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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年6月19日清晨,英国南部多佛尔海峡北岸的多佛尔港一辆加长型“奔驰”冷冻货运车开过来了。验关员约翰·克里斯托弗例行公事地查看报关单。他示意司机威克尔把车开到扫描仪前接受例行检查,突然他发现X光机视屏上出现了层层叠叠的人影!
克里斯托弗本能地按动了身旁隐蔽处的报警器,仅十几秒钟,杰克警官便率领10多名警员围了过来。杰克喝道:“打开车厢,接受检查!”
杰克一把夺过钥匙,打开车厢,眼前的惨景使在场所有的人都惊呆了:靠近车厢尾部横七竖八全是死尸!只有迎门的角落里还有两个人嘴角尚在蠕动!可以想像,58名偷渡者全是窒息而亡!
6月20日,英国警方发表声明,称该案死亡的58名非法移民,其中包括4名女性,年龄大都在20岁左右,均来自中国的福建。
看一看楼房的豪华程度,便可知楼主干没干过蛇头
福建东南沿海地区,特别是福州市所辖长乐、福清、连江等市县,是有名的侨乡。80年代中后期,该地区“自费出国”热方兴未艾,当地人以国外亲属为依托,开始把眼界和足迹移向美国、日本、东南亚。这股潮流的初始阶段还较为正常,到了90年代初,由于该地小商品市场增多,走私、制假贩假等现象使一部分人富了起来,一些年轻人手里有了钱便开始了非法出国,成了当时东南沿海偷渡活动的主体。
由于当时国外移民部门对这一现象没有实施有效控制,管理松懈,更多的是冷战时期政治的特殊对立被蛇头巧妙利用,许多偷渡路线成为“黄金通道”,最早组织偷渡的一批蛇头尝到了甜头,一夜之间暴富起来。
蛇头一夜暴富或者个别人发了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回到老家修房盖屋,光宗耀祖,动辙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盖洋楼修豪宅,在长乐、福清早不稀见。只你随处一走,看一看这户人家有没有修高楼,大抵便知道楼主有没有偷渡;再看一看楼的高度,楼的豪华程度,使可知楼主干没干过蛇头。修了活人住的又修死人住的,仅长乐潭头镇一户人家的祖坟的重新修葺,便耗资达20万元之巨!
福清市有个龙田镇,别看这个不甚起眼的临海小镇,光是银行就有13家。据有关报道称,中国银行在龙田镇的3家储蓄所,每天都能收到大量国外汇来的美元、日元、荷兰盾、英镑、加拿大元等外币。这些源源不断的外汇,喂肥了一些人,也养闲了一些人,惹馋了更多的人铤而走险,争先恐后到国外一试身手。
林隆平当上蛇头,完全归功于他兄长林隆云。林隆云是闽东沿少有名的蛇头。干这行当之前,在福州搞了一个旅行社,单枪匹马搞国内旅游赚不了什么钱,便又与人合伙扯起旗帜搞起了国际旅游。第一次组织人员去欧洲旅游,中途便有3人滞留国外未归,弄得他偷鸡不成反蚀把米,牌子砸子,老本亏了,为躲银行贷款,狠狠心拿出10万元箱底钱交给蛇头,自己当了一回人蛇,顺顺当当地到了国外。林隆云脑子很好使,在国外结识了一些蛇头,靠中介偷渡客源,不多不少赚了一笔钱,后来干脆不搞中介,直接戴上了蛇头“桂冠”,来往欧亚大陆,狠赚了几把。回到老家,偿还了银行贷款不说,还大大方方,家里也修了方圆数十里地界数得着的豪宅大院。
十多个男女,吃喝拉撒睡,全在一节运猪货车厢
这次兄弟俩在家乡福清一带组织人蛇20多个,每个收费20万至30万元不等。人蛇到达北京后,11人签证顺利,哥哥带他们乘飞机取道东欧前往英国,剩下的这十几个无法签证,只得由弟弟带他们走俄罗斯至西欧的陆路。
2000年5月2日,一行人顺利到达了布拉戈维申斯克,在北亚大酒店住下。林隆平找出行前林隆云交给他的俄罗斯蛇头斯捷潘诺夫的电话号码,拨打了几次,对方都没人接电话。林隆平打开手机,等待对方给自己打过来。然而,斯捷潘诺夫一连两天都没有与他联系。
夜晚来临,布拉戈维申斯克灯火通明。林隆平心里烦闷,走到大街上想寻找点儿刺激。
遇到一位中国姑娘,她告诉林隆平她叫陶雪,老家在北京的一个郊县。3年前大学毕业后来俄罗斯做生意,先是被合伙的男朋友欺骗,后又被布拉戈维申斯克当地黑道上的恶棍敲诈,两年过去,生意血本无归,欠下一大堆债务无法偿还,只好滞留在布拉戈维申斯克做皮肉生意。
“你在这里呆这么久,火车站一定有熟人吧?”
“我跟货场的几个人比较熟,以前做服装生意时与他们打过不少交道。”
“我有一批人,要到莫斯科去,坐货车也行,你能不能帮我跟货场那几个熟人联系一下?”
林隆平摸出一大叠钱来。
陶雪接过钱,说:“什么时候走?”
“越快越好。”
“你在酒店等我的电话吧。”
直到第二天中午,林隆平才等来陶雪的电话。陶雪告诉他当晚有一列开往莫斯科的货车,一切都已安排妥当,晚上陶雪将亲自在货场接应他们。
林隆平让大家准备好水和干粮,天一黑就离开了北亚大酒店,聚集在布拉戈维申斯克火车站货场。在陶雪的周旋下,货场工作人员把林隆平一行人安排进了一卸空了的货运车厢。
午夜1点,陈旧不堪的货车轰鸣着驶离了布拉戈维申斯克,沿着西伯利亚大铁路向莫斯科进发。
闷罐车厢里有一股臭哄哄的气息,不知是谁最先坐在了一堆猪屎上,骂出国不容易,把几天来的压抑、委屈通通发泄出来。但很快他们就疲惫了,随便找个地方坐下来,闷头想着心事。
十几个人挤在一节车厢里,闷热难耐。车上没有水,也没有食品,只有从通风口透出来的微弱光亮。
林月清、林月静姐妹拿出饼干,刚咬了一口又吐了出来,畜牲留下的恶臭和人体散发的汁臭弥漫在车厢里,让任何美味都难以下咽。
只有林隆平似乎早已习惯了这种环境,抓住一张大饼大口大口地吃着,喝水时还故意发出很响的咕噜声。
“妈的,谁在车厢里大便了?!”一个叫黑头的年轻人突然吐掉口中的东西骂起来。
没有人吭声。不过大家都清楚,不把大小便解在车厢里,又能解在哪里呢?
车厢里原有的诸多臭味中又混合了大小便的臭味,令人窒息。
火车在茫茫林海中穿行,有时一天一夜都不停站,有时一停便是20个小时。停站后又没法下车,众多男女拥挤在狭小肮脏的空间里,吃喝拉散睡都混杂在一起,其生存环境差到常人无法忍受的地步。
“我,我受不住了!”“再这样下去我会发疯的!”不断有人歇斯底里地喊叫。
翁老板的千金小姐被蛇头当众蹂躏
黑头也姓林,因人黑且瘦,便落了个黑头的绰号。别看他二十多点儿年纪,在江湖上闯荡倒也有五六年的历史了。
他串了两个远亲给林隆云之后,黑头心中一下便有了底儿:还是云哥够哥们儿,不掏钱还送我去英国,在外边拼命干他妈一年两年回来,洋楼别墅不是全都有了!
黑头接下来几天一直思索着:云哥要我再串两个,想出去的人遍地都是,可是说到钱字就不那么亲热了!到底去串谁呢?想来想去,黑头一拍脑门:“呃,有了!”
黑头找到他做服装生意时的竞争对手翁老板,翁老板40出头,体质胖得与年纪不成比例。
“到哪条道上发财去了?”翁老板问。
“想出去看看。”
翁老板一听眼睛就亮了起来:“你有门道?”
“你也想出去看看。”
翁老板点了点头:“嗯——哦,不不,我想让女儿先出去,她落稳脚跟后,我再去。帮我一把怎么样?”
“好呀。”
“去什么地方?”
“英国。”
“英国?”翁老板迟疑道,“不是去美国更好吗?”
“去美国也行,不过,先到塞班岛晾你两三年后,再转道去美国。”
“不行不行,那不行。”
“这会儿出去的行情你不懂了吧。”黑头煞有介事起来,“去英国容易得多,现实得多。人家包接包送包落地生根,总共才30万元。”
“30万元?高了点吧?”
“我说的是人民币,不是美元,更不是英镑。这点钱三包,值!你也不想想,一两年回来,翻几个滚儿,那该是多少?更何况是你的千金小姐出国,不三包你受得了吗?”
翁老板盘算了一阵子:“那也是,钱是小事,只要安全——对,一句话,只要三包就行!”
“那就这么定了?”
“就这么定了。”翁老板扭头喊来女儿翁倩,介绍两人认识,最后,叮嘱黑头说:“黑头,这事儿就托付你啦!我这女儿从小娇生惯养,高中毕业也没考个什么学校,叫她学手艺呢,她又不愿意,老是嚷着要出去闯闯。这一下就好了,等候你的消息。”
“翁老板,你尽管放心吧!只要跟我黑头在一起,你女儿就不会少一根头发!”
可一旦上了贼船,翁倩少掉的岂只是一根头发。
翁倩感到焦渴难耐,在行囊里摸索了一阵,才发现随身带的水早已喝干了。她向身边的林隆平求助:“平哥,你有多的水吗?我快渴死了。”
“有啊,还有热水呢。”
林隆平一把拉住翁倩伸过来的纤纤细手,顺势把早已虚弱不堪的翁倩拉到怀里,不顾翁倩的叫骂反抗,三下两下撕掉了翁倩的衣服。
黑头看不过去了:“平哥,放了她吧,你这样做太过份了!”
“你他妈少管我的事儿!记住,这里我是头,我说了算,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林隆平喘着粗气,恶狠狠地冲黑头说。
翁倩声声惨叫,划破了车厢里沉闷恶浊的空气,像一条鞭子抽打在每一个人的脸上、心上,但是谁都没有吭一声。
蛇头同时蹂躏林家姐妹俩
经过几天几夜的颠簸,开始进入西伯利亚腹地漫无边际的沼泽森林中,又奔行了半日,火车喘着粗气终于在一个名叫乌金斯克的车站停了下来。一停便是30多个小时。
林隆平尝试用手机与林隆云联系,但林隆云的手机根本就没有开。于是继续前行,还是原地待命?未卜的前途使得原本就脾气暴躁的林隆平脾气更加乖戾起来,动不动就对车厢里其他人辱骂、暴打。这些昔日的乡邻乡亲,如今被称为人蛇的人们,对于蛇头的暴行敢怒不敢言,他们明白一出国境,命运便掌握在蛇头手中。
林月清趴在车厢的小窗口上向外望,无意中看见不远处的一片废墟上,一只西伯利亚狼在追逐一只山羊,山羊徒劳地奔逃着,眼看被狼扑倒在地,林月清忍不住尖叫起来。
“看到什么稀奇事儿了?让我的眼睛也来过把瘾。”林隆平凑上来,也把脑袋伸向了小窗。
林月清见林隆平不怀好意地靠过来,就朝一旁躲闪,林隆平却一把搂住了她的腰肢。
林隆平狞笑着扒去了林月清的衣服,随后把她按倒在下面。
林月清的妹妹林月静见姐姐被辱,不顾一切地扑了上来,对林隆平又抓又咬。林隆平恼差成怒,放开林月清,转身狠命一脚把林月静踢倒在车厢的另一边,林月静顿时昏迷过去。
林隆平见没人敢阻止他,愈发大发兽性,从林月清的身上下来后,又去剥光了仍在昏迷中的林月静的衣服。
黑头终于按捺不住了,冲上去一脚踢开林隆平:“林隆平,你他妈还是不是人?”
“好你个黑头,造反了?”林隆平站起身,挥拳朝黑头打来。黑头感觉口腔里什么东西破碎了,朝地上啐了一口,两颗牙齿随血水滚落出来。
华沙恶棍的强盗逻辑
这是本次偷渡的另一半人马。
哥哥林隆云带着11名人蛇从贝尔格莱德到达华沙已经5天了,从弟弟林隆平那里传来的都是些让人担心的消息,而且时至今日林隆平还没有把他带走的那部分人蛇带来与之会合。
与弟弟林隆平相比,林隆云显得沉稳老练多了。这也许是因为他在外国闯荡几年吃了不少苦头,积累了不少经验教训吧。这次一到华沙,林隆云就带着人蛇们住进了一家不起眼的小酒店。不招摇过市,也不显出露水,此外他还严格要求人蛇们无论白天夜晚,没有他的允许一律不准外出。尽管防范如此严密,他们还是被当地黑道恶棍作为一块肥肉盯上了。
到华沙后的第3天晚上,他看见两个鬼鬼崇崇的陌生人在他们住宿的酒店东张西望,当时他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回房间后,他把随身所带的现金和其他贵重物品藏到了更隐蔽的地方,并要求人蛇们晚上睡觉要多一分小心。
凌晨两点,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大家从梦中惊醒。林隆云从门镜里朝外张望,看见一个身穿警察制服的家伙正在不耐烦的使劲擂门,气焰很有些嚣张,在他身后站着3个裸露着膀子的年轻人。
林隆云把大家叫醒,然后把门打开。
几个家伙野蛮地闯了进来,把林隆云撞了一个趔趄。林隆云掩饰着恐惧,先声夺人地大喝一声:“你们要干什么?”
警察模样的家伙冷笑一声,指着林隆云的鼻子:“先说清楚,你们是干什么的?”
“我们是来华沙旅游的中国人”
“中国人?哼?证件?”
“凭什么要把证件拿给你看?”
林隆云怀疑这家伙是个冒牌警察,根据他在国外的生活经验,警察执行公务一般都要先向当事人说明自己的身份,并出示相关证件;再者,西方警察都比较注意自己的形象,哪怕是和黑社会有染的警察败类,也不会轻易带上些不三不四的人出现在公共场所,波兰的警察也不例外。
“你根本就不是什么警察!”
警察模样的家伙愣了一下,哈哈大笑起来:“你是第一个没有被我吓倒的中国蛇头,告诉你我的确不是什么狗屁警察!”
“既然不是警察,价钱们就没有权力在这么晚的时候来打搅我们,请你们离开这里!”
“他居然说我们没权力打搅他们,哈哈哈……”假警察回头与他的伙伴狂笑起来,笑得全屋的人蛇都毛骨悚然。假警察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轻轻拍打两下林隆云的脸腮,威胁他说:“这里是我的地盘,在我的地盘上我比警察的权力还大。”
林隆云明白,遇到了黑道上的恶棍了。
几个恶棍在林隆云的房间里只是象征性地翻找了一下,林隆云所藏放的钱款、假证件等都安然无恙。在另外的房间里,几个恶棍的贪婪本性就暴露无遗了,他们翻箱倒柜,趁不不注意,就把值钱的东西装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4个恶棍折腾了一阵,拍拍装得鼓胀的口袋,心满意足地走了。
华沙恶棍刚走,一个叫王虹的女人蛇就哭哭啼啼来找林隆云了。
“他们拿走了我放在大衣口袋中的2000块钱和放在床头的戒指。”
林隆云不耐烦:“等你到了英国几天就把它挣回来了,哭什么!哭得人心烦意乱!”
林隆云的话不但没能安慰王虹,反而给她平添了几分忧虑。王虹刚心事重重地走开,更多的人来找林隆云了。大部分人蛇或多或少都丢失了东西。
“我们要回家”
为了不再受恶棍们的骚扰,林隆云决定再次搬家,从原来的街区搬到城市另一端的富人居住区,选择一家中高档酒店住下来。酒店紧临维斯瓦河,站在酒店顶楼可以望得见坐落在河对岸的中国驻华沙大使馆。
4位女人蛇放声大哭起来。酒店侍应生听到不寻常的哭声,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赶忙跑过来:“先生,小姐,发生了什么事情?”
林隆云怕节外生枝,忙应付道:“没什么事情,我们的几位小姐初来华沙,不太适应,有点儿想家了。”
酒店侍应生疑惑地看了看几位痛不欲生的姑娘,退出了门外:“先生,你最好能让她们平静下来,她们这样大哭大闹会影响其他房客休息的,如果有房客报了警,你和我们都会有麻烦的。”
听到警察有可能要求,林隆云一下子又紧张起来,转瞬之间,他脸上又堆起笑容,拿出小费递给酒店侍应生:“谢谢你的关照,我敢保证她们的情绪很快就会稳定下来的。”
“那就好,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吩咐。”侍应生说着退出了房间。
酒店待应生一走,林隆云就发起火来:“你们女人只会惹麻烦,遇到了事情就会哭,刚才听到酒店侍应生所说的话了吧?如果你们再哭下去,警察就会来把你们全部带走?”
“把我们带走又怎么样?死了也比活着好,反正我们不想再受这份洋罪了!”
林隆云冷笑两声:“华沙警察不会绞死你们的,但他们会把你们遣送回家。”
听到“回家”这个字眼,几个姑娘又伤心欲绝地悲泣起来。“我们要回家!就是遣送,我们也要回家!”姑娘们齐声吼道。
林隆云忍住怒火,努力挤出一副笑脸,拿出手帕亲自给几位姑娘擦眼泪。
“要回家很容易,用不着华沙警察,我现在就可以把你们送回去!但回去之后再想出来,那就很难了。你们想过没有,你们当初花那么大的代价出国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想到英国去挣大钱吗?到了英国,挣上大钱,自己过上舒心日子,也能让家人都过上好日子。如果现在半途而废,不但所有的梦想都成泡影,你们怎么回去面对家人?家里给你们筹措那么大一笔出国费用容易吗?你们拿什么还清这笔债?走,还是回?你们要想清楚啊!”
这番话说到了大家的痛处,姑娘们停止了大声嚎啕,把满脸的泪水和羞愧都深埋在被子里。
惟一准确预测命运的越洋电话
林隆平一行顺利抵达明斯克,在与早已等在那里的荷兰蛇头鲍里斯电话联系上。
第二天中午,鲍里斯和林隆平带着十多个人蛇,浩浩荡荡登上了飞机。
飞机在布鲁塞尔国际机场平稳降落。出机场时鲍里斯被顺利放行了。当海关检查林隆平的证件时,鲍里斯对检查人员说:“他是我的旅游团的成员。”
海关检查人员似乎没有听到鲍里斯说什么,扣下了林隆平的证件。
海关人员招了招手,马上有两个警察走过来,把鲍里斯和林隆平带到旁边的一间审讯室里。另外10多名人蛇也被全部带到了这里。
经过简单讯问后,林隆平等人被告知犯了非法入境罪,根据比利时法律,他们将被立即遣送出境。
鲍里斯不愧是深谙此道的老手,他找到押送他们的警察的头儿,向他提起了某某人,并把一个鼓鼓的钱包塞到了警察头儿的口袋里。
鲍里斯与警察头儿耳语了一阵后,押送他们的汽车出了机场之后突然改变了方向,朝比荷边境驶去。一个多小时后,汽车在比荷边境的一个路口停了下来。
“那边就是你们要去的地方!”警察头儿与鲍里斯告了别。
一辆崭新的加长货车早已停在比荷边境路口,那是鲍里斯的荷兰同伙来接他们来了。
又是一个多小时的行程,加长货车在一座旧公寓楼前停了下来。
林隆平走下来,他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站在门口迎接他的竟是他的哥哥林隆云和先期到达的另外十几个人蛇!
兄弟俩含着热泪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林隆云和林隆平各率一拨人蛇终于在鹿特丹20号公路和19号公路交会处的弗拉尔丁恩一座旧公寓楼里会合了。
人蛇们来到鹿特丹后,不知是伤心还是激动,相互竟抱头痛哭起来。
一些人蛇忙着给家里人打电话报平安,一些人盘算着到了英国以后的日子,心里默默念着:苦、累、欺凌和侮辱,一切总算过去了!
真的一切都过去了么?等待着他们的命运又将是什么呢?
三次入英受挫,不知纰漏何在
在鹿特丹等待去英国的日子里,一个名叫布克哈特的英国蛇头接管了林隆云、林隆平从中国大陆带来的几十名人蛇。在此之后,布克哈特又接收了其他中国蛇头带出境后的还滞留在荷兰、比利时的人蛇。几处人蛇会在一起,共有80多名。
开始时布克哈特企图通过多佛尔海底隧道穿越多佛尔海峡偷渡到英国,穿越海底隧道的火车24小时营运,而且时间迅速,不到半个钟头便可抵达对岸。但令人头痛的问题是,人蛇要首先偷渡到法国加来,然后才有可能过境。他们决定一试。
布克哈特首先挑选了一批身体条件好且已经付清全部偷渡款的人蛇,跟随他们前往加来。使布史哈特颇为高兴的是,沿途没费多少周折,顺顺当当地来到了加来。
日色将暮,站在加来附近的灰鼻岬向北眺望,在一艘艘轮船往来穿梭的大海尽头,依稀可见一道灰白色断崖横在天边。人蛇们被告知,那儿就是他们要去的目的地英国,确切地说,那道白色断崖就是英国南海岸的多佛尔。
人蛇们欣喜若狂,似乎一只脚已经踏上了埋着金流着油的土地。
加来的确是偷渡者从欧洲到英国的中转站和主要通道。据法国有关方面不完全统计,仅法国红十字会利用修理飞机的大棚建立的庇护所,不到一年时间,便有来自85个国家1万多名偷渡者从加来去了英国。自1999年8月以来,法国加大了打击偷渡活动的力度,仅加来地区便逮捕了400名蛇头,其中包括运送偷渡者的240名司机。自那以后法国警察基本上改变了以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日益猖獗的偷渡活动熟视无睹的状况。
第二天一早,布克哈特带领着人蛇来到加来车站。两个蓝眼睛白皮肤,带着几十个黑眼睛黄皮肤,强烈的反差煞是惹眼。岂料这一特殊的人群还未进站就被法国警察发现了,幸亏布克哈特脑瓜子灵,才得以逃脱惩处。逃脱惩处的布克哈特怎么也不明白,纰漏究竟出在哪里?
布克哈特哪里知道,英法两国在一个月之前的2000年5月便签署了一份协议,两国政府决心联手打击非法移民利用英法海底隧道进行偷渡的不法行为。根据这份协议,法国警方将加强对前往英国的旅客的检查。同时,英国乘警也将有权在旅客登上巴黎开往伦敦的“欧洲之星”国际列车时检查其证件。加来这个由法国进入英国的中转站和桥头堡首当其冲,警力增多了,力度加大了,使得布克哈特带领中国人蛇来到加来刚一落脚,便如惊弓之鸟般落荒而逃。
此路不通,又寻它处。在布克哈特带领的人蛇在1个多月时间里,3次企业图进入英国均遭驱逐。
最好的计划也并非天衣无缝,集装箱倒是密不透风
最好的办法便是靠集装箱人货混装,偷渡入境。
首先,布克哈特迅速在荷兰的鹿特丹注册一家公司,这家公司使用了荷兰阿姆斯物丹万德斯皮克家庭成员小儿子AF·万德斯皮克的名字,然后再由布克哈特用手机向鹿特丹商务部注册了这家名为“成德斯皮克”的公司。公司主营:运输;营运路线:荷兰鹿特丹——比利时泽布吕赫——英国多佛尔。
公司注册之后,布克哈特高薪雇用了一个名叫皮尔利·威克尔的荷兰司机,而且租到了一辆59英尺长、全封闭、专运新鲜蔬菜的水果的“奔驰”冷冻货柜车。租到这样一辆最为理想的货柜车,虽说花了一笔不小的酬金,但布克哈特还是十分满意的。这车不仅密封好,而且可以多装一些人蛇,80多名人蛇分两次就可以运完。
这一切似乎做得天衣无缝,安排就绪,狮子指令布克哈特开始行动。
6月18日天刚蒙蒙亮,布克哈特便把人蛇叫醒,然后装运西红柿。待前后左右装好西红柿后,预留一块不大的空间,再让人蛇列队上车。
整整60名人蛇填鸭似地塞进了货柜车,开出鹿特丹不久,他们才发现所搭乘的这辆货柜车,简直就是一口活棺材!黑暗、闷热、令人窒息,人蛇们的呼吸只有靠车箱壁一个小小的出气孔,大多数人不一会儿便感觉昏昏沉沉,欲吐欲呕。
不知跑了多长时间,闷在货柜车箱里的人蛇有的开始出现中暑症状,汗流不止,紧接着便有人昏迷过去了!
又过了一些时间,越来越多的人中暑昏迷过去了。身体条件稍好的人开始击打车厢暗门呼救,他们企图让司机停下车来,把他们放出来。
没有回应,威克尔照旧以120英里/小时的速度朝前急驰!
有人发觉车厢里死人了!而且不止一个!!
求生的欲望迫使强壮汉子拼命拍打车厢壁,疯狂的嘶叫声在车厢里形成一股强大的旋流。
但是,威克尔还是没有停车。也许威克尔根本没有听到,该死的货柜车密封性能太好了,好到把一车活生生的人密封而死!
(《文化报》2001年第109期 李文亚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