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萨斯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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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尔萨斯是一个非常有历史色彩的葡萄酒产区、作为两次世界大战中法德的必争之地,这里的葡萄园曾多次遭遇战争的摧毁。战争过后,阿尔萨斯产区在市面上的声誉也并不乐观,原因之一是这里种植着种外杂交的葡萄藤,生产出的葡萄酒主要用来供应大产量的低端市场。好在经过时间的流转后,产区下定决心改种葡萄,生产质量的白葡萄酒。自此,阿尔萨斯终于获得了法国白葡萄酒之乡的美誉。
  2017年,适逢年初新婚,太太和我的欧洲蜜月游就定在了国庆期间。同年9月中旬,又得知自己通过了WSET Diploma最后一个单元的考试。就这样带着双重喜悦,我们来到了旅途的第一站,法国盛产最优秀白葡萄酒的产区之一
  阿尔萨斯(Alsace)。
  “不好意思我们很忙”
  也许是Diploma考试带来的后遗症,每当提起一个产区,马上就会条件反射地想到该产区的著名生产商。对我而言,说到阿尔萨斯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金东麦氏酒庄(Domaine Zind-Humbrecht),这是2010年非常火的TVB葡萄酒综艺节目《寻味葡萄》中的主角酒庄之一,酒庄采用有机种植并获得了生物动力法的认证。庄主奥利弗·鸿布列什(Olivier Humbrecht)是法国的首位葡萄酒大师,我在职的公司也是国内进口商之一。以上种种因素,让我把金东麦氏酒庄放在了拜访名单的第一位。
  对于预约酒庄参观这件事,我一直都是满怀信心,以为只要发一封邮件就可以随时拜访,但实际上并没有那么简单。10月正值秋季,按道理大部分酒庄在9月底时应仍在进行忙碌的采摘工作。但由于阿尔萨斯主要生产白葡萄酒,所以采收工作在9月初就已经开始了,当我到达产区的时候,大部分酒庄只剩下特级葡萄园(Grand Cru)还在进行采收,而这部分工作只能通过人工采摘来完成,耗时较长。因此,许多酒庄给我的回复是:只能在品酒室进行简单的品鉴,无法安排葡萄园和酒窖的参观,更不要说参与采摘工作了。
  由于需要全员出动进行特级葡萄园的采摘,金东麦氏酒庄无法接受我们的拜访。此外,除了约瑟夫卡丹酒庄(Joseph Cattin)外,国内的大名家婷芭克世家酒庄(Maison Trimbach),以及质量现行的温巴赫酒庄(Domalne Weinbach)等都只能提供在品酒室进行品鉴。
  旅程的开端,约瑟夫卡丹酒庄。
  出发前往阿尔萨斯,途径赫尔辛基转机,到达巴黎稍作休整。第二天,我们便乘坐TGV(法国高速铁路)来到了美丽的德式小镇——科尔马(Colmar)。这是环法单车赛的途经之地,也是宫崎骏动画的原型,周边建筑都是17世纪的风格,房子用木柱支撑,十分有特色,迷你水乡小威尼斯(la Petite Venise)也在此,真是让人流连忘返。
  我们拜访的第一家酒庄是约瑟夫卡丹酒庄,如上文提及,阿尔萨斯的小酒庄一般在采收时节无法接待游客,而约瑟夫卡丹在当地属于中大型酒庄,有更多人手可以担任接待工作。此外,该酒庄也生产阿尔萨斯起泡酒(Cremant d’Alsace),在拜访过程中也可以更多地了解当地特色。在浏览酒庄官网时,还发现了平衡车浏览葡萄酒风光的服务,非常人性化。所以毫无疑问,这是我们的首选。
  一大早启程,在科尔马火车站搭乘出租车前往酒庄所在的村庄弗格林索芬(Voegtlinshoffen)。刚到酒庄门口时,就看到工作人员正操作着一台大型的气囊压榨机(Pneumatic Press),压榨着刚从酒庄的特级葡萄园(Hatchbourg Grand Cru)采摘回来的灰皮诺。来到酒庄品酒室,小意外无法避免。预约时,原本应带领我们参观的中国美女休年假去了,另外一位法国同事腰部受伤去了医院。正因為这样,才迎来了意外惊喜:酒庄媳妇Anais的接待!
  Anais带领我们逐一走访酒庄的中心地带。首先从“轰隆隆”作响的压榨机房开始,只见工人们把一桶桶的葡萄倒进传送带,当葡萄到达压榨机的入口时,就会有另一位工人协助整理传送。Anais开始介绍酒庄的发展历史,约瑟夫卡丹酒庄起源于1720年,目前已经经历了12代人,是阿尔萨斯产区生产起泡酒的大厂家之一。酒庄现已全部使用气囊式压榨,以更加柔和、精细的方法进行葡萄压榨。由于压榨机位于一楼,自流葡萄汁在压榨后直接输送到负一层的发酵缸,进行接下来的温控发酵。这也是我们下一个参观点。
  来到负一层,四周环绕着一台台数万升容量的发酵缸,湿润的地面可以看得出这里刚刚进行过清洁,酒庄对卫生的要求很高。Anais走到其中一个发酵罐前,拧开上面的水龙头,用酒杯盛着缓缓留出的液体。这是一杯杏色、浑浊的灰皮诺葡萄汁,正值半发酵状态的葡萄汁含糖量依然非常高,酒精度2%-3%,口腔内能感受到酵母粉末状的口感。虽然是半成品,但从含糖量就可以判断出这会是一个成熟度不错的年份,体现出2017年份酒的良好潜力。
  阿尔萨斯主张纯净的葡萄酒风格,以体现其风土,最能体现出阿尔萨斯产区风格的是百年如一的用桶风格。每一家酒庄地窖里面的“Foudres”木桶基本都是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历史。典型的橡木桶是椭圆形,容量在1万升左右,已经不带任何橡木香气,仅作陈年容器。桶内有一层非常厚的酒石结晶,约瑟夫卡丹酒庄一般只会给特级葡萄园的酒做橡木桶陈年。
  回到酒庄品酒室,太太和我一起品尝了多款葡萄酒:1款入门级起泡酒、1款高端级起泡酒、4款使用“贵族品种”酿造的入门级干白葡萄酒,以及多款来自特级葡萄园的干白葡萄酒。我们还品鉴了1款质地很不错的黑皮诺,这真是一个惊喜!最后,当然少不了产区特色的生命之水(Eau de Vie)——水果白兰地,包括葡萄果渣白兰地(Marc)、野莓白兰地(Framboise)、雪梨白兰地(Poire William)。
  前两款起泡酒是专门为了我们而新开的两瓶,气泡特别饱满活跃。入门款口感清新,伴着足够的面包干、酵母香,清爽怡人。一般的起泡酒仅要求9个月的酒泥陈年时间,但这款却用了15个月,充分表现出酒庄对质量的诚意。高端款系列,采用比年份香槟更长的酒泥陈年时间(48个月)。口感更复杂,烤面包香气明显。配合高比例的阿尔萨斯的白皮诺,酸度更加突出。   干白葡萄酒特色非常明显,琼瑶浆有典型的热带水果、荔枝和辛香料香气。入门级系列的雷司令表现出些许煤油气息,但更多是青苹果和柑橘类的馥郁香。高端款的干白葡萄酒来自酒庄拥有20公顷的特级葡萄园(Hatchbourg Grand Cru),果香更加浓郁,葡萄成熟度更好,雷司令更多类似于打火石的矿物感会表现出来。
  酒庄的黑皮诺干红葡萄酒带给了我们最大的惊喜。黑皮诺葡萄全部来自酒庄名为Steinbach的葡萄园,这个葡萄园内种植的全部都是黑皮诺。酒庄用225升的法国新橡木桶对这款酒进行陈年,怪不得酒杯里充满香草、辛香料类的浓郁香气,入口能感受到颗粒幼细的单宁,酸度非常突出,是一款极具陈年潜力的酒款。
  最后,是多款清澈无色的生命之水。生命之水采用柱式连续蒸馏(Alambic),可以生产出香气扑鼻并稍带甜味的野莓白兰地。还有纯干型的雪梨白兰地和葡萄白兰地,前者的香气类似广东的雪梨炖瘦肉汤,让人感觉十分亲切。后者在世界众多产区都有生产,但称呼不同。香气与意大利的格拉巴酒(Grappa)(用酒渣酿制的一种白兰地)类似,主要作为一款消化酒(Digestif)饮用。
  约瑟夫卡丹酒庄让我感触颇深,感受到一代代传承下来的家族精神,体会到产品多样化的重要性,酒庄顺应潮流作出的调整更令我刮目相看。令人欣喜的是,无论消费市场怎么改变,阿尔萨斯产区的酒庄总能很好保持葡萄酒风格的一致性,并在这个基础上一步一步地提升葡萄酒的品质。
  温巴赫酒庄,保证葡萄园的可持续发展是首要因素。
  阿尔萨斯的声望并非建于一时,也不是零星几家酒庄就能立下如此辉煌的成就。结束了早上在约瑟夫卡丹酒庄长达3小时的拜访,下午太太和我就前往施洛斯伯格(Schlossberg),拜访另外一家风格截然不同的精品酒庄温巴赫酒庄。酒庄成立于1612年,如今产量小得“不值一谈”,但过硬的品质使其受到世界饮家的追捧。温巴赫酒庄的品酒室是一座外表平平无奇的小房子,里面的装潢却是令人耳目一新的欧式古典装潢风格,墙壁上挂着一张对家族发展有历史意义的图片。如今酒庄由三代人共同运营,分别是老庄主Colette,其女儿Catherine和Laurence,及年轻一代(Catherine的儿子)Theo Faller。
  温巴赫酒庄是阿尔萨斯产区内获得有机和生物动力法认证的酒庄之一。该认证代表酒庄不能使用任何化学肥料或杀虫剂等,这样才能有效地保持葡萄园的可持续发展性,同时保护了葡萄园内的土壤以及周边环境,让葡萄藤扎根得更深,葡萄园土壤寿命更长。酒庄现有葡萄园约30公顷,其中有10公顷是施洛斯伯格特级葡萄园(Schlossberg Grand Cru),这也是阿爾萨斯产区第一个获得Grand Cru等级的葡萄园。
  太太和我在温巴赫酒庄内停留时间非常短,主要是因为酒庄的全部员工几乎都忙于采收,且当天也有来自不同国家的葡萄酒爱好者在等待拜访。在酒庄出口经理Eddy的亲切接待中,我们利用短时间品鉴了多款由几位掌门人分别酿造的特级园葡萄酒(酒标上面都印有他们的名字)。不同于约瑟夫卡丹酒庄葡萄酒的香气浓郁奔放、酒精感强。温巴赫酒庄葡萄酒,例如晚收琼瑶浆(Vendange Tardive Gewurztraminer)则是甜而不腻,比普通特级园的干白葡萄酒酸度更加明显,作为骨架可以给酒体更好的支撑,令人印象深刻。但可惜SGN(精选贵腐甜白葡萄酒)不能按杯试饮,只好购买一整瓶回国后品鉴。婷芭克世家酒庄,产量与质量并行。
  参观完温巴赫酒庄,我们便马不停蹄来到另一个著名的酿酒小镇博维莱(Ribeauville),拜访当地最著名的酒庄之一:婷芭克世家酒庄。在酒庄的大门口,刚刚从山上特级园采摘下来的雷司令葡萄被装在20来个桶里,林立在压榨机房前,旁边的大货箱装满压榨后的果渣,正在等待蒸馏。
  温巴赫酒庄创立于1626年,如今的庄主是家族第12代接班人。这是阿尔萨斯产区最大的酒庄之一,拥有约52公顷葡萄园。酒庄内的品酒室摆放着2张长桌,用来接待接待旅行团以及介绍课程,桌子的一角摆放着几瓶婷芭克世家圣翰园雷司令干白葡萄酒(Clos ste.Hune)老年份的空瓶子,看得我垂涎三尺。另外一边还陈列着阿尔萨斯典型的石灰岩及些许石英土壤等。接待我们的是酒庄现任庄主之一——吉恩·婷芭克(Jean Trimbach)。他和我们聊到,2017年是酒庄葡萄酒进入中国市场的第九年,合作伙伴ASC精品酒业一直是很好的拍档,同时也谈到阿尔萨斯的葡萄酒非常适合搭配亚洲菜肴。酒庄葡萄酒产量的三分之一用于出口到北美国家。谈话期间,我发现品酒室的墙上贴着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的是“Say no to Oak(对橡木味说不)”。吉恩笑言,这是专门为北美游客设的标语,因为他们实在是喝了太多橡木味浓重的霞多丽。
  我们边聊边品尝了许多款不同类型的葡萄酒,温巴赫酒庄的葡萄酒风格更加清爽直接,完全呈现了其风土特点。有2款产品不得不提:婷芭克世家特酿薏丝琳白葡萄酒(Trimbach Cuvee Frederic Emile Riesling)和婷芭克世家琼瑶浆妮白葡萄酒(Trimbach Gewurztraminer Cuvee des Seigneurs de Ribeaupierre)。前者是1960年代庄主弗雷德里克.埃米尔(Frederic Emile)开始酿制的顶级雷司令,后者是以中世纪时期管治阿尔萨斯地区的君主瑞丽石(Ribeaupierre)命名,两款产品都在酒庄认为绝佳的年份才生产,在品鉴过程中展现出了非常明显的复杂度和极强的陈年潜力。婷芭克世家特酿薏丝琳白葡萄酒更在2008年份获得了米榭.伯坦内(Michel Bettane)给出的罕见满分(20/20分)。
  结束了一整天忙碌的行程,太太和我一起爬上了酒庄旁边的吉斯本特级园(Geisberg Grand Cru)。亲身领略了阿尔萨斯葡萄园的坡度,亲身参与了葡萄采摘,看着酒庄每一位工作人员亲手采摘葡萄,其间还有叉车不定时地上山把一桶桶葡萄运至山脚压榨。一瓶葡萄酒从原产地到消费者手上经历了多少过程与汗水,在今天总算亲自完整地体验了一场,在感慨的同时,我也无比期待下一次产区游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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