这与汉语原文本意不合。揣度译者的思路是想说:她俩一个是团员、一个是党员,而“我”只是个“一般”群众。“一般”在讲人的时候与“普通”同义,在早已背会的英语单词中有一个对应的ordinary,于是就写进了译文。但在英语里,与ordinary相互排斥(可以理解为反义词)的是special。在本句的上下文里,汉语原文的“意思”指的并非说话人多么special,而是指说话人既不是a member of the Communist Youth League of China,也不是a member of the Communist Party of China;译文理应把这个意思表达出来。
  D4. My ex-girlfriend is a Communist Youth League member and my girlfriend is a Communist, while I am nothing but a member of the masses.
  D5. My ex-girlfriend is a member of the Communist Youth League, and my girlfriend is a Communist Party member, and I’m neither the Communist Youth League’s number nor the Communist Party’s number., just a citizen.
  译文D4用a Communist来译“(中共)党员”不太好;那是少数外国人指称共产党人的词,在国内语境下不建议沿用。D5的最后一处黑体部分包含了四个问题。一是number(与D3相同),估计为member之误。二是number之后用了两个标点,一个半角句号,一个全角逗号。这两个均属粗心大意甚至是满不在乎造成的。三是just一词(与D1的only相近,与D2相同),固然表达了汉语原文“只是”之意,却无形中贬低了自己,小则于己不利,大则于中国对外形象推介不利。四是citizen一词也有言外之意:前任女友和现任女友两个不是citizens。这两个均属严重的Chinglish问题,是基础英语不够扎实,进了大学之后继续不求甚解的反映。
  D6. My ex-girlfriend is a member of the Communist Youth League. My current girlfriend is a Communist Party member. But I am just one of the common people and have neither joined the League nor the Party.   D6的第三处黑体词common,估计来历与D3的ordinary一样。“一般”在讲人的时候与“普通”同义,“普通”在早已背会的英语单词中有个现成的common,于是就写进了译文。只是这么一来,句中入了团的前女友和入了党的现女友就不是common people了,直接影响到了面对老外时的交际意义——也就是译错了。
  判断该词是否合适的方法也与ordinary一样,能够在这种单词记忆之后关注一下具体的上下文,能够意识到common作形容词解的时候,与其相互排斥的也是special,作名词解的时候,与其相互排斥的则是lords或aristocrats(最为典型的例证是,英国的下议院即众议院,其本名为the House of Commons;上议院又名贵族院,其本名为the House of Lords)。总之,考上大学之后,在英语学习方面,尤其是在汉译英及英语写作的时候,需要比简单背单词多操一点儿心。
  回到本文中来,我们不是说common或ordinary不能表示“我是个普通人”或“我是个普通群众”之意,而是说不可用在与“党员”和“团员”相互排斥的语境中。
  D6的最后两处黑体词便是本文开头提到的句型问题中的典型;仅仅把neither joined的次序颠倒一下即可做到语法正确。
  这里说明一下:多年来笔者布置的作业和期末考试多为五人一个组,各组单独命题。有时全班难以整除,有时一个同学可能会提交两个甚至更多的译文;本句收到了以上六个译文。并不是从一个几十人的班上挑了最烂的六个译文,现在拿出来以偏概全,企图污蔑所有的同学。不是的。
  撰写本文之际笔者使用两个在线翻译工具做了一下——
  D7. My ex girlfriend is a league member. Now his girlfriend is a party member, and I am nothing. I am just | a mass.
  D8. My ex-girlfriend is a member of the league, and now my girlfriend is a party member, and I am nothing, I am just | a mass.
  译文D7是使用百度翻译得到的,D8用的是谷歌翻译。
  以上八个译文中的其他黑体部分,其中关于“团员”的译法以及各类问题,敬请参看本刊2018年1期《League Secretary是何方神圣?》一文。
  关于“党员”的译法,敬请参阅2020年1期《党员怎么译比较好》一文。
  关于“群众”一词,敬请参见2020年6期《不是党员或团员,那是mass吗?》一文。
  其他问题请见黑体标记,限于篇幅,这里不作讨论。
  现在正面说明一下如何译对这个句子。本刊2019年9期《你的政治面貌是什么?》一文中多次提到词语的“意思”;正确译写的方法便是如实反映某一概念在既定的上下文里具体的“意思”,不全是按字面对应咱们背得很熟的那些词。汉语高度“意合”,讲“我什么也不是”的时候,呼应的是“不是党员也不是团员”这个具体的“意思”。相比之下,英语的I’m nothing(七个译文中共有五个这么译)语意要宽泛得多,至少不容易构成与“党员”和“团员”相互排斥的词义。将I’m nothing改为I’m nobody也许好一些,但有些老外却会由此生发出党员团员“好大的官儿”的无谓联想来。D3和D5(即同样用number表示“成员”之意的两个译文;笔者推定两位译者是闺蜜,至少是室友)在这方面有所努力,应当表扬。下面两个是笔者认为比较好的译文:
  A1. My former girlfriend was a member of the Communist Youth League of China. My present girlfriend is a member of the Communist Party of China. But I’m not in any of the political organizations.
  A2. My previous girlfriend was a member of the Communist Youth League of China and /while my current girlfriend is a member of the Communist Party of China. But I am neither a League member nor a Party member.
  A类译文译对(实际上是抄对)了两个专有名词,说明了“我什么也不是”的“意思”,是谓正确转达了原文的信息,整体来看平铺直叙,句型、选词并不多么高深,并未超越高二程度。A1中的in可以替换为a member of。如果希望在此基础上显得高大上一点儿,就可以替换为affiliated to——超过了高二程度,获得了同龄人中的比较优势,但方法未变,首先使用简单的词和句(即笔者多次提到的“高中二年级程度”;不是讽刺是方法)确保译对或写对,需要的话再在此基础上做进一步的修饰。
  A类译文特意对“前女友”“现女友”采用了不同的表達,句型上也有所表现(A2中的斜杠表示两者择一),只是为了示意多样化,不是为了硬说哪个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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