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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那天我写日记,我一定要给日记起个名字就叫做“胡萝卜之夜”——但是我没写,一来我并没有写日记的习惯,二来我因为吃了太多胡萝卜的关系,撑得只能在沙发上斜斜的躺着,任无趣的电视节目往我的眼睛耳朵里灌,此过程长达数小时,好在电视的味道和胡萝卜不一样。
我还是来告诉你那天我到底吃了多少胡萝卜吧!我煮了一小锅菜粥,里面加进去了两根胡萝卜切出的丁儿,我还榨了一大杯胡萝卜汁,一共消耗掉得有十根之多的胡萝卜——这些胡萝卜是我从家附近的超市里一次购回的数量。然后,煮粥之前的下午我因为去了三联书店,就又在隆福寺的商店里买了一袋咸菜回来好配粥吃,后来才发现咸菜的内容又是胡萝卜,一袋的份量是120克,我几乎吃完——好了,你现在是不是也象吃了同样多的胡萝卜一样难受了?
不知道你是不是讨厌吃胡萝卜,我知道好些人是这样,他们甚至奇怪我怎么会喜欢吃这玩意儿。这些人大多是北方人,他们从小就不喜欢吃胡萝卜——这跟我小时候从书里看到的情形一样,所以我想那些书里写的小孩就是他们不乖乖听话的童年。不过,小时候挑食是个很大的坏毛病,因为作为小孩的一大责任就是好好吃饭以便长大;而当你是个大人,不喜欢吃某种食物就无关痛痒了。这个道理好象跟一个人对于操持家务的态度问题有相通之处:成年人不喜欢刷碗扫地没什么大不了,他很可能有大本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小时候不爱做家务就要不得,大人会担忧你连这些小事都不愿意做那以后还能干啥,说“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云云。
我小时候不爱做家务,但喜欢吃胡萝卜,现在爱吃胡萝卜,还不喜欢做家务。
最早的时候我的家乡其实并没有胡萝卜,我真的是从书里才看见这种据说是小孩子都讨厌的东西。从那些书里我还看见诸如果丹皮和杏之类的吃食,不过果丹皮的运气没胡萝卜那么好,我是一直到了十八岁来了北京才知道果丹皮并不是我以为的那样象中药里的桂皮。不过我也不大确定胡萝卜到底是几年纪的时候出现在我们家的饭桌上,但是我当时一定是对它的出现怀抱了极大的热情。所以父亲很快买了胡萝卜的种籽回家来,给我看,并且告诉我要给我种胡萝卜吃。后来我有点觉得父亲此举是有“阴谋”的,刚才我不是说了我不爱做家务吗?父亲一定是想利用我对胡萝卜的兴趣来培养我对园艺劳作的兴趣了,所谓“因势利导”?那总之他这次是成功了,我兴致勃勃的跟去菜园里面跑前跑后的忙活,等它长出苗来还带我的同学去参观,他们其实没觉得有什么意思。我们自己种成的胡萝卜长得不是太好,粗细不一,还有点奇形怪状,象人参。但妈妈煮了他们端上饭桌来的时候我的兴奋和快乐,我现在还记得。
我就这样一直的喜欢着吃胡萝卜。后来我也知道为什么我们种的胡萝卜会不好了,因为土壤和气候都不适合。哦,我没告诉你我的家乡在多雨的热带。
我问过不喜欢吃胡萝卜的人是为什么,他们说小时侯老被逼迫着吃,所以就怕了。现在的小孩子是不是还普遍的这样子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洋洋不是。洋洋是我一位老师的小孩儿,他刚出生的那两年我跟他是邻居。老师是位很伟大的母亲,其伟大表现在很多方面,最轻微的可能是在胡萝卜方面——能给洋洋开始吃馄饨之类的时候她就往馄饨馅里加了胡萝卜,所以洋洋糊里糊涂的就接受了它。有时候我们榨胡萝卜汁,就去问老师要不要包馄饨了,因为榨完汁要剩一大堆末儿,但其实洋洋小不点儿根本吃不了多少。
也是和洋洋做邻居的那段时间,朋友有时候兴致来了会一起做饭吃,西北风味,其中就常常有炒胡萝卜片儿。那样的情况下主要吃的是揪面片什么的,但我特别记得的是胡萝卜往往被弄成黑乎乎的一堆,而我要负责把他们吃完。炒胡萝卜好象不是什么太高难度的厨艺,因为我有个朋友比我更不擅长家务,但是她的拿手菜是炒胡萝卜丝。这道菜统共好象她就做过一回,或者说我见过她做菜好象一共就这么一回,但是以后几年里她一共逼问过我三回:“我做的胡萝卜好不好吃?”我说:“好吃!”她很得意,我再说:“但是胡萝卜怎么做我都爱吃。”她就被气坏了。
几个星期前,有同学的爸爸妈妈来了北京,我们一帮人杀过去号称是看望“咱爸咱妈”,其实是因为同学许诺给我们吃新疆手抓饭。我喜欢吃新疆饭,烤肉大盘鸡拉条子馕都好吃,但是还真的一直就没吃过手抓饭。等“咱爸咱妈”在厨房忙了半天,手抓饭一人一碗盛上来,我就乐了,因为里面好多的胡萝卜。那天的后果是我没办法坐下来跟他们打“拖拉机”,站着看了半天“神秘的地球”。
对,那回跟我自己这次“胡萝卜之夜”好象有点殊途同归。
其实要是我那同学知道我这个“胡萝卜之夜”的情形的话,他就不会那样好几次的取笑我吃手抓饭的“盛况”了。我的意思不是说他将知道我有多么爱吃胡萝卜,而是他会明白我太少机会能吃到家里做的饭菜了,管他是不是自己家呢。之所以这次会有“胡萝卜之夜”,也是因为一个人笨拙的生活的原因哪!唉!
不说这个话题,我想起一个关于胡萝卜的笑话了,讲给你听:
说有一只小白兔蹦蹦跳跳去到商店里,问:“老板老板,有胡萝卜吗?”老板说:“没有。”小白兔蹦蹦跳跳走了。一会儿它又蹦进店里又问:“老板老板有胡萝卜吗?”老板烦了:“说了没有,你再问我有没有胡萝卜,我就拿剪刀把你耳朵铰了!”再过一会儿小白兔又来了,问:“老板,有剪刀吗?”老板奇怪它怎么不再问胡萝卜:“剪刀?没有。”小白兔高兴了:“那,老板老板有胡萝卜吗?”
你笑了没?
这个笑话后来有人加了个续,接着讲:
说老板恼羞成怒,既然没有剪刀,他就拿钳子把小白兔的牙都给拔掉了。第二天,小白兔又来了,这次它问:“老板,有胡萝卜汁吗?”
续成了一个黑色幽默。
小白兔有什么错?它不过是想吃胡萝卜。
我听了这个笑话觉得难过,不知道你会不会,如果你也一样,那我很抱歉,本来我没想要叫你这样子的。
或者你也有你的“胡萝卜之夜”,“西红柿之夜”,“大白菜之夜”什么的?可以讲给我听?好,你讲吧!
我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