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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将仲子》是《诗经》中一首劝谏诗，本文从层层递进、用词精当、感情婉转、以身作则四个方面分析该诗的劝谏艺术，提出对现代人的几点启示。
关键词：《将仲子》；劝谏艺术
《诗经·郑风·将仲子》是《诗经》中的重要篇章之一，关于其主旨，历来众说不一。《毛诗序》云：“《将仲子》，刺庄公也。不胜其母，以害其弟。弟叔失道而公弗制，祭仲谏而公弗听，小不忍以致大乱焉。”[]郑笺：“庄公之母，谓武姜。生庄公及弟叔段，段好勇而无礼。公不早为之所，而使骄慢。”[]都认为是讽刺郑庄公的。朱熹继承了郑樵在《诗辨妄》中的看法，在《诗集传》中评《将仲子》：“莆田郑氏曰，此淫奔者之辞。”[]姚际恒《诗经通论》：“女子为此婉转之辞以谢男子，而以父母诸兄及人言可畏，大有廉耻，又岂得为淫者哉！”方玉润《诗经原始》：“女子既有所畏而不从，则不得谓之为奔，亦不得谓之为淫。”[]两人都提出该诗不是淫奔之诗。《毛诗序》及郑玄笺过分拘泥于历史索引，试图将《诗经》中篇目与历史事件和历史人物对应，难免失于胶柱鼓瑟。郑樵和朱熹则囿于“郑声淫”（《论语·卫灵公》）的偏见，目该诗为淫奔。姚际恒和方玉润从文本出发，为该诗正名，提出女子“有所畏”“为此婉转之词以谢男子”，还原了诗歌的本来面目。笔者认为《诗经·郑风·将仲子》是一首劝谏诗，以抒情女主人公对仲子的劝诫，说明不可逾越礼法。诗中抒情女主人公对仲子的劝诫，层层递进、用词精当，感情婉转，充分体现了女主人公严守礼法的操守和对仲子的深厚感情。
一、层层递进
《将仲子》共三章，抒情女主人公请求仲子不要逾越的地方，首先是“里”，居也，二十五家为里；其次是“墙”，垣也，是女子家的外墙；最后是“园”，所以树木也，指的是女子家的花园。[]抒情女主人公所畏惧的事情，也从“父母之言”，逐渐变成“诸兄之言”，最后变成“人之多言”。从“里”到“墙”到“园”，仲子一步步靠近女方，但是女子清醒的认识到，不合乎礼法的私情会产生负面的言论，而且这种言论的影响会随着双方关系的不断密切，由“父母”到“诸兄”到“人”，逐渐扩大。《将仲子》一方面写出男女双方距离不断缩小，另一方面写出负面影响不断扩大，极具张力。
二、用词精当
（一）该诗以“将”开头。将，有请求之意。女子对男子的口吻是劝诫，是请求，而不是义正辞严的训斥或撒娇式的狎昵，体现了即使在热恋中，女子仍然用礼来约束自己的行为，哪怕是在劝诫对方，也不忘记加上一个“将”字表示尊重。
（二）逾，越。诗中的逾，不仅是逾越了里、墙、园等现实中的阻隔，更是指礼教大防。青年男女热恋幽会很正常，但是不能有违风化。《孟子·滕文公下》说：“不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钻穴隙相窥，逾墙相从，则父母、国人皆贱之。”仲子与女子之所以逾墙相会，正说明了两人没有经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不合礼法的。所以，诗中用了“无逾”，即不要逾越，一语双关，既提醒仲子不要做翻墙相会之类的事情，更重申了礼法不可逾越，要约束自己的行为。
（三）岂敢，怎么敢，哪里敢。女子以反问的语气强调自己不是舍不得那杞树、桑树、檀树：折断树木是小事，自己在意的是“人言可畏”，是言论背后的礼法、规矩、做人的准则和操守。用反问的句式，增强了语气和说服力，使得劝诫更有力量。
（四）畏，畏惧，敬畏。抒情女主人公虽然沉浸“仲可怀也”的甜蜜热恋中，但是没有忘记人言可畏，这也时刻提醒她，应该遵循礼法，不可任意妄为。人要有所敬畏才能守住底线，守住幸福。一个“畏”字，体现了女子在浓烈的感情中没有丧失理智，没有迷失自我；而且能及时提醒仲子“无逾”墙和礼法的防线。
三、感情婉转
抒情女主人公在诗歌开头郑重请求仲子，不要再逾越里、逾越墙、逾越园，私下相会，明确表达了拒绝之意。但是，女子又怕男子误解自己，所以，接下来她又赶紧对拒绝男子的行为进行了解释：“岂敢爱之”“仲可怀也”。说明自己不是爱惜被损坏的树木，自己对男子确实有爱慕之心。但是，无论感情多么热烈，礼法还是不能逾越的。所以，最后，女子又以人言可畏再次重申自己的态度。抒情女主人公既拒绝了仲子不合礼的行为，又表达了自己对仲子的感情，于千转百回中传达出深厚的爱意，同时还不忘提醒和劝诫对方的越礼行为，体现了女子既重情重义又不逾矩，既能以礼自持又能劝诫别人。
四、以身作则
无论是抒情女主人公曲折婉转的感情，还是诗中措词，甚至层层递进的内容，都用“礼”来统摄。抒情主人公感情虽然有变化，有矛盾和纠结，但始终以礼自持，并且劝诫仲子不要逾越礼法。诗中的用词也无一不体现了女子对礼法的重视和遵守，如“将”“逾”“畏”的使用。此外，诗中三章之间的递进结构，也反映了女子對越礼行为严重后果的揭示。总之，诗中处处透露出女主人公严守礼法。“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论语·子路》）只有从自身做起，才更具有说服力。正因为抒情女主人公严守礼法，以身作则，所以她才能劝诫仲子不要逾越礼。
五、对现代人的启示
《诗经·郑风·将仲子》感情一波三折，耐人寻味，读者仿佛看到一位在礼教和感情冲突中充满矛盾的女子。女子对仲子有着强烈的爱情，但是当这爱情所引起的行为不合礼法的时候，还是要及时制止的。这首诗不仅在劝诫艺术方面值得我们学习，还教给了我们一些为人处世的道理。
（一）劝谏要讲究语言的艺术。既要注意措辞精当，层层递进，又要充分表达自己对于对方的感情，寓情于理。只有寓情于理，才能充分考虑到双方的立场，让对方从情感上接受自己的劝诫；只有措辞精当、层层递进，才能充分表达自己的意见，让对方心悦诚服地接受劝诫。
（二）《诗经·郑风·将仲子》对于现代人的劝诫
第一，知止，才能更长远的走下去。古人云“发乎情止乎礼”。每个人都是有感情的，何况是处于热恋中的男女，但是有些事情可以做有些事情不可以做，所以要知止。不仅在爱情方面，在其他方面也是如此。因此，要懂得适可而止，不可以放纵自我甚至放弃自我。
第二，有所敬畏，才能有所收获。对于个人来说，不知敬畏，轻则会被父母、兄弟、外人议论、批评，重则会像公叔段一样，最终不仅死于非命，而且留下千古骂名；对于一个国家来讲，则会造成内忧外患，直接导致“郑伯克段于鄢”那样的内乱。虽然古代的礼乐制度已经成为过去式，礼法在今天也失去了实用性，但是从现代人的角度来讲，我们仍然要有所敬畏，敬畏法律、敬畏道德。在任何人、任何事面前，都要守住自己的原则，不可为了一己私欲或者一时的满足而突破道德的底线，碰触法律的红线。
第三，以身作则，才能树立榜样。只有自己起到模范作用，才能使道理变得更有说服力，才有资格劝诫和教育别人。如果自己都无法做到，甚至说一套做一套，那就不仅让道理变得苍白无力，甚至自己会变成伪君子。
总之，《诗经》不仅是中国古代文学的重要组成部分，在艺术手法上有大量值得借鉴的方面，而且承载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诗经·郑风·将仲子》作为一篇劝诫诗，无论是单纯体现热恋中的女子拒绝仲子不合礼教的行为，还是讽刺郑庄公不能及时阻止公叔段的越礼行为，其主要目的还是劝诫人要有所敬畏，要适可而止，无论其劝诫内容还是劝诫艺术，都有着极其重要的文学意义和现实价值，值得我们学习借鉴。
参考文献：
[1]（清）阮元校刻《十三经注疏》中华书局，2015年.
[2]杨伯峻.《春秋左传注（修订本）》中华书局，2000年.
[3]朱熹.《诗集传》中华书局，1958年.
[4]姚际恒.《诗经通论》中华书局1958年.
[5]（清）方玉润撰.李先耕点校《诗经原始》中华书局1986年.
*作者简介：樊向飞，西藏大学文学院讲师，研究方向：中国古代文学。
*基金项目：西藏大学2017年教学研究与改革一般项目“《中国传统文化概论》教学研究与改革”，项目编号：XZDXJXYJ201709.。
关键词：《将仲子》；劝谏艺术
《诗经·郑风·将仲子》是《诗经》中的重要篇章之一，关于其主旨，历来众说不一。《毛诗序》云：“《将仲子》，刺庄公也。不胜其母，以害其弟。弟叔失道而公弗制，祭仲谏而公弗听，小不忍以致大乱焉。”[]郑笺：“庄公之母，谓武姜。生庄公及弟叔段，段好勇而无礼。公不早为之所，而使骄慢。”[]都认为是讽刺郑庄公的。朱熹继承了郑樵在《诗辨妄》中的看法，在《诗集传》中评《将仲子》：“莆田郑氏曰，此淫奔者之辞。”[]姚际恒《诗经通论》：“女子为此婉转之辞以谢男子，而以父母诸兄及人言可畏，大有廉耻，又岂得为淫者哉！”方玉润《诗经原始》：“女子既有所畏而不从，则不得谓之为奔，亦不得谓之为淫。”[]两人都提出该诗不是淫奔之诗。《毛诗序》及郑玄笺过分拘泥于历史索引，试图将《诗经》中篇目与历史事件和历史人物对应，难免失于胶柱鼓瑟。郑樵和朱熹则囿于“郑声淫”（《论语·卫灵公》）的偏见，目该诗为淫奔。姚际恒和方玉润从文本出发，为该诗正名，提出女子“有所畏”“为此婉转之词以谢男子”，还原了诗歌的本来面目。笔者认为《诗经·郑风·将仲子》是一首劝谏诗，以抒情女主人公对仲子的劝诫，说明不可逾越礼法。诗中抒情女主人公对仲子的劝诫，层层递进、用词精当，感情婉转，充分体现了女主人公严守礼法的操守和对仲子的深厚感情。
一、层层递进
《将仲子》共三章，抒情女主人公请求仲子不要逾越的地方，首先是“里”，居也，二十五家为里；其次是“墙”，垣也，是女子家的外墙；最后是“园”，所以树木也，指的是女子家的花园。[]抒情女主人公所畏惧的事情，也从“父母之言”，逐渐变成“诸兄之言”，最后变成“人之多言”。从“里”到“墙”到“园”，仲子一步步靠近女方，但是女子清醒的认识到，不合乎礼法的私情会产生负面的言论，而且这种言论的影响会随着双方关系的不断密切，由“父母”到“诸兄”到“人”，逐渐扩大。《将仲子》一方面写出男女双方距离不断缩小，另一方面写出负面影响不断扩大，极具张力。
二、用词精当
（一）该诗以“将”开头。将，有请求之意。女子对男子的口吻是劝诫，是请求，而不是义正辞严的训斥或撒娇式的狎昵，体现了即使在热恋中，女子仍然用礼来约束自己的行为，哪怕是在劝诫对方，也不忘记加上一个“将”字表示尊重。
（二）逾，越。诗中的逾，不仅是逾越了里、墙、园等现实中的阻隔，更是指礼教大防。青年男女热恋幽会很正常，但是不能有违风化。《孟子·滕文公下》说：“不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钻穴隙相窥，逾墙相从，则父母、国人皆贱之。”仲子与女子之所以逾墙相会，正说明了两人没有经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不合礼法的。所以，诗中用了“无逾”，即不要逾越，一语双关，既提醒仲子不要做翻墙相会之类的事情，更重申了礼法不可逾越，要约束自己的行为。
（三）岂敢，怎么敢，哪里敢。女子以反问的语气强调自己不是舍不得那杞树、桑树、檀树：折断树木是小事，自己在意的是“人言可畏”，是言论背后的礼法、规矩、做人的准则和操守。用反问的句式，增强了语气和说服力，使得劝诫更有力量。
（四）畏，畏惧，敬畏。抒情女主人公虽然沉浸“仲可怀也”的甜蜜热恋中，但是没有忘记人言可畏，这也时刻提醒她，应该遵循礼法，不可任意妄为。人要有所敬畏才能守住底线，守住幸福。一个“畏”字，体现了女子在浓烈的感情中没有丧失理智，没有迷失自我；而且能及时提醒仲子“无逾”墙和礼法的防线。
三、感情婉转
抒情女主人公在诗歌开头郑重请求仲子，不要再逾越里、逾越墙、逾越园，私下相会，明确表达了拒绝之意。但是，女子又怕男子误解自己，所以，接下来她又赶紧对拒绝男子的行为进行了解释：“岂敢爱之”“仲可怀也”。说明自己不是爱惜被损坏的树木，自己对男子确实有爱慕之心。但是，无论感情多么热烈，礼法还是不能逾越的。所以，最后，女子又以人言可畏再次重申自己的态度。抒情女主人公既拒绝了仲子不合礼的行为，又表达了自己对仲子的感情，于千转百回中传达出深厚的爱意，同时还不忘提醒和劝诫对方的越礼行为，体现了女子既重情重义又不逾矩，既能以礼自持又能劝诫别人。
四、以身作则
无论是抒情女主人公曲折婉转的感情，还是诗中措词，甚至层层递进的内容，都用“礼”来统摄。抒情主人公感情虽然有变化，有矛盾和纠结，但始终以礼自持，并且劝诫仲子不要逾越礼法。诗中的用词也无一不体现了女子对礼法的重视和遵守，如“将”“逾”“畏”的使用。此外，诗中三章之间的递进结构，也反映了女子對越礼行为严重后果的揭示。总之，诗中处处透露出女主人公严守礼法。“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论语·子路》）只有从自身做起，才更具有说服力。正因为抒情女主人公严守礼法，以身作则，所以她才能劝诫仲子不要逾越礼。
五、对现代人的启示
《诗经·郑风·将仲子》感情一波三折，耐人寻味，读者仿佛看到一位在礼教和感情冲突中充满矛盾的女子。女子对仲子有着强烈的爱情，但是当这爱情所引起的行为不合礼法的时候，还是要及时制止的。这首诗不仅在劝诫艺术方面值得我们学习，还教给了我们一些为人处世的道理。
（一）劝谏要讲究语言的艺术。既要注意措辞精当，层层递进，又要充分表达自己对于对方的感情，寓情于理。只有寓情于理，才能充分考虑到双方的立场，让对方从情感上接受自己的劝诫；只有措辞精当、层层递进，才能充分表达自己的意见，让对方心悦诚服地接受劝诫。
（二）《诗经·郑风·将仲子》对于现代人的劝诫
第一，知止，才能更长远的走下去。古人云“发乎情止乎礼”。每个人都是有感情的，何况是处于热恋中的男女，但是有些事情可以做有些事情不可以做，所以要知止。不仅在爱情方面，在其他方面也是如此。因此，要懂得适可而止，不可以放纵自我甚至放弃自我。
第二，有所敬畏，才能有所收获。对于个人来说，不知敬畏，轻则会被父母、兄弟、外人议论、批评，重则会像公叔段一样，最终不仅死于非命，而且留下千古骂名；对于一个国家来讲，则会造成内忧外患，直接导致“郑伯克段于鄢”那样的内乱。虽然古代的礼乐制度已经成为过去式，礼法在今天也失去了实用性，但是从现代人的角度来讲，我们仍然要有所敬畏，敬畏法律、敬畏道德。在任何人、任何事面前，都要守住自己的原则，不可为了一己私欲或者一时的满足而突破道德的底线，碰触法律的红线。
第三，以身作则，才能树立榜样。只有自己起到模范作用，才能使道理变得更有说服力，才有资格劝诫和教育别人。如果自己都无法做到，甚至说一套做一套，那就不仅让道理变得苍白无力，甚至自己会变成伪君子。
总之，《诗经》不仅是中国古代文学的重要组成部分，在艺术手法上有大量值得借鉴的方面，而且承载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诗经·郑风·将仲子》作为一篇劝诫诗，无论是单纯体现热恋中的女子拒绝仲子不合礼教的行为，还是讽刺郑庄公不能及时阻止公叔段的越礼行为，其主要目的还是劝诫人要有所敬畏，要适可而止，无论其劝诫内容还是劝诫艺术，都有着极其重要的文学意义和现实价值，值得我们学习借鉴。
参考文献：
[1]（清）阮元校刻《十三经注疏》中华书局，2015年.
[2]杨伯峻.《春秋左传注（修订本）》中华书局，2000年.
[3]朱熹.《诗集传》中华书局，1958年.
[4]姚际恒.《诗经通论》中华书局1958年.
[5]（清）方玉润撰.李先耕点校《诗经原始》中华书局1986年.
*作者简介：樊向飞，西藏大学文学院讲师，研究方向：中国古代文学。
*基金项目：西藏大学2017年教学研究与改革一般项目“《中国传统文化概论》教学研究与改革”，项目编号：XZDXJXYJ2017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