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她,就别带她去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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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男人,北京于我而言除了是昔日的皇城,今天的首都,再无特殊的意义。多年前,为了表达追随的诚意,我跟他来到这座城市,岂料这座大得让人缺乏安全感的城池,竟宛如上帝下的魔咒,它变幻无常的气候、它一脉相承的文化、它精心孕育的北京人……无一不持续蹂躏着我原本还算坚定的意志,让我无所适从。我真切地感受到自己高强度的神经质表现得一天比一天明显。毫无理由的伤感和痛哭占据了我大多数的业余时间,这一切都让我莫名的惶恐,我从来都不知道生存的环境竟能带给人如此多的困惑,而北京显然给我上了生动的一课。我最终选择了离开北京,还有带我来到这里的他,这个结局让我们都久久不能释怀,为何这一座对很多人来说无比瑰丽的城,竟成了葬送了我们四年感情的罪魁祸首,也许,我跟北京缘分太浅,又或许,我跟他缘分太浅。
  
  2000年的最后一场雪
  
  2000年12月27日,这是一个让很多北京人都记忆犹新的日子,那天一场大雪造成了北京城里史无前例的交通大拥堵,对于我而言,这一场大雪和拥堵无疑是对初来乍到者极具震撼力的下马威。
  下午4点多,他来机场接我,说实话,我很雀跃,对即将要迎来的新生活充满了希冀,见惯了成都阴沉的天气,也没对当时天空的阴暗有过多的介怀。到了驻地,他们说要送另外的同事去西客站,建议我同行,好领略一下京城的气派,我欣然应允,始料未及的是,这么一个简单的西客站之行竟会因为即将到来的一场雪而令我终生铭记。
  刚刚出门,天空便开始飘起了雪花,从小生在南方,初到北京就看到下雪,这让我很是兴奋,可这兴奋没持续多久,就变成了恐惧。雪越下越大,到了铺天盖地的程度,原本北京一直都有下班时间的天气预报,这天却因为这场雪比平时来得早了而被漏报,扫雪车没能及时出动清雪,纷纷扬扬的雪迅速影响了街道的行车状况,并把立交桥与街道连接的部分垫高了很多,下班时间一到,大量的车从城市的各个角落一起窜到了大街上,底盘低的车子行进到那里,就再也动弹不得,大量的汽车开始挤在一起,司机们起初都还能克制,到了最后便不得不将猛按喇叭作为泄愤的方式,嘈杂的喇叭声一时间不绝于耳,人心像被揪起来一般阵阵抓紧。我们的车被堵在了建国门立交附近,眼看着天一点一点黑下来,按喇叭的人大概也累了,只剩下雨刮器在玻璃上徒劳无功地摇摆,发出气若游丝的声响,大马路上,满是刺眼的车灯,映着白色的雪,尤其触目惊心……车里坐着的是急着要赶火车的同事,他们开始还能咒骂,到最后也只有认命地保持缄默,事实上,我们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到了西客站,那里和他们一样没赶上火车的还大有人在。
  后来报纸电视有很多报道,说那天北京有不少人为了早点回家,见胡同就穿,穿到最后已经不知道自己家在何方,还有人把车子扔到大马路上步行回家,当然更有人在汽车里猫了一晚上。有人觉得这样的报道是夸大其辞,但我负责任的说,这些都是事实。当多年以后,刀郎将那首《2002年的第一场雪》唱遍了全国的时候,我常常会想,他当时是否也在北京,否则他怎会也有这样的感悟,那就是一场雪能改变一个人的命运。那一夜我坐在车上,一分钟也不曾合眼,他故作轻松地笑我中了头彩,但我却隐隐的觉得这是上天给我的某种暗示。后来发生的一切证实了我的想法,一个“堵”字概括了全部,北京于我就是一座行不通的城。
  
  首都人民都很牛
  
  毕竟满怀憧憬而来,所以虽然经历了一夜风雪的洗礼,我还是以极高热忱投入新生活中,细细地打量着我将要住下的地方,这里是六环路高丽营标段的项目部,因为他是这里的项目总工,按级别我们享受到了独占一个白色移动铁皮屋的的待遇。屋子不大,倒也什么都不缺,只是调节温度的功能极差,冬天是冰窟,夏天是火塘,全靠空调,偏偏工地上的电力又从来不曾稳定过。不管怎样,总算是安顿下来,他似乎没有要让我找事情做的意思,只是让我熟悉周围的环境。
  其实周围的环境没什么可熟悉,项目部所在的位置基本就是荒郊野地,离最近的集镇高丽营也有10分钟左右的车程,连买菜都必须是他开着车与我同行。工程还没正式开始,他们忙着搞拆迁,没有太多时间陪我,我四处为自己寻乐子,最后终于找到一个,就是看他们和拆迁户斗志斗勇。我并非喜欢看人掐架,之所以对这件事情感兴趣,是在他们斗争的过程中,我的确领教了首都人民对政策法规的了然于胸,即使胡搅蛮缠,都折腾得有章可循,实在让人佩服之至。
  让我记忆深刻的有两件事情,一个是坟头事件,按照设计图,他们要修的这段路必须经过几户人家的坟头,为了这个事情,他们找到事主协商,刚刚一提出来,就已经被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通,同去的几个人都耐着性子,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一个多小时过去,非但没见对方的态度有丝毫的软化,反倒是项目部的几个人唯唯诺诺的在听对方宣讲诸如“百事孝为先”,国家关于殡葬制度的什么条例之类的东西。如此反复了好几次,事主仿佛圣人一般,根本不谈赔偿的事情,只讲道理,弄得整个项目部的人都抓耳挠腮,总不能为了这几座坟头改变先前的设计吧,这个代价也未免太大。正当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事主主动来到项目部,朗诵了支持国家建设,迎接08奥运之类的革命语言后说:他们决定做出牺牲,冒着背不孝骂名的风险,配合项目部的工作,但项目部也要为他们考虑。话已说到这个份儿上,大家自然明白该怎么做,他们的赔偿金足够到最高档的公墓买三个墓穴为他们的祖先搬家。用项目经理的话讲,这比起改图纸不晓得省了多少,我除了默念首都人民很牛之外无以言表。
  还有一个是青苗事件,就在我的铁皮房子外,前天还看到是一片光秃秃的黄沙地,一夜之间,全部栽上了指头粗的树苗,株距不超过10公分。那可是大冬天啊,突然以如此高的效率以及完全不指望它活的栽法种下这么多的树苗,其昭昭之心,显而易见。这种事情我以前就听说过,农民为了多得几个青苗费而连夜突击栽树的事情多有发生,首都的老百姓也不能免俗,这都能理解,让我开眼界的是,首都人民在这一公然的讹诈事件面前所表现出的大义凛然。20块一棵树是他们提出的价钱,项目经理反驳的意图被淹没在一片声讨声中,不停翕动的嘴唇,镇定自若的表情,无一不表现出众人极高的政策水平。最后双方以15元的价格成交,我相信同样初次与北京人打交道的项目经理跟我的想法基本一致,那就是“拿钱买他们歇会儿。”事隔多年,当我回忆起当时的情形,真的庆幸那时还没有关于解决三农问题的讲话,否则他们全文背诵,我方辩手恐怕大多要血溅五步。
  
  给我一个爱它的理由
  
  到北京的第十天,我们第一次吵架,导火索是工地上一日三餐永不改变的大饼和菜汤。其实他听到我的抱怨就马上说带我出去吃,我却没有接受他的体贴,相反大发雷霆。已经说过了大饼和菜汤只是导火索,真正的原因是十天来,“忍受”已成为我生活中重要的一部分,我需要发泄。事实上,吵过以后,我还要继续忍受。
  我必须忍受干燥的天气,原本可以算得上优质的皮肤到这里不过数日已经惨不忍睹,掀开衣袖,就能从手臂上吹起一层白灰,严重缺水让周身奇痒,我不得不奢侈的将护手霜涂遍全身,却也没能解决太大的问题;如果说皮肤的不适还能熬一熬,那么便秘真的让人痛不欲生,刚到的那几天,几乎就丧失了上大号的功能,接着腹胀、生疮等一系列问题便接踵而至。于是开始拼命喝水、啃黄瓜、再把三黄片当蚕豆吃,收效也是甚微,到后来稍微好些,一般两到三天能解决一次,这已经让我觉得相当幸福。事实上这个难题与我的北京生活如影相随,回到成都才彻底根治,让我觉得倒有七分像是心理问题。还必须忍受完全不同的生活习惯,这边早上天亮得奇早,人们也总是跟太阳一样早起,原本睡眠质量就极其成问题的我,实在无法在人声鼎沸中安眠,不甘心的躺在床上,却越发的疲倦,一个终日无所事事的无业游民,却天天缺觉,也实属难得一见。和早起同样折磨我的还有早睡,作为一个正常的城市青年,我一直认为每天在12点以前睡觉是非常健康的生活方式,这里却不允许我这样,每天不到9点,周围就已万籁俱寂,唯一可以消遣的东西是电视和小说,即便这两样东西,你看到超过十点都觉得是不应该的,相对于6点的起床时间,10点睡觉已经太晚。于是熄灯,绵羊数完数山羊。必须忍受的当然还有饮食,来自美食之都,我从来都把吃饭当成是一项人生乐趣,没料到了这里,吃饭成了心理和生理的双重考验。其实他也知道工地上伙食的恶劣,常常带我出去吃饭,要知道从高丽营那个地方出发找吃的,是个很浩大的工程,要么去顺义,路程约20公里,要么进北京城,还要更远一些。就算我能对这些都忽略不计,很难找到合胃口的东西却无论如何也忽略不了,对于我来说这里所有的东西都太咸,即使遍大街都是打着川菜招牌的小饭馆,走进去才知道大多数都是骗局。当然符合我口味标准的也不是没有,但往往在价格方面就会大大超出我的标准。所以能尽兴的吃一顿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记得当时昌平有个餐馆叫眉州东坡酒楼,正宗四川人开的,因为处在远郊价格也还便宜,我们特地开车走了几十里地,去那边吃了一顿水煮肉片、辣子鸡,临走还没忘了把调料打包回来,做了几天的下饭菜。
  这些年里,当我和一些资深北京人聊起这段经历的时候,他们常常会说:其实你生活的地方并非真正的北京城,言谈间,带着北京人掩都掩饰不住的优越感。我却想说,任何城市都有郊区,随便选择一个和高丽营一般地位的地方呆着,真的不需要忍受这么多,如果是在成都,你甚至比住在城里的人更舒服,因为这些地方往往交通便利、环境优美、餐饮娱乐业发达且消费便宜。而我眼前的高丽营,从这里出发仅仅个把小时的车程,就可以到达满眼繁华的亚运村,就是这个把小时,我却轻易地体会到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到物质文明高度发达两个层面的巨大落差。这种落差让人心惊肉跳,我不想阻止别人对北京的向往和赞美,却实实在在需要有人给我一个爱它的理由。
  
  京城里的民工
  
  在高度不适应中,我熬过了春节,也许一切都应该有一个全新的开始。我单纯的认为,而今我对北京的闹心,最大的原因可能是因为我还没有融入这个城市,没有工作,没有朋友,没有寄托,完全以一个看客的身份,我发掘不出它的美好与迷人。我是为他而来,为我下半辈子的幸福而来,这座城市只是一个背景,不能因为它而改变了剧情,所以我为自己找了一份工作。
  新工作是广告公司的文案,公司在亚运村附近,提供住宿,月入2500大元,一切听起来都不错。我于是开始了我的打工生活,每天早上7点起床,有足够的时间吃饭、化妆、发呆,9点上班,拿着地图寻找我不熟悉的每一条路,出门,回公司,下班,吃饭,无聊,睡觉,再起床,周而复始。依然没有朋友,没有业余生活,没有目标,也没有盼头……周一到周五,我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民工,不无慌乱地在这座城市里寻找着自己的位置,却总是无功而返。心理学上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理安全半径,在这个半径之内,人会从容、自信,表现出正常的水准。但在北京这个大得不靠谱的地方,我每天都在挑战自己的心理安全半径,天天都在出圈儿,天天都在失水准。我时常为了拥挤的公交车而抓狂,为了永远也到不了的目的地恨不能泪如雨下。我真的不知道,究竟是因为它太大,还是我的心理承受度太小。公司的同事大多是本地人,不是他们不搭理我,是我没有力气跟他们多说什么,一直以来,朋友们对我的评论都是热情外向,有幽默感,但对于要问我北京的同事们,他们多半会说那个四川来的小丫头有些自闭。说起来难以置信,在这家公司干了半年多,现在我却记不起任何一个同事的全名,也记不起他们长什么样儿。对于一个不需要负担房租水电,也不需要交家用的人来说,2500块的收入也不算太少,但我却没有丝毫的心情逛街购物,更不用说泡吧唱K。在北京的时间超过一年,我从来没有去过三里屯,尽管没来之前,我曾无数次的向往。
  到了周末,我就成了被家长接回家的住校学生,一步不拉的跟在他的身后。如果他没空,我就必须转好几次车,才能到达那个暂时容纳我的铁皮屋。所用的时间,如果坐飞机,基本可以从成都到北京走个来回。我开始没来由的哭,没来由的发脾气。只要和他一起逛商场,就会吵架,因为看上的东西,不管买还是不买,我都有大通的牢骚。他开始慌乱,我也不知道自己的情绪为什么会如此的不受控制。后来我知道了,因为在这里我没有丝毫的归属感,在我的内心深处,永远只把自己当成一个过客。我压抑着郁闷的情绪,希望与这座城市有更多的交集,但这样的美好愿望被残酷的现实频频驳回,我却在长期的忍受中彻底弄丢了自己。这样的状态,让我发自内心的惶恐,一个原本自立自强的职业女性,竟要沦为所谓幸福的守望者,将自己的命运拴在一个男人的身上,这着实让我不能接受。极目偌大的京城,除了他,没有任何人和事与我有关,而人文和自然环境的恶劣,又让我对未来无从奢望,唯一能做的就是用歇斯底里的宣泄来诠释我的迷茫。
  
  男人需要情感来为他们喝采,为他们送上一支香烟,一杯清茶,他们就会给你一个奇迹,给你一个美好的世界。
  
  春天和沙尘暴
  
  北方的冬天比我想象中要冗长得多,好不容易,可以卸下让人已生厌倦的冬衣,到屋子外面透一口气。客观的讲,北京的春天让人舒服,阳光暖暖的,万物复苏,道路两旁的杨树努力的吐露着嫩绿的叶子,空气中飘飞的杨絮虽然让皮肤敏感的人有些不适,在我看来却为这座过于冷硬的城市增添了一些柔软的细节。心情空前的好了起来,我甚至和他的几个朋友一起登上了香山,为的是找一个制高点好观赏生机昂然的京城。正当我觉得一切就将如此美好下去的时候,一场沙尘暴不期而至。
  前天就听到了关于沙尘暴即将来袭的报道,我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可是当我真正面对漫天倾泄的黄沙时,才知道自己的想象力真的不算丰富。那天早上,我在高丽营,感觉天空就像挂了一盏白帜灯泡,因为电力不足而显得昏黄压抑,四周静得怕人,没有风,只是间或有鸟儿飞过树林,扑楞楞的声音竟平添几分肃杀之气。我果断的决定今天不去上班,因为仅是这山雨欲来前的阵势已足够让我目瞪口呆。快到中午的时候,门外的树林开始有轻微的响动,有经验的当地人说,快了,快来了。不一会儿,就觉得狂风裹挟着天边的黄云隆隆地朝这边扑来,席卷着每一个角落,所到之处,留下一片土黄色的狼籍。周围的树林发出近似嚣叫一般的声音,在空旷的原野里显得分外的凄厉。路上极少有人,万不得已的行者则用纱巾把脸包了个严严实实。狂风持续了好几个小时,我就静静地站在铁皮屋的窗户前,看着它的表演,直到最后,它偃旗息鼓,渐行渐远于天际。再来看看我的周围,肮脏、无奈、疲惫,大概是对此时的北京城最好的概括,它俨然被强暴过的皇亲贵胄,极力的想要保持贵族的尊严,却掩饰不了饱经蹂躏的容颜。他在背后看我,却不知如何劝慰,也许在他的内心深处已经开始预知让我来北京是一个天大的错误,我们都将为之付出巨大的代价。
  我受了刺激,大大的刺激,真不知道到底该用怎样心态在这里生活下去,沿着河岸漫无目的的走走,眼前的温榆河刚刚化开了监守一冬的寒冰,汩汩的流水声也试图传递一些生气,可是沙尘掠去了河水的清丽,我看到的只是浑浊的水影。第二天上班,停在单位院子里的一辆车引起我的共鸣,它周身覆盖着厚厚的沙尘,上面几个字触目惊心:北京,真它妈不是人呆的地儿。
  
  不如归去
  
  有大学同学到北京旅游,邀我同行,这成为我到北京之后唯一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第一站,到颐和园,可能因为心情的关系,我至今仍觉得颐和园是北京众多景点中最值得一去的地方。已是夏令时节,园子里的垂柳充分的展现了它的苍翠和曼妙,昆明湖的水亦显得格外通透。到了北京数月,第一次觉得这里还有让人觉得润润的东西。同学问我呆在北京的感受,我差点就要捶胸顿足,说着久违的四川话,开着熟悉的玩笑,幸福得有掉泪的冲动。天安门、毛主席纪念堂、人民英雄纪念碑,在这些从幼时起就无比熟悉的象征性建筑前,我们极具仪式感的屏息凝神,心情莫名激动。我开始有些明白为何多数人会对北京无限向往,或许只是因为从小所受的教育堆积而成的北京情节,在这个情节里,北京被图腾化,大家看到的只是神圣的表相,而忽略了它残酷的真相。
  转了两天,景点的大同小异让我们多少有些失望。同学打消了进故宫的念头,说突然想起《让我们荡起双浆》绿树红墙,不如到白海公园划船叙旧。两个人兴冲冲到了北海公园,却被一场争吵搞得兴致全无。事情的起因是这样,我和同学都是持有导游证的职业导游,在全国各地的许多地方,我们可以凭导游证免费出入景点。知道首都牛,前几个景点的门票价格比较高,我们压根儿就没想着能免,也就罢了。到了这里,想到也就是一个极其普通的公园,我们商量着出示一下导游证,也许工作人员不会计较。后面发生的事情证明我们对首都人民工作态度的认真执着简直太不了解。从我们亮出导游证起,守在门口的工作人员就已经露出的鄙夷的神色,我不知道他到底是鄙夷我们是导游,是四川导游,或是妄图不买票,总之脸色非常难看。接着问我们有没带客人来,我们如实回答,再问我们为什么不带客人不买票,我们再如实回答,就在这一问一答之间,这位北京爷们儿突然就开始口出狂言,“我说你们这外地人怎么这样,这可是首都,有你们这么浑水摸鱼的吗,买个票这俩钱儿也要省,至于吗。”我还没回过神,同学开始辩驳:“该买票买票,这跟外地人有什么关系,你这么说话不对吧。”“有什么不对呀,你丫还横,信不信我抽你丫挺的。”这句话一出口,我们再也没那么好的涵养,同学一把抓住这位爷的衣领,我俩用最大的音量怒吼,“你给我抽一个来看看。”他大概没想到两个看起来文弱的四川姑娘敢跟他叫板,瞬间就没了声响,原以为就此作罢,岂料一松开手他又开始骂骂咧咧,这让我们对他的厌恶更胜一筹。于是特地到售票处买票,为的就是将票直直砸到他的脸上,同学还没忘送他一句,“你们这什么破地儿,倒给我钱也不呆,老子做外地人舒坦着呢!”
  这并非值得炫耀的经历,却让我异常的痛快淋漓,想当初,我也如今天的同学般泼辣洒脱,但这个陌生的北京已让我面目全非。同学的那句话更让我如同醍醐灌顶,真的不应该再如此忍受下去,这里不属于我,没有我要的幸福,一切都在告诉我不如归去。
  
  脱胎换骨
  
  我郑重地向他提出要回成都的要求,如我想象的那样,他坚决反对。为阻止我离去,他使出了浑身的解数,近乎苦口婆心地对我说:“宝贝你不要小孩子脾气,好不容易来到这里,为什么这么快就说要放弃,你只需要熬到2008,到时候,我们就可以一起回家”。2008,现在说起来,已经近在咫尺,而当年,这个数字是遥不可及的梦想。我在他的承诺里泪如雨下,“一起回家”这是多么具有诱惑力的字眼,但我知道,我没有这样的勇气和耐性再撑下去。同时我还知道,而今的爱情经不起时空的考验,我们恐怕也难逃分道扬镳的命运。
  终于还是踏上了归程,我能够轻易的捕捉到他眼里的伤感。这个大我十岁的男人在这几年里一直是我的守护神,我从来不曾看到他的脆弱和无措,而此刻,这一切都在我面前暴露无遗,我没有丝毫的得意,只是感觉自己瞬间成长,一颗心爬满了沧桑。我开始设想,如果我们来到的不是北京,或许不会是这样的结局,这个城市确实有太多的理由迫使我仓皇出逃。回来很久以后,才有人发明了一个词叫“北漂”,我打心眼里佩服造词者的抽象思维能力和形象思维能力。就这两个字,何其生动的刻画了在京城谋生活的状态,身体着不了地,心灵靠不了岸,久久的漂在空中,长此以往会让人心生恐惧,严重影响心理健康。
  也许还是应该感谢北京,一年的北漂生活让我脱胎换骨,回到熟悉的地方,我惊异于自己的变化,曾经我的一切都由他一手安排,干着一份收入不错却毫无前途可言的职业,从未对未来有太多的规划。想起在北京时那种极度缺乏安全感的状态,我告诉自己,无论何时,都不要把自己的命运栓在别人的身上,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要有自己的事业,要永远都有养活自己的能力。这并非是对他人的不信任,实实在在是对自己的心灵的交代。正如我所预想的,回来一年以后,我们正式分手,最直接的原因是归来的我把更多的时间给了工作,他再不是我生活的全部。
  2005年,还是在那个遭遇第一场雪的季节,我再次来到久违的北京。那种感觉很是奇怪,我觉得这里的一切都相当的陌生,自己就像一个初来乍到的游客。来接我的朋友说,也许是这些年北京变化太大,但我知道,绝对不是因为这个理由,也许我的心与北京从来就不曾贴近,所以,它于我,永远陌生。值得一提的是,此行与一挚友同游故宫,出门时又遇到有如当年北海公园般的情景,出租司机上来揽活,我随口回答:“本地人,有车来接”。这位哥们儿反应极其敏捷:本地人谁上这儿晃悠啊,那都是有毛病的。面对他的出言不逊我已没有当年的愤怒,只是笑着说:大哥,您真有眼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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