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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黎莎的家离学校远,每天要乘公交车上下学。下了车后,还得走过一个农贸市场才能看到学校的大门。
黎莎特别厌恶这段路,市场里人声嘈杂,各种异味扑鼻而来,而最让她反感的是街边那些讨钱的乞丐。看见他们脏兮兮的脸,木讷的表情,黎莎就会反胃。黎莎听同学说过,现在的乞丐为了多讨点钱,善于乔装打扮博取同情。
有一天,黎莎下了公交车路过市场时,正走着,突然有人在后边拉了她一把,下意识地,黎莎转回头看了一下。这一看,黎莎吓得发出“啊”的一声尖叫,撒腿就往学校跑。
拉黎莎的是一个年迈的女乞丐,沟壑纵横的蜡黄色脸上,只有一只闪着浑浊目光的眼睛,另一只眼睛的位置上是一个刺目的疤痕。匆匆一眼,黎莎就吓到了,根本无暇听女乞丐说话。跑远后,黎莎回头,看见女乞丐还在朝她挥手。
进了学校,心有余悸的黎莎才松了口气。她不经意地摸了一下口袋,“糟糕,我的手机呢?”黎莎惊叫起来。手机不见了?会不会是女乞丐拉她时,趁机把手机偷走了?黎莎仔细回忆,她肯定,这一早上,只有女乞丐碰过她。
郁闷了一上午,黎莎一点上课的心情都没有,她的心思全在手机上,那是父亲送她的生日礼物。父亲到国外打工一年多时间了,唯有用手机给父亲打电话,听到父亲低沉的嗓音时,她才能感觉到父亲的存在,那丝丝缕缕的亲情,是充盈她孤寂内心的唯一源泉。
B
放学铃声一响,黎莎就收拾好东西,第一个冲出教室,连同桌叫她都无暇理睬。黎莎准备去找女乞丐,向她要回自己的手机。如果只是钱,也就算了,但手机不同,这是父亲出国前送她的礼物。
一路上,黎莎都在想着自己要如何开口,如果女乞丐不承认,自己得怎么对付她。无论如何,一定得要回手机,就算她要钱也认了,黎莎心想。
正思忖着,黎莎突然听到有人在叫。她停下脚步,左右环视。“姑娘!”又一声呼叫传来时,黎莎终于看清坐在角落的年迈女乞丐。胆子真大呀,偷了我的手机还敢先叫我。黎莎心里不快地嘀咕,但转念一想,黎莎马上换了一副表情,她微笑着走过去,柔声问道:“婆婆,你是叫我吗?”
女乞丐听到黎莎温柔的声音时,愣了一下。黎莎望着女乞丐脸上的一只眼睛,还有那个狰狞的伤疤,心里充满了恐惧,但为了要回手机,她只有强忍着,不让自己流露出害怕的神情。
“你的手机……”女乞丐缓缓道。“婆婆,手机是爸爸送我的礼物……”黎莎欲言又止,她在思索着如何用最委婉的语言说服女乞丐,让她还手机,如果她要一些钱,黎莎愿意给。
“早上我看见有人拿了你的手机,我叫了你。”女乞丐说。
不就是你拿的吗?黎莎听完女乞丐的话,心里愤愤的,但她不敢表露出来,只得低声说:“你看见有人偷了我的手机,对吗?”
女乞丐点点头,显得无精打采。
“婆婆,您是不是饿了?我去帮您买包子吧。”黎莎乖巧地说。女乞丐还没回话,黎莎已经跑到附近的包子店,一口气买了十个包子。她想,只有喂饱了女乞丐,才有希望拿回手机。
“谢谢你,姑娘,你真好!”女乞丐接过黎莎递给她的包子,斑驳的脸上露出雏菊般的笑容。只是在黎莎看来,依然够吓人的,但她依旧努力挤出笑容,说:“应该的,婆婆,不用客气。”
女乞丐的目光充满了感激和慈爱,她颤巍巍地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一部手机递给黎莎,说:“是你的手机吧,一定要收好,不能再让人摸走了。早上拿你手机的是……”黎莎瞥一眼手机就知道是自己的,赶紧接过来,根本无心再听女乞丐说话。
C
自从拿回手机后,每次黎莎经过农贸市场,遇见女乞丐时,女乞丐都会远远地叫唤黎莎一声,害得黎莎涨红脸不知如何是好。烦死了,怎么老和我打招呼?黎莎不满地想,特别是和同学一块走时,她恨不得插翅飞过去。
谁愿意被人发现自己认识一个乞丐呢?黎莎觉得,这有损自己年轻的自尊。但她又感觉到,女乞丐对自己的慈爱就像外婆一样,虽然女乞丐只有一只眼睛,面目恐怖,但目光中流露出来的关爱是那么深切。每次逃避开后,黎莎心里总会隐隐地难过。
有一天傍晚放学后,黎莎留在教室出黑板报,等她离开学校时,夜幕已经降临。她匆匆走出校门,快步向公交车站跑去。路上,黎莎边跑边摸索包里的学生卡,突然,她停下脚步。“完了,学生卡和钱包都落在桌洞里了!”她焦急地自言自语。没有学生卡没有钱怎么坐公交车呢?教室的钥匙也不在自己手里,总不能走回家吧,十几站路,好几公里呢!
黎莎看着一辆接一辆从眼前驶过的公交车,懊恼不已地在原地徘徊,心里直埋怨自己的丢三落四,但事情已经这样,后悔也没用了,赶紧想办法吧。环视一圈,黎莎没看见一个熟悉的人,想借钱都没办法。她不知所措地望着越来越浓的暮色,心里愈加慌乱。
就在黎莎焦急无助时,她突然听到了一声呼叫,转过头看,原来是那个女乞丐。她的脸倏地涨得通红,就在早上经过农贸市场时,女乞丐看见她后,叫她,她却故意越走越快,根本没理睬女乞丐。
“姑娘,你怎么啦?是不是遇见了什么难事?”女乞丐从墙角颤巍巍地走过来。
黎莎红着脸不作声。
“是不是没钱坐车?”女乞丐猜测。
被她一语猜中,黎莎的脸更红了。
“婆婆这里有,拿去吧。”女乞丐递过来几张皱皱的一元纸币。
“婆婆,我先借你一元。”黎莎从女乞丐手头抽出了一张钱后,看都不敢看女乞丐一眼,匆匆跳上了一辆刚刚停下来的公交车。
车开走后,黎莎才从车窗回望暮色深处的女乞丐,却什么也看不见了。
D
打过几次交道后,黎莎和女乞丐渐渐熟悉了,知道她姓丁,于是开始称呼她“丁婆婆”,但还有好多话,她想问又不敢问,比如,丁婆婆的眼睛是怎么弄伤的?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疤痕?她有没有孩子?住哪呢?为什么要乞讨?不过已经长大的黎莎明白:人人都有不愿诉说的秘密,有些伤口,去揭开,会让别人更痛苦。
后来,黎莎上下学,每次经过农贸市场,看见丁婆婆时,都会主动走过去陪她说话,也常从家里带些好吃的与丁婆婆分享。虽然刚开始时,她会担心别人异样的目光,但后来就习惯了,管别人怎么看呢!丁婆婆虽然是乞丐,但她帮过自己,对自己那么慈爱,有什么理由不能和她亲近一些呢?
年迈的丁婆婆,如果她还有谋生能力,肯定不愿意当乞丐。谁喜欢被人施舍呢?生存的无奈,黎莎已经渐渐明白,就像自己的父亲,为了生活,为了多挣一些钱,只能远走异国他乡。
黎莎还知道,自己以前误会了丁婆婆,她的手机其实是一个和丁婆婆比较亲近的小乞丐偷的,是丁婆婆要回了那个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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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莎的家离学校远,每天要乘公交车上下学。下了车后,还得走过一个农贸市场才能看到学校的大门。
黎莎特别厌恶这段路,市场里人声嘈杂,各种异味扑鼻而来,而最让她反感的是街边那些讨钱的乞丐。看见他们脏兮兮的脸,木讷的表情,黎莎就会反胃。黎莎听同学说过,现在的乞丐为了多讨点钱,善于乔装打扮博取同情。
有一天,黎莎下了公交车路过市场时,正走着,突然有人在后边拉了她一把,下意识地,黎莎转回头看了一下。这一看,黎莎吓得发出“啊”的一声尖叫,撒腿就往学校跑。
拉黎莎的是一个年迈的女乞丐,沟壑纵横的蜡黄色脸上,只有一只闪着浑浊目光的眼睛,另一只眼睛的位置上是一个刺目的疤痕。匆匆一眼,黎莎就吓到了,根本无暇听女乞丐说话。跑远后,黎莎回头,看见女乞丐还在朝她挥手。
进了学校,心有余悸的黎莎才松了口气。她不经意地摸了一下口袋,“糟糕,我的手机呢?”黎莎惊叫起来。手机不见了?会不会是女乞丐拉她时,趁机把手机偷走了?黎莎仔细回忆,她肯定,这一早上,只有女乞丐碰过她。
郁闷了一上午,黎莎一点上课的心情都没有,她的心思全在手机上,那是父亲送她的生日礼物。父亲到国外打工一年多时间了,唯有用手机给父亲打电话,听到父亲低沉的嗓音时,她才能感觉到父亲的存在,那丝丝缕缕的亲情,是充盈她孤寂内心的唯一源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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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铃声一响,黎莎就收拾好东西,第一个冲出教室,连同桌叫她都无暇理睬。黎莎准备去找女乞丐,向她要回自己的手机。如果只是钱,也就算了,但手机不同,这是父亲出国前送她的礼物。
一路上,黎莎都在想着自己要如何开口,如果女乞丐不承认,自己得怎么对付她。无论如何,一定得要回手机,就算她要钱也认了,黎莎心想。
正思忖着,黎莎突然听到有人在叫。她停下脚步,左右环视。“姑娘!”又一声呼叫传来时,黎莎终于看清坐在角落的年迈女乞丐。胆子真大呀,偷了我的手机还敢先叫我。黎莎心里不快地嘀咕,但转念一想,黎莎马上换了一副表情,她微笑着走过去,柔声问道:“婆婆,你是叫我吗?”
女乞丐听到黎莎温柔的声音时,愣了一下。黎莎望着女乞丐脸上的一只眼睛,还有那个狰狞的伤疤,心里充满了恐惧,但为了要回手机,她只有强忍着,不让自己流露出害怕的神情。
“你的手机……”女乞丐缓缓道。“婆婆,手机是爸爸送我的礼物……”黎莎欲言又止,她在思索着如何用最委婉的语言说服女乞丐,让她还手机,如果她要一些钱,黎莎愿意给。
“早上我看见有人拿了你的手机,我叫了你。”女乞丐说。
不就是你拿的吗?黎莎听完女乞丐的话,心里愤愤的,但她不敢表露出来,只得低声说:“你看见有人偷了我的手机,对吗?”
女乞丐点点头,显得无精打采。
“婆婆,您是不是饿了?我去帮您买包子吧。”黎莎乖巧地说。女乞丐还没回话,黎莎已经跑到附近的包子店,一口气买了十个包子。她想,只有喂饱了女乞丐,才有希望拿回手机。
“谢谢你,姑娘,你真好!”女乞丐接过黎莎递给她的包子,斑驳的脸上露出雏菊般的笑容。只是在黎莎看来,依然够吓人的,但她依旧努力挤出笑容,说:“应该的,婆婆,不用客气。”
女乞丐的目光充满了感激和慈爱,她颤巍巍地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一部手机递给黎莎,说:“是你的手机吧,一定要收好,不能再让人摸走了。早上拿你手机的是……”黎莎瞥一眼手机就知道是自己的,赶紧接过来,根本无心再听女乞丐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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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拿回手机后,每次黎莎经过农贸市场,遇见女乞丐时,女乞丐都会远远地叫唤黎莎一声,害得黎莎涨红脸不知如何是好。烦死了,怎么老和我打招呼?黎莎不满地想,特别是和同学一块走时,她恨不得插翅飞过去。
谁愿意被人发现自己认识一个乞丐呢?黎莎觉得,这有损自己年轻的自尊。但她又感觉到,女乞丐对自己的慈爱就像外婆一样,虽然女乞丐只有一只眼睛,面目恐怖,但目光中流露出来的关爱是那么深切。每次逃避开后,黎莎心里总会隐隐地难过。
有一天傍晚放学后,黎莎留在教室出黑板报,等她离开学校时,夜幕已经降临。她匆匆走出校门,快步向公交车站跑去。路上,黎莎边跑边摸索包里的学生卡,突然,她停下脚步。“完了,学生卡和钱包都落在桌洞里了!”她焦急地自言自语。没有学生卡没有钱怎么坐公交车呢?教室的钥匙也不在自己手里,总不能走回家吧,十几站路,好几公里呢!
黎莎看着一辆接一辆从眼前驶过的公交车,懊恼不已地在原地徘徊,心里直埋怨自己的丢三落四,但事情已经这样,后悔也没用了,赶紧想办法吧。环视一圈,黎莎没看见一个熟悉的人,想借钱都没办法。她不知所措地望着越来越浓的暮色,心里愈加慌乱。
就在黎莎焦急无助时,她突然听到了一声呼叫,转过头看,原来是那个女乞丐。她的脸倏地涨得通红,就在早上经过农贸市场时,女乞丐看见她后,叫她,她却故意越走越快,根本没理睬女乞丐。
“姑娘,你怎么啦?是不是遇见了什么难事?”女乞丐从墙角颤巍巍地走过来。
黎莎红着脸不作声。
“是不是没钱坐车?”女乞丐猜测。
被她一语猜中,黎莎的脸更红了。
“婆婆这里有,拿去吧。”女乞丐递过来几张皱皱的一元纸币。
“婆婆,我先借你一元。”黎莎从女乞丐手头抽出了一张钱后,看都不敢看女乞丐一眼,匆匆跳上了一辆刚刚停下来的公交车。
车开走后,黎莎才从车窗回望暮色深处的女乞丐,却什么也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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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过几次交道后,黎莎和女乞丐渐渐熟悉了,知道她姓丁,于是开始称呼她“丁婆婆”,但还有好多话,她想问又不敢问,比如,丁婆婆的眼睛是怎么弄伤的?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疤痕?她有没有孩子?住哪呢?为什么要乞讨?不过已经长大的黎莎明白:人人都有不愿诉说的秘密,有些伤口,去揭开,会让别人更痛苦。
后来,黎莎上下学,每次经过农贸市场,看见丁婆婆时,都会主动走过去陪她说话,也常从家里带些好吃的与丁婆婆分享。虽然刚开始时,她会担心别人异样的目光,但后来就习惯了,管别人怎么看呢!丁婆婆虽然是乞丐,但她帮过自己,对自己那么慈爱,有什么理由不能和她亲近一些呢?
年迈的丁婆婆,如果她还有谋生能力,肯定不愿意当乞丐。谁喜欢被人施舍呢?生存的无奈,黎莎已经渐渐明白,就像自己的父亲,为了生活,为了多挣一些钱,只能远走异国他乡。
黎莎还知道,自己以前误会了丁婆婆,她的手机其实是一个和丁婆婆比较亲近的小乞丐偷的,是丁婆婆要回了那个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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