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让人倍感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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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年前,我们初遇,少不更事的几十个孩子挤在一个班级。
  刚进初中的我,扎着不规矩的马尾,灰头土脸,大大咧咧。而你,就安静地坐在我前面。伊始,自我介绍,你有些羞涩,倾斜的阳光细碎地打在你清瘦的身体上。你的眼睛似乎总是没有焦点,却又明亮澄澈得与众不同,隐约带着一种不被理解的忧伤,让人不由得就想到《夏至未至》里王子般的傅小司。
  缘分刚刚好,你成了我第一任同桌。
  你说话总是温和的语调,不喧哗,不聒噪,对谁都是一副不即不离的样子,却有着清澈明朗的招牌式微笑。那是言情小说风靡的懵懂时代,我在你身上微微看到一些影子,便毫不迟疑地把那些美好的名词安在你身上。你是那时的我深藏的秘密,容不得你拒绝。
  我不敢和看似安静的你太接近,怕会造成打扰。我可以不顾形象地和其他男生大吵大闹,却总是以颇为文静的姿态出现在你周围。我只会在日记里以极其稚嫩的字迹记下那些透明的情愫,不厌其烦。我曾以为,你是周敦颐笔下的那朵莲,只可远观。
  初三,我有了骄人的成绩,也在前面两年的基础上和你熟络了些。这个时候。我才终于有勇气展露那个性情有些乖张的自己。
  那是躁动的一年,每个人都清楚地知道,来年六月的分别意味着什么。我如每一个内心小鹿乱撞的少女。暗暗纠结是否该背水一战勇敢地告诉你。最后,想了一个十分笨拙的办法。那天,我撇下平日同行的好友,独自冒着深秋凌晨的寒风,一圈一圈悠悠地踩着单车,大胆地发挥我的想象力。我天真地想,如果你恰巧也在,那便是天意。其实,我只是以为,你不可能比我早,我们也根本不可能,不过想要一个甘心的理由。免使年华蹉跎。
  到校后,我看着车棚里零星的几辆自行车,想是还不到六点吧,我这么早呢。教学楼内亮着几盏温暖的稀灯,有我们教室的那一盏。我想,应该是那个喜欢摸黑走的怪癖女生吧。我走进去。放下有些沉重的书包,忍不住朝手心哈了几口气。正思索着如何消磨这漫漫时间,你熟悉的音线从左边传来。你说,组长,我要默单词。我霎时目瞪口呆……
  偌大的教室只有我们两个人。橘色的灯光温暖地肆意倾泻,空气中漂浮着熹微的晨光。你穿着有些肥大的棕色外套坐在靠窗的位置,还在面无表情地缓缓地四处张望。我又重见那个孤独的你,像我过去固执认为的那样,只有我可以懂你的特别。你的目光终于漫不经心地重新落向我。你冰冷地重复道:组长,然单词。我多想落荒而逃,可是现实由不得我啊!
  我缓缓地踱过去,手里紧握着前一天夜里精心准备好的字条。我只好用力假装着镇定,像往常一样,偶尔毫无忌惮地笑话你错得离谱的单词,偶尔偷偷瞄几眼你轮廓分明的侧脸,然后手心一点点地攥紧。我如此笨拙,忘了那些抄在手里的情话,忘了途中想好的策略,也漏了心慌,只不安地享受那看似只有我们的时光。那独处时光,在日记本里,在我的回忆里,在每个偶然想起你的伤感的雨天里,化为永恒,正如那天绝美的日出。
  直到那年冬天,你一直坐在我的右边。那时候的日子快乐而纯粹,如北方寒冷的夜里玻璃上美丽的窗花点缀那原本苍凉的季节,太阳也总是散发着温暖的光。
  我时常辅导你的英语,你也每天教我做化学题,只是你应该不知道,那些题,我其实大部分都会呢。我们谈论各自的学霸表姐。你反复告诉我“爱拼才会赢”。你在我失意时的一语中的,让我立马清醒过来。你花三节晚自习告诉我这个世界有多纯洁……
  特别而又真实的你。温存的美好。
  只是无限可惜,这段记忆的端点因了座位的改变,匆匆落下。然后,日子如流水匆匆,波澜不惊。只是偶尔说上几句话,再见你笑容,清澈如昔。
  填志愿那天。我在两所学校间无法抉择。我在讲台上焦急地找到你的那份。上面工整地写着:A中。于是,我也草率地写上A中。午自习,你父母来了。你不久后回到教室,飘忽的眼睛似是在看着我,用我刚好能听到的分贝说:改了,改成B中了。我开始慌了!下课,家里打来电话,说B中招生老师在家,问我是否拿定主意。我说,就改为B中吧。
  在B中,偌大的校园里,偶尔凭着微小的概率碰到你。第一学期。你以各种奇怪的方式和我打招呼,让我知道,几年同学的情谊还是在的。我却迟钝到不知回应。直到你华丽转身,徒留我的执念碎在湿湿窄窄却又一如当年有着淡淡薄荷味的空气里,没有声音。
  元旦晚会上,第一个节目就是器乐合奏。舞台上的你穿着略显成熟的黑色演出服,端正地佩戴着红色领结。明明与以前没有什么变化,却越发显得俊俏。记忆中这是第一次见你打架子鼓呢。我听见周围女孩的尖叫声:“右边打鼓的那个男生好帅啊!”我深深认可,把自己陷在鼓声里。鼓点时而舒缓,时而急促,似是直直地落在心里,惊动了时光。想起那天的午自习,你出神好久,然后回过头问我有没有听到鼓声。我于是专注地听,怪讶如此遥远的鼓声你也听得到。你便告诉我,你在学架子鼓。自那时起我便一直期待。和我想象中的一样,你在舞台上光芒万丈,我却窝在你看不到的角落,静静观赏。能给你的只有掌声。
  可是,第二学期,偶遇成了奢侈,即使碰见,也只是微微一怔,彼此都缄默。偶尔有意无意路过你所在的班,不自觉地瞥几眼,总是看到你如旧日一样,漫不经心地四处张望。不知如今,是否有人可以发现你的特别。
  冲动是每一个年少人的本能吧。我只是希望这故事会有一个结局,使我免于在懵懂情愫中纠结。于是我下定了决心。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缠绵的情话,只是简单的一句:我喜欢你。再附带上这简单的告白,如此唐突的理由。何等苍凉!你只说,这是我的自由,便再没有了言语。然后,就剩我对着发着蓝色荧光的屏幕发呆,揣测着各种微乎其微的可能。这实在与我想象的背道而驰。
  不久,初中同学聚会,我们再见。
  是偶然吧,我们挤在一间小小的电梯里。我不敢回头,怕撞见你那似乎让人无处可逃的眼,以及那份我从未有过的尴尬。我听见你和男生畅谈。如此镇定。其实,我们都可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只是,那样恬淡珍贵的时光,无论如何都回不来了,就像老樟树随处可见,一样散发着古老的气息,却再也不会有当年的味道。
  唱歌的时候,你拿起话筒,唱了一首《原来爱情没有刚刚好》,歌里唱:早一秒,不会遇到,晚一步,就会走掉,我和你没有想到,能相逢不能拥抱……熟悉的音线从四面八方传来。宛如青葱的藤蔓轻轻缠绕住我的年少。仿佛我们都不曾面临成长带来的销声匿迹。恍惚中想起同桌时候,你低声清唱着自己随心改编的歌曲的场景,彼时的我哈哈大笑,现在的我抿了抿嘴。回忆总是让人倍感沧桑。它毫不留情地告诉人们,你们离过去已经很远了,休想再回去。后知后觉,我们已经过了不谙世事的年纪。
  无疾而终,这便是结局。我懂了。不是所有的青春都应该拼一场宿醉。那些澄澈的过往适合于想念。是命运开的玩笑,把回忆演得太好。太多不快的片段。轻易被时光剪辑掉。还你素面,会不会有些苍白?
  如此简单的情愫,倔强坚持了这么久。在这多雨的夏季,把往事好好收拾了,却豁然开朗,原来,于你,不过一种欣赏,在年少的时光里,无限放大。
  不过,谢谢你,在青葱岁月那平淡的背景下,教会我成长,给我一段浅浅淡淡却不会忘的记忆。
  编辑/梁宇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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