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姐”生死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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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名女出租司机被一名男子以搭车为由绑架到荒山上,绑匪要她打电话给她的情人,拿2万元来赎人,不然就撕票。生死攸关时刻,她的情人会作何选择?
  
  雪中送炭
  
  2003年10月,31岁的武晓波再也忍受不了丈夫嗜赌如命的劣行,毅然离婚。当时,她在老家辽宁省法库县双台子的乡卫生院当护士,每个月六七百元的工资,带着两个孩子,日子过得非常苦。为了多挣点钱,武晓波有时趁歇班的时候,去附近乡下收毛猪,屠宰后自己在集市上卖猪肉。为此,武晓波没少遭人嘲笑,可她默默地忍受着。
  人在落难时对别人的关怀总是格外感动。武晓波发现,乡木材厂老板梁志华对她很关照,看到她还有肉没有卖出时,就来到她的摊前,不管多少,全部买走。武晓波从粱志华的眼神里猜测出他对自己动了心思。粱志华是有老婆孩子的人,武晓波心里清楚,但是听到他说“有难处找我”的话,她心里还是觉得很温暖。
  “你就跟了我吧!你一个人养两个孩子太难了,我会照顾你们母子的。虽然我不能给你名分,但是我可以保障你们母子的生活。我也是真心喜欢你,你应该知道,凭我现在的实力,想养个年轻漂亮的情人,信手拈来,可我就是喜欢你。”这一席话,是武晓波的大儿子突患急性阑尾炎,被梁志华用小车紧急送到法库人民医院后,梁志华的再次表白。在手术室门口的长凳上,面对精干又体贴的梁志华,武晓波欲言又止。梁志牮抓住了她的手,她下意识地往回抽了一下,随即便任由对方握着。
  两人很快突破了男女之间最后一道防线。武晓波感觉得到梁志华对她的迷恋,她想,既然和梁志华有了那种关系,以后一定要好好抓住他。武晓波的儿子住院期间所有的费用都是梁志华掏的。同到家后,在粱志华的要求下,武晓波不再卖肉了,梁志华隔三差五就会拿钱给她用。
  好景不长,2005年夏天,梁志华的老婆发现了他们俩的关系,于是到武晓波的单位大吵火闹。梁志华被老婆逼得没有办法,举家搬到法库县城,并开了一家公司。他叫武晓波辞掉工作也搬到县城里来。
  2006年初,武晓波把孩子交给父母带,自己一个人来到了法库县城。她去过几家医院找工作,都没有成功,几个月都是梁志华拿钱给她用。但时间长了梁志华有点不高兴了,武晓波心里恼火又不敢得罪他,自己不能独立养活两个孩子,她不敢跟情人闹翻。
  4月,武晓波决定去学开车,再借钱买部出租车。法库的出租车很少,如果开出租车一定可以挣到钱。武晓波的想法得到了梁志华的赞同,他支援了她考驾照的一半费用。2006年底,武晓波终于拥有了一辆属于自己的出租车,代价是负了9万元外债,其中包括梁志华答应借给她的3万元。
  自己有了固定收人,武晓波不再向梁志华要钱,但他们仍然保持着情人关系。
  
  情人绝情
  
  两个孩子一天一天长大,为了攒钱供孩子上学,武晓波住在一间每月仅200元房租的出租屋里。她每天早出晚归地跑车,有时候天很晚了还在拉客。有人说晚上跑出租不太安全,可武晓波一个女人要养活两个孩子,辛苦点担些风险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2010年8月2日晚上7时许,武晓波正在祛库县邻近的建新矿集市附近兜客,曾搭过她车的王健全找到她,说要租她的车去十间房办事。虽然天就要黑了,但王健全是一个熟客,她便让王健全上了车。她心想,这趟活不但多挣了一份车钱,还多了一个身材高大的保镖。
  晚上9点多,返程的车子行至法库县外郊的一处狭窄地段时,武晓波发现前面的路被一辆“桑塔纳”拦住了去路。与此同时,一个冰凉的硬物顶住了她的脖子,一个粗暴的声音恶狠狠地说:“马上熄火,下车!不准叫,你出声我就一刀捅死你!”武晓波脑袋嗡地一声,仿佛魂魄移了位,感到整个车身都在摇晃。她熄了火,被王健全用匕首顶着上了“桑塔纳”,接着被用手铐铐在后座上。然后,王健全迅速钻进驾驶室,开着“桑塔纳”往山上急驶。武晓波偷偷回看自己的车,看见一个黑影钻进她的出租车,把车开走了。
  武晓波恳求王健全:“大哥,你们要把我的车开到哪里去呀?那可是我活命的饭碗啊!”王健全头也不回地把车子开到山上一个隐蔽的地方停了下来,摸出一根绳子勒住武晓波的脖子说:“你快点打电话,向梁志华要钱!凭你们的关系,他一定会救你的。”武晓波大为惊讶,暗想:他们怎么知道这些?见武晓波没反应,王健全开始勒紧绳子,武晓波顿时觉得一阵窒息。王健全随即松开绳子,掏出一把自制手枪指着武晓波威胁道:“就说你车子出了事故,打电话向梁志华要几万块钱,快点!”
  武晓波摸着脖子大口喘气,待呼吸稍稍平稳后,她颤抖着问:“是谁告诉你梁志华的名字?我和他只是普通朋友,他凭什么拿钱给我?我没有钱,我买出租车还找人借了9万多呢……”王健全用枪敲着武晓波的脑袋警告道:“这方圆几里可没人,我一枪打死你神不知鬼不觉,你最好放聪明一点!别以为你那点事别人不知道,你还是快打电话吧,梁志华那么有钱,区区几万块对他来说算什么?我拿了钱,就会放你回去,车也还给你。”
  此时武晓波头脑稍微冷静下来了,她分析,这是一场有预谋的绑架。王健全的同伙一定认识她,不然对她的底细不会了解得这么清楚,并且他们断定梁志华怕泄漏婚外情,不敢去报警,才这么大胆地通过绑架她去勒索梁志华。想到这一层,武晓波心一沉,既然绑匪毫不忌讳地以真容面对她,那么不管他们是否能勒索到钱,都会把她杀了。说不定,他们会把梁志华也一起杀了……想到这一点,她不禁打了个冷战。
  武晓波进一步分析,她和梁志华的关系有很多知情者,如果她和梁志华都被杀了,还会被人认为是情杀。好歹毒的计划!武晓波想,为了保护梁志华的安全,绝对不能承认两人的关系,更不能打电话给他。
  面对王健全的威逼,武晓波死死咬定自己和梁志华只是普通朋友关系。半个小时后,武晓波提出要方便一下。王健全一声不吭地从车上取出一管炸药,绑在武晓波身上,又摸出一个遥控器得意地说:“去,快去嘛!你要是敢跑,我就按下去,砰,你就不见了!”
  武晓波吓得全身发抖。王健全休息了几分钟,继续威胁武晓波一定要打电话给梁志华,并承诺,只要拿到了钱,一定放过她,他只是想弄笔钱到外地去闯一闯,希望她不要报警。
  武晓波想,如果她不打电话给梁志华,失去耐性的王健全随时会杀了她。夜里11点钟,武晓波决定给梁志华打电话,她想在电话中暗示梁志华报警。
  打给梁志华的电话接通后,武晓波说:“我的出租车撞人了,对方要求拿2万元私了,你给我准备2万块钱,我会派人去取的。”按王健全事先教她的,话说到这里就等着梁志华的态度了。武晓波故意假装生气又说了两句:“你干听不吭声?你要是不帮我,我就没命了!”梁志华可能跟老婆睡在一起,说了句:“神经病,你打错电话了!”就把电话挂了。
  电话里梁志华的声音,王健全听得清清楚楚。他对武晓波说:“再打电话过去,告诉他,如果不拿钱来赎你,我就把你杀了!”被梁志华骂神经病,还被挂断了电话,武晓波窝着 一肚子火,她怎么也没想到梁志华竟然是一个见死不救的人。于是,愤怒而委屈的武晓波冲着凶神恶煞般的王健全说:“要打你自己打!”
  “你以为我不敢打吗?哼,我断定梁志华不敢报警。”王健全抢过武晓波的电话,按了重播键,大概响过七八声后,梁志华接通了电话:“不是说了,晚上超过10点就不要打电话给我吗?我现在在卫生间,有什么事情快说。”王健全嘿嘿一笑说:“梁老板,你听好了,你的情人现在在我手上……如果你敢报警,你全家都不要活了,听明白了没有?”
  电话里传来梁志华结结巴巴的声音“听明白了,听明白了,我不会报警的,我保证不会报警。这件事不关我的事,请不要找我,我和她没有关系。”电话挂断了,气得武晓波大骂道:“妈的,梁志华你这个王八蛋就这样无情无义!”
  武晓波想起梁志华当初追她时,说什么他的电话24小时为她开着,他随时随地准备接她的电话,他就是她的120……武晓波想起那些真想歇斯底里地大笑。一个一直被她视为关键时候能帮自己的人,却在她面临危险的时候不敢承认他们之间的关系,亏她刚才还那么台命想保护他。
  虽然武晓波心里恨透了梁志华,但她仍然抱着一线希望,盼望梁志华报警,如果梁志华报警了,她相信15分钟之内一定会接到梁志华同意拿钱赎她的电话。可是,15分钟、20分钟、半个小时过去了,梁志华的电话还是没有打进来。武晓波绝望了。
  此时,心有不甘的王健全又威胁武晓波打电话向家人或亲戚要钱。
  
  打动劫匪
  
  3日凌晨1时许,又累又饿的武晓波决定要自己救自己。她彻底想明白了,生死关头,谁也帮不了自己。想明白了这一点,武晓波对着王健全大喊:“不要再啰嗦了,打电话要钱你自己去打。我告诉你,我的确没有钱。如果你想杀了我,现在就杀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你杀了我,我还要感谢你,我活得太累了!”
  武晓波的话让王健全吃了一惊。
  武晓波恼怒地说:“你知道我活得有多累吗?我原来的丈夫是个赌鬼,家里什么都不管,前几年我和他离婚后,两个孩子都跟着我。我一个女人,要养活两个孩子,你知道有多么辛苦吗?我成天像男人一样干活,我杀过猪,挑过砖,还有更苦更累的活我也干过。有时候累得我都想自杀,要不是看在两个孩子还没有成年,我真想死了算了。前两年借钱买了出租车,好不容易生活稳定一点,可是欠了那么多债,压得我喘不过气,我没日没夜地干,住200元一个月的出租屋。你也知道,在法库开出租车一个月才1000块钱多一点,要养活两个孩子,还要从中拿出一部分还债,我好累啊!累得我常常想,等两个孩子能够自力更生了,我就……”说到激动之处,武晓波几乎是怒吼。她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王健全,发现他在注意听自己的话。
  车厢里短暂的沉默后,王健全忽然叹出一口气:“唉!我活得不比你轻松,我父亲也好赌,我从十几岁开始就做苦力挣钱养家。我几个弟弟那时都很小,我要照顾他们,后来他们成家了,生活仍然很难。我们几个兄弟都住在一起,别人养家是养几个人,我养家要养十几个人,累得也不想活了。没想到,原来你也是一个命苦的人。你别骗我,你真的是个苦命的人吗?”
  武晓波见王健全的神态缓和了很多,便像跟朋友诉苦那样,聊起了自己不幸的婚姻和带着两个孩子靠一辆出租车过日子的艰辛。刚开始诉说的时候,武晓波是为了博取王健全的同情,后来说到动情处,武晓波就忘记了王健全是个绑匪。在王健全诉说自己身世的时候,武晓波也不时插上一句:“真是苦了你了!”“唉,你也不容易。”“能有什么办法呢,你是一个男人,那是你要承担的责任啊!”武晓波的话,更让王健全滔滔不绝地讲述起自己的经历。
  两人互诉身世到3日凌晨2点多钟,武晓波感觉得到,王健全良心未泯,只要她再加把劲,进一步取得王健全的同情和信任,也许王健全会放她一马。武晓波说:“大哥啊,虽然我们以前见过面,但还不是很好的朋友,这次你搭我的车,我心里还在想,我们可能会成为很好的朋友呢。”
  王健全低下了头,沉默几秒钟,有些歉意地说:“如果我知道你也是个命苦的人,我就不会绑架你,我会换一个人绑架。”武晓波心头一喜,趁热打铁地说:“大哥,不是我夸你,你长得一表人材,看上去是一个很正派的人,怎么会干这种事情呢?即使你得到2万元,你以为就可以过好日子了吗?你没听电视上说吗,很多千了坏事的人,一听到警笛看到警车、警察就吓得发抖!你想过那样的日子吗?你是一个很顾家的人,如果你被抓了,你的家人会为你痛苦为你蒙羞,你忍心吗?你还是把我放了吧,就当今天这件事情没有发生。”
  武晓波心里紧张表面无所谓地看着王健全,王健全考虑了几分钟,然后抬起头说:“可是,我的同伙要我杀了你。”
  武晓波故作轻蔑地说:“那你就杀了我吧,反正我是一个苦命的人,也不想活了。你们杀了我,把我的车子卖了,别忘了留一点给我的两个孩子。”
  王健全突然下定了决心似的:“听你说了你的情况,知道你也是个可怜的人,我就不忍心杀你了。我想放了你,又怕你报警。”
  武晓波立即发誓绝对不会去报警。她说他放了她,就是她的救命恩人,他们一定会成为朋友的。武晓波问王健全:“你怎么会选中我?”王健全说:“我以为梁志华肯拿钱赎你。”两人又聊了半个小时,武晓波说口很渴,想要喝水,王健全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可惜现在不在城里,如果在城里,我一定买饮料给你喝。”武晓波抓住机会,再次求王健全放她回去,并且保证她不会报警,会尽力借到2万块钱给他。
  凌晨3点钟,王健全终于答应放武晓波回去,他打开武晓波的手铐,发动车子把武晓波送回法库县城。临下车时,王健全说:“你要尽快把2万元准备好,如果你报警,我不会放过你的。”
  回到出租屋,武晓波为自己死里逃生狠狠哭了一场。要不要报警?如果不报警,她还要筹集2万元钱,而且自己借以活命的出租车也要不回来了。如果报了警,警察短时间内抓不到绑匪,绑匪可能会报复她。考虑了几个小时,天亮了,武晓波还是决定报警。
  经过四天四夜的侦查,追捕,8月7日下午,公安机关在沈阳市北郊抓到了犯罪嫌疑人王健全及同伙李刚。
  当武晓波听说在王健全的车上搜出了铁锹,她吓出一身冷汗:连埋人的工具都准备好了,看来他们作案前就是打算要杀死她啊!但王健全毕竟背着同伙放了她,武晓波对他还是心有感激。在接受警方询问时,她没有把王健全说成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而是替他说了一些好话。王健全被抓后,除了感叹法库警方破案神速,也非常庆幸自己把武晓波放了,没犯下更大的罪恶,不然的话,肯定是难逃一死。他觉得,是武晓波救了他一命。
  在险境中,武晓波曾想如果能活着回去,一定要去骂梁志华,可等绑匪被抓住后,武晓波觉得没那个必要了。经历过这场劫难,她总算真正明白什么是“情人”了——情人就是那个在安全的时候与你卿卿我我,一遇到危险就逃之夭夭的人!
  2010年9月下旬,武晓波卖掉了出租车,来到沈阳的一家私立医院上班。在以后的日子里,她决心要靠自己去养活两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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