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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西方学者通过跨文化研究认为中国人具有集体主义倾向，但是中国的汉学家却认为中国人是个人化的，没有集体概念的。本文针对这一矛盾进行论述，力图概括当代中国人的行为倾向和文化特性。首先在中西方学者对个人主义与集体主义界定的基础上，概括总结了个人主义与集体主义的特点，然后对当代中国人可以形成个人主义与集体主义倾向的理论基础进行论述，并提出单一的价值体系无法概括中国人的特性。最后提出中国人基于现代差序格局理论将个人主义与集体主义相融合，共同指导个人的行为表现，促进价值体系的形成。
[关键词]个人主义；集体主义；差序格局；中国人价值取向
中图分类号：P12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914X（2018）44-0323-01
1引言
随着全球化趋势的发展，各组织内部不同文化下的人的行为倾向的差异引起心理学家的关注，使得对人们文化差异的研究成为了二十世纪后期的热点问题。随着研究的不断深入，人们渐渐认识到这种差异的产生与权力距离、个人主义与集体主义、不确定性回避、男性化-女性化这四个维度有关（Hofstede，1984）。随后便涌现出大量对于个人主义与集体主义的研究。他们普遍认为以美国为代表的西方国家是个人主义的价值倾向，而中国等亚洲国家是以集体主义文化为基础的。Singelis和Triandis等人（1995）提出的V-H分类法中将个人主义与集体主义分为水平和垂直两个维度，并以此编制了个人主义与集体主义测量量表，被之后的研究者广泛应用于个人主义与集体主义的跨文化测量中，得到的结果也验证了中国人是集体主义倾向的。因此西方学者多用集体主义概括中国文化的价值体系。
但是与之相反的，中国的汉学家却认为中国人是很少有集体主义的概念的，十分个人化的（杨中芳，1992）。余时英（1984）、杨忠芳（1992）等学者更是反对用集体主义这一概念完全概括中国文化，代表中国人的特性，标记中国人的行为。他们认为西方学者仅仅研究中国人的行为表现，而没有深入研究其行为背后的文化基础，没有基于中国传统哲学思想和历史去分析行为，也没有立足于社会和文化架构去讨论这一问题。
对于如何概括中国人的特性及其行为至今仍没有定论的。本文基于相关学者的研究，对个人主义和集體主义的特点进行概括，分析中西方学者产生矛盾的原因，并从传统文化和时代特点两个角度对中国人形成个人主义和集体主义的文化基础进行阐述，并引入差序格局这一概念阐明中国人的价值体系和行为倾向。
2个人主义与集体主义的特点
2.1 个人主义
个人主义的概念一般是由西方学者概括定义的，在法国大革命后广为流传。当代学者Waterman（1981）认为个人主义的表现是一个人不断追求真正的自我，以“我”为中心思考问题，优先满足“我”的利益，承担个人责任，奉行人人平等。Singelis和Triandis等人则将个人主义分为垂直的个人主义和水平的个人主义，并分别定义其概念。垂直个人主义的人特别关心与别人的比较， 相信竞争是自然界的法则，希望在所有的竞争中获得胜利，水平的个人主义强调的是个人的独特、独立，只是自己做自己的事情， 而不是与他人比较（王永丽，2003）。刘森林教授在《现代价值观念的追求》一书中，把西方个人主义的基本内涵概括为以下几点：个体自主性；个人是最高的目的和价值；强调每个人都有合法的自由空间；责任意识；宽容精神；与个人主义相对应的社会观。
综合中西方学者的定义后，本文认为个人主义的概念与我们日常认为的自私自利这种极端个人主义是不同的，其特点有以下几个：1、以自我为中心思考问题，自我利益优先；2、要求自由、尊重、平等；3、积极承担个人责任。
2.2 集体主义
中西方学者对于集体主义概念的定义有所不同。西方学者更倾向将与个人主义行为相对的行为概括为集体主义，如Singelis和Triandis定义的水平的集体主义和垂直的集体主义是相对于另一极的个人主义而言的。他们认为与团队成员紧密团结（家庭、国家等）， 重视团队的幸福， 强调共同目标和社会性， 但不轻易顺从权威是水平集体主义的表现，而垂直的集体主义会服从于团队的典范， 甚至为了团队目标可以牺牲个人目标， 支持组内成员与组外成员的竞争。
中国学者则是将人的行为置于中国文化架构下进行解释概括，从而得出对集体主义的定义，是更符合中国人的集体主义。杨国枢（2013）认为集体主义是个人将自身视为某一个或多个集体（ 家庭、同事、种族或国家） 中的一份子，彼此紧密相连，个人由于受到集体规范与赋予责任的驱使，愿意将目标置于个人目标之上，而且也重视与团体其他成员间的联结关系。
本文主要借鉴中国学者定义集体主义概念，并融合Singelis等人对集体主义的定义，认为集体主义有以下几个特点：1、社会优先的价值观；2、重视成员间的人际关系；3、存在等级意识和集权主义。
3中国人真的只是集体主义吗？
通过上文所述的个人主义与集体主义的特点可以看出，这两种价值体系的最大区别在于优先级的问题，即是社会优先还是个人优先的问题。从这一角度去观察分析中国人的行为不难发现，许多时候虽然我们会遵从集体的行为，但是却以个人为出发点思考问题。我们不免心生疑惑，中国人真的如西方学者所言，是集体主义倾向的么？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西方学者之所以认为中国人是集体主义价值体系的，是因为他们并未将中国人表现出的行为放置于中国的文化和社会架构中去解读，只是将中国人的行为表现与西方特有的行为模式相对比，发现两种文化下的行为表现是相异的。他们以西方人是个人主义文化的为出发点进行推论，得出了与之相异的中国人便是集体主义文化的结论，并形成既定印象，概括的认为中国人都是集体主义价值倾向的。这种从另一文化角度去概括一个文化的方式，必然会与基于中国文化概括其中文化特性的汉学家产生矛盾。 当代汉学家提出中国人是个人化的、无集体概念的这一观点，我认为有其合理性，因为无论是中国传统文化中还是当今文化趋势下，都为个人主义价值倾向的形成提供了文化基础。但是无论是西方学者认为的集体主义或者汉学家认为的个人主义倾向，都无法全面概括中国文化的特性，其结论一定是片面的。因为在中国文化中不仅存在个人主义倾向形成的基础，也有能够促使集体主义倾向存在的理论基础，这是我们无法忽视的。
综上所述，本文认为单以一种价值体系是不能概括中国文化的特性的，两种文化也并不是对立存在的，在中国文化中存在促使两种体系形成的文化基础，也必然存在使二者并存的理论依据。
4不同价值体系的文化基础
4.1 个人主义的文化基础
当今社会个人主义价值体系的产生和发扬既受到中国传统内倾文化的影响，也与全球化时代背景下西方价值观传入中国有关。
从古至今，中国传统文化中的哲学思想以儒家思想为根本，融合了道家和佛家的哲学理念，形成了独特的内倾文化，提出了以个体为本位的思想主张（梁涛，200 9），如道家的“贵己”、“为我”、“天人合一”，儒家的“自省”、“内圣外王”，佛家的“依我不依他”等（杨中芳，1992）。虽然这些思想与西方主张的个人主义有一些差距，但其中以我为中心的思考方式以及对自由的喜好和向往都为中国个人主义价值体系的形成奠定了文化基础。
随着全球化进程的加快、网络时代的快速发展，西方文化的不断传入中国，其文学影视作品、政治主张中的个人主义价值观也逐渐影响着中国人的行为方式，其中影响最深的便是个人自由与民主政治的思想，这种价值观的变化是中国现代化过程中所必须经历的，也使得现代中国人具有更强的个人主义价值倾向，这一现象也成为个人主义价值体系形成的重要影响因素。
4.2 集体主义的文化基础
集体主义在中国的形成受到多个方面的影响，其中影响最大的便是蕴含于传统文化中的集体主义价值观和现今社会大力宣扬的共产主义。
4.2.1 中国传统文化中的集体主义
中国传统文化中蕴含的集体主义观念从社会稳定与个人成长两个角度影响着中国人的价值观念与行为表现。
从社会稳定的角度看，中国自古以来是大一统的政治环境，为了保证统治地位，当权者多采用权力中心化的政治措施，建立有等级的政治体系，实行逐级管理以保证权力的集中和社会的稳定。而且中国的家庭模式是建立在宗族血缘关系上的氏族家庭，注重长幼尊卑的社会体系，强调氏族的利益。在这种政治背景和家庭环境下，中国人会逐渐形成对权威的服从意识和等级观念，因此会表现更多的从众行为。这种思想延续至今，对现代中国人有很重要的指导意义，促使其形成集体主义观念。
从个人发展的角度看，在中国传统文化中不仅有以自我为中心的内倾文化，而且还包涵“天下为公”、“大同世界”这样自觉地集体主义意识（李学农），指导一代代的文人秉承“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伟大理想不断努力，他们将以集体为先的思想融入自身文学作品中，到今天依然影响广大中国人形成促进集体发展的人生目标，也影响着集体主义价值观的形成。
4.2.2 社会主义中蕴含的集体主义
新中国成立后，集体主义作为社会主义价值体系中的重要原则，被不断的宣扬和推广。在新中国成立后，面对内忧外患的格局，推广并建立集体主义社会是解决时代问题的最好办法，而当时的集体主义价值观也确实影响了一代人价值取向的建立。虽然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时代，集体主义的思想并没有像之前一样对人影响深远，但社会是个人利益得以实现的基础、是人生意义的有效载体等思想一直被宣扬，影响着当代中国人价值体系的形成。
5个人主义与集体主义的并存
从上文的叙述中可以看出，当代中国文化中既有促进个人主义形成的部分，也有集体主义的价值导向，二者并存于中国文化中，共同影响中国人价值观的形成，而这独特的共存模式也必然使得当代中国人形成相融的价值观，在行为上表现出两种价值体系的特点。
但是二者是如何融合在一起，又以怎样的理论指导着中国人的行动的呢？本文以为，费孝通先生所提出的差序格局这一概念能体现出中国人的处事态度，而这其中便包含了个人主义与集体主义的特点。差序格局的文化指的是中国人在面对事情时，其考虑的出发点是自己，将亲疏关系做为指标，从自己向外推广，如水中涟漪一般形成一层一层由小及大的社会关系网络，优先满足内圈的利益。现实的“差序格局”是社会伦理、个体情感与个体利益的一种混合，而人们也会自动的基于社会伦理、个体情感与个体利益来做出自己的行为决策（陈俊杰、陈震，1998）。这一理论十分符合中国人的处事思路和行为模式，也表现出中国人既有个人主义倾向，以自我为中心思考问题，考虑得失，又体现了中国人会将自己放置于集体中，共同遵守集体的规则，维护集体利益，并承担集体的责任。
现代社会中，受市场经济的影响，以经济利益为纽带的新型集体正快速发展，单单以亲疏关系形成的差序格局无法解释概括当代中国人的行为取向，因此黄光国和胡先缙（2010）对差序格局提出创新，认为现代差序格局是个体在面对不同情境、针对不同的人群时，依照血缘、经济交换、亲密关系与经济的混合这三个评判标准划分亲疏关系，从而形成其对集体情感性关系、混合性关系、工具性关系的认知，并与需求法则、人情法则、公平法则相对应，根据集体的不同，个人会承担不同的职责。现代差序格局充分体现了个体的集体主义表现是以自身为出发点，对情境和事件進行不同集体等级的判断，从而表现出的集体主义的行为和价值倾向。个人主义与集体主义在现代差序格局理论中相互融合，共同影响着中国人的行为表现。
6 结论
在结合中西方学者对集体主义及个体主义的研究基础上，引进现代差序格局理论解释中国人的价值倾向和行为表现，认为当代中国人的文化特性并不是单一的价值体系可以概括的，在行为表现和价值选择中表现出个人主义与集体主义并存的现象。本文认为二者的并存现象可以用差序格局文化进行解释概括，即个体以自我为中心，基于差序格局的判断标准，将个体与所在的群体的关系分为血缘、混合、经济关系，并对之采取相应的集体主义价值倾向及行为选择。希望本文提出的观点能对后人研究中国人的价值体系和文化特性这一问题有所启发，深化对此问题的认识。
参考文献
[1]陈俊杰，陈震.“差序格局”再思考.社会科学战线，1998年第1期。
[2]费孝通，刘豪兴.乡土中国[M].三联书店，1985 年版.
[3]龚秀勇.集体主义与个人主义之关系再省思.理论探讨，2012.01.009.
[4]黄光国，胡先缙.人情与面子：中国人的权力游戏[M].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0 年版。
[5]李学农.文化、人格、价值观的方法论与集体主义价值观.
[6]梁涛.社会发展是否应提倡个人主义.学理论，2009.
[7]杨中芳.中国人真是具有集体主义倾向吗.中国人的价值观国际研讨会论文集，1998.
作者简介
毕一凡（1997—），男，汉族，北京人，本科学历，南京师范大学心理学院，学生，应用心理学专业.
安雨（1997-），女，汉族，北京，本科生，首都师范大学文学院，汉语言文学专业.
[关键词]个人主义；集体主义；差序格局；中国人价值取向
中图分类号：P12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914X（2018）44-0323-01
1引言
随着全球化趋势的发展，各组织内部不同文化下的人的行为倾向的差异引起心理学家的关注，使得对人们文化差异的研究成为了二十世纪后期的热点问题。随着研究的不断深入，人们渐渐认识到这种差异的产生与权力距离、个人主义与集体主义、不确定性回避、男性化-女性化这四个维度有关（Hofstede，1984）。随后便涌现出大量对于个人主义与集体主义的研究。他们普遍认为以美国为代表的西方国家是个人主义的价值倾向，而中国等亚洲国家是以集体主义文化为基础的。Singelis和Triandis等人（1995）提出的V-H分类法中将个人主义与集体主义分为水平和垂直两个维度，并以此编制了个人主义与集体主义测量量表，被之后的研究者广泛应用于个人主义与集体主义的跨文化测量中，得到的结果也验证了中国人是集体主义倾向的。因此西方学者多用集体主义概括中国文化的价值体系。
但是与之相反的，中国的汉学家却认为中国人是很少有集体主义的概念的，十分个人化的（杨中芳，1992）。余时英（1984）、杨忠芳（1992）等学者更是反对用集体主义这一概念完全概括中国文化，代表中国人的特性，标记中国人的行为。他们认为西方学者仅仅研究中国人的行为表现，而没有深入研究其行为背后的文化基础，没有基于中国传统哲学思想和历史去分析行为，也没有立足于社会和文化架构去讨论这一问题。
对于如何概括中国人的特性及其行为至今仍没有定论的。本文基于相关学者的研究，对个人主义和集體主义的特点进行概括，分析中西方学者产生矛盾的原因，并从传统文化和时代特点两个角度对中国人形成个人主义和集体主义的文化基础进行阐述，并引入差序格局这一概念阐明中国人的价值体系和行为倾向。
2个人主义与集体主义的特点
2.1 个人主义
个人主义的概念一般是由西方学者概括定义的，在法国大革命后广为流传。当代学者Waterman（1981）认为个人主义的表现是一个人不断追求真正的自我，以“我”为中心思考问题，优先满足“我”的利益，承担个人责任，奉行人人平等。Singelis和Triandis等人则将个人主义分为垂直的个人主义和水平的个人主义，并分别定义其概念。垂直个人主义的人特别关心与别人的比较， 相信竞争是自然界的法则，希望在所有的竞争中获得胜利，水平的个人主义强调的是个人的独特、独立，只是自己做自己的事情， 而不是与他人比较（王永丽，2003）。刘森林教授在《现代价值观念的追求》一书中，把西方个人主义的基本内涵概括为以下几点：个体自主性；个人是最高的目的和价值；强调每个人都有合法的自由空间；责任意识；宽容精神；与个人主义相对应的社会观。
综合中西方学者的定义后，本文认为个人主义的概念与我们日常认为的自私自利这种极端个人主义是不同的，其特点有以下几个：1、以自我为中心思考问题，自我利益优先；2、要求自由、尊重、平等；3、积极承担个人责任。
2.2 集体主义
中西方学者对于集体主义概念的定义有所不同。西方学者更倾向将与个人主义行为相对的行为概括为集体主义，如Singelis和Triandis定义的水平的集体主义和垂直的集体主义是相对于另一极的个人主义而言的。他们认为与团队成员紧密团结（家庭、国家等）， 重视团队的幸福， 强调共同目标和社会性， 但不轻易顺从权威是水平集体主义的表现，而垂直的集体主义会服从于团队的典范， 甚至为了团队目标可以牺牲个人目标， 支持组内成员与组外成员的竞争。
中国学者则是将人的行为置于中国文化架构下进行解释概括，从而得出对集体主义的定义，是更符合中国人的集体主义。杨国枢（2013）认为集体主义是个人将自身视为某一个或多个集体（ 家庭、同事、种族或国家） 中的一份子，彼此紧密相连，个人由于受到集体规范与赋予责任的驱使，愿意将目标置于个人目标之上，而且也重视与团体其他成员间的联结关系。
本文主要借鉴中国学者定义集体主义概念，并融合Singelis等人对集体主义的定义，认为集体主义有以下几个特点：1、社会优先的价值观；2、重视成员间的人际关系；3、存在等级意识和集权主义。
3中国人真的只是集体主义吗？
通过上文所述的个人主义与集体主义的特点可以看出，这两种价值体系的最大区别在于优先级的问题，即是社会优先还是个人优先的问题。从这一角度去观察分析中国人的行为不难发现，许多时候虽然我们会遵从集体的行为，但是却以个人为出发点思考问题。我们不免心生疑惑，中国人真的如西方学者所言，是集体主义倾向的么？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西方学者之所以认为中国人是集体主义价值体系的，是因为他们并未将中国人表现出的行为放置于中国的文化和社会架构中去解读，只是将中国人的行为表现与西方特有的行为模式相对比，发现两种文化下的行为表现是相异的。他们以西方人是个人主义文化的为出发点进行推论，得出了与之相异的中国人便是集体主义文化的结论，并形成既定印象，概括的认为中国人都是集体主义价值倾向的。这种从另一文化角度去概括一个文化的方式，必然会与基于中国文化概括其中文化特性的汉学家产生矛盾。 当代汉学家提出中国人是个人化的、无集体概念的这一观点，我认为有其合理性，因为无论是中国传统文化中还是当今文化趋势下，都为个人主义价值倾向的形成提供了文化基础。但是无论是西方学者认为的集体主义或者汉学家认为的个人主义倾向，都无法全面概括中国文化的特性，其结论一定是片面的。因为在中国文化中不仅存在个人主义倾向形成的基础，也有能够促使集体主义倾向存在的理论基础，这是我们无法忽视的。
综上所述，本文认为单以一种价值体系是不能概括中国文化的特性的，两种文化也并不是对立存在的，在中国文化中存在促使两种体系形成的文化基础，也必然存在使二者并存的理论依据。
4不同价值体系的文化基础
4.1 个人主义的文化基础
当今社会个人主义价值体系的产生和发扬既受到中国传统内倾文化的影响，也与全球化时代背景下西方价值观传入中国有关。
从古至今，中国传统文化中的哲学思想以儒家思想为根本，融合了道家和佛家的哲学理念，形成了独特的内倾文化，提出了以个体为本位的思想主张（梁涛，200 9），如道家的“贵己”、“为我”、“天人合一”，儒家的“自省”、“内圣外王”，佛家的“依我不依他”等（杨中芳，1992）。虽然这些思想与西方主张的个人主义有一些差距，但其中以我为中心的思考方式以及对自由的喜好和向往都为中国个人主义价值体系的形成奠定了文化基础。
随着全球化进程的加快、网络时代的快速发展，西方文化的不断传入中国，其文学影视作品、政治主张中的个人主义价值观也逐渐影响着中国人的行为方式，其中影响最深的便是个人自由与民主政治的思想，这种价值观的变化是中国现代化过程中所必须经历的，也使得现代中国人具有更强的个人主义价值倾向，这一现象也成为个人主义价值体系形成的重要影响因素。
4.2 集体主义的文化基础
集体主义在中国的形成受到多个方面的影响，其中影响最大的便是蕴含于传统文化中的集体主义价值观和现今社会大力宣扬的共产主义。
4.2.1 中国传统文化中的集体主义
中国传统文化中蕴含的集体主义观念从社会稳定与个人成长两个角度影响着中国人的价值观念与行为表现。
从社会稳定的角度看，中国自古以来是大一统的政治环境，为了保证统治地位，当权者多采用权力中心化的政治措施，建立有等级的政治体系，实行逐级管理以保证权力的集中和社会的稳定。而且中国的家庭模式是建立在宗族血缘关系上的氏族家庭，注重长幼尊卑的社会体系，强调氏族的利益。在这种政治背景和家庭环境下，中国人会逐渐形成对权威的服从意识和等级观念，因此会表现更多的从众行为。这种思想延续至今，对现代中国人有很重要的指导意义，促使其形成集体主义观念。
从个人发展的角度看，在中国传统文化中不仅有以自我为中心的内倾文化，而且还包涵“天下为公”、“大同世界”这样自觉地集体主义意识（李学农），指导一代代的文人秉承“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伟大理想不断努力，他们将以集体为先的思想融入自身文学作品中，到今天依然影响广大中国人形成促进集体发展的人生目标，也影响着集体主义价值观的形成。
4.2.2 社会主义中蕴含的集体主义
新中国成立后，集体主义作为社会主义价值体系中的重要原则，被不断的宣扬和推广。在新中国成立后，面对内忧外患的格局，推广并建立集体主义社会是解决时代问题的最好办法，而当时的集体主义价值观也确实影响了一代人价值取向的建立。虽然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时代，集体主义的思想并没有像之前一样对人影响深远，但社会是个人利益得以实现的基础、是人生意义的有效载体等思想一直被宣扬，影响着当代中国人价值体系的形成。
5个人主义与集体主义的并存
从上文的叙述中可以看出，当代中国文化中既有促进个人主义形成的部分，也有集体主义的价值导向，二者并存于中国文化中，共同影响中国人价值观的形成，而这独特的共存模式也必然使得当代中国人形成相融的价值观，在行为上表现出两种价值体系的特点。
但是二者是如何融合在一起，又以怎样的理论指导着中国人的行动的呢？本文以为，费孝通先生所提出的差序格局这一概念能体现出中国人的处事态度，而这其中便包含了个人主义与集体主义的特点。差序格局的文化指的是中国人在面对事情时，其考虑的出发点是自己，将亲疏关系做为指标，从自己向外推广，如水中涟漪一般形成一层一层由小及大的社会关系网络，优先满足内圈的利益。现实的“差序格局”是社会伦理、个体情感与个体利益的一种混合，而人们也会自动的基于社会伦理、个体情感与个体利益来做出自己的行为决策（陈俊杰、陈震，1998）。这一理论十分符合中国人的处事思路和行为模式，也表现出中国人既有个人主义倾向，以自我为中心思考问题，考虑得失，又体现了中国人会将自己放置于集体中，共同遵守集体的规则，维护集体利益，并承担集体的责任。
现代社会中，受市场经济的影响，以经济利益为纽带的新型集体正快速发展，单单以亲疏关系形成的差序格局无法解释概括当代中国人的行为取向，因此黄光国和胡先缙（2010）对差序格局提出创新，认为现代差序格局是个体在面对不同情境、针对不同的人群时，依照血缘、经济交换、亲密关系与经济的混合这三个评判标准划分亲疏关系，从而形成其对集体情感性关系、混合性关系、工具性关系的认知，并与需求法则、人情法则、公平法则相对应，根据集体的不同，个人会承担不同的职责。现代差序格局充分体现了个体的集体主义表现是以自身为出发点，对情境和事件進行不同集体等级的判断，从而表现出的集体主义的行为和价值倾向。个人主义与集体主义在现代差序格局理论中相互融合，共同影响着中国人的行为表现。
6 结论
在结合中西方学者对集体主义及个体主义的研究基础上，引进现代差序格局理论解释中国人的价值倾向和行为表现，认为当代中国人的文化特性并不是单一的价值体系可以概括的，在行为表现和价值选择中表现出个人主义与集体主义并存的现象。本文认为二者的并存现象可以用差序格局文化进行解释概括，即个体以自我为中心，基于差序格局的判断标准，将个体与所在的群体的关系分为血缘、混合、经济关系，并对之采取相应的集体主义价值倾向及行为选择。希望本文提出的观点能对后人研究中国人的价值体系和文化特性这一问题有所启发，深化对此问题的认识。
参考文献
[1]陈俊杰，陈震.“差序格局”再思考.社会科学战线，1998年第1期。
[2]费孝通，刘豪兴.乡土中国[M].三联书店，1985 年版.
[3]龚秀勇.集体主义与个人主义之关系再省思.理论探讨，2012.01.009.
[4]黄光国，胡先缙.人情与面子：中国人的权力游戏[M].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0 年版。
[5]李学农.文化、人格、价值观的方法论与集体主义价值观.
[6]梁涛.社会发展是否应提倡个人主义.学理论，2009.
[7]杨中芳.中国人真是具有集体主义倾向吗.中国人的价值观国际研讨会论文集，1998.
作者简介
毕一凡（1997—），男，汉族，北京人，本科学历，南京师范大学心理学院，学生，应用心理学专业.
安雨（1997-），女，汉族，北京，本科生，首都师范大学文学院，汉语言文学专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