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额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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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秧的过去


  额秧,在此之前它对我而言是陌生的,长期在机关办公室工作,每天一杯茶水一堆材料,已是亘古不变的工作模式,久而久之,我变成了现实世界里的那只青蛙,我能看见的天空就是头顶上那一方小小的天空,那也将是未来我全部的天空和宿命。
  非常惭愧,寻甸有 16个乡镇,我去过的地方屈指可数,那么多的少数民族,我了解的知之甚少;所以,额秧村对我来说当然也是陌生的。在此之前听说过它的名字,也大体知道是一个纯彝族居住的小村庄 ,除此之外一无所知。
  然而,这个名字却让我产生过无限的遐想,我曾经在脑海里为它憧憬过这样一幅浪漫的画面:一个山清水秀的小村庄,男人们用大碗喝酒,女人们在大树下的阴凉里纺线,姑娘眉清目秀,小伙高大威武。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画面呢?因为它有一个让我一见钟情的名字——额秧。
  额秧,额头上长满了青翠的秧苗,一个质朴的名字,一个充满泥巴味的名字,一个闻得见稻花香的名字,有着这样一个美好的名字的地方,难道不该拥有以上我憧憬过的画面吗?
  然而,这是我从资料上看见的 2017年以前额秧村的样子:
  “寻甸金所街道草海子村委会额秧村是省级贫困村,依山而建,村庄地处高寒山区,群众远离城市,远离市场,缺少发展动力。全村有 230户 818人,其中建档立卡贫困户 200户 721人,其余 30户属于边缘贫困户。额秧村人均耕地仅 1.4亩。全村农民人均纯收入仅 2200元。”
  数字格外地触目惊心,看完后有心惊肉跳的疼痛感:一个仅有 230户 818人的小村庄,建档立卡贫困户竟然达到 200户721人,剩余的 30户属于边缘贫困户。这些数字绝对和浪漫、快乐、幸福等等美好的词语搭不上任何关系 ,却和绝望、无助、饥饿、困顿、蒙昧等等相关联。
  原来曾经,额秧,它的额头上没有长满了秧苗,却布满了愁云,过去的额秧,贫困像一座大山遮住了视线,遮住了太阳,遮住了人们的未来。
  可是,当贫困变成一种生活常态,当贫困像一条蚂蟥钻进人们的骨髓中,虽然疼,但久而久之,人会渐渐变得麻木和习惯;况且,彝族是一个相对豁达和乐观的民族,再况且,这些年的贫困和上一代人的贫困相比又能贫困得到哪去呢?酒每顿都可以喝够喝醉,都能配以充足的肉食佐酒,同过去相比,也算是酒足饭饱的生活。
  高寒,地少,播种季节简单粗糙地种下一些包谷和洋芋,只要时节稍微风调雨顺一点,完全是些老天可以养活的农作物,所以农忙的日子不多;平日里,男人们带上一壶酒,牵上几只羊往山上一放,足以混完一整天,傍晚在微醺状态下归家,背箩里顺便捎点烧柴回去 ;其余大部分时间都是闲散的,无聊的 ,要么在家里喝酒,要么外出找酒喝,自古以来,彝族男人擅长喝酒,大部分酒量了得,每天要把酒壶里的酒全部喝光,烂醉如泥,才拖着踉踉跄跄的脚步回到家徒四壁的家里,倚在火塘边沉沉睡着,第二天又重复这样的生活,祖祖辈辈如此。只要守着火塘,只要火塘里的火不灭,只要酒壶里的酒不干,生活也算是逍遥快活的。
  彝族女子格外地吃苦耐劳,后面跟着娃,脊背上背着娃,手里举着锄头,终日埋头在高原上,逐渐变成一头沉默寡言的牛,无怨无悔地为土地奉献一生,为家庭操劳一生;纵然在每一个微小的空闲间隙里,一双手也舍不得歇下来,撵线和缝补,因此她们的手骨节粗大,粗糙如砂纸。
  还好,山区生活的成本很低,人的欲望相对较低,只要酒管够,肚子填饱,这样的日子虽不好,但绝对坏不到哪去吧。
  直到有一天,一支支由省市县组成的扶贫工作队,浩浩荡荡地进入了这个小村庄,挨家挨户地走进他们的家,当我们的彝族同胞从火塘边抬起一张宿醉脸茫然地看向他们,他们想不到他们的生活从此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他们困顿的命运从此被改写。

额秧的现在


  我在 2018年新年刚过后几天的一个清晨走进额秧村,是为了参加一个原生态的彝族婚礼,拍一些照片做“非遗”的资料。“卧底”是额秧村村长袁东生,他头天晚上给我打电话:你不是要拍点原生态的彝族婚礼照片吗?明天刚好有一场,10点左右开始,你们来赶早饭就行了。
  第二天清晨,我们一行人踩着薄薄的雾气走进额秧村,虽然一月份的空气依然寒气逼人,而冬渐退,春渐来,初春清新的晨光像一面丝巾轻柔地覆盖着大地,如少女清澈的眼眸暖暖地看着额秧村发生的巨大变化 :一排排具有彝族特色黑瓦红墙的新居格外醒目,那是属于每家一栋独立的小别墅,一楼有客厅,厨房和卫生间,顺着楼梯爬到二楼,上面居然有一个小型的晒场,晒场在农村生产生活中是必不可少的,意味着从地里收回来的农作物有了晾晒和摆放的地方。
  我曾经去过几个新农村示范点,建造的房子漂亮也完好,但缺了个晒场,收获的季节里,天晴的时候人们把庄稼搬到道路上打晒,下雨的时候统统堆放家里,村庄总是呈现脏乱差的样子。
  站在二楼往下望去,房前干净整齐,屋后有水泥建造的整整齐齐的牲口圈,不得不佩服國家在建设新农村的力度和经验方面有了很大的提升,尤其是人性化方面的改进和提升。
  沿袭着日出而作的农耕生活模式,村民们早已在远处的大棚地里忙开了,2016年底,泛海公益基金援建捐赠的农光互补扶贫示范项目落地额秧村。现在,棚上发电、棚下种菜的农光互补扶贫示范项目中的大棚已投入使用,这样一来,村民除了土地流转租金,还能就近务工增收,实实在在地将扶贫政策落在实处。
  这一项目是全市首个农光互补扶贫示范项目。农光互补,是将太阳能光伏发电与农业种植大棚进行有机结合的一种模式:在农业大棚的向阳面上铺设光伏太阳能发电装置,既具有发电能力,又能为一些喜阴的农作物、食用菌及畜牧养殖提供适宜的生长环境,还可以实现土地立体化增值利用。   从 2017年 10月开始,额秧村就因为这个大棚热闹起来,“冬天是收获羊肚菌的季节,包含设施地租、人工投入在内,羊肚菌种植每亩的成本在 7000元至10000元,每亩产出在 150公斤以上,在我们这里试种成功后会在寻甸推广呢。”额秧村大棚种植的技术推广员喜滋滋地对我们说。

额秧的村长


  额秧村的村长——袁东生,一个精明热情的彝族汉子,远远地抱着一个水烟筒笑眯眯地朝我们跑来,一边噗吐噗吐地吸着烟筒,一边和我们介绍额秧村的情况。袁东生 50来岁的样子,用潘长江的话来形容他最合适不过——“浓缩的是精华”,他短小精干,鼻子高挺回勾,像个犹太人,脸上堆满淳朴得让人舒服的笑容,门牙是一排镶嵌整齐的金牙,在太阳光下闪烁着夺目的金光,很是热闹富贵的样子。他用充满彝族味道的普通话和我们打招呼,称呼我们领导,很会来事的样子,我们连忙说我们不是领导,只是今天过来拍一些民俗文化的图片资料,他摆摆手说,没关系没关系,凡是上边来的人我们都称他们为领导的。
  说话间把我们引进了他的家,袁东生是村里最早带头申请易地搬迁、最先搬入新居的农户。在得到国家易地搬迁政策扶持的基础上,他自筹了一部分钱盖起了现在的新房,一家人从此搬离了住了几十年的、位于陡峭山坡上两间低矮破败的土房子。
  坐在村长家软绵绵的沙发上,看着花哨的客厅柜、电视机、饮水机,真想不起之前他们遭遇过怎样逼仄的贫困。
  客厅正中端正地挂着一幅习近平总书记看望贫困户的照片,“你还挺懂政治的嘛”我打趣道,他吸了一口烟筒,笑眯眯地说:习总书记是我们的大恩人,没有他我们住不起这样的大房子,想都不敢想。
  话闸子一打开就收不住,他告诉我们他家里有两个孩子,大女儿袁香很争气,是村里的 6名大学生之一,毕业后准备回村里当一名双语老师;小儿子却不爱学习,初三没读完就辍学了,为此老袁还郁闷了许久,最后决定把他送出去务工。现在儿子已经外出打工 5年,最开始在昆明工地上帮人挑砂灰,现在在广州一家电器公司上班,还谈了一个外省籍的汉族女朋友,准备明年春节回来结婚。淳朴和自豪的笑容一直他黝黑的脸上弥漫着。
  “孩子要出去打拼才会有志气。”老袁说,“我用我儿子的经历鼓励村里的年轻人走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多苦点钱回来盖房子,讨媳妇,所以我们村是年轻人出去打工比较多的一个村子 ,也是单身汉比较少的一个村子,他们都知道这个道理,只要勤快就不愁找媳妇。”我在心里暗暗佩服他的眼界。

额秧的超市


  在村里开一家超市是盘踞在村民倪照基心里很久的一个愿望,这源于多年前他去城里走亲戚,亲戚带他逛了转超市,望着超市里琳琅满目的商品,络绎不绝买东西的人,让他倍感超市这种新兴事物的便利和新奇。“如果我们村也有一个超市,大家买东西就不用远远地跑到镇上或者是县城了,而我坐在家里就能苦点钱。”
  两年前昆明市市委书记程连元到额秧村和群众开了一个座谈会,程书记现场说了许多话倪照基都没有记住,但有一句话他确实听进心里去了——“美丽乡村不只环境美,功能也要齐全,应该有个小超市”。
  随着额秧移民新村的建成,倪照基觉得在新村子里开家超市的时机到了。
  他找到驻村干部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们,驻村干部很支持他这样积极脱贫致富的行为,于是帮他协调了六万元的贷款,终于把超市开起来。
  我们去到倪照基家超市的时候,老两口刚刚从地里种玉米回来,放下锄头,打开超市门,买东西的人络绎不绝地来了,夫妻俩递烟、打酒、卖盐、找钱……井然有序地忙碌着。
  倪照基今年 45岁,两个儿子都在福建打工,家里剩老两口看守。倪照基思维活络,他对我们说:“我不能光靠儿子挣钱,我把一部分土地流转出去,剩下的土地种点包谷、洋芋,自从小超市开起来后,村民们不用再跑到镇上县里买东西,生意比当初设想的好得多,最多两年就可以把贷款还清了。说这些话的时候倪照基脸上洋溢着幸福知足的笑。

额秧的男女青年们


  2018年 1月 18日,农历腊月初二,农历新历都是双日子,适合作娶媳妇的良辰吉日。这天,一场热闹的、原汁原味的彝族婚礼在额秧村举行,新郎新娘两家均为国家易地搬迁政策的受益者。
  早上 10点不到,四面八方的村民们背着背篓,朝新郎新娘家赶去,背篓里装满新米,腊肉,烟和酒,也有的竟然赶着几头羊来做贺礼,羊角上绑着红布。额秧村至今还保留着送物的传统习俗,这在今天已不多见了。
  常见的婚礼现场,要不送红包,要不当场送现金,我曾亲眼目睹过一个婚礼现场,收礼处竟然使用了验钞机,当时我的心里非常不舒服,觉得自己的祝福被一台机器来试真伪。我记得小时候在故乡,外婆也是如此将新米和一块红布小心谨慎地放在背篓里,带我去吃喜宴。送物,多么持重的古典情怀。
  不多时,新娘家入口处排起长长的送礼长龙,在用翠绿松枝临时搭起的院子里,支起了几十张桌子,穿着本民族服饰的村民们围着桌子热火朝天地吃喝起来,桌子周围穿梭着眼疾手快的帮忙的人,酒总是及时地续满,肉大块大块地加进碗里,烟一支接一支地递在男人们手中。
  我们拿着相机站在院子里,有些拘谨和忐忑,自觉是一群冒失地闯入者,结果桌子上的人纷纷站起来让座,朝我们递烟递筷。我们小心询问可否拍照,他们热情地说,想拍什么随便拍。于是我们将镜头毫不设限地对准我们想要的画面,无论是新郎新娘,纺线的老人,玩耍的小孩,猜拳的男子,他們都在镜头里自自然然,毫无扭捏姿态。
  新郎是一个开朗大方的男子,用流利的普通话同我们交谈,他是村里第一批劳务输出的受益者,现今在天津一家具厂工作,工龄五年,在家具厂认识了同村的妻子,共同的家乡情怀、共通的民族特质,让两个身处异乡的年轻人的心慢慢靠拢,相爱,最终走在一起。今年春节新房落成,定好婚期,一对新人回家办喜事,可谓双喜临门。
  我问婚后还继续外出打工吗?他说过完正月十五小两口继续回天津家具厂上班。长期的外出务工,让他们的眼界变得更远,心胸变得更宽,新郎说:虽然现在农村的政策很好,但要趁两边父母都还年轻,暂时没什么后顾之忧的时候,多在外面苦些钱。
  他说,过去我们每天的生活就是比谁喝下去的酒多,喝醉了唱山歌,半夜三更都不想回家,而现在大家比的是谁赚更多的钱回来,谁家的家用电器更多更好。

额秧的幸福画卷


  年轻人勇敢地走出去,年老的人勤勉地守着故土,这样,火塘不会熄灭,故乡的炊烟才得以永恒地飘荡在天空。
  流转土地,发展产业,建设新房,安居乐业,仅仅一年多的时间,额秧村村民的生活方式发生了巨大的、可喜的变化,而更加值得敬佩的是,他们思想观念的改变,他们不固化,不封闭,用开放的心胸去接纳新事物、新思想,在好的扶贫政策下,他们不等不靠,积极脱贫。
  “政府扶贫是帮助我们解决自己解决不了的困难,但路还是要靠我们自己走。”
  “政策这样好,我们还过以前死酒烂瘫的生活,真的是对不起政府。”这是我们在额秧村听到老百姓说的最多的话。
  近年,随着新的一轮脱贫攻坚硬战在全国上下打响,额秧村彝族同胞们在党和政府的帮助下,用自己的智慧和努力,揭开一页全新的历史,一幅属于额秧村的幸福画卷已经在幸福的额秧村徐徐展开来。
  截止 2018年 6月中旬,额秧村 200户建档立卡户全部搬进了新居,如童话故事里完美结局一样——从此,额秧村的人们幸福且有尊严地生活着。
  这份幸福生活的获得,即得益于党的扶贫政策,更得益于他们积极摆脱贫困的决心和毅力。
  所有辛苦的付出都得到美好的回报,这是这幅幸福画卷里最动人的风景所在。
  责任编辑 胡兴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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