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在昆明市歌舞团做美工期间，你怎么确认自己的前程？
　　当时状态就是没人理。别人看你如洪水猛兽。这种角色认定一方面是信仰和兴趣，一方面社会也把你往这个方面推。当时很压抑，常喝醉。心情复杂，觉得被社会所弃，又因不被理解而骄傲。
　　 02怎么看待运气？有没有感到命运玄妙的时刻？
　　我运气还行，没太潦倒过。一直有单位，发工资那天先把饭菜票买好，心里踏实了，剩下的钱买书、喝酒。从经历现代艺术到今天好像变成很日常的艺术家，从把自己封闭起来，跟社会保持距离到慢慢融到社会里，见怪不惊地从事艺术工作。这像禅经里讲的，原来“看山不是山”，慢慢学会“看山还是山”。这个过程经历了30年，我是美术界里不多的经历了三个浪潮还在场的人。


　　 03你个性里的最大特征是？
　　原来要跟别人不一样，现在怕和别人不一样。我喜欢在人群里，不喜欢展览开幕时站舞台上。只有工作室里的我是最真实的。
　　 04假设要拍自传，哪一幕，是你一定会想拍进去的？
　　一幕是童年。第二幕是成年到青年，在重庆那十年可能是过去30年中最灰暗的时期。第三幕是来北京，成为职业艺术家。童年在家庭监管下，青年在学校监管下，在北京头几年整个就像生活在江湖中，醉生梦死，从封闭突然进入开放状态。
　　 05如何看待突如其来的声名？
　　我永远都会记得2006年那一天。当时黄燎原和程昕东在纽约拍卖现场，他们打来电话说你的画拍了100万美元。当时同尺幅的作品大概卖6万美元。
　　 06你的家庭观是怎样的？家庭有没有给你带来过压迫感？
　　一直在跟家庭抗争，17岁时还说要去法院断绝父子关系，水火不容，到现在他90岁了我们俩坐在一起，关系才慢慢缓解。我的作品全跟家庭有关。我喜欢一些同学的家庭氛围，有吃有喝很欢乐，我从小生活在非常严格的环境里面，父母在桌上吃饭不让说话，几点上床有规定，而且他们每天很忙。这些形成了我画面的基本情调，很压抑，后来我拼命释放，其实结构已经定格。
　　 07为了让亲人满意，你做的最大的一次妥协是什么？
　　为了让家庭满意我就不告诉他们我在做什么。我做现代艺术等于在批判社会，我父母都是国家干部，相当于批判他们。一直到2006年他们才知道我在干什么，我的画拍了100万美元，我爸打电话给我，看来你说的事是真的，《参考消息》上说了。他唯一相信的媒体就是《参考消息》。
　　 08这几年觉得荒诞的东西是？
　　2006年后我就彻底把门关上了。此前最多时一天接待了八拨不相干的人。我对生活中很多东西失去了兴趣，比如和人打交道，失去了基本的信任感。你很难判断，有人在你面前跪下要一张画，还是老外。刚开始你觉得自己很成功，后来发现全是生意，画家其实就是个股票而已。因为你现在比较好，所以大家都捧你。
　　 09你怎么理解这个时代？
　　三句半时代。半吊子文化。
　　 10怎么看艺术界的圈子文化？
　　你相信资本还是相信艺术史？我相信艺术史。资本的力量是强大，跟娱乐圈一样，就是淘汰淘汰淘汰。我不说艺术多崇高，但它和我保持一种协调的关系，文艺点讲我有个东西可以寄放在那，而那些超越现实的感受今天没有了，全变成了一种计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