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文.夏尔马 降级与被降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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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国,纽约,华尔街。标准普尔大厦总部门外,高大的交通灯竖在门前,
  红色的那一盏亮得有些乍眼。这是印度当地时间8月23日孟买《第一邮报》经济版头版的照片,
  而标普印度裔总裁德文·夏尔马的执政,就在这盏红灯之下宣告结束。
  1996年,普利策奖获得者托马斯·弗里德曼曾经说过:“这个世界上有两大超级力量,
  一个当然是美国,另一个则是世界三大债券评级机构。”如今,事实证明前者更为强大。
  8月初,印度裔美国人德文·夏尔马把美国的信用评级从最高的AAA降到AA+,
  不到20天后,这个与美国作对的“美国人”就被迫宣告辞职。
  印度男孩去美国
  谁是德文·夏尔马?除非你是经济领域内的专业人士,否则会很难说出他到底是什么人。不过,提起标普你应该至少会有点耳熟。夏尔马从2006年开始出任这个全世界最权威的金融分析机构的执行副总裁,一年之后成为总裁。当然,如今在他和“标普总裁”之间要加上“前任”二字—这个完全靠着个人能力实现美国梦的印度人,已经被美国政府赶下台了。
  1956年,德文·夏尔马出生于印度的加克汉邦。他的家庭所在的镇子以采矿闻名,父亲就是一家煤炭公司的主席。为了让儿子能够出人头地,老夏尔马把他送到当地教学条件最好的一所初级学校。
  之后,夏尔马就像其他印度男孩一样,把能够去美国深造和工作作为未来的职业规划。他在结束了Birla技术学院的课程之后就和家人作别,前往美国威斯康辛大学学习。1987年毕业后,他在俄亥俄州立大学攻读商业管理硕士学位,两年后考上了该校的博士。
  在20世纪80年代,印度人在美国金融机构并不吃香,只有蓬勃发展的硅谷才不停地吸纳来自异邦的年轻人。于是,最开始夏马尔职业生涯都是跟一些工业企业联系在一起的。1988年的时候,他加入了Booz,这是一家全球经济咨询公司的子公司。他的经济分析师生涯,也从这一年正式开始。
  不过,每一个行业的起步都并非一帆风顺,好在夏尔马有着印度人天生的超然和耐心。就像泰戈尔在诗里所说的那样,“在这巴尔格那幽静的河谷,没有我的立足之地,我应该知趣地离开。然而暂时不能走,我得耐心地住几天,等山茶花开了。”即使眼下没有一飞冲天的机会,蛰伏也是一种选择。在Booz,夏尔马待了14年。当2002年被标普的母公司麦克劳·希尔公司相中的时候,他已经是Booz的合伙人了。
  “他们为什么让我加入?”多年以后,夏尔普回想起当年一飞冲天时的情景。“或许他们喜欢印度男孩?”这只是一句玩笑话。在为Booz效力的14年里,他帮助公司在美国、欧洲、亚洲和拉美市场打造出非常有效率并且切实可行的品牌销售管理地位。一个来自印度的学院派商业人才,通过单纯的个人努力成为了可以影响美国甚至世界经济的领军人物。
  一己之力救标普
  当普尔先生在1860年创立标普公司时,他肯定不会想到它会成长为当今世界最为权威的金融分析机构之一,也不会想到他们会在纽约华尔街拥有一栋华丽的大厦。当然,他更不会想到在150年后自己的继任者会是一个印度学院派。
  在美国,很多公司董事都很会看人。他们经常不知道从哪里挖来一些有潜质的新人,甘愿冒一定风险地让他们充当公司的领航员,引导着大船驶向对岸。但夏尔马不属于他们的行列。当他带着丰富的经验和资源进驻标普总部时,董事们带着十二分的期待在那里给他准备了一间独立的办公室。
  相对于其他金融分析机构,标普的实力在于他们创建了独立的评判基准。通过标普的信用评级,他们可以客观分析当前的经济结构,用独到的见解来真实地反映政府、公司及其他机构的偿债能力和偿债意愿,并以此而获得全球投资者的广泛关注。自1860年成立以来,标准普尔就一直在建立市场透明度方面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夏尔马本人更是极力推行这种“透明化”的政策。
  在标普,2006年夏尔马成为副总裁。一年之后他换到了更大的办公室,门口的牌子上写着:“总裁”。当时整个美国都对这个有着标准印度面孔的总裁并不信任,一些客户一时间甚至无法接受他的“透明化”观念。
  2007年,对于世界经济来说是个风雨飘摇的年份。刚刚走马上任的夏尔马遭遇了美国次贷危机,各家评级机构都饱受非议,标普更是首当其冲。那一年,他不得不多次走进国会山,接受美国参众两院议员们动辄半天的质询。议员先生们先是坐在各自的位子上,情绪激动的时候就站起来,用最严厉和最让人紧张的语气质问他:“为什么你们没有早做警告?”
  面对咄咄逼人的责问,不同于其他公司高管极力撇清责任,这位印度人主动表示愿意配合监管改革,并率先公布了一揽子整改举措。他希望标普能够从公司治理、分析流程、信息公开、市场教育四个层面提高透明度,为此他还曾在《华尔街日报》上撰文表示:“在一次次的金融风波中,我们得到了严酷的教训。对此,我们针对我们的评级方法和标准做出了很大的修改,包括改善分析流程、设立了一项专门监察员职位等措施,以求得到一个更为稳定和高透明度的评级操作方法。”
  从2008年到现在,这些举措没能让世界经济重新走上快车道,但却真正挽救了标普。而他自己也凭借着诚恳的态度,赢得了大部分投资人的心。
  美国不是优等生
  在应对金融风波的过程中,夏尔马越来越明确了“透明度”的重要性。他认为在危机中,并非一切问题都是简单明了。“但我们如果是透明公开的,那么它会更容易处理。也只有这样,我们的评级才是宝贵的。”
  于是,尽管只是坐落于华尔街上众多金融机构中的一座,可在美国的债务水平不断上升时,在财政和货币政策以及经济政策选择不能找到合适的方案时,在国会就债务上限问题争执不下时,夏尔马的标普向“地主”下手了。
  今年8月5日,夏尔马和他的团队做出了一项决定,在他看来,这只是“正常行使自身的职责”,只是这次评判的对象稍稍有些出格—标普将美国主权债务的信用评级从最高的AAA级下调到次高的AA+级。那一天美国东海岸原本阳光灿烂,可这条消息却像飓风一样从东向西一路席卷全美金融机构,然后其影响力又蔓延到这个星球上几乎所有的金融中心。
  飓风所到之处哀鸿遍野,股市波动,油价下降。投资者的信心受到极大打击,富商们的财富随着K线图瞬间蒸发。当天,标普500和道琼斯工业指数分别暴跌6.7%和5.6%,标普500指数的所有股票自1996年以来第一次全线下跌,该指数的10个主要类别股票至少下跌5.3%,给了正在缓慢复苏的全球经济一记重拳。全世界的金融从业者头顶上都笼罩着乌云,他们彻夜加班,开越洋会议,集体讨论应对的办法。紧张、疲惫以及看不到希望,下调美国信用评级成了2011年标普最吸引眼球的事情。
  刚刚赢得美国政府信任的夏尔马又一次被推上了风口浪尖。美国财政部长蒂姆·盖特纳对他和标普的决定持非常明确的批评态度,“我认为标普做出了糟糕的判断,他们的表现很差劲。他们的行为表明,他们惊人地缺乏有关美国财政预算的基本知识。我想,他们从这份预算案协议中得出了完全错误的结论。”
  不同于2007年那个羽翼未丰的新总裁,这一次夏尔马显得相当强硬。他上了电视,接受CNBC主持人玛利亚·巴蒂罗姆的专访,解释为什么会在全球经济刚刚复苏的时候做出如此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决定。
  “我理解部长看问题的角度,”他不想辩论,只是拿数字讲话。“我们的观点则基于一个考察多项因素的标准,其中有两个是推动此次降级行动的关键因素。一是债务水平不断上升。美国到2015年的债务水平将是14万亿美元,高出目前水平25%;到2021年则将增加一倍,达到20万亿美元。二是达成相关计划来解决这一问题的过程非常艰难,标普只是把事实告诉大家。”
  
  17天后被迫辞职
  夏尔马和标普的举动给美国经济打上了“不值得信任”的标签,悲观情绪四处蔓延。在他遥远的祖国印度,媒体对夏尔马的表现大加赞赏。“来自印度加克汉邦的男孩撼动了全世界”,他们以这样的标题来表达自己的自豪。
  也有美国人为此叫好。根据英国《每日邮报》的报道,8月9日,美国一位女银行家露西·诺比租用一架小飞机飞过华尔街上空,飞机上悬挂着一条巨大的横幅,上面写着“感谢标普降级,你们(华尔街的金融投资者)应该全被炒掉”。诺比是美国密苏里州一家私营投资公司韦德布什·摩根证券的副总裁,她一直为美国议员们围绕提高债务上限问题的争吵而十分愤怒。在标普将美国降级一天之后,她觉得自己有责任支持一下夏尔马,而不是让他独自应付那些“又蠢又不负责任的政客”。
  不过,政客们可不会坐以待毙,他们必须发动反击。美国政府向夏尔马投来愤怒的抨击,一些金融机构也纷纷撰文指责他“过于草率并且不计后果”。在财政部长盖特纳公开表示标普数据有误之后,美国参议院也出手了。8月11日有报道称,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要求标普公开宣布下调美国主权信用评级前内部哪些人知道这一决定,用以调查潜在内幕交易。紧接着,2007年金融危机又被翻出来说事儿:美司法机构认为标普有可能犯有“失职罪”,称正是因为标普错误地为12个抵押贷款证券作评级,才导致了全球金融灾难的发生。
  当然,所有的问题都要夏尔马来扛,这位55岁的标普总裁只能用辞职来买单。8月22日,标普母公司麦克劳·希尔公司宣布夏尔马辞职。从9月12日开始,花旗银行首席运营官道格拉斯·彼得森将接替其成为标普新的掌门人。这件事距离美国有史以来第一次失去AAA评级只有17天的时间,尽管麦克劳-希尔公司发言人说他们从去年年底就已经在物色新总裁的人选,可谁都知道这是有人在幕后施压的结果。
  “为什么美国人恨夏尔马?”印度网站news24online撰文为同胞鸣不平。他们分析了降级对美国的影响,认为奥巴马政府希望在大选之前能够稳定经济,可夏尔马就像是安徒生童话中大叫着“国王没穿衣服”的小孩儿,捅破了一个巨大的肥皂泡。为了维持秩序,侍卫队们赶快动手,把这个小孩儿赶出会场。
  故事的结局是怎样的呢?“‘他实在是没穿什么衣服呀!’最后,所有的老百姓都这么说。国王有点发抖,可他告诉自己必须把游行大典举行完毕。他摆出一副更骄傲的神情,内臣们跟在后面,手中托着一个并不存在的后裙。”
  
  金融世界的“地狱三角”
  
  1975年,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认可穆迪公司、标准普尔、惠誉国际为“全国认定的评级组织”或称“NRSRO”(Nationally Recognized Statistical Rating Organization)。此后,这三家评级机构便成了各国政要、央行负责人、金融大亨的重点公关对象,同时,在金融信息不对称的情况下,全球的大多数投资者都会根据评级机构的评估调整自己的投资数量和方向。由此,如此“无形”的评估便拥有着“有形”的超能量,穆迪公司、标准普尔、惠誉国际也甚至被称为足以左右世界金融的“地狱三角”。
  
  标准普尔
  (Standard & Poor's)
  总部位于美国纽约的国际权威金融分析机构,是全球金融基础建构的重要一员,专为全球资本市场提供独立信用评级、指数服务、风险评估、投资研究和数据服务。自普尔先生于1860年创立以来,标准普尔在150年来一直发挥着金融界领导者的角色`。2011年4月18日,标准普尔把美国长期主权信用评级前景展望由“稳定”下调为“负面”。美国当地时间2011年8月5日,标准普尔对外宣布将美国主权信用评级从“AAA”下调一级至“AA+”。这也是标准普尔自1941年开始评级后首次下调美国主权信用等级。
  (Moody's)
  穆迪公司的创始人是约翰·穆迪,他在1909年首创对铁路债券进行信用评级。1913年,穆迪开始对公用事业和工业债券进行信用评级。目前,穆迪在全球有800名分析专家,1700多名助理分析员,在17个国家设有机构,股票在纽约证券交易所上市交易。 穆迪公司信用等级标准从高到低可划分为:Aaa级、Aa级、A级、Baa级、Ba级、B级、Caa级、Ca级和C级。日前,穆迪公司认为疲软的经济发展前景使得日本政府难以摆脱沉重的债务负担,因此将日本政府债券信用等级被下调一档至Aa3,与中国平级。
  惠誉国际
  (Fitch Ratings)
  惠誉国际的前身—惠誉出版公司最初是一家金融统计数据出版商,于1913年12月24日由约翰·惠誉创办。1924年惠誉发明了“AAA”到“D”评级体系,目前的惠誉国际是于1997年底由美国的Fitch投资者服务公司和英国的ICBA公司合并而成,总部设在纽约和伦敦两地。目前,惠誉国际的业务范围包括金融机构、企业、国家、地方政府和结构融资评级。迄今惠誉国际已完成1600多家银行及其他金融机构评级, 1000多家企业评级及1400个地方政府评级,以及全球78%的结构融资和70个国家的主权评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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